君十郎没料到他居然还能来找自己,有人带着走自然是更好,当下点头说道:“那便最好,多谢孟家大哥了。”

孟玉卿对君十郎颇为投缘,伸手拉着他往外头走,一边说道:“校舍这边没啥好看的,有条件的都住在前面这一片,屋子都是一样的,能放下一张让书童休息的小床。后面的屋子有单独一个人住的,也有两个人合住的,这些以后你就知道了。”

君十郎点了点头,要知道现代社会的时候,寝室还得分个三六九等呢不是!孟玉卿对学校十分熟悉,带着他看了看明天将会去的教室,这才说道:“学院里头平时没有什么特别的禁忌,但是南面那一块都住着老师,有几个脾气古怪的并不喜欢学生去打扰,这就要等开学之后,你自己琢磨了。”

君十郎点了点头,又发现学校还挺德育共同发展的,里头有一个大大的演武场,据说也有一些骑马射箭的课程,只不过青山学院毕竟在山上,也只能在平整好的地方走走罢了。孟玉卿重点带着他认了认教室和食堂,又说道:“食堂的饭菜只是一般,如果你想吃点好的,也可以让书童出去买,学院并不禁止这个。”

听了这话君十郎倒是觉得奇怪,青山学院看起来挺在意学生的日常,这方面怎么会不加强管控。等他后来看见被改造的面目全非的屋子,这才知道学院只管给一样的条件,但你自己要在这个基础上做什么,他们是不予理会的,只要不违反了校规就好。

等转了一圈,君十郎也不用孟玉卿送回去,自己带着齐家往回走,齐家有些闷闷的问道:“少爷,我们是不是也外头去带饭菜吃,我怕那些东西你吃不惯。”
原来刚才他们已经在食堂吃了一顿,饭菜那叫一个简单,清汤寡水的外加白馍馍,跟君家那是没得比,就是齐家平时吃的都比这个好。

君十郎并不在乎口腹之欲,再说张氏还给他带了许多干货过来呢,想了想便说道:“偶尔出去买一次也就算了,总不能每天三餐都吃外头的,食堂的东西虽说简单,味道也寡淡,但还算干净,先吃着看看吧,怎么,你吃不管啦。”

齐家摸了摸后脑勺笑道:“我吃什么都行,我怕没有照顾好少爷,将来会去太太一看瘦了,肯定是要生气了。”
君十郎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臂,没办法人太矮拍不着肩膀:“放心吧,娘要是生气的话我帮你顶着,咱可不能搞特殊。”

话音刚落下,旁边有声音大笑着说道:“哎呦呦,真是笑死我了,屁大点的小屁孩,说起话来倒是老气横秋的,什么叫做搞特殊,小孩,你知道什么叫做特殊吗?”
君十郎一回头,就瞧见一个穿着青衫的男子正捧腹大笑着,原本一张挺儒雅的脸孔都快要扭曲了,一瞧年纪就知道不该是学生,青山学院的学生从来没有超过二十的,到了年纪就得离开。

君十郎冷哼一声,脆嫩的声音倒是气势十足:“特殊自然是不同于一般的,与别的食物不相同的事情。我的特殊就是跟大家不同,你的特殊就是罕见的,奇怪的,怪癖的,好好的学院,就被你的大笑扰了清静。”

“呦,小屁孩嘴巴倒是挺利索,啧啧啧,看来这次倒是捡到宝了。”却见这个男子哈哈一笑,忽然伸手将人一把抱了起来就往园子里头走,齐家一看顿时急了,一下扑上去大叫道,“你干什么,快放下我家少爷。”

那男子动作利落一把闪过,哈哈一笑抱着君长宁扬长而去,只说道:“你家小少爷欠教训,我拿回去调/教调/教再还给你。”
君十郎再次痛恨自己的小身板,居然拿这个男人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想要踹他命门脚都都不长不是!!!

齐家眼看着男人三俩下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急得顿时放开嗓子大哭起来,要是老爷太太知道自己辜负了他们的希望,第一天就把少爷弄丢了的话,肯定会非常非常失望的!
这时候旁边却走出一个男人,正是在考试前看中了君十郎的那个,瞧着那个人远去的方向,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瞧了眼哭得起劲的书童说道:“别哭了,那家伙不是坏人,说起来倒是你家少爷走了好运。”


17、顽劣的师傅
偌大的房间里头,四面墙都挂满了字画,这也就罢了,门口还贴着一对白纸糊上去的对联,说风雅不够风雅,说寒酸不是寒酸,总之是带着几分古怪和随性。而现在这个被青山书院所有师傅称为怪胎的家伙,正在跟小屁孩大眼瞪小眼。

君十郎被打包带走倒并不是很怕,一来是因为那男人虽然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双目却十分清明,并不是真正的玩垮之辈,二来想也知道,青山书院向来以才德著名,老师里头要是有下三滥的家伙,早就被扫地出门了,不管内力如何,至少表面上这些人绝对不敢闹出什么事情来。

论体力一个才五岁的孩子,自然不是成年人的对手,所以君十郎被轻而易举的扛了过来。但论心智和淡定的话,两辈子的经验也足够了,再说作为心理学专家,君十郎别的不会,装模作样的本事肯定一等一的,不然人家来咨询的时候,听到什么奇怪的话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那可是要砸牌子的。

于是,两人的氛围就显得诡异起来,那男人也没有料到,他就是随性而起拎了个装大人的小豆包回来,谁知道这小豆丁还挺有本事,对着他的视线一点儿也不害怕也就罢了,那双黑黝黝的眼睛要多纯真就多纯真,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欺负了一个单纯善良的小屁孩儿呢,男人摸了摸下巴,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个不得了的小豆丁,估计还是芝麻馅儿的。

大眼瞪小眼可不是那么好玩的,一会儿的功夫君十郎的眼睛就有些发酸了,没办法,心理上能支持,生理上却还是存在缺陷的,要是搁在上辈子,他绝对能用最诚恳,最真实,最纯洁的眼睛让病人敞开心扉的。

男人还不知道自己被当了病人,瞧着小孩儿似乎看得累了,自顾自坐到了椅子上,拖着下巴继续跟他对视,忍不住呵呵一笑,伸手就是一个板栗过去,大笑出声:“小屁孩儿真要跟我斗,就你这小身板估计还得等几年。”

君十郎捂住额头,暗道这家伙下手还真狠,要是一般小孩的话估计真的要哭了,他抿了抿嘴说道:“以大欺小实非君子所为,一个大男人欺负小孩子,青山学院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小孩越是表现的成熟,男人瞧着就越是高兴,又是一个板栗敲在他的脑袋上,这才说道:“啧啧啧,你还知道维护青山学院的脸面,谁家的小豆包这么聪明,不如我跟你爹商量商量,把你给了我当一个小书童吧。”

君十郎瞥了他一眼,对于被当做小孩戏耍的行为十分无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进了这位怪胎的眼睛。他看了看四面墙上的书画,不得不说,不管是诗词还是画作,以他半个外行人的眼光看那是极好的,但瞧瞧那画作上偶尔出现的黄色斑点什么的,就知道这个人肯定没有爱惜过,甚至有几幅分明是有被老鼠咬过的痕迹。

男人见他的注意力被那些字画勾走,微微一笑说道:“怎么样,这些东西可还入眼?”
君十郎也不理他,站起身体想要背着手走路,但手太短要从后头拉上实在是有些艰难,只好放在了身边,那边男人自然注意到他的窘境,当下毫不掩饰的哈哈大笑起来。君十郎有些郁闷,只是冷哼一声说道:“勉勉强强,再好的东西给了不知道珍惜的人,那也是浪费。”

男人也不生气,一把将小孩抱了起来,扛着看了看四周的诗画,这才说道:“这些东西原本就是随意涂抹出来的,何必跟宝贝似的藏着,忒显得小家子气,倒是小屁孩眼光还挺高,你倒是给我写字画画看,要是一点本事没有的话,牛皮可要吹破喽。”

君十郎眼神一闪,算是明白男人这是拐着弯要考校自己,这男人的性格倒是很合他的口味,当下也不推辞,站在椅子上举手画了一幅图,之前路清河大部分时间都是教导他读书,画画不过是偶尔带过,连入门都算不上,但上辈子的时候,君十郎却是练过国画的,那段时间他心理学学得太深了,连自己都快陷进去,便找了个方法精心。

白色的宣纸上墨色慢慢晕开,却名分是书堂里头一个老顽童的模样,居然翘着二郎腿让学生给他捶腿捶背什么的,瞧着十分有趣。小孩的手指毕竟不够灵活,但意思总是在了。君十郎笑着抿了抿嘴,直接在旁边写上了为老不尊几个大字。

男人一开始在旁边还看得挺有趣,五岁的小孩能画出这样的画作来实在是不错了,虽然有种种缺陷,但意境却跃然纸上。但再一看却有些不对,顿时发现小屁孩的促狭来。男人摸了摸下巴,暗道自己是不正经,但从外头到里头都是不正经,人家一瞧就知道,这小屁孩却是假装正经,黑点子比谁都多。不过,倒是意外的合他口味。

没等君十郎将笔搁下,男人直接夺过他手中的毛笔,直接扳着小孩的嫩脸蛋,给他添上了一只小乌龟,这才得意洋洋的大笑起来:“小屁孩居然敢骂老师,我要是不做点什么的话,怎么对得起为老不尊这四个大字。”

君十郎一抹脸孔,手上顿时是黑乎乎的一片,心中有些哭笑不得,想着自己带着一只乌龟到处走肯定要丢了人,顿时鼓起了脸颊来。这样一来倒是分外可爱,看得男人有些爱不释手起来,连声说道:“这可真是对了我胃口,我就勉为其难收你做入室弟子吧,臭小子快滚吧,以后下了课就往这里来,有你的好处。”

听了这话,君十郎倒是有些欢喜,不知为何觉得跟这个男人倒是颇为投缘,索性行了拜师礼,站起身才说道:“老师,那学生就走了,您老人家慢慢休息,注意别闪着腰。”
“你个臭小子。”男人顿时吹胡子瞪眼睛,其实他也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在这个时候还正当壮年呢,这小屁孩不笑话他就不甘心。

君十郎晃晃悠悠的走出去,没走几步就瞧见齐家眼泪汪汪的站在门口,身边还有一个中年男子,只是比起里头那个放荡不羁的家伙,男人脸上带着几分严肃,看起来更像是书院老师的形象。

瞧见自家小少爷出来,脸上居然被画了一只大乌龟,齐家更是心疼极了,觉得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小少爷肯定是被欺负惨了,顿时大声嚎叫道:“少爷,少爷你没事吧,那个家伙有没有欺负你!呜呜呜,早知道我就该进去找你的,但是他偏不让我进去。”

听着齐家的哭喊君十郎顿时有些头疼,只能安慰着说道:“快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吗,老师跟我闹着玩儿呢。”
旁边的男人一听倒是微微皱起眉头,看了一眼小孩说道:“你叫他老师?”

君十郎点了点头,恭恭敬敬的说道:“老师说收我为入门弟子啦。”
男人似乎有些惊讶,又觉得理所当然,叹了口气说道:“他行事还是如此古怪,走吧,我送你们回去。”

两个孩子点了点头,齐家大概是因为刚才的事情受到了刺激,一步不离的守在他家小少爷身边。走在前面的男人微微放慢了脚步,走出几步路又说道:“那家伙虽然随性而为了一些,但学识却是一等一的好,你能拜他为师也是不错。只是以后学堂里头的课业也不能落下了。”

君十郎乖乖的点了点头,看也知道眼前这位老师跟里头那位完全就是两个极端,只是看起来这位老师似乎也并不是非常厌恶里头那个,倒并不是完全执拗迂腐的人。
男人见他乖乖点头又是满意又是失望,要知道入门考试的时候,他就看准了这个学生,只等着上了课就能自然而然的收了做弟子,谁知道倒是被那个家伙抢了去,他心中感叹了一声,只盼着这孩子别被教得跟那家伙自己似的为所欲为,白白浪费了一个好苗子。

“我就送到这里,先回去休息吧,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去问那边的校舍宿管老师。”男人大概是有几分遗憾,到底是忍不住吩咐了两句,见两个孩子一个五岁一个九岁,但看着却是五岁的孩子更加沉着稳重,心中又是感叹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君十郎松了口气,暗道自己贸贸然拜了师也不知道是对是错,要知道这个年代拜师可是十分重要的,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话可也不是白说的。像他们这样入学青山学院的学生,跟拜了单独一个老师做弟子,更是有极大的不同。

但那男人跟他颇为契合,几乎是顺其自然的事情,君十郎这会儿倒是并不是十分后悔。只是想了想,还是书了一封信,让齐家贴身放好,明天就找人给君家送过去。幸好君家是商人,在附近都是有商铺的,要传一封信再容易不过。

齐家闷不吭声的将信放好,想着自己没有保护好让少爷受了罪,明天一定要把信安全送到。君十郎这边已经打了水开始洗脸,学院里头自然是没镜子的,但张氏生怕儿子受委屈,给准备的里头就有一面,他刚才照了一下,顿时庆幸一路回来也没有人瞧见,不然以后就要跟乌龟分不开了。那家伙下手也忒狠了一些!

18、程越无
青山学院的课堂十分正规,六艺每一样蒙学的学生都得学,礼、乐、射、御、书、数六门课程挤得满满当当,据说等到蒙学毕业之后,他们才能决定选择其中几样作为专攻,当然大部分人都是走的书。

相较而言,乐的课程是其中最放松的,教导他们乐理的老师四十左右,留着一把山羊胡须,最喜欢自己一个人在上头大片大片理论的讲学,下面做什么压根不管。即使是君十郎这种伪大人也几乎要坐不住,幸好等到了实践的时候,乐却是带着几分兴味的。当然,你要是半天功夫练习下来,十根手指也就跟断了似的。

最严格的却是礼,其中吉礼、凶礼、军礼、宾礼、嘉礼;同辈之礼、师徒之礼、君臣之礼、亲友之礼各种各样,多的让人想直接撞墙。这时候君十郎才知道,自己以为的风度翩翩,在人家眼中说不准就是不知礼数。想到那天自己随随便便的拜师礼,也就是老师不在意这些,不但换一个还不得心中不悦。

其他的里头,射、御两个因为他的年纪太小,不过是装装样子,谁也不能强迫五岁的小娃娃能射箭骑马不是,基本上也是学学该注意的事情,跟箭靶马屁培养一下感情。至于数,之前君十郎还觉得这个自己应该是最有把握的,毕竟在现代的时候,他数学可是一等一的好,谁知道一看数艺九科:方田、栗布、差分、少广、商功、均输、盈朒、方程、勾股。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来了什么地方了。

不管是什么东西都需要慢慢适应,君十郎的底子在,人又聪明,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有一套自己的学习方法,相比其他真正刚入蒙学的学生自然是快很多。
相比于其他五艺,书才是最重要的,科举可离不开这个,君十郎将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到了上面。

当然,这个大部分精力是指课堂上的时候,等下了课他就得乖乖的去便宜老师那儿。越是跟那个男人相处的久,他越是难以保持恭敬,心里头的尊敬是心里头,面对一个时时刻刻搞怪的人,要尊师重道也是需要耐性的。

与其说那家伙把自己当学生,还不如说是当玩具,而且还是个会哭会笑的玩具。大概是意识到学生的超前的成熟思想,这家伙那就是可着劲的捉弄,见他炸毛的样子就是说不出的痛快,寄教于乐也不是这样来的。

君十郎尽量让自己能够淡定一点,但他越是淡定,那边那个家伙越是起劲,倒是将君十郎原本就十分强悍的镇定能力锻炼的越发出色了,只是一个五岁的小男孩认真写字,旁边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手舞足蹈的画面能看吗,周围的老师没少过来看笑话,不过这位也是个横的,自己玩弄弟子可以,旁的人敢来笑话的话,肯定是要遭恶整的。

再说君十郎才给君老爷去了信,才三天就有回音过来,君老爷并没有就他拜师的事情发表意见,只是上面将这位便宜老师,程越无的事情简简单单的说了一遍。也就是这时候君十郎才知道,自己那个看起来挺不着调的老师居然是探花郎出生。

程越无的上辈子说起来就像是一部恶俗的电视剧。这位老师原来也是出生名家,程家虽然说不上有权有势,但底蕴还是在的。可越是这样的大世家,里头乌七八糟的事情自然也就越多。程越无虽然是程家人,也不过是他父亲的庶子,还是庶长子,要知道他那位嫡母可不是吃素的,可见当年在家的处境。

但程越无也争气,在嫡母的打压下愣是读出了一番成绩,并且被程老爷喜欢,从而得到了考试的机会,当年探花郎游街的时候,也是风头无二一飞冲天。但哪家的夫人乐意看庶子有出息的,程越无离了家,他那早就容颜老去并无恩宠的姨娘母亲却是遭了秧,等他千里迢迢赶回来,以为能让这个苦命的女人过上好日子的时候才知道,嫡母居然能狠心的栽赃母亲偷人。

他那母亲懦弱了这么多年,又是买来的丫鬟毫无根基,随便走错一步路也得让人呵斥,哪有什么偷人的可能。但证据确凿,即使是心中明白的父亲,老夫人,也不可能为她做主。女人又是知道自己拖累了唯一的儿子,当天晚上就悬梁自尽,甚至连尸首都没让他见到最后一面。

程越无埋头苦读数十年,为的不就是唯一真心关心着他的姨娘能过上好日子,谁知道他的出息却成了姨娘的催命符。孝子当头,就算是他有确实的证据,为了家宅安宁,老太太老爷也只会将事情压下来。

当时这件事闹得很大,但最后程越无也没能为亲身母亲讨回公道,反倒是在程家门口扣跪绝亲,固然他是有道理的那位,以现在的礼教也再也容不得他,官场再也没有了他的容身之地,当初的探花郎才会沦落到成为青山书院的教书匠。

经历了这件事,程越无越发的放荡不羁起来,这些年下来也并不打算娶妻生子,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不向耽误糟蹋了人家姑娘。再说以他的名声,好人家的女人固然不肯嫁过来,一般的人品,他哪里看得上眼。

君十郎后来才知道,青山学院里头,很多老师都有一个背后的故事,毕竟有才有学识的人,不去做官为民而来教育育人,一辈子留在这个并不算繁华的小镇里头,肯定有着自己的原因。这也是为什么青山学院在民间的名声很大,哪里的学院能集合这么多的才学之士。等后来甚至有些学子问了博一个好名声而来学院教书的,对此院长也是来者不拒。

这时候君十郎看完了程越无的前半辈子,心中倒是生起几分感慨。幸好他这辈子的运气好,虽然君家只是商人之家,在以后官场上可能帮不了他,但自己可是正正经经的嫡子长孙,不用受那些乌七八糟的气。要是穿成程越无这样的庶子,他的日子可要难过许多,并且一辈子都摆脱不了所谓嫡母的约束,百姓百善以孝为先固然好,但又苦了多少人。

当然这也是为什么面对程越无的时候,君十郎倒是多了几分耐性,不然就是他休养再好,整天被折腾就算是不累也烦的慌不是。程越无倒像是越发喜欢这孩子起来,小小年纪能忍人之不能忍,长大了那还得了,如果他小时候知道忍耐的重要性,固然没办法一飞冲天,但姨娘说不得能过上几天安稳的日子。

几天的考验下来,就算是程越无这般挑剔的人,也确定自己确实是捡到一个宝儿了,没瞧见外头那些同僚们眼红的模样吗,程越无越发觉得自己有先见之明,如果不是他眼疾手快的话,怎么能第一时间将这娃娃拉在自己名下,想到自己膝下无子,这辈子也不会有娶妻生子的可能,渐渐的倒是将这孩子当做了半子对待。

程越无毕竟是探花之才,可不是只有搞怪的天分,在他认真开始教导之后,君长宁倒是看到几分当年探花的风采,好吧,虽然现在这位胡子拉杂的模样看着挺寒碜,压根没有君老爷信上所说,迷倒万千少女的风范。

程越无刚写完一行字,一回头就瞧见君十郎有些怪异的眼神,这位一抹自己的下巴,不在意的说道:“是不是被你老师我的风采所迷倒了?啧啧啧,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十郎,我们是没结果的。”

君长宁脸孔都有些扭曲起来,这人说话能别这样恶心吗,对一个五岁的孩子自恋难道让他有成就感,瞧了瞧那张已经有了皱纹的脸孔,君长宁只觉得自己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也不知道这家伙从哪里知道了自己的小名,整天十郎十郎的叫的那叫一个欢快荡漾:“老师,你想太多了。”

君十郎当然不知道,他的口风紧难套话,但身边还有个十分实在的齐家在,哪里是程越无的对手,一开始还保持警惕,殊不知几句话下来,这位直接把话儿都掏空了。程越无也不在意,伸手将心爱的弟子抱在凳子上,这才说道:“十郎你看,老师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所以字体也带着几分洒脱。这几日我观你读书习字,旁的是有几分灵性,怎么写字却忒的匠气。”

君十郎也知道自己的的问题所在,两个时代的思想可不是那么好融合的,如果是硬笔字法的话,多练练就成了,但软笔书法就颇多讲究。当下抿了抿嘴说道:“我之前是照着字帖来练字,难道不对吗?”

程越无哈哈一笑,似乎很喜欢看小弟子苦恼的样子,捏了捏他的脸颊说道:“臭小子,当然不对,观字如看人,刚开始练字的时候,临摹字帖自然没有什么问题,但以后呢,难道你乐意一辈子写别人的字?”

君十郎暗道,自己如果能写成王羲之那样的,就算是一模一样也没问题,他又不打算做书法家。程越无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敲了一下他的脑门说道:“别急于求成,你的资质已经非常不错,以后每天挤出一个时辰来练字,总有一天你能写出只属于你自己的字体来。”

一听这话君十郎差点没扑街,这家伙确定不是耍弄他吗,要知道一个时辰就是两个小时,除去白天的课业,基本上把他的闲暇时候都占据了,这家伙,就是看不得别人舒心,师傅什么的,果然都是混蛋吗!!


19、路见不平?
不得不说,曾经做过现代人的君长宁适应能力是一等一的强悍,不然的话上辈子的时候,他也不能从穷□丝靠着奋斗就成了高富帅。程越无看似整天为难自己的小徒弟,其实比起他吃过的苦头,这不过多是小儿科。

毕竟程越无是非常喜欢自己刚收下的徒弟,偶尔的折腾也不过是为了锻炼孩子的耐性之类的,并不会太过分,毕竟任何事情都有一个尺度,程越无是聪明人,自然不会做出自己毁掉了好苗子的事情。

一开始学院里头的老师都等着看笑话呢,程越无的性格太过随行张扬,看得顺眼的人能搭上几句话,看不顺眼的人理都不理会,这样的人在书院里头人缘自然不够好。所以在他收下徒弟之后,不少人都等着看那五岁的小娃娃哭着闹着要回家去呢,谁知道这一等就是一个月,直到休沐日到来,那孩子还是一副稳稳当当的模样。

不说程越无心中满意,就是那些老师也暗恨这家伙会看人,好好的苗子居然落到了这位辣手摧花的手中,也不知道以后会教出怎么样一个狂生来。一个月才三天的休沐日,赶回家再回来其实是有些急,但君长宁还是决定这个月要回家一趟,只因为第一次离家,他若是不回去让家里头两个女人安安心的话,估计她们会一直提心吊胆着。

齐家早早的安排好马车在外头等着,因为君长宁年纪不大,不管是谁都不放心让他们两个孩子上路,君老爷早就留下了两个衷心又会些武艺的长随来,反正这边也有君家的店铺,他们在外头等着就是。

两个长随都是君家的家生子,君长宁倒是见过几次,一个看着是老实木讷的人,一个看起来机灵一些,但双眼也十分清明,唯一的相同就是两人的身体都十分强壮,单单往那儿一站就显得有气势。见小少爷过来,两人行李之后,机灵的那位就说话了:“少爷好,叫我大山就行了,少爷是要现在就启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