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多事儿,伟伟看在眼里,她替悦心心疼,也有很多事儿,伟伟佩服悦心,她能说忘记就忘记,然后重新开始自己的爱情和人生。
只是,过了很久,她仍然想不通,两个相爱过的人为何分了手?为何分开了这么久,袁若鸿对悦心仍是念念不忘?

也许,人的感情就是这样吧?失去了才知道美好,没有的才会珍惜。

咖啡厅,沈伟伟到的早了些,随意给自己点了一杯卡布基诺,等她喝得快差不多的时候,袁若鸿才姗姗来迟。他仍是一副绅士装扮,跟伟伟印象中的那个人相差无几,他笑笑,用充满磁性的嗓音说:“抱歉,路上堵车。”
伟伟优雅的欠了欠身:“大经理啊,你忙,可以理解。”
“那你这个红牌主持人不更忙?”伟伟听不出袁若鸿是在揶揄她还是在称赞她,就摇摇头,说:“真是好久不见,上次在长沙,我还以为看错了人,后来还是电视台的朋友说,那个就是你。去长沙做什么了?”
“收账!”袁若鸿笑起来云淡风轻,“顺便探望一下故人。”
这个故人,又勾起了伟伟的感慨“我昔日的老板,现在不是也成了故人?”
袁若鸿没有回答,正好服务员走过来,他点了杯蓝山,让服务员端过来。
“还习惯支使别人?”伟伟呵呵笑起来,她还记得以前,跟悦心去他们家,他支使悦心去做这个做那,当时,她还没大没小的笑他:“袁总,您可天生就是领导的材料,在公司支使我们也就算了,在家还这么有派。”
当时,悦心主动站出来帮他说好话:“他没支使我,都是我应该做的。”
后来,在伟伟的笑侃下,他让她们二位姑娘坐着,自己去烧水沏茶,伟伟也享受了一次袁若鸿的躬亲服务。那时,还是沾了悦心的光吧?又想到悦心,伟伟也就不再避讳,说:“我前两天见了她,怀孕了,真好,能幸幸福福的过日子。”

袁若鸿闷闷的喝了口咖啡,终于笑出来,“是啊,我们不都一直希望她过得幸福?”
伟伟叹了口气:“别想了,想想自己吧!”
后来,伟伟跟他说了下自己的工作情况,给他讲了些自己在广告方面的想法,袁若鸿没说什么,一直很耐心的听着。伟伟说着说着,还是不自觉提到了悦心,“她现在上班的公司,挺好的,也是做广告业务。”

袁若鸿想说,其实,自己跟悦心在同一家公司上班,他几乎每天都能看到她。能看到她,很好。可是,当不能得到的时候,见到,恐怕是更大的煎熬吧。

跟伟伟分手后,袁若鸿一个人走了很长的路,他边走边回想那些有过悦心的过往,觉得一切都那么朦胧。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悦心的已经说不清楚,她是那种第一眼看到就让人觉得漂亮的女孩儿,可是,什么样的漂亮女人他没见过呢?所以,他觉得,他喜欢她,跟外表无关。
那么是性格了?她的性格倒是温顺,无波无澜,或者应该说,她是柔水,能慢慢的渗透到人的心里,不见痕迹。自己可能就是被渗透了吧?悦心是那样的人,当她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会不觉什么,好像她可有可无,当她不在身边的时候,你又会想念她,觉得没她不行。

他忘了自己有没有跟她说过爱,很多时候,他们都在一起聊天,一起看电视,一起出去逛街。她什么事儿都顺着他,但不说明她没自己的见解,她也有固执的时候,她也会跟他争辩,但语气柔和,笑靥如花。
他见过她的 身体,那么白皙,那么匀称,她甚至大胆的把他的手放在自己柔软的胸部,说:“我今夜可以属于你。”可是,当他完全拥住她的时候,她却战战兢兢的说害怕。他觉得悦心是那么勇敢而真实的一个人,没有任何面具,让人觉得安心、放松。
他建议过:“悦心,我养你吧?跟着我,不会让你受罪。”那时候,他还是浪子,他的概念里没有婚姻和永远。
可是,悦心却摇头,她要的不是这个,她说,她知道被人包养是什么意思,她不做那样的人。那时候,他不明白,她要的不过是一颗心,全新心意而已。

她从他身边离开的时候,他甚至没有挽留,他想,他们终究是不一样的人,他不要去勉强她就好。可是,她离开了,他又不习惯了,不习惯没有她在身边的日子。悦心就是一股水,渗透到你心里,没有了她,你就会觉得心灵干渴。

他回去找过她,她说自己有了新的男朋友,她说,她要开始过新的生活。他年轻气盛,他不知道妥协,他觉得,在以后漫长的人生中,他还会遇见很多个何悦心,所以,他一转身就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寻找了这么久,他终于明白,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何悦心。
可是,如今,她已经有了能让她幸福的人。也许,那个男人知道她的好,珍惜她爱他的心意,也许,那个男人也像自己起初那样无知,错过一生的风景。

这样孤独、寂寞的夜里,他祈祷,她的男人是后者。


第 22 章 ...
不,袁若鸿的期待根本不可能实现。顾楠绝对是在乎悦心的。下班回家,他就开始一声不响的修理家里的抽油烟机,他不希望悦心烧菜的时候,总被油烟呛得难受,最近,她呕吐的症状仍是不减,他还特意打电话问了大姐,如何减轻孕吐?顾囡建议买些话梅、山楂给她吃,他特意去了趟超市,买了两大包零食,回家塞给她。
也许从前,他从没做过这样的事情,所以,悦心有些诧异“这是干嘛?”
“什么干嘛?给你吃啊!”一个大男人,给老婆买零食根本就很不好意思,悦心还这么问,顾楠有些囧,赶紧转移话题:“要不这个周末我们去颐和园走走吧?”这个主意也是大姐出的,她说,怀孕了就要多散散步,对孩子好。
悦心看着顾楠,突然觉得很陌生,但是,却比以往更有人情味,就不住的点头:“好啊,我早想去了。”

晚上,顾楠看电视,悦心就坐在他旁边打毛衣,边织边摊平了比比大小,顾楠瞟了一眼,问:“这么小?”
悦心就告诉他:“宝宝刚生出来的时候,是很小的,慢慢才会长大。”她让顾楠撑开手掌,把小毛衣套进去,看看舒服不舒服。顾楠的手裹在毛衣里,露出两个手指尖,有点像婴儿的头,他学着小孩儿的口气叫:“妈妈,这个毛衣好暖和啊!”然后大笑起来。
悦心看着他笑,觉得一股暖流充斥心间,可能这就是她要的幸福吧?
顾楠笑够了,看看悦心:“不好玩吗?嘿,悦心,怎么哭了?”
悦心赶紧擦干眼角的泪花,“没事儿,可能是……线头迷了眼吧?”

悦心陪着顾楠一起看电视,他把她抱在怀里,说:“你们俩最近都重了呢。”悦心笑着拍拍他的脸:“哪有俩?说什么胡话?”
顾楠看看悦心的肚子,“里边那个啊,跟你,不就是俩?”顾楠一脸无辜的表情,看得人想笑,悦心却忍不住哭起来:“顾楠你怎么净逗人家啊?”
“哎,怎么又哭了?”顾楠帮她擦泪。
悦心扑到他怀里:“幸福的!”

悦心越来越爱肚子里的孩子,可能时间越久感情越深吧。她经常跟他说话,忍不住想象他的样子,像自己多一点,还是像顾楠多一点呢?不管像谁,都应该会是个漂亮孩子吧?
她给他准备了很多小衣服,从夏天到冬天的,她想,这些亲手缝制的东西会让他感觉到爱的味道吧?她希望自己的孩子是个健康快乐的宝宝。

工作越来越轻松,她不知道是袁若鸿偏袒了自己,把工作都交给了别的组,反正她有了很多闲暇,所以,才有机会陪伟伟坐在一个休闲俱乐部的大厅里。
是伟伟硬拉她过来的:“真的环境很好,悦心,你会喜欢的。”
果真是不错,宽敞的大厅,明亮的落地玻璃窗,桌椅都是欧洲风格的,连服务生穿的制服都很漂亮,而且出入这里的很多都是黄头发、蓝眼睛的外国人。
“这里很贵吧?”悦心望着饮料单咂舌。
“没关系,我报销。”伟伟小声说,悦心才放心了,她给自己点了杯最便宜的鲜榨橙汁,小口喝着。

俱乐部里正在举办专门的都市音乐会,伟伟为了凑热闹,拉着悦心去欣赏。她调侃悦心“开开眼界吧,省的白来这里一趟,反正门票挺贵的。”
“会不会太吵了?”悦心有些顾虑。
“不会,这里的音响都是最低音量,保证不影响孩子,而且还能培养宝宝对音乐的敏感。”
悦心这才放心的陪伟伟进了音乐厅。

音乐厅的装潢比大厅更豪华,座椅都是航空规格,根据人体结构设计的,很舒服。悦心因为帮一家设计公司做过成本预算,所以知道这样一张座椅的价格是她两个月的工资不止。
音乐厅里只有前几排坐满了人,后面空了不少,估计只是一个小型的内部交流活动。
音乐会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悦心和伟伟就随便找了个后排的位置坐下来,悦心的想法是看看就走。
可是,她却在这里看到了顾楠。

顾楠是代表公司出席这个活动的,因为他们公司跟这家俱乐部一直有合作,他们也想在这样的活动里发现一些商机,公司里一共来了三个人,都坐在最前排。
顾楠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刘莹,他一直以为她只是个酒吧的驻唱歌手,可是,主持人在介绍刘莹的时候却说是著名的曲作者、歌手……顾楠不得不对刘莹另眼相看。
刘莹上台的时候,把一束包好的玫瑰递给顾楠:“一会儿给个面子,要不我一人儿上台干唱不好看。”顾楠以为只是上台献个花,也就答应了。
可是,就在他走上舞台把花束拿给刘莹的一瞬间,她却伸开胳膊给了他一个名副其实的拥抱,弄得台下的观众都跟着鼓掌,顾楠想,拥抱是西方的一种礼节,并不出格,也就没动,任她抱着,可是刘莹偏偏得寸进尺,在抱着他的时候,还吻了吻他的面颊。

如果这是顾楠公司安排的公关应酬,悦心不会多说什么,她懂,男人为了工作,有时候不得不顺水推舟;如果吻他的人不是亲自找上门来自称他女朋友的刘莹,悦心也一定觉得是自己多心。可现在,摆在面前的没有一个可以说服她的如果。

那样一幅刺眼的画面,在悦心脑海里行成定格,让她觉得窒息,原来,她以为得到的幸福不过是镜花水月,那么虚无缥缈,一点都不真实。
她咬了咬牙,强忍住心头的疼痛,跟沈伟伟说:“我们还是走吧?我有点不舒服。”
伟 伟远远的看到顾楠,还打趣悦心:“那个人长得像你老公。”
“你看错了,顾楠不是这个样子。”悦心缓缓站起身,支撑着无力的双腿,一点一点的往外移动。
“真的像你老公,就是胖了点。”伟伟还在纠缠这个话题。
悦心实在不想再呆下去,大声说:“我老公不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里。”
“哎?你跟我急什么?”伟伟在悦心身后,小心的搀扶着她,“慢点,小心被地毯绊倒。”

晚上回家,悦心把那家俱乐部的门票扔在茶几上,顾楠看到问:“你什么时候去了这家店?”
“今天下午。”她不动声色的等着顾楠解释今天的事儿,可是,他却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问:“好玩儿吗?我是说里面……”
“东西挺贵的。”她说,“不过是伟伟请的。”
“哦。”顾楠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句,然后去阳台抽烟了。

悦心也去了那家俱乐部,这让顾楠感到焦虑。他开始为下午的事儿心虚,他不是想故意要跟刘莹怎么样的,只是那种情形下,他身不由己。
他问自己,遇见刘莹的事儿该跟悦心提吗?她或许并不知道他也去了俱乐部,她可能没去音乐厅呢?俱乐部那么大,可以娱乐的项目又很多。如果她没见到自己,跟她说了,反而不好。
可是,万一,她看到了呢?那自己该怎么解释?巧合?她又岂肯相信?
顾楠自我斗争了半天,决定还是不告诉悦心下午的事情,他自问无愧于心,他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悦心的事儿,除了让刘莹抱了抱,还吻了一下。
他抹了抹脸,相信上面绝对没有口红的痕迹,才过来跟悦心讲:“你怀着孕,以后少去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吧,省的找麻烦。”
还有什么比他还麻烦?难道他不知道,他才是她最大的麻烦。

一整晚,悦心都忙着弄婴儿用品,缝点这个,剪点那个,反正没让自己闲下来。她怕没事可做,自己就会胡思乱想。她为什么不直接质问顾楠呢?或许,她觉得两个人在一起什么都说得太透彻,就没意思了。再说,她不是爱刨根问底的人,她知道,有些话,顾楠想说自然会说,如果他不想说,问也没用。
所以,顾楠与刘莹的事儿,她从未开口置评过什么,她在等顾楠的解释。

顾楠表面上看电视,其实,心里正在反思最近自己的所作所为,他毫无疑问的爱着妻子,也爱着那个没出世的孩子。他已经二十好几,不再是小孩子,他不能再这么稀里糊涂的混日子。他要像个真正的男人那样,承担起丈夫、父亲的责任。
怎么才能成为一个好丈夫?他想第一步就是要在感情上专一,他不是也这么要求悦心吗?
他想好了,明天就给刘莹打电话,跟她说清楚,他们只不过是高中同学,除了这点关系,再也没有其它。在他的生命里,最重要的人,除了父母,就只有悦心。

那天,悦心睡的比往常早,顾楠看完电视,见悦心已经睡熟,就悄悄在她身边躺下,他轻轻吻了吻她的唇,然后在她耳边说:“我爱你,悦心。”

悦心其实一直醒着,她不想面对顾楠,就假装熟睡。她本以为他会为下午的事儿辩解,说他有不得已的苦衷,那么,她会选择相信他。因为那样,至少她会觉得,他在为了两个人的夫妻关系而努力。可是,顾楠什么都没说,他甚至不敢当着她的面承认他也去过那家俱乐部。
看来,他是不打算坦诚面对她。


第 23 章 ...
悦心心里委屈,她睡不着,只是默默地跟肚子里的孩子说话,直到顾楠进来,她才闭上眼。
顾楠说的那句我爱你,她听到了,只是不愿意去回应。
顾楠躺在她身边的时候,她假装翻了个身,想离他的距离远些。可是,他却一直紧贴着她的背,轻轻抚摸她的肚子,小声咕哝:“小宝宝,爸爸也爱你。”然后,翻了个身,很快睡着了。
悦心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她到底该不该相信顾楠的爱?她迷惘了。

怀孕三个多月的时候,悦心的胃口好起来,有时候不到中午就会饿,所以,她一般都准备些小零食摆在桌子上。韩轩他们几个年轻人也不见外,谁饿了谁就拿了吃,然后吃完又会给她买些放回去,所以,悦心的桌子上永远会有吃的。

这些,袁若鸿都是听于秘书说的,于秘书四十多的人了,还颇有些八卦,也许是一直受韩总厚待,所以对他唯一的儿子韩轩就格外上心,没事儿就往他们组跑。
袁若鸿饶有兴致的听于秘书叨唠:“韩轩最喜欢吃稻香村的小熊饼干,悦心最喜欢吃酸角糕,小张喜欢吃……”
“悦心还喜欢吃什么?”他打断于秘书。
“好多啊,某个牌子的苏打饼干、大果粒酸奶、葡萄……,对,最喜欢吃葡萄,可是,她觉得水果太麻烦,一般都不怎么吃。”谈到悦心的习惯,于秘书如数家常。没办法,谁让他老长在他们办公室呢?

可怜的于秘书,一个人搬着一大箱葡萄吭哧吭哧回到公司,还得给负责送到悦心他们办公室。
韩轩看到了,直拍着他的肩膀笑,说:“哎呀,老于,你可真是好人,知道我们爱吃葡萄啊。”
“去,一边凉快去,这可是给悦心的,其他人别想,袁……”他差点就露馅,袁若鸿是说专门给悦心吃的,可是,却不让他说出来,他袁了半天,才想起来,“袁……原来葡萄根提子不是一回事儿。”
韩轩大笑:“大冷天,你哪儿弄来的这么新鲜的葡萄?看看,都把自个儿给冻结巴了……”葡萄当然不是他弄来的,是袁若鸿专门打电话让南方的朋友空运过来,他去取的。但是,这个事儿也不能让悦心跟韩轩知道,于秘书只能听着韩轩的调侃,默不做声。

以后,于秘书天天给悦心他们办公室送东西,不是零食就是水果,弄得悦心开始怀疑,“于秘书,你是不是在追我们这儿的小张?”
于秘书差点笑岔气,“我是单身主义者,不追任何人。”
“那为什么这几天老给我们送东西?”悦心是这间办公室的主管,当然有责任弄明白他的意图。
“不为什么,……那个,我还有工作要忙,不聊了啊……”他灰溜溜的逃出来,心里直怪袁总,要送东西就自己去送呗,非得让他去,让他去还不让说是谁送的,害他背黑锅。
“你自己在这里嘀咕什么呢?”不知道什么时候,韩轩从他身后冒出来,猛然拍了拍他的后背。
于秘书捂着心脏说:“早晚被你们兄弟俩折腾死。”
“那些水果、零食是袁哥让你送来的?”韩轩似笑非笑的瞅着他,害他心里发毛。
“是啊!”于秘书终于不用掖着藏着了,认命的点点头,反正他承认不承认,韩轩都会猜到。

后来,利用中午的时间,韩轩跟袁若鸿说:“大哥,你爱你弟弟就直接说呗,还让于秘书给送这么好吃的?下次我吃什么自己买就行,你就别操心了。”
袁若鸿隐隐感觉到了韩轩的意图,又不好说别的,就若无其事的说:“行,随便你。”

韩轩搞不清袁若鸿跟韩轩到底是什么关系,暧昧?悦心不是那样随便的人;旧识?袁若鸿在公司一直叫她何小姐;朋友?悦心基本没跟他说过几句话。都不是?复杂了,韩轩心想。

最近,跟袁若鸿一起进进出出的女人叫苏珊,韩轩见过,长得挺漂亮,可就是看起来太刁蛮。跟悦心比,好像还差了一大截,不过,不论拿谁跟悦心比,他还是会觉得悦心更好,她就有一种天生让人温暖的感觉,平平淡淡中透出如水的清澈。
韩轩这么想着,就跟袁若鸿说,“你不会……?”说了半截,又赶紧捂住嘴,他从没想过表哥会喜欢上悦心这个问题。

下班的时候,韩轩看到悦心还在忙,就喊她:“走喽,明天再弄。”悦心却不急不慢的收拾,她不想那么早回家。韩轩不明白她的心思,帮她一起收拾散落在桌子上的图纸、报表等,边收拾还边嘟囔:“以后,就应该让你提前一小时下班,省得下班高峰车上拥挤。”
恰好此时,顾楠的电话打过来,说:“悦心,我马上去接你,到你们公司楼下等我吧。”
要是韩轩不在,她或许会说不用了,可是当着韩轩的面,她不好这么说,怕让韩轩觉得他们两口子闹别扭,就耸耸肩说:“好的。”

北京的路,拥堵是经常的事儿,而且那天顾楠运气不好,还遇到路上有故障车,他花了一个小时才到悦心的公司。
悦心在楼下等了一个多小时,腿都站麻了,胃里也难受,就跟顾楠抱怨了一句:“怎么那么迟才来?要是这种情况,下次不用接我了。”有等顾楠的这个时间,她早到家了。
因为堵车,顾楠的情绪也很烦躁,再加上悦心这么说,他觉得自己的好心都被当成了驴肝肺,“你以为我愿意接你呢?从东三环绕到西三环容易呀?”
悦心因为心里对顾楠有些薄怨,再听他这么说,自然就加深了误解,她明白,若是往常,顾楠根本不会接送她,现在不过是因为她怀孕了,他才耐着性子跑了这一趟。她让自己冷静了一下,心里仍有不甘,就淡淡的说:“我并没说让你接!”
顾楠不理解悦心的心情,以为她在向自己挑衅,就说:“以后,我再他妈接你,就不姓顾。”
看到顾楠的火爆脾气上来,悦心也就不再说话,她不想跟他吵架。其实,每次也都是这样,只要顾楠发脾气,她都忍让。
这点,顾楠也明白,悦心脾气好,所以,他也不再说什么。一直回到家,两个人还都沉默着。

悦心像往常那样,洗菜、做饭,一个人在厨房忙活,顾楠在客厅看报纸,他想,刚才可能悦心等急了,才会这么说。想想刚才自己说的那些话,也很过分,也需要检讨。
他不是不想去接她,尽管刚才他说再接她自己不姓顾,可是,下次有时间,他还是会去,只要能让悦心舒服点,姓顾不姓顾不重要。
顾楠希望悦心只是一时生他气,但愿一会儿就好了。

悦心在厨房烧菜,怎么都找不到白糖,她想起来,糖罐上次被顾楠不小心打碎了。袋装的白糖在橱柜的最上边,若是往常,她肯定先求助顾楠,可是,今天,两个人之间有点不对付,她也就没张嘴,自己搬了小凳子去拿。
橱柜顶有点高,悦心费了半天劲才够到那个小袋子,可能是站在凳子上身体没把握好平衡,她一下失去了重心,砰一下从上面摔下来,整个人重重的砸在地板上。

顾楠听到动静,还以为是什么东西爆炸了,边叫悦心边往厨房跑。
他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悦心躺在地上,身体挣扎着纠结成一团,白糖散了一地,像初冬的雪,薄薄的覆盖了一切。看到悦心抱紧肚子呻吟着,正在慢慢失去意识,顾楠急了,他想抱起她去医院,可是浑身却没有一点力气,他倒在悦心身边,努力了许久,还是不行。
后来,他连滚带爬,到了客厅,拿起电话拨打120,他的手指不停的颤抖,号码根本拨不出去,最后,费了好大的劲儿,电话才接通了,他对着话筒哀求:“求你们来救救悦心……”

悦心唯一的感觉就是疼痛,她觉得身体有什么东西正在流失,她捂住肚子,想护住自己的孩子,那是她最迫切的希望。
顾楠的声音在耳边进了又远,远了又进,她渐渐听不真切,她还记得最后听到的是救护车的哀鸣,然后一抹白色进入了她的视野,她再也看不到其它了。

地板上的血迹和白色的糖混在一起,让人看了触目惊心,顾楠的腿已经软的站不起来了,他趴在悦心身边不停的喊她的名字,他不要她有任何不测,“悦心,你不能有事儿,千万不能有事儿。”
醒来的时候,悦心断断续续的听到“孩子保不住,……已经没有胎心了。”
“麻醉……引产……助产师准备……”
她终于明白,躺在手术室的是自己,她撕心裂肺的嚎哭:“放开我,……救我的孩子,啊……我要我的孩子……孩子……”

顾楠在手术室外已经心急如焚,他已经知道,孩子保不住了,那一摔,已将那个脆弱的小生命带走了。他的心里也不舍,那毕竟是他的骨血,是他跟悦心的孩子。
他心疼,不但心疼孩子,更心疼悦心。
他搞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登到那么高的地方,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摔下来?可是,他已经顾不得追究这些。
现在,他最担心的是悦心,他的妻子,她正躺在那个冰冷的手术室里,生死未卜,他还记得医生拿着手术同意书给他的时候,说:“这样很危险,她情绪太激动,容易大出血。”
他害怕,他恐惧到了极点,他找不到寄托,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问:“何悦心,你为什么这么不小心?为什么?”彷佛只有这样,他才能找到借口,把责任推给她。

其实,有时候,男人比女人更脆弱。

第 24 章 ...
顾楠无力的瘫坐在手术室外面,意志一点一点的消失殆尽,等待,像一只蛊,慢慢蚕食他的心。他又回忆起爷爷奶奶,他们也是在这样的情形下离开的,无声无息,就走了,他再也见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