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尽人事了,他迟早也都是要回去的。”季光思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也再一次皱了起来,眼光朝着里头的少年看去,他会找到自己求助而不是季家,心中定也是有几分沟壑,如果不是他已经年老体衰,说不得真的要为了这孩子做出几分努力。
最后程越无到底是收下了这个孩子,只是并不让他称呼自己为弟子,季光思将他送过来,另一个原因就是,也只有程越无这边人少口也少,不会贸贸然的将燕弘的消息传达出去。对外而言,燕弘不过是季光思的远房侄子季弘,来这里也是为了求学罢了。
外头两个老师不知道在嘀咕什么,君长宁摸了摸自己被敲了一下的脑袋,偏过头问道:“大哥哥,你怎么在这里,以后你也是老师的弟子了吗?”
燕弘也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在这儿见到这个孩子,倒是让他原本的心情松快了一些,走过去一瞧,五岁孩子写出来的字居然挺不错,忍不住就夸奖了一句:“你的字挺好。”
君长宁抿了抿嘴角,笑着说道:“老师说我写的没有风骨。”
燕弘心中觉得程越无未免太严格了一些,毕竟才五岁的孩子,居然要他写出什么风骨来:“你已经写得很不错了,要注意休息。”
君长宁微微一笑,他脸上并没有酒窝,但笑起来的时候给人一种分外开心愉快的轻松感觉,这位索性放下了毛笔,甩了甩自己有些撒算的手臂说道:“我也这样觉得,老师实在是太严格啦。大哥哥,我叫君长宁,你叫什么名字,以后我们就是师兄弟了吗?”
燕弘微微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眼神微微暗沉下来,一会儿才慢慢说道:“季弘,你可以继续叫我哥哥。”
君长宁在心中冷哼了一声,觉得这孩子心防可真重,他却不知道,燕弘因为醇王府的环境原因,从小就并不太爱说话,因为多说多错,不过是给了醇亲王教训他太高燕祚的机会而已。现在这般正常的交流,对他来说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事情。
幸好君长宁并不在意他的冷淡,拉着他的手往旁边去看那些书画,当然他的目的是在程越无没出现的时候,大大破坏这位老师在学生心目中的伟大印象。殊不知有些话在他说来,可以说是童言童趣,倒是让燕弘渐渐放松了心情,脸上居然带上了几分笑意。
小孩的声音清脆好听,说起来居然还是有声有色,比得上茶馆里头的说书人,外头两位老师听着也是惊奇,季光思在看见燕弘的变化之后,更是觉得自己将孩子送过来是再正确不过的事情,回头笑着说道:“你倒是收到了一个好弟子,为了这个苗子,没少人来我这儿抱怨。”
程越无脸上露出几分得意,哈哈一笑,又摇头说道:“这孩子鬼点子多着呢,一个不留神就要踩进去,这书院里头,除了我估计也没有人能降服得了他。”
“你还把这乖徒弟当妖怪了不成。”没有跟君长宁接触过的院长大人显然觉得程越无夸张了一些,毕竟五岁的孩子,就算是灵通了一些,哪里能弄过了这些成了精的老师。
程越无只是哈哈一笑并不多说,随即看了眼那边正说得兴高采烈的弟子,还有他身边那个阴沉渐渐散去的少年,心中忽然冒起了一个主意。程越无一把摸着自己的小胡子,暗暗觉得这主意再好没有了。
25、噩梦
程越无并没有对徒弟说起季弘的身份,大概是在他看来,那个可有可无的身份会带来的只有拘束。虽然君长宁人小鬼大,但若是知道了季弘还是个皇室弟子的话,说不准就要生出一些隔阂来,那他的计划就不好实施了。
程越无虽然与季弘的经历有几分相似,但对着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他实在是喜欢不起来。季弘越是将自己的一身傲气收敛起来,表现的越加彬彬有礼,他越是觉得这个孩子心思深沉,并不合自己的口味。比起君长宁的小心思来,这位显然是有着大计谋的,而那些计谋是程越无一辈子都不想要再碰触的。
即使碍于季光思的面子收下了这个学生,程越无也只是让他喊自己程夫子而不是老师,听起来就知道其中有一层疏远。即使是君长宁大概也不知道,程越无心中的忌惮从何而来。不过在程越无将陪伴季弘的任务完完全全交给他之后,即使是教导也透过他这个传声筒,君长宁心中更加无奈起来。
有着一个任性的老师,君长宁也只好跟在他身后收拾烂摊子。季弘是什么样的人,心思敏感到了极致,哪里不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面对程越无的时候越发僵硬,两个人倒像是天生的对头,压根没有师徒之间该有的融洽。
季光思虽然想让季弘融入青山学院,但前者身体一直还在休养,被太多人知道他的存在也是一场麻烦,索性将他的屋子放到了最后头,连带着程越无的住处也往后挪了一些,基本上不会有人往这些僻静的地方走。
君长宁并不知道季弘的身份,不过在他看来,将一个孩子,还是正在成长关键期的有着一些自闭倾向的孩子,放到人迹罕至的地方那就是最大的错误。要知道这样的人虽然不喜欢热闹,但来来去去的人气却又是有益的,至少能让他不脱离社会不是。
不负责任的老师,来无影去无踪的院长,君长宁觉得教育孩子的重任还是落到了自己的头上。没办法,程越无那家伙每天布置给季弘的课业都是让他传达的。用齐家的话说,那就是自家小少爷越来越忙了,以前还有时间到处溜达看看,现在整天就在内院里头打转儿了,可怕的程夫子实在是太可怕了。
君长宁倒是不讨厌季弘,比起同年龄的孩子,他似乎跟这个少年更有共同语言一些。季弘似乎读过很多书,不管他说些什么都能接下去,有时候他遇到问题的时候,甚至不用冒着被程越无捉弄的危险去询问了,身边就有一个能随时解答的家伙。
越是接触越是让人心疼喜欢,君长宁似乎看到了上辈子的自己,即使是被所有人抛弃,即使失去了所有的一切,他也坚持走着自己的路,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的走下去,终于得到了一切他所想要的东西,而现在,少年似乎也在那个深渊之中,君长宁知道自己没有拉他一把的能力,但至少能让他不那么难过,走这一段路的时候不那么孤独。
一大清早,君长宁会早早的起床,洗了把脸就往后头跑,齐家劝了好几次都没能改变他这个主意,只能闷闷不乐的将屋子收拾好,一边想着是不是该告诉家里头,但小少爷说了,自己是他的书童,不是老爷夫人的,不能什么话都往家里头传。
君长宁可不知道齐家的纠结,迈着小步子跑到了后院,往里头一钻开口叫道:“季弘哥,你起来了没。陪我一起练功。”
季弘总是很少眠,这会儿照旧是早早的起来了,看见来人脸上露出几分笑容,同样穿着劲装走了出来:“今天好早,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君长宁摇了摇头,语重心长的说道:“一日之计在于晨,我们可不能白白浪费时间,再说我晚上睡得可早啦。”
季弘看着他小大人的模样心中有些暖暖的,没有人比他更加明白为什么小孩一大早往后头跑。
季弘眼下有着淡淡的黑晕,也不多说两人有模有样的练习起来,五禽戏原本就是华佗所创,是一种外动内静动中求静、动静具备、有刚有柔、刚柔相济、内外兼练的仿生功法。别的作用没有,强身健体却是顶顶好的,君长宁自觉练了这功法之后,自己头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吃嘛嘛香。
季弘身体一直没有大好,可见当初在醇王府中吃下的东西有多么厉害。这些时候跟着君长宁学了五禽戏倒是觉得挺有用,学堂里头老师教得十分正宗,君长宁已经练了大半年,做起来有模有样的,只是熊、鹤、虎、鹿、猿五种动物的姿势,半大不小的娃娃认真的坐着,其实是带着几分喜感的。
等一套五禽戏打下来,君长宁的小身板也有些吃不消,浑身都是汗涔涔的,有些不舒服的甩了甩头发,因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所以他自然也是长发,这时候被他绕成了一个球球顶在脑袋上,偶尔的发丝都黏在脖子耳边,十分的不舒服。
那边的季弘也停了动作,大概是打拳的关系脸上多了几分红晕,脸色看着倒像是好了许多。见君长宁的模样,忍不住笑着说道:“十郎,不如进去梳洗一把吧,否则仪表不理,进了学堂父子可要教训了。”
君长宁抿了抿嘴,瞧了他一眼说道:“怎么跟着老师一起叫十郎…明明我有名字了。”
季弘心里头也觉得十郎更加亲近,又想着以君家的宠孩子程度,十郎能有如此的可爱十分难得,当下伸手抱起了小孩,笑着说道:“十郎可是只有程父子和我叫,跟旁人都不同。”
君长宁哼哼两声,倒是也没有很在意,进了屋子梳洗了一把,他从未在季弘这边看见过下人,但显然这位十指纤纤也不是干活的人,就是不知道那人什么时候过来收拾的。大概也不是第一次来,季弘手脚利落的绞了帕子给他擦脸。
君长宁拒绝了这家伙过分的好意,让别人洗脸什么的,他在君家的时候已经受够了,那些丫头像是怕擦破他的脸皮似的,每次都是轻柔万分,但君十郎愣是觉得没洗干净,一天都觉得不舒坦。
洗过脸之后君长宁脸颊照旧是红彤彤的,看着分外的可爱。季弘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小孩的脸颊,得到他不赞同的眼神之后才笑呵呵的收回了手指,一手牵着他说道:“一起去吃早饭吧。”
君长宁点了点头,这些日子季弘的身体好了起来,程越无就有想法让他进入学堂上课,故而使唤他到处走走。两人自然是经常一起,学堂里头的学生也都知道了季弘的存在,不过都只是以为这位是季光思院长的远房侄子,因为体弱生病才在这边休养,等明年就要考试入学的。
被牵着走路的君长宁忍不住抬头去看,在外人的面前,季弘一贯是儒雅亲和的,丝毫看不出一丝的阴郁,甚至在他帮忙之前就将一群学生收拾的服服帖帖,更是因为如此,程越无对他更加不想管教,在他看来,季弘大概是压根不需要自己帮忙的。
但君长宁却知道,就是这个挺直着脊背的少年,心中有着多大的悲痛。如果不是那次他将东西落到了后院,想到没完成的话程越无肯定要折腾自己,大半夜的过去取,就不会看见白天带着温和笑容的少年,居然被噩梦缠身,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夜看见的那张脸孔,布满了泪水的脸孔。
君长宁最近经常想到上一辈子,其实他对那个世界并没有什么眷念,除了自己辛辛苦苦奋斗出来的成绩,其他又有什么是他的呢。而季弘的出现,让他恍然的响起,在他很小的时候,还在孤儿院的时候,似乎有一个很照顾他的姐姐,总是带着灿烂的笑容,会把自己仅有的一点好吃的都留给他的姐姐。
最后怎么样呢,他其实已经并不太记得,只是那个人消失的时候,那种失去所有,痛彻心扉,整夜整夜哭湿了枕头的悲痛一直在他的心中,那个时候他没有任何的能力挽留,大概也就是因为如此,他才会一直渴望着变强,如果有能力的话,就能抓住自己想要的东西。
变得更强,那是君长宁两辈子都渴望的事情,在他穿越之后,原本他可以选择一条轻松而享受的道路,但是心底的印记却告诉他不行,如果不变的更强的话,太容易失去手中的一切了。
季弘停下脚步,低头去看身边的孩子,君长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睛有些雾蒙蒙的,想到这孩子为了安慰自己,这段时间都是一大清早的过来,小孩子缺觉,大概是没睡够打瞌睡了吧,走着走着都要走神了。
季弘叹了口气,或许他不该沉浸在母亲离去的悲痛中,身边还有人在牵挂着他,如果他一直被噩梦缠身的话,这孩子也会一直担心。想到这里,季弘露出一个微笑,伸手将孩子抱了起来,笑着说道:“我抱着你走吧,路上可以眯一会儿。”
君长宁并不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走神,季弘已经学会儿怎么样让孩子舒服的待在自己的怀中,被他掂量了两下,君长宁倒是真的有些发困起来,索性就搂着他的脖子眯起了眼睛,也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能走到什么样的程度,总能让这辈子的父母觉得开心吧。
26、麻烦
季弘是个天生的领导者,这是君长宁看了一段时间之后下的定论。虽然君长宁自己跟人交流的时候很容易取得别人的好感,但他自己心中明白,那不过是学了这么多年心理学造成的后遗症罢了,得到别人的好感,大部分时间只是为了走进别人的内心方便治疗罢了。更多的时候,君长宁其实是并不太愿意六面玲珑。
程越无喜欢君长宁不是没有原因的,他们师徒两个,做老师的光明正大的特立独行,不乐意应酬的人连招呼都不乐意打。做徒弟的面子上是摆得妥妥的,但正因为看得太清楚,注定了他身边真正能交心的朋友少得可怜,心理师的后遗症之一就是,他自己的心防越来越严重,下意识的防备别人试探。
大部分的时候,君长宁只愿意将大部分人的关系摆在交好却不交心上,面子上过得去就成了,在他看来,人与人的感情其实并不可靠,所谓不背叛不过是因为背叛的重量不够罢了。这辈子他已经拥有了家人,不该贪心太多。将来他入朝为官,真要是有一日跌入深渊的话,他可不信所谓的朋友能为自己赴汤蹈火的。
君长宁的心底有一种对人类的不信任,那是冷漠现代社会的产物。而季弘固然也不随意信任别人,在交际的时候却比君长宁真心很多,或者是说,他想要得到的也更多。君长宁交好身边的人,从未想要从他们身上得到什么,只不过不愿意交恶给自己带来麻烦罢了。而季弘的交好却是带着几分利用在里头。
明明是相似的手段,君长宁做来的时候会让人舒服,不自觉的产生好感,想要交一个朋友。而季弘却让人忍不住的想要臣服,成为他的一分助力。这让一开始还在担心孩子融入不了青山书院的季光思大大的放了心,随即又感慨起来,小小年纪的孩子有这番心机,可见在醇王府的日子并不好过。
在程越无看来,季弘小小年纪心眼未免太过了一些,对人对事少了一份热忱,这样的人如果是主子当然不错,但若是做朋友的话太过于危险,谁知道什么时候他会直接把你推出去。其实程越无对季弘也是太过于小心了一些。
在君长宁看来,季弘固然有种种不好,但对于身边的人还是带着几分真心,至少只是为了利用的话,他跟那些学子交好还有原因,跟自己一个五岁的小萝卜头窝在一起又有什么用。咱不能要求他是个圣父,对每个人都抱着杰克苏的心情不是。君长宁并不把程越无的话放在心中,谁对自己好,谁对自己面子情分,他还是能分得清的。
凡是书院总有几个刺头,或者是才学好就自命清高,或者是家世好就嚣张跋扈,比起京城的书院来,青山书院其实已经好了许多,就像当初君长宁在蒙学里头遇到的小胖子,固然有些任性,本性却是好的,哄了几句就能圆过去,最多的坏心思也就是下课时候欺负一下同学罢了。这要是在京城的学院,那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又是上了几个层次的。
季弘在学院里头表现的越出色,自然也就越碍着某些人的眼。旁人不知道他的身份,只以为是季光思院长的元芳亲戚,季家早就已经败落下来,还是远房旁支的话肯定没啥地位,如果不是季弘非常会做人,一开始的时候就会有人为难。
刚开始的时候那些小打小闹基本上没被季弘放在心上,比起他家里头那几个所谓的弟弟,这些学生的手段实在是仁慈的很,不招人妒是庸才,十郎的这句话倒是非常的有道理。小麻烦他应付过去,不但可以锻炼一下自己的随即应变能力,那些人见识到他的本事,也会慢慢的臣服下来。
只是君长宁每次看着那些捣乱的小孩都有些哭笑不得,说是小孩,在学堂里头读书的,大部分已经十多岁的年纪,季弘今年十二岁,在里头也算是小的。这时候这些孩子可都是半个小大人,幼稚起来的时候却还是照旧。
这天季弘被季光思叫去说话,君长宁好好的坐在那儿练字,有几个为难不了季弘的小子却看他不顺眼起来,谁让这小娃娃整天就跟着季弘,简直就是个小跟屁虫。偏偏平常的时候又孟玉明孟玉卿两兄弟护着,孟玉明都快毕业的人,又是个爱武艺的,战斗力绝对是秒杀一大批的学子,他挺喜欢这个长得可爱又懂事的妻弟,绝对不许人欺负着。
这天也活该君长宁倒霉,孟家来了人,正好还是商量他二姐的婚事,孟玉明兄弟俩肯定是要过去的。于是他认真习字的模样也落到有心人的眼中,第一个起来为难的就是季弘没来的时候,学院里头的老大,当然这个老大不过是他自封的,又觉得季弘来了之后抢了自己的风头,好几次都要与他为难。
君长宁正专心致志着呢。一片阴影就罩在他头上,抬头一瞧看见来人,心中就大叫不妙,当下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脸,心中暗叫倒霉:“金大哥可有事?”
不得不说,小孩的外貌还是很有欺骗性的,金通被他这么一瞧倒是消了三分火气,冷哼一声说道:“你倒是认真,怎么不跟着季弘去了?”
君长宁心中叹息了一声,这可真是天降横祸,脸面上却还是笑着说道:“他去见院长啦,我自己练字,金大哥,这个字我总觉得写的不好,不如你来帮我看看。”
迎着小孩笑意盈盈的双眼,金通心中也觉得不该跟一个五岁的孩子过不去,当下有些犹豫起来。
正在这时候,后头一个少年却跳起来叫道:“金通,你可别被他骗了,这小子最会说话,他的字是老师都称赞过的,哪里需要别人来教导。”
那少年长得尖嘴猴腮,平时也最喜欢搬弄是非,最最看不得人家比自己好,心中对君长宁的忌惮甚至超过了季弘,其中大部分就是嫉恨他长相出色,又讨得老师的喜欢。
君长宁心中暗叫不妙,果然听了他的话,金通的脸色也变得不善起来,瞪了一眼君长宁大骂道:“原来你在耍我,谁给你这个胆子。”说完犹觉得不解气,一把将桌上的砚台扫到了地上。
砚台倒是结实没有碎裂开来,只是里头的墨水洒了一地,君长宁穿着的淡紫色衣裳也被染上了一大片,即使是大人这会儿君长宁也有些生气起来,毕竟他身上的衣裳可是张氏亲手缝制的,就为了让求学的孩子能过的舒坦一些,女人在管家之余还要挤出时间来做衣服。
衣服染上了墨汁再难洗干净,君长宁的小脸也板了起来,那边林怀恩也注意到他遇到的麻烦,只是他跟金通几人也是交好,这会儿只能出来打圆场:“金通,长宁毕竟还小,哪里知道那些,他也不是每个字都写得好的,这会儿一定是真心向你求教。”
原本给了台阶,金通不想在学堂里头将事情闹大也就顺着下了,谁知道还有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这般好的机会哪里会放过了君长宁,当下大叫道:“林怀恩,谁不知道你林家跟君家穿一条裤子的,还不是为了他说话,那小子如果没点心思,还能天天跟在季弘的屁股后头,完全不把我们当一回事儿,说不定是瞄准了院长的推荐名额呢。”
原来在季光思的手中,每年都可以推荐几名优秀的学生去京城学院,在大部分学生的眼中,青山学院自然是比不上赫赫有名的京城学院,在那儿随便结识一些贵族子弟,以后的前程说不定就有了,一提到这个话题,大部分人瞧着君长宁的眼神也变得不善起来。
金通家里头早就为他打好关系,就为了送他去那边,这会儿一听果然暴怒起来,一把揪住君长宁的衣领叫道:“说,你打的是不是这个主意。”
君长宁那真叫一个有苦说不出,他实在是没有去京城学院的想法,一来是那些贵族子弟纨绔居多,那儿的勾心斗角可比这儿厉害多了,再说了京城学院压根就不是为了科举而设立的,去了难道比在这儿更有利。只是现在即使他解释也不会有人相信,君长宁只能喊道:“金大哥,院长最是公正,怎么会因为这些事情有所动摇。”
到了这个话头,那边的林怀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居然也没有再说话,倒是之前的少年越发得瑟起来,这位也是个煽动人心的高手,一会儿功夫其他的学生也面露异色,君长宁被揪着衣领十分难受,见金通还是没有放手的打算,伸手就掐住这位的命脉,虽然他不想得罪人,但也不能一味任人欺负。
金通啊的一声,忍不住就放了手,君长宁差点没跌倒在地,那尖嘴猴腮的家伙冲过来就叫道:“好啊,你还敢动人,看我不教训教训你。”
五岁的孩子哪里能够打得过比他大一番的,君长宁只能狼狈的躲开,眼看着就要被抓住,只听见外头有人大喊住手!
27、魁首
君长宁之于季弘是什么样的存在,不管以后如何,在这个时候,季弘对于这个孩子的感情还是纯洁的,但只要是人,在最脆弱的时候走进心中的那位,永远是最为特殊的。君长宁对于季弘就是这一份特殊。
如果没有这个孩子的出现,季弘或许也会恢复过来,或许会变得更加的偏激,或许会一蹶不振,但这一切都是猜测,他既然出现了,现在的季弘显然比那想象中的要好上许多。他永远都会记得,在自己失去一切,狼狈不堪的时候,还有人愿意站在他身边,仅仅因为他,无关那些财势权色。
所以在看见自家的宝贝小孩居然被人戏耍,原本爱干净的孩子胸前被墨水弄污了一大片,甚至因为被欺负而眼泪汪汪(这绝对是季弘的脑补,君长宁这货人物怎么会因为小孩子的欺负而眼泪汪汪)的时候,季弘出离愤怒,顾不得平时保持的风度,几步上前一把握住金通的手。
季弘虽然才不过十二岁,比金通还要小了三岁,看起来也瘦弱的厉害,但自小醇王妃怕自己去世之后孩子吃苦,对他从来严格,甚至是请了武士专门教导,这一下子可有够金通受得,从来都是娇生惯养的少年哪里吃得了这个苦头,当下大声哀嚎起来。
周围几人见事情闹大纷纷上前,这会儿倒是知道打架不对了,出言说道:“季弘,在学堂里面别动手,金通只是跟君长宁开一个玩笑,你看他不是好好的没事吗?”
君长宁这会儿站稳了身子,瞧着众人义愤填膺的样子有些愤怒,刚才自己被欺负的时候这些家伙可是看笑话的,这会儿倒是成了正式战士了。
但在学堂里头,要是闹大了真的对谁都没有好处,君长宁看了看季弘阴沉的脸色,还是走过去伸手拉住他的衣角,低声说道:“季大哥,算了吧,我也没事。”
季弘低头就瞧见君长宁胸前一大片的黑晕,心里头更加不痛快,想到自己沦落到了青山学院,居然还要受这些学生的气。
君长宁见季弘身上郁气更甚,也明白他因为自己的事情想到了更多,虽然并没有问过季家的事情,但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离家独居,投奔远房亲戚,肯定有着一个悲惨的故事。君长宁心中明白这份郁气最好还是纾解出来,但必定不能用暴力的方式,不然的话以后季弘会下意识的使用同样的方式。
大概是季弘的气势太足,一时之间居然没有人敢上前拉架,金通脸色涨得通红,哼哼着有些不服气,君长宁眼神微微一闪,忽然笑着说道:“季大哥,他们不服气你才学好,季院长也喜欢你,既然这样的话,趁着今天大家比划比划,谁高谁低大家评评,到时候谁也不能不服气。”
金通一听这话立刻叫道:“不错,季弘你要是真有本事的话,咱们就比试一番,你要是输了的话就自己放弃去京城书院的名额,你敢不敢答应!”
一听这话周围的学生也露出几分同意,金通虽然有些跋扈,但其实才学非常不错,在季弘来之前也是颇让老师喜欢的,又因为家里头跟京城关系十分紧密,自来都是以学院第一人自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