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了口气,又慢慢吐出来:“我知道。”
常征继续说:“你今天要是不来送我,我就不告诉你礼物的事儿。”
我说:“我知道。”
常征说:“还有一件事儿,我也不会告诉你。”
我还是说:“我知道。”
还好,温琅和康静云一前一后很快回来了,我跟常征的谈话终止。接下来检票进站,温琅帮常征将行李搬到车上。
待一切就绪,我跟温琅手牵手站在站台上,康静云盯着我们握着的手,也把自己的手伸出去握住常征的。常征瞅着我们,淡淡的笑言:“我还是很羡慕温琅。”
常征送我的礼物是一个别致的白瓷花瓶,花瓶上绘着一只毛茸茸的小松鼠,眼睛漆黑且溜圆,神态可拘,小松鼠抱着一只大松塔正在一步一步的攀云梯。
花瓶里还留了字条,“看到这只松鼠突然起了你的样子,就买了这个。就是不晓得北京有没有遍地的木槿?可不许用我送的瓶子养黄花菜。”
我对着那只花瓶看了半天,终于笑起来。
过完五一,北京的天气渐渐热起来。我爸来北京出差,顺便看我,恰逢我过生日,就带我在王府井转了一大圈,最后把他的差旅费全花光了,给我买了一大堆华而不实的裙子。
我隔着电话线跟我妈抗议,“这么多钱啊,都可以给我换台笔记本了。”
我妈难得跟我爸站在统一战线,“女孩子大了,就应该好好打扮打扮,你看静云,穿的多漂亮。”
我跟她顶嘴:“打扮那么漂亮干嘛?又不能当饭吃。”
我妈差点跟我急:“打扮漂亮点儿好能让你找个男朋友。”
“去年您不是还担心我早恋?”
我妈大声说:“此一时彼一时嘛!”
那年暑假,我跟同学参加学校的社会实践,没去厦门,也没回鼎城。
温琅因为球队有比赛,也没回家。我们偶尔凑在一起吃饭,就闲聊些高中同学的近况。温琅跟同学联系的比我多,大概知道谁谁交男朋友或女朋友了,或者谁谁跟谁谁在一起了。当然提到最多的还是常征。常征在他们学校也算风云人物,代表学校参加美国的一个建模大赛,居然拿了一等奖,又或者短短一年,常征已经是他们学校智能核心的中坚力量,自己注册了一个科技公司,好像在开发网络游戏。
我环顾左右而言他,跟温琅说:“你也不错嘛,现在你们学校也是球队的主力了。”
温琅笑笑:“可惜,中国的足球再怎么努力,也没希望。”
我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安慰他,或者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说:“温琅,你别灰心。”
温琅握紧我的手,有些落寞的说:“我只是怕你对我灰心。”
社会实践占用了我的整个暑假,当然,也完成了三个学分。再开学已经大二,当看到那些新面孔像当初的我一样充满懵懂的踏进这个校园,我知道自己又成长了一步,从菜鸟进阶到了老鸟的行列。大二我的课程不多,就整天泡在图书馆,疯狂的读书,从A类的马列主义读到Z类的各种大百科全书。图书馆几位老师都认识我了,每有新书,首先给我推荐。
大二,我们系主任担我们班一门必修课,因为我那门课成绩不错,他提议要我去他带的一个科研项目组帮忙,当然不白去,有报酬的,我欣然接受。
回宿舍里跟顾安然她们一说,她们都觉得不可思议,尤其杨邑,眼睛都瞪圆了,说:“你们系那个地中海,出了名的刁钻。”
我说:“老头儿挺好的,还问我要不要考他的研究生?”
杨邑的眼睛就要瞪出来了:“天啊,他不会对你有别的企图吧?现在流行潜规则。”
我差点儿笑岔气:“别夸张了,我又不考研。”
杨邑问:“为什么不考?”
我接着她的话说:“怕被导师潜规则。”
我们全宿舍的人都哈哈大笑。
我用常征送的白瓷瓶养了支月季,当然从我们学校的暖房里偷偷剪来的。顾安然看着我摆弄那支花,问我:“能不能买椟还珠?”我说:“贵贱不行。”她就冲我打趣:“这瓶子看着就价格不菲,这么细腻的白瓷,你还真用来养花,要是我,早就供起来了。”我说:“我这是物尽其用。”
九月底,温琅他们宿舍一个同学过生日,让大家带家属去出席KTV,温琅给我打电话,我琢磨了良久,还是说:“让我考虑考虑。”不是考虑时间,是考虑我要不要跨入他的家属行列。我与温琅的关系一直维持在进退皆宜的境地,是朋友,更亲密,似恋人,未满。
就在我恋恋不舍收起宿舍养花的白瓷瓶,下定决心要给温琅一个交代的时候,却先接到了温琅要出国的消息。学校交换他们整个足球队去意大利留学。这个消息还是杨邑师姐告诉我的,说在他们学校的BBS上传疯了,伤了好多年轻少女的心。可是,温琅却从来没向我透露过一个字。
我站着宿舍楼里远望如血夕阳,耳畔的电话里传来米英一惊一乍的声音:“老娘在浴室门口摔了个狗啃泥,你猜怎么着?”我漫不经心的问:“怎么着?”
米英声嘶力竭的吼了一声:“学究他居然拿他的笔记本电脑砸在老娘的脑袋上,砸了好大的一个包……”米英一直跟他们学校一个年轻教授叫学究。
我问米英:“他干嘛砸你?”米英说:“谁知道?他那种怪咖干啥事儿都不新鲜。”
听米英唠唠叨叨的说话,我的心情渐渐明朗起来。
挂了米英的电话,我给温琅发个短信,“你说大家去KTV我该穿什么好?”
温琅回了句:“你穿什么都好看。”
温琅的社友我见过,广东人,说粤语,完全没有南方人的精细,长得人高马大,比温琅还高。他们见我跟温琅手挽手,纷纷起哄:“你们俩今天一定要来个情歌对唱。”
我虽然扭捏,却并不怎么害羞,问他们:“要唱那首?”
寿星佬点了一首《滚滚红尘》,我调侃他说:“这么老的歌,你还好意思拿来为难人?”
他红着脸有点儿着急,看了看温琅,然后指着我说:“小丫头别得意,后面要点的还多着呢。”
于是,我跟温琅对唱了一首《滚滚红尘》,只是唱到后来:“于是不愿走的你要告别已不见的我……”我的眼睛就模糊起来了。温琅脉脉的注视着我,伸出手轻轻擦拭我的脸,他的叹息声被音乐掩去了,唯留下指尖的温柔。
歌声渐止,周围的几个人开始起喊:“吻她,吻她……”
我闭上眼,等着温琅的吻落下,可是温琅只是在我耳边喃喃的说了一声:“谢谢!”
那天的KTV大家玩儿到很晚,我第一次夜不归宿,给杨邑师姐打了个电话请假,杨邑师姐说:“你不是跟温琅一起出去的吗?还请什么假,快滚,别打扰我们睡觉。”
我哀怨的对着电话嘟囔:“居然一点儿都不关心我的死活。”
温琅的宿舍也回不去了,大家就在外面的宾馆开了两个房间,女生们都回去睡觉,男生聚在另一间房打牌。
我晚上喝了不少啤酒,根本没怎么吃东西,上了几次厕所后肚子饿得开始骨碌骨碌叫。于是又爬起来去商品部买吃的。外面的走廊里特别安静,连灯光都静谧柔和。
温琅就那么突兀的坐在走廊的地毯上,修长的腿随意蜷起来,整个人看起来失意落拓。我轻声唤了声他的名字,发现自己的嗓音有点儿喑哑。
温琅慢慢转过头,看到我的一刹那脸上却闪出暖暖的笑意,他指了指我身上披着的床单,问:“你要扮演夜游女神吗?”
我挨着他坐下,拍了怕手说:“我总不能披着棉被出来夜游吧。”
温琅笑起来,即使在这样的境遇下,他的笑容依旧璀璨。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6 章

那晚,我跟温琅并排坐在一起,说了很多话。
我记得他说:“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她的一切你都会在意,哪怕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有时候,想自欺欺人都不能。”我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轻轻蹭了几下,想找个舒适的位置,可是没找到,我失落的叹了口气,说:“温琅,我们在一起吧,以后,我会好好喜欢你。”温琅不回答我的话,只说:“别忽悠我,我还分得清友谊和爱情。”他还是拒绝了我,我却是松了口气。
大二第一学期末,温琅终于要去意大利了。
我去帮他收拾行装,他宿舍里的同学都不在,就有我们两个人,我觉得气氛有点小尴尬,就开玩笑的问:“你现在不会还将臭袜子塞在床铺底下吧?”
温琅站我身边,随意的将上搭在我的肩膀上,挑着眉说:“你果真还记着呢?”
我呵呵笑着追问他:“你高中的时候不就喜欢这么干?”
温琅不置可否的说:“都是常征栽赃嫁祸,那时候,他就看不得我在你面前表现好。”
我说:“提他干嘛?”
温琅将搭在我肩膀上的胳膊收了收,我整个人已经被他揽过去,以前我都没发现,温琅的肩膀竟然这么宽,他将我抱了抱,又松开:“等我回来你们还没在一起,就别怪我乘虚而入了啊!”
我说:“欢迎你现在就乘虚而入吧!”说完这句话我才发现自己又失言,幸好温琅是君子,且行为坦荡,他笑得一脸不怀好意:“你这欢迎词我可记着了!”
我满脸通红,拿起他毛衣扔到一旁去,嚷嚷着:“记着吧,你最好记一辈子,反正兑现不了。”
温琅捡起我扔掉的毛衣,抱在怀里,那么轻柔,那么谨慎,连他的眼神也变得朦胧起来:“云舒,我舍不得就这么错过你。”
我继续拿衣服丢他:“温琅,你别那么煽情行不行?”我真的快要哭了。
我扑进他怀里,环着他的腰,说:“温琅,我也舍不得你走!”
就在我强忍着眼泪,要在温琅衣服上蹭的时候,宿舍门口爆发出一阵口哨声和呼喊声:“哇,绝对年度大戏!”温琅去将宿舍的门一推,顺势反锁上,喊了声:“都滚!”我的情绪再也酝酿不出来了,转过身哈哈大笑起来。
我没有去送温琅的飞机,因为我已经提前透支了那些离别的悲伤。
温琅走的那天,我在宿舍里玩儿网游,一个特别难打的游戏,我已经玩儿到满级,再也找不到努力的方向,就停下来看夕阳,灰突突的天空追着一个刺目的大红球。我记得跟温琅说过“不要灰心”。可是,现在我自己就已经开始灰心了。
花季已过,雨季不再来,我们的青葱岁月已经被命运的导演剪辑成属于各自的片段,再无法连缀成丰满剧情。就这么放开手,就这么无声离别,却再也找不到理由,拥抱着他,就像当年那样无所希翼、无所畏惧说一句“你要珍重”!
一月的北京,天寒地冻。
我喝了半天西北风,终于在火车站等到米英。邀约了一年之久,米英终于来北京看我。看到米英的一瞬间,我各种情绪,喜悦、感动、感慨、委屈……我还能隐忍,米英却爆发的及时,在车站抱着我又哭又笑,我劝她:“来日方长啊,咱回去哭行不?”
米英果然就不哭了,擦干了泪打量了我一圈,说:“老娘都长皱纹了,你怎么还那么清纯?”我说:“我又不用天天被学究虐。”米英跟学究的事儿我多少在电话里听说了一些,要说俩人没奸情,我是打死都不信的,偏偏米英是后知后觉型,扮猪的人都要把她这只老虎吃干抹净了,她还没有回过味儿来。
米英来北京是住我们宿舍里的,杨邑师姐帮忙收拾了床铺,我特意拿出我的流氓兔睡衣给她换。顾安然偷偷问我:“这次来的同学是你亲戚吧?”
我说:“不是,我这个人就是热情好客。”
顾师姐就说:“上次你上海的同学来,也没见你让人家住宿舍里来啊,当时虽然也热情,但却没这么带人情味儿。”我本想告诉她上次来的那个才是我亲戚,这个只是同学,可是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
因为已经放了寒假,米英又住我们宿舍,我很方便陪她一起出去玩儿,应米英要求我们俩人冒着雪去天安门看升旗,又一起骑车去八一湖溜冰,还去护国寺小吃吃了豆汁焦圈,米英吃得一脑门子官司,冲我抱怨:“这么难吃的东西,常征居然给我推荐。”
我说:“关常征什么事儿?”
米英就老老实实的交代:“常征说怕你放假无聊,让老娘替他来看看你。”
我气的哭笑不得,问她:“你原本不想来看我,只是代他看我?”
米英嘴里还吃着东西,赶紧举着双手,口齿不清的澄清:“不是啦,是老娘自己想来看你,顺便替他跑一趟。”这妞儿还真是实在,我都瞪眼睛了,她还不忘一举两得这事儿。
米英的声音讪讪的,“常征给老娘打电话说的,他寒假学校有事儿,晚点才能回鼎城,怕回去又见不到你……”
我说:“米英,谁才是你同桌?”
米英果然就不说话了,低着头吃她的东西。
我们吃了一盘子驴打滚,一盘子山楂糕,一盘子黑麻排叉儿,一盘子……,等到我们面前光剩下盘子的时候,米英又开始说:“你对常征,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说:“你把这豆汁喝光,我就告诉你我怎么想的?”
米英拧着鼻子,嫌恶的看了一眼那碗乳状液体,然后英勇就义般一口气居然灌下去了,她擦了擦嘴角,冲我说:“下学期开学,就给学究带这特产了!”米英当然没忘了问我:“快说,你对常征是咋想的?”
我说:“正常想法,绝没非分!”
米英撇撇嘴:“你骗鬼吧?上高中那会儿,老娘就觉得你俩眉来眼去不对劲儿。”
我说:“呸,你别把都想的跟你似地那么恶俗。”
米英在人声鼎沸的小吃店接着说:“常征对你,可跟旁人不一样。”
我没办法接米英的话,只说:“吃饱了我们去逛逛天坛吧,上次我一个人去祈年殿,都没人帮我拍照。”
米英不再纠结常征的事儿,兴致勃勃的研究我手里的单反相机,“学究有个更高级的,上次借给老娘用,给他泡水里了,给他心疼的差点没心脏病……”提起学究,米英就有讲不完的话,我安静的听着,脸上挂满微笑。原来,讲起自己喜欢的人表情可以这么温柔,仅仅是一瞬间,都可以满足的沉溺。
我想起上次在火车站常征跟我说再见的时候,他浅淡的笑脸,想起他平平的语气说:“我还是很羡慕温琅”。他早已经向我明明白白的表达了他的情谊,我本想贪心的收下,可是每每却总想起康静云的一双明媚的眼睛,她看常征的时候眼神的柔光,她提起他的时候满面的欣喜,甚至连只听到他名字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的微笑。
当然,常征对康静云也是特别的,他细声细气的跟她说话,他精心周到的替她服务,连吃饭的时候帮她夹菜都是挑剔且斟酌的。我从没见过哪个男生对不相干的女生这么细心体贴过,所以难免就觉得心里酸不溜丢。
我跟米英在北京磨蹭到年根底下,才在我爸妈的授意下转回奶奶家过年。因为姑姑和叔伯们都不在,奶奶家没了往年的热闹,老太太情绪也不怎么高,我就哄着她玩儿纸牌游戏,奶奶除了眼神不好,其他都还挺伶俐,玩了几次,就熟练了。于是,我们俩捧着笔记本对战,也算玩儿的不亦乐乎,可惜我一边玩纸牌还要一边负责写春联,所以玩儿的不是很投入。
大年三十儿下午,小叔叔才风尘仆仆的赶到家,一进门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先问我:“外面的小伙子是不是找你的?”我说:“我可没约人来过年。”
我奶奶却说:“是不是都出去看看,大过年走亲戚不认识路的,就帮人指指。”
我裹着棉坎肩,穿着拖鞋,奉老太君懿旨出去观望,一出大门居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他看到我也很意外,自顾笑着解释:“跟我爸出来慰问,就在临村。”
我问他:“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可能他的手冻得有点儿僵,使劲搓了搓,才说:“以前听静云提过你奶奶家在这边,就是不知道是哪家,我在这边转了一下午打听姓梁的,人家说半个村子都姓梁,我就只能在街上碰运气了。”我埋怨他说:“你不会打电话啊?”他望着我,无辜的样子让人无端心里发涩:“你手机前天就关机了,根本打不通。”
我说:“你也可以问康静云啊,我舅舅他们全家都知道我奶奶家住址和电话。”
常征还是笑,憨憨的,却极愉悦:“我不想问他们,自己找过来才有诚意啊!”
都冻成冰块了还跟我说诚意,我摇摇头,向他身后张望:“你怎么从邻村过来的?”
常征不以为然的说:“跑步,也就几公里,不算远。”
我把常征请到家里,跟我奶奶和小叔叔介绍:“我高中同学,路过咱村。”常征熟稔的跟我奶奶打招呼,叫的特亲热,说:“奶奶,您这儿有没有年糕和热茶,我饿了!”得,把这儿当成他家厨房了。
奶奶喜欢热闹,一见有凑热闹的,纸牌也不玩儿了,忙着帮常征张罗吃喝去了。
常征帮我把写好的春联卷起来,问:“能不能也送给我一副?”我随手拿了旁边的小幅,落了个款,才卷起来递给他:“估计不合适楼房贴,我们这边村子的大门都宽。”常征笑嘻嘻的收起春联,说:“谁说要贴了,我就是想有幅你写的字。”
看着他宝贝的样子,我忍俊不禁,说:“回头帮你写幅岳飞的《满江红》吧,这个就别要了。”他却不同意,“你说话向来不算数,这个我还是先收着,等你写好了《满江红》来换。”看来,我在他那儿还真没什么信用。
常征在奶奶家坐了一下午,又吃又喝,还跟我小叔聊了半天上海的房价,后来,他爸的秘书给他打电话说要回鼎城,他才又跑步回到邻村。临走,他问我:“初六同学聚会你去不去?”我摇头:“不去,我现在我们系主任那儿帮忙,说好了初六回北京。”
他有点儿失望,但还是笑了笑。
短暂的一次见面,之后,我们又各自回到原来的城市,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只是,开学后,常征给我打电话的次数明显增多。每次接了他的电话,我心情就格外好。顾安然问我:“你是不是又交了新的男朋友?”
我没有否认,只说:“是同学,你别乱猜。”
温琅也偶尔给我打电话,我总说:“国际长途太费钱,你有事儿上QQ找我视频就行。”温琅问我:“你QQ几时在线?”我理屈词穷,自从去系里的项目组帮忙后,我几乎没怎么上过QQ。温琅给我寄了意大利的手工巧克力,可惜,到北京盒子已经被压得严重变形,原来的包装都看不出模样了。我给他发邮件说:“温琅,别对我这么好啊,我会习惯的。”
温琅却比我直接,回复说:“我不怕你习惯,就怕你不习惯!”
此后,我再没给温琅发过邮件,还是打电话比较好,两个人声音相通,就好比见了面,有些暧昧的话反而不好说出口。
大二的生活过的一帆风顺,学期末,我盘算着干脆大三多休些学分,跟学校申请提前毕业。杨邑问我提前毕业干嘛去?我天马行空的说:“好多事儿可干,比如找个工作,赚钱,然后拿自己的工资去周游世界。”杨邑对我的想法嗤之以鼻,说我的梦想太缺乏现实基础。
大二的时候,话剧社又进了几个新生力量,我从台前转到了幕后,跟唐宇专攻剧本写作,唐宇师兄对工作很投入,我们合作的剧本《方寸之间》居然获了奖,拿了一万块钱的奖金。社长打算把这笔奖金给我跟唐宇分成,后来在我俩的一致坚持下,奖金留作话剧社的活动经费。
因为剧本获奖,唐宇师兄很是激动,邀请我去学校附近最贵的一家餐厅饱餐了一顿,席间,他第一次跟我说起他的家庭。原来他父亲竟然是国内某位知名导演,母亲是演员。他说:“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结婚,他并不爱我妈妈,也不关心我这个儿子……那天他在领奖台上看到我却满脸震惊和难以置信。梁云舒,你绝对不会明白第一次被自己在意的人用正眼看的感觉……”听他倾诉,我很想安慰他几句,可是,关键时刻却说不出话来。
那年,唐宇师兄放弃了学校的保研,考到某个不怎么出名的大学攻读戏剧创作。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7 章

大二暑假,我回鼎城去看我的国画老师,在方老师家里遇到了许乘风,我确认了半天,这是不是就是我在某美术杂志上看到的年轻画家徐图,这几年他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仍是一副清高的模样,但气质到底还是不同了,多了几分大家的风范。
师母拿上好的竹叶青招待我们,我啜着茶,听方老师跟他说:“你风头起来的快,真是后生可畏。”他笑笑,谦虚的说:“也就运气好而已,论功底,我到底还是差了一些。”
方老师喜欢谦虚的人,也就直言不讳的指出:“现在的人,懂得欣赏的少了,都急功近利,你的那些东西在他们看来不是艺术而是金钱,应付几下,也算是比较拿得出手的。”
许乘风也像我一样慢慢啜着茶,笑得很是云淡风轻。
从方老师家出来,许乘风开车送了我一程,并给我留了电话,说:“我就住在离你们大学不远的地方,闲了我请你喝茶。”我小心翼翼的收好电话,说:“喝茶就不敢烦劳徐大师了,就是以后要有求于你,别不答应就好。”顾安然他们建筑系学生会前段时间千方百计在找这个人,想请他来讲一讲建筑审美,据说费了很大力气都没请到。不知道我带回徐图的电话,顾安然会怎么感谢我?
看完方老师,又在舅舅家停了几日。因为康静云比我放假晚,还没回来,舅舅、舅妈也都各自忙,没时间理我,我一个人呆着无聊,就买了机票回厦门。
大热天,别人都是从南方往北方折腾,我却从北方往南方折腾,中暑是难免的,头晕了好几天,我妈帮我捏眉心,捏了个大红印子,照着镜子,我怎么看怎么像自己多长了一只眼睛,别提多难看了,都不敢出门。
到厦门没几天,就接到常征的电话,说他已经回鼎城。我如实跟他说:“我刚从鼎城回厦门。”常征就急了,说:“你就不能多等两天,还是你故意避着我?”
我问他:“我为什么要避着你?”常征沉默着不说话,他沉默的功夫,我听到他旁边有人小声问:“静云问你晚饭要不要跟她出去吃?”
常征却没好气的兑了人家一句:“我今天不饿,晚上哪儿也不去。”
我觉得他脾气未免大了点儿,就先把电话挂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打过来,这次声音放低了不少,语气也不像之前那么急了,他说:“半年没见了,一听米英说你回了鼎城,我就赶紧买了回来的车票,没有卧铺,坐的硬座,坐了一夜的火车,又坐了一上午汽车,现在腿都水肿了。”
我说:“那你要好好休息。”常征乖乖的应了一声,又说:“要不我们视频吧,我想看看你。”我说:“明天吧,你先休息好,明天才有精神聊天。”常征跟我信誓旦旦的保证:“我现在就有精神,真的。”我笑他:“精神病差不多,赶紧去躺会儿吧,我挂了,明天见。”
这次挂了电话,常征再没打过来,我想他不是去跟康静云吃饭就真是在家躺着休息了。
暑假我跟常征通过视频聊了好几次,他告诉我他正在做一个智能手机的游戏软件,并且让我试用,并问我的反馈意见,我告诉他链接的按钮不好用,游戏本身难度也不够,还给他提议多增加一些趣味互动环节,不知道他后来有没有听我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