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的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我彷佛做了一个异世的梦,要不是手机铃声乍起,估计还会在梦里沉溺。
一片嘈杂的背景音里传来常征不耐烦的声音:“梁云舒,你不是要请我看话剧吗?”
我紧了紧身上的棉被,把自己缩成一团,小声说:“票不是早都给你了?”
他估计是咬着牙跟我说话的,声音里染上了抑扬顿挫的缓慢:“可是,你给了我两张票?”这喜怒无常的怪脾气有时候真让人受不了,我翻了翻眼皮,哀叹:“难道还要让我负责帮你找个伴儿不成?”
常征粗重的喘息在我耳边回响,过了老半天才平复下去,他用一种低沉的近乎沙哑的声音幽幽的问:“你非要这样才开心吗?”我为什么开心?我明明心疼的不得了,两张VIP的话剧票啊,鼎城剧院估计十年一遇才能上演这种规格的剧目。
后来,我都忘了怎么挂的常征的电话,我一直呆愣愣的想曾缄翻译的那两句诗,“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在家挨过一个周末,周一上课的时候我正好在教室门口遇到常征,他要出来,我要进去,窄窄的一个门,我们俩各自上前,又分别后退,他自然是板着一张脸对我横眉冷对,我抱着一大堆试卷和课本胳膊有点儿发酸,硬着头皮挤进门,却不小心擦着他的肩膀。手里试卷和课本掉了一地,我慌忙去捡,常征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居高临下的瞅着我。
他的眼神无端让人慌乱,我捡到手的化学课本又掉下去,里面夹的便签扬了一地,我彻底无望的捧着脑袋,想护住便签上那些画的乱七八糟的涂鸦。
常征终于弯下腰,替我捡起其中的一个便签,在手里扬了扬,说:“画的不错,就是少了一双眼睛。”
我悲催的叹气,想伸手去抢,他速度比我更快,一眨眼的功夫就躲开了,我只能再次扑过去抢,出乎意料的是这次他却不躲了,硬生生挡在我前面,就这样,我跟常征撞了个满怀。一瞬间,我的脸烫的好像被火烧了一般,书也不要了,便签也不要了,掉头就往外跑。
我在女厕所里磨蹭了半天,用凉水把脸洗了好几遍,终于不那么热了,才回教室去。数学老师已经在上课了,我从后门溜进去正好被他看到,他说:“梁云舒,你上来做这道几何题。”贼难的一道题,需要画好几条辅助线,我诅咒了一下变态的出题者,就拿着粉笔试着加上辅助线。
数学老师又在黑板上抄了另外一道题,问下面同学谁来帮忙解答?我背对着大家,只听见老师说:“行,常征来吧。”然后数学老师就接着说:“这节课咱们的任务就是把黑板上这两道题给弄清楚,大家先在下面自己试试解答一下,如果不会,就看梁云舒和常征解。”
我之前一点儿准备都没有,混混沌沌的被老师叫上来结题,一时也摸不准门路,试了好几次,辅助线都画的不对。
常征在讲台的另一头,与我一样,面对黑板,捏着粉笔刷刷几下就写出了解题思路,他越快,我就越慢,时不时心虚的抬头看他一眼。一直以来,我都喜欢看常征的侧脸,挺直的鼻梁,坚毅的下巴,轮廓清晰完美。
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偷窥,半转过头来冲我笑,我赶紧回过神做自己的题,后来,常征向我这边挪了挪,小声的揶揄我说:“你画的素描比你画的辅助线有水平。”
我拿粉笔冲他的脸就扔过去,可惜,没什么准头。
常征的题已经快答完了,他故意停下来向我示威,用低低的只有我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一幅素描,我就告诉你辅助线在哪儿?”我站在讲台上一阵发晕,怎么都想不起来这道熟悉的题目该何解?
常征又问了我一遍:“如何?”我擦了擦手心里的汗,回头看了看数学老师,大声说:“老师,这道题我不会。”我的原则是宁可出丑,也不接受胁迫。
数学老师不可思议的盯着我说:“不可能,你再仔细想想。”此时心慌,就算想破了脑袋,也未必能想出什么结果。我叹了口气,重新拿起粉笔,打算乱写一气,常征却在我边上说:“这道题是黄冈的模拟题,当时你还说铁三角有稳定性。”我恍然大悟,的确跟常征和米英讨论过这道题的解法,当时我用最简洁的三条辅助线勾了一个三角,还头头是道的跟他俩吹忽,铁三角最有稳定性,如此画辅助线保证万无一失。
可如今,站在常征旁边,铁三角成了我的死角。
我终于把那道题解出来,迷迷瞪瞪的回到自己的座位,经过常征旁边的时候,他冲我笑笑,我却视若无睹。米英悄声问我:“同桌,你今天好像有点儿反常啊,该不会是来大姨妈吧?”我拧了一下她腰上的嫩肉,色眯眯的说:“大姨妈她老人家休假了,现在来的是大表哥。”米英赶紧举起手投降:“梁云舒,你简直流氓到家了。”
数学老师站在讲台上,肆无忌惮的表扬了常征和我一通,然后开始讲题,我却无心听他说话,一直盯着桌面上摆的整整齐齐的试卷和化学课本,他还是帮我捡回来了,连着那些画的五花八门的小便签。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1 章

一开春,天气转暖,大溪河的冰都融化了,春水柔柔的荡着微波,非常静谧美好,周末,我跟米英去河边放风筝,米英坚持要叫上温琅和常征,结果常征说他有别的事儿,不跟我们去了,于是四人行变成了三人行。
我拿着在校门口买来的牛皮纸胡的大章鱼兴冲冲的走在河边,米英负责收线、放线,温琅负责旁观,我们三个人玩儿的不亦乐乎。
后来温琅摇摇指着离我们不太远的一群人说:“那不是常征?”
我跟米英也看过去,的确是他,旁边还跟着其他几个人,除了康静云我们都不认识,米英撇撇嘴说:“还挺郑重其事的说有别的事儿,不就是跟那个康静云一起玩儿吗?重色轻友!”
我说:“你那么愤怒干嘛,重色轻友就对了,难道让他重友轻色,那估计就有点儿不正常了。”米英不服气的诘问我:“平时他跟你说话你都爱答不理的,怎么关键时候倒帮着他说话了?”
“我这是帮理不帮亲。”脑子一时短路,又让米英抓到了把柄:“你跟他有什么亲?”
我脚下一踉跄,坐在沙堆里,一厢情愿的想干脆把自己埋进沙子里算了。
温琅却拉住我的胳膊,把我扶起来,说:“注意点儿,地上凉。”
常征似乎也看到了我们,频频张望过来,却一直没打招呼。康静云站在常征旁边,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还时不时跟旁边其他几个人说说笑笑,他们估计也是相约来河边玩儿的,有人还带了相机拍照。
放了会儿风筝,我觉得脖子仰的有点儿累,就跟米英他们俩说:“该回去看书了。”
米英和温琅也意兴阑珊,温琅坐在河畔的快要腐朽的栏杆上双腿一晃一晃的往河里丢石子,说:“球队最近总训练,累死了,你们回去,我再待会儿。”
我把风筝交到他手里:“风筝给你,就是别放太高了,要不就收不回来了。”
温琅点头,坐在那里看着我,温柔的笑。
我跟米英一路走一路回看温琅,米英问我:“你有没有觉得温琅特别像《流星花园》里的花泽类?”那时候,电视台正在热播青春偶像剧《流星花园》。
我摇摇头,摸了摸米英长到披肩的头发,说:“我倒是看你像杉菜。”
米英拍开我的手:“去,老娘怎么说也得是道明庄,关键时刻要教训道明寺那傻蛋。”
我哈哈大笑:“那你也得有个弟弟训才行啊。”
米英推了我一把,:“没有就训你过过瘾。”
我闪的不够快,一个踉跄被她推到路边,常征在我们身后喊:“你们俩要不要过来拍照?”
米英迟疑的看了我一眼,嘻嘻哈哈的笑着说:“你说,咱俩要是过去跟常征合影,康静云会不会把牙都气掉了?”
牙掉不掉我不知道,但从她此时的表情看,脸被气歪了是一定的,她正站在常征身边,厌恶的看着我们,一只手拽着常征的胳膊,不停的往他身后挪动。
我跟米英说:“咱还是多积点儿德吧,回头好让你回家能买到卧铺票。”
米英觉得有道理,于是跟常征喊:“我们不去当电灯泡了!”
米英喊完,冲我竖起中指和食指,比了个“V”的手势,我却只看向常征,他僵硬的站在河边,估计有种被别人言中心事的不自在,任康静云拉着往远处走。
我冲着他们走远的方向瞅了会儿,回头跟米英说:“咱俩这瓦数可够亮的。”
常征回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他问我有没有打开水,我把米英的暖瓶递给他,他倒了杯水,又把壶还回了,勉强的笑了笑,嚷嚷着说:“渴死了,今天有几个初中同学过来,陪他们走了一趟大溪河,中午又请他们去溪河人家吃了水煮鱼,累了一天,到现在连口水也没喝。”
我又把暖瓶递给他:“喏,拿去喝,喝完再替米英打一壶来。”
常征似乎十分不屑,懒洋洋的说:“不去,以往你们喝我的水,也没让你们去打呀。”
我说:“也对,你凭啥替我们打水呀?”
常征愣了楞,问:“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不是很明显吗?他也就只替康静云打水,别人他可是不屑伺候的。不过这种嘴里泛酸的话我可说不出口,我叹了口气,小声说:“不过随便一说罢了。”
常征又摆出一副不咸不淡的表情,只是他紧握着水杯,手上青筋都爆出来,“梁云舒,你这人怎么总是忽冷忽热的?”
我冷哼了一声,心说:“你这个人还阴晴不定呢。”但说出来的却不是这句话,我说:“是啊,你就当我间歇性精神病吧!”
米英拿着从关向宁那儿借来的VCD光盘跟我说:“《青木瓜飘香》,下课咱俩去学校机房看啊?”我说:“关向宁那儿还有这些好玩意儿,你确定不是那个啥V的?”米英脸噌一下就红了,问:“那啥V是什么?”我说:“不知道是什么,你脸红个什么劲儿?”
温琅转过头来,小声说:“你们俩瞎说什么呢?”
米英眼里闪过一阵邪恶的光,问温琅:“你看过阿V的片儿没?”
温琅的脸比米英还红,瞪了我一眼,说:“小心大牙听见让你俩请家长?”
我说:“又不是小学生,动辄就请家长有什么意思?”
温琅脸红起来很是可爱,白皙的皮肤上好像蒙了一层胭脂,他窘迫的推了推常征,说:“上次看你那儿有原声的《茜茜公主》和《罗马假日》,借给梁云舒看看吧,还可以练英语听力。”
常征连头都没抬,面无表情的说:“你凭什么给她借电影看?要看也是她自己找我来借。”
我对着温琅呵呵一笑,说:“谢谢啦,我还是比较爱看V的。”说完,发现他们都用异样的目光看我,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冲动,奶奶个熊的,冲动是魔鬼。
我跟常征渐渐变成无话、不谈,就算是有事儿,说话也宁可只少不多,常征那厮看我的目光越发变得冷淡不屑,当然,我也不会自找无趣,远着他总比跟自己过不去来得重要。
过了四月,天气一天天转暖,学校组织高一和高二年级集体踏青,地点选在大溪河下游的云桥渡口,离我们学校一百多公里。对于我们这种封闭式学校的学生来说,能出去踏青简直就像监狱里的囚徒回家探亲,大家不约而同的异常兴奋。
米英说:“老娘都好几宿睡不着觉了。”温琅也说:“到云桥一定要坐他们的摇摇船,当地人都叫那个船是摇篮船。”
连一向淡定的常征都沸腾了,主动回过身来跟我说:“去云桥渡口,我们去走一次渡口索道吧。”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渡口索道的渊源,因为情绪被大家的兴奋和期待感染了,就没头没脑、稀里糊涂的答应了:“好。”
出发的头一天,我还神经兮兮的问大家:“咱要不要买几株小树苗带上?顺便植个树。”常征说:“树苗的事儿交给我,你跟米英预备些零食倒是真的,中午饿了加个餐,别忘了给我跟温琅也带一些。”我多嘴到:“你还用愁没人给你带吃的?”我明明看到康静云在学校超市采购了大包小包的物资,肯定不是她一个人的分量。常征抿了抿嘴,说:“算了,你爱带不带吧!”
虽然嘴上说不带常征的份儿,但是去买零食的时候我还是多加了些豆腐干、鱼肉肠和花生米,米英捡了几罐果啤,说:“咱当饮料喝。”
这次踏青,学校还挺重视,舅舅亲自挂帅,各班班主任带队,教务处、德育处、保卫处也都派了老师,甚至还带着校医院那个只会看感冒的赤脚医生。按班次排,每个班一辆大巴车。我跟米英上厕所回来,大家都已经上车就坐。
在我们班乘坐的大巴车前,我又看到康静云,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她来找常征。我说:“用不用我去帮忙叫一声?”
她就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说:“那,多谢啦。”在家的时候,我帮她端茶倒水她都从没说过一个谢字,在外面却注意起这些小细节了。
米英在我耳边悄声问:“你不也讨厌她吗,干嘛还帮她叫常征?”
我装腔作势的摸着她的手说:“讨厌归讨厌,不过我觉得她长得还凑合,我这个人就是好色,你还不知道?”
米英被我摸得汗毛都炸起来了,一个劲儿喊:“老娘要告你非礼!”
不知道康静云跟常征说了什么,总之,大巴车出发的时候,常征一脸无奈。
车上,大家都拿随身听之类的听音乐,米英因为没睡好觉,一上车就迷迷糊糊的靠在我肩上打盹儿,推都推不开,我暗自嘀咕:“米英,你果真是属猪的啊!”
常征和温琅和我们并排坐,温琅问我要不要听他带的《狮子王》?我说:“之前听了好几遍了。” 常征就兑给我他的耳机,说:“给你听首歌吧!”说完,直接把他的耳机塞到我耳边,隔着一个走道,他的上半身全部倾过来面对我,很有压迫感,我又不好推开他,只能顺势拿过他的随身听,说:“如此,多谢!”
常征把曲子调到下一首,温和的说:“我很喜欢这首歌的歌词,你仔细听听,看是不是很不错?”常征推荐的歌曲居然是《泰坦尼克号》的主题曲,翻译成中文的名字好像叫《我心永恒》,席琳迪翁用特有的声线精彩演绎,很是凄美。我跟着哼了几声,“Every night in my dreams,I see you,I feel you,That is how I know you go on,Far across the distance,And spaces between us,You have e to show you go on……”这首歌,完全让人置身于一场梦幻的邂逅,两个一见钟情的人,心意相通,缱绻依偎,将刹那化成了永恒。
一曲终了,常征巴巴的问我:“怎么样,好听吗?歌词听懂了没?”
我摇了摇头,把随身听还给他,说:“谢谢,曲子很好,只是歌词太难了,听不明白。”
常征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淡淡的说:“你得再加加油,好好学学英语。”
我说:“好,一定。”说完,就半眯着眼,看外面的风景。
车子行到云桥渡口已经快中午了,学校安排的餐厅地方不够大,高一先吃完才能轮到我们,于是很多人就开始拿零食拿出来充饥。
之前准备的汉堡都在车厢里,堆在了最里面,暂时拿不出来,我就把手提袋里带的芒果拿出来给温琅和常征,说:“现在只有这些。”温琅拿过芒果就开始剥皮,剥完了递给我,说:“芒果熟透了的才好剥皮。”
常征只是握着芒果前后左右的看了个遍,彷佛在研究该如何下手,米英打趣他:“唉,睦邻友好一下啊,也帮我剥个皮。”
常征却不太友好,直截了当的说:“想吃自己剥。”
米英瞪了他一眼,说:“诅咒你这臭脾气以后找不到女朋友。”
这诅咒可能实现不了了,我看到康静云又巴巴的跟过来,常征把我给的芒果给了她,康静云甜甜一笑,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有红又大的苹果给了他,常征也不顾洗过没洗过,直接就咬了一大口。
我怔怔的看着他们,想起某个牙膏广告里就是这么演的,非常甜蜜温馨,令人向往。有时候,看别人的故事,看到入了迷,往往会幻想这是自己的故事,而现实和梦,往往仅有一纱之隔。
米英扯过我们的行李,问:“看什么呢,这么全神贯注,行李还要不要了?”
温琅背了我的双肩背走过来,顺势拎过我手里的袋子,气得米英喊:“温琅你太偏心,干嘛不帮我拿东西?”
我堵住她的大嘴巴,说:“别喊了,我帮你拿还不行。”其实是帮常征拿,他带了一捆白杨树的树苗,幸好都一米来高,还算好扛。
吃了午饭,大牙终于宣布大家可以自由活动。
温琅邀请我和米英去坐摇摇船,本来也想叫上常征的,谁知道他跟康静云一直有说不完的话,后来我提议,“要不再叫上宋敏跟康赫赫吧?人多点儿热闹。”
温琅也深表同意。
从头到尾,我们的活动从来没想过叫康静云,即使我们都知道她跟常征关系匪浅。
摇摇船其实是一种两头尖尖的小舟,一艘船能容纳两三个人,再多了就不行了,于是我们租了两条船,我跟米英一条,康赫赫、宋敏和温琅一条。上了小船,我才看清,小船用的桨非常简单,又短又细,桨的作用就是拍水,推动小船前行,小船在大溪河里随波逐流,不停的飘摇,所以就叫摇摇船了,而船身又像个摇篮,所以又名摇篮桥。我问划船的老乡,“真的会有人把婴儿放在船里吗?”老乡说:“以前还有,旧时穷的厉害,人们要到河里讨生活,不得不带上孩子,现在可不会了。”
我们划着摇摇船顺着大溪河往下走,老乡指着远处的一座吊桥跟我们说:“渡口索道也是个有名的景点,咱们这里的年轻人谈对象,都要往上面走一遭。”
米英问:“为什么谈对象要走?”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2 章

老乡就笑着给我们解释:“这索道原来叫相思桥的,传说一个小伙子爱上了河对岸的一个姑娘,小伙子不会游泳,只能天天隔着河看看姑娘,后来,小伙子的痴心被神仙知道了,神仙就指点小伙子在河上架一座桥,可是,要架桥首先要有材料,神仙让小伙子去砍原木,要砍九九八十一棵一模一样的树,小伙子用了五年时间终于把原木砍齐了,神仙又让小伙子去采青藤,要采齐九九八十一根一样粗细一样长度的青藤,小伙子又花了五年时间把青藤采齐了,于是,神仙就拿这些材料在大溪河上搭起一坐索道桥,让小伙子终于能够度过大溪河跟他心爱的姑娘在一起。当地人们认为是小伙子对姑娘的相思感动了神仙,所以都跟这座桥叫相思桥。我们这里年轻人都相信只要走一趟相思桥,就能证明两个人对爱情的忠贞和矢志不渝。”
米英被老乡的故事感动的稀里哗啦,嘴里不停的叨念:“赶明儿我交了男朋友,一定要带他来走走这相思桥。”
我则笑着问老乡:“您这个故事讲得真不错,打哪儿看来的?”
老乡被我夸的有点不好意思了,说:“不瞒小姑娘,这个故事是我们当地旅游局的同志教我们讲的,让我们这些村民们都要记牢,讲给游客们听,好大家能记住我们云桥渡口。”
我说:“故事挺感人的。”
我们坐着摇摇船一路到下游的三角洲,老乡把船系在岸边,指着一片建筑说:“那边就是迎春园,里面全是迎春花,出了园子往东走,还有玉兰庭,都是咱们这边的有名的景点儿,跟渡口索道合称云桥三秀。”
我们几个人一合计,打算先逛逛这迎春园,脚还没迈进园门,就听后面常征的声音喊:“总算追上你们了。”
我回头,正看到他抱着一捆子树苗跑过来,天还不算暖,他却只穿了件套头衫,外套脱下来系在腰上,我问:“追我们干嘛?”
常征举了举抱着的树苗,说:“不是说好了去植树吗?”
米英在旁边撇撇嘴说:“你刚才不是忙着呢,我们就先自己玩儿了。”
我抬头看向远方的索道桥,那桥晃晃悠悠的在空中横穿过去,把大溪河两岸联系起来,的确解决了不少实际问题,看来沟通很重要,我重新跟大家商量:“要不我们先种了树再去逛园子吧?”毕竟,植树的主意是我出的。
撑船的老乡给我们指点:“三角洲附近的空地都可以种树,挨着河边种,以后那儿的土壤就不容易被水冲走了。”
敞着借来的铲子比较袖珍,像我们学校食堂用来炒菜的,我们一点儿一点儿的挖土,好不容易才挖成坑,再把小树苗的根部放进坑里,然后添土,我跟米英说:“小时候写植树的作文都瞎编,现在真来植一次树,发现以前自己写的那些过程都不对。”
米英笑起来,说:“得了吧,我小时候写作文都是要浇水的。”
温琅说:“我也是,写的比你还多,植完树还要去看看小树发芽了没有,然后高高兴兴的跟妈妈说‘我又做了一件好事。’”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温琅同学,你居然把植树节和学雷锋日的作文编成一个,真会省事儿。”温琅挠挠头,憨憨的咧了咧嘴:“我小时候就愁写作文,编都不会编,老师每次给我评作文都说跑题。”我一本正经的摸了摸他的头,说:“可不,你现在又跑题了。”说完,跟大家一起笑起来。
我们的植树活动绝对是应付事儿,大家玩儿的性质居多,看着种的乱七八糟一片小树苗,我问常征:“咱种的树能活吗?”
常征坚定的点头:“一定能。”
种完树,我们接着去逛迎春园,正如老乡告诉我们的一样,满园子都是迎春花,一簇一簇的,枝叶相缠,虽然不够漂亮,却清新雅致。
来游览迎春园的还有很多别的班的同学,大家前前后后散了满园。米英属于走马观花的,进了园子,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我本着为他们殿后的想法,就沿着小路慢慢走,边走边欣赏沿途星星点点的小黄花。
本以为我是最后的了,可是一回头,发现常征比我还慢,他手里拿着一枝藤蔓,上面缀着几片稀疏的叶子和小花,他好像盯着那根蔓研究了好久,才追上我,说:“下午康静云找我问云桥的景点来,我就给她讲了讲。”
我说:“哦。”常征见我瞅着他手上那根藤蔓,就递给我看:“路上捡的,你要吗?”我摇摇头。常征就把那根蔓丢进灌木丛,我问:“既然不想要,你刚才还捡它干嘛?”
他说:“就是瞧着挺特别的。”
跟常征一起逛园子,我觉得特别扭,对他说:“大家都自己玩儿自己的,你要看哪儿好玩儿,可以多看看,一会儿大家门口集合。”
他指着我走的路说:“我觉得这条路上的景色还不错,就走这条路吧,你呢?”
我歪了歪脑袋,说:“我歇会儿。”估计他没想到我这么说,干张了半天嘴,却啥都说不出来。
大家出了迎春园,又往玉兰庭去,我跟着人群慢悠悠闲逛,边逛边心里叨念米英也不等等我这个同桌。这次常征走在我前面,他站在盛开的玉兰树下,回过头看我,初春灿烂的阳光透过浓密的玉兰花洒在他身上,似乎也沾染了玉兰的优雅和馨香,给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耀目的明朗,暖暖的春风拂过,玉兰花的花瓣羽落在他头上,他居然没有发现,只露出微微的笑容。
我就这样失神在这无边的□□里,久久凝望。甚至很多年后,忆起常征,我都记得那个春天里他恒久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