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她是在说吴慧的突然升职,也笑了。
“她有这个能力,上海比纽约更适合她。”
关丽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凯文,还记得我们毕业时说过的话吗?你说你不会为任何一个女人左右,但是你看,她来了,七年前就来了。”
他终于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却只是耸肩。
“你真会开玩笑,左右?你说吴慧吗?”
“当然。”关丽给他肯定的答复,“你已经在用满足她的愿望来留住她了,可她是个女人,女人的愿望是无止境的,竭泽而渔无可再,你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以后还要用什么来留住那个小姑娘?”
他听完她的话之后原本是想笑的,但真正浮上来的却是恼怒,然后又觉得无力,浑身被抽空的感觉,自己都是一惊。
太可笑了,他为什么要担心能不能留住她?这个问题不该是由吴慧来考虑的吗?
这些年来他所给她的,不都是她小心翼翼,用尽全身解数,一步一步为她自己挣来的吗?没有他,她还有什么?离开他?她还能去哪里?
杜凯文这一天接下来的行程安排得很满,晚餐是和一个客户一起吃的,这一次他没有把手机放在桌上,一直谈笑风生。
回到公寓已经是午夜了,他最近常住这里,门口保安已经认识他的他的车了,很远便打开了大门,并且敬礼,进门之后他照惯例先冲澡,然后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打开电脑检查邮件,手机被搁在门边的柜子上,这是他的私人号码,而所有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晚上不喜欢被打扰,所以它一直都非常安静。
他也没有想要拨电话的意思,虽然他说过会给吴慧回一个电话,但是她应该明白,有时候男人这么说,其意义与“再见”或者“让我们结束这段通话”等同。
凌晨两点不到五分的时候他准时上床,一切都很好,放松身体之后他闭上眼睛,但是睡意没有如期而至,他强迫自己在黑暗中等待了一个多小时,有一度以为自己已经睡着了,还有幻觉,幻觉吴慧躺在他怀里。
他喜欢抱着她睡觉的感觉,认识她的时候他三十都没到,每次碰到她的身体都难以克制自己的冲动,有次带她出去旅行,竟然一连三天都在酒店里度过,有天中午他终于有了兴致带她出去午餐,是夏天,他们在海边的露天餐厅吃饭,酒店里其他的住客好像都跑了出来,白色的肉体一条条平铺在日光炫目的海滩上,而他却觉得满目的各国天体都是透明的,看着她的时候就好象穿过她的衣服看到了她□的身体,饭后他们没有离开酒店,直接回房午睡,天知道他是从来都不午睡的男人,整个下午当然是用来尽享她的甜美,酣畅淋漓。
酒店服务周到,也没有人打扰,餐车推到门前就被留下,床边打开的香槟被碰翻了,整个套房里都有那种微醺的味道,他那时候需索无度地流连在她的身体上,其实她身材并不算魔鬼,瘦得很,抱在怀里很多时候都没有真实感,但他就是无法放开,仿佛想用一种极端的方法来试验,他要用多久的时间才会厌烦这个女人。
但是他错了。
七年了,他竟然还没有厌倦这个女人。
杜凯文在黑暗中睁开眼睛,终于放弃继续强迫自己入睡的愚蠢举动,下床,拿手机,拨了吴慧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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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那位亲,要是不爱看番外,就歇一周啦,打负分……叫日日写得憔悴不已的我情何以堪哪情以何堪,呜呜

番外

吴慧在回家路上已经成功地让自己忘记了那个未接来电。
或许杜凯文只是误拨,她不觉得自己有必要拨回去多问一句为什么。
杜凯文是那种做什么事都有自己的理由的男人,并且不喜欢向别人解释,她很早就学会在他身边的处事原则,少说一句是一句。
能够和杜凯文在一起七年,没有一点自我调节与适应的能力是活不下去的。
吴慧觉得自己一直是个聪明的女孩子,看得清时势,分得出厉害,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还有问谁去要。
她出生在一个小地方,自己的家乡说是离伟大首都距离不远,但在地图上连个标识都没有。大学录取通知书是县里的邮递员坐着拖拉机送到的,当时村里一片沸腾,都说山窝里飞出了金凤凰,但是她走进城市就知道一切都是家乡人太过淳朴的一厢情愿。
对于那个陌生的繁华世界来说,山窝里出来的永没有凤凰,只有土鸡。
她的打扮是值得嘲笑的,她的生活习惯是值得嘲笑的,她英语发音的口音是值得嘲笑的,就连她爱吃的东西都是值得嘲笑的,有一天她刚把自家寄来的腌菜瓶打开,走进寝室的第一个人就一边用手在鼻端挥舞一边叫,“臭死了,你吃什么东西啊?快拿出去,外面去吃,屋子都给熏臭了。”
她当时就明白了自己在其他人眼中的位置,她们并没有把她当作与自己同一世界的人,她是个异类,而且在她们的眼里,永远都是异类。
农村人在城市里遭受歧视之后的表现不外乎两种,默默忍受或者愤而反击,结果往往令当事人更加痛苦,非但无法改变现实,还会带来更多的羞辱,吴慧最初的大学生活充满了不堪回首的灰色回忆,但她知道自己必须要融入这个地方。
之后她咬着牙,一样一样把那些仿佛长在她血肉里旧习惯剔除掉,再植入新的一切,到后来就连她自己都觉得是脱胎换骨了。
但她又一次错了,毕业的时候以她的成绩原可以留校直升,但等她去申请的时候却被告知没有她的名额,她与学校理论,得到的答复任何一个学生的评定都不是单靠成绩的,还有许多方面的考量,系主任说完之后又看了她一眼,问她懂不懂?
她懂,同一个宿舍里副院长的女儿,科科低空飞过都能够直升研究生,反观自己,她当然懂。
但她仍想留在北京,整个夏天她在四十度的烈日下奔波,还在某次面试的时候狗血地晕倒。
当时已经是下午两点,连续高温一周,她上午在上地赶了一场面试,两地距离太远,只好午饭都不吃就直奔国贸,地面烫得能煮熟鸡蛋,走出地铁她就一阵晕眩,但时间实在来不及了,而且这家公司的面试机会来之不易,多少人抢破头都要不到,她一边看表一边狂奔,终于掐分扣秒地赶到那个公司,前台小姐看她满头大汗,顿时目露鄙夷之色,大概是从未见过这样狼狈的面试者。
她走进面试室的时候眼前已经有些模糊了,听到有人跟她说话,但听不真切,自己也知道不好,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
“能不能给我一杯水?我想我中暑了,可能会晕倒。”
她朦胧听到有人笑了,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让别人那么好笑,然后有一杯水被递到面前,她已经顾不上去看是谁给了她这杯水,伸手就去接,还没碰到眼前就黑了,一声谢谢都没说完。
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在这公司富丽堂皇的休息室里,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开门看到前台小姐,她通知她可以走了,简历材料公司已经收下,让她回去等通知。
吴慧知道这就代表自己被拒绝了,她沉默地离开,没有再要求一次机会,自取其辱的事情,她一向是不做的。
但是三天后,她接到了入职通知,最终进了这家公司,顺利留在了北京。
许多人都不理解杜凯文为什么要留下吴慧,他这个亚洲区的总裁难得来一次北京分公司,更难得有兴致参与一次面试,没想到选中的却是一个没有一丝特别之处的大学毕业生,而且面试的时候那么狼狈,简直影响公司形象。
杜凯文听完只是一笑,问他们如果是你快要在面试官前晕倒了,能不能像她那样镇定地说话?有条有理,还有要求。
一个人知道自己怎么了,需要什么不难,但还能在那种情况下条理分明地说出来,他觉得这个女孩子挺难得的。
他当时的确是这么想的,他只是觉得吴慧有些特别而已,并没有其他的想法。她生得并不算太美,又太瘦了,好像营养不良,穿着最普通的套装,而且不太习惯,一看就是没钱的女大学生为了面试而买的第一套,又满头大汗一脸苍白,中暑的典型症状,如果他会对这样形象的女人产生兴趣,那才是真的糊涂了。
他在当天晚上就离开北京,两天后分公司负责人按照他的意思将吴慧录用之后向他报告了一下,他听完只“哦”了一声,几乎都想不起自己开过那样的口。
那个时候,他还以为她会像一道模糊的光影,在他忙碌的生活中黯淡地闪了一下,然后被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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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谢谢大家捧场……活活,高兴了
旁白:你没看到人家说嘛,是看你可怜才……摸下巴,其实我觉得多半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海:……
ps:番外里的女主人公在经济适用男当中出现过啊,就是何小君工作上遇到的那位吴慧小姐,之所以写这个番外是因为突然很想写番外……我又分裂了,总之,既然贴了就让我贴完吧,正文番外结束以后会继续放的啦
启中和小君:我们约会呢,别打扰我们

番外

吴慧在睡觉前接到杜凯文的第二个电话,她当时正在床上看书,并不是什么时尚杂志或者睡前读物,她从来不把时间浪费在那些没用的东西上,她的习惯是睡前看一个小时的财经类书籍或者杂志,最近亚洲又成为全球商战热点,一想到她终于能够昂首挺胸地回到那里,她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杜凯文的电话到达时她已经有些睡意朦胧,但是铃声响起之后她立刻恢复清醒,握着电话在床上坐起来,背都挺直了。
这是她的条件反射,杜凯文一向是一个挑剔的男人,对她尤其如此,刚开始与他在一起的时候,他曾经因为她的某些细微习惯性动作而无数次地给她冷脸看。
杜凯文在人前向来形象完美,从来不说什么伤人的话,但他自有一种老式英国佬的办法,能用最优雅的句子把人羞辱得遍体鳞伤,让她自动自发地觉得,自己的行为可怕到极点。
她当时完全不能理解他对她的严苛,如果他要的是一个公主,大可以直接从公主堆里去找,何必硬要将她改造成另一个人,更何况再怎么改造都是假的,拨开一层一层的外壳,她永远都是那个山村里出来的没钱没背景的普通姑娘,一个普通人而已。
但是她错了,居移体,养移气,她当年没能脱胎换骨,是因为没有杜凯文,而只要是杜凯文想要看到的结果,总是会发生的。
当她渐渐习惯了许多人从很远的地方就向她弯下腰之后,她终于明白他的用心,他在用一种微妙的手段迫使她想尽办法留在他身边。
他让她自己明白,她是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
只是杜凯文为什么会看中她?
吴慧并不觉得自己刻意勾引了这个男人,她一开始在启华北京分公司的日子过得并不好,许多人在背后偷偷地议论她离奇的面试经历,以及更加离奇的录取过程,与初入大学时相比,她被更加残酷地排挤着,这种排挤导致她成为整个公司中工作量最大但受批评最多的角色,所有的错误最后都被归结到她的身上,每个人都在等着看她什么时候会受不了这一切而主动离开,但她知道自己是不会走的。
她每个月都要付房租,还有最基本的一日三餐,父母已经老了,再也不能干那些地下的重活,大学四年的学费靠她微薄的打工收入是不够的,家里还欠着钱,需要她寄钱回去慢慢还上,如果没有工作,这一切都会变成她的恶梦。
再见杜凯文的那一天是她灰色日子中最为浓墨泼就的一天。
那天她临时替同事接待一位客户。吴慧当时在客户维护部门工作,该客户原本是由另一个同事张琴负责的,张琴比她大一些,老家竟然与她所出生的地方不远,也因此,张琴可算是她在部门里唯一的朋友,偶尔还会给她一些指点,虽然是暗地里,最多不过一句两句,但她心里仍是感激的。
所以当张琴提出要她帮个忙的时候,吴慧立刻就答应了。
那天张琴临时请假,离开前将接待客户要用的资料交给她,说所有客户需要了解的情况都在上面,临走时还握着她的手说多谢了,吴慧是带着她手掌上的温度迎接那位客户的,但是事情接下来的发展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张琴所给她的资料牛头不对马嘴,该客户是从天津过来的,据说有些政府背景,但说起话来完全就像个混黑社会的,说了两句之后就拍桌子,说这家公司什么诚信?早就谈好的东西突然又不一样了,然后吼得其他部门的人都跑出来看热闹,她立在风暴中心,硬是克制住自己转身的欲望,心里已经冷得像一块石头,但脸上却仍是维持着一个礼貌的表情,面对那个狂暴的男人一句一句地解释。
这样的嘈杂最后引来了分公司总经理,还有他陪着的另一个男人,杜凯文。
吴慧后来一直在想,如果那天她的同事们知道杜凯文见到当时的情况之后所作的决定,还会不会那样无所不用极地将她推到他的面前,让她出那一场洋相?她们会不会在之后的日子里捶胸顿足,咬牙切齿,恨不能是自己站在她的位置上。
但她后来又觉得那是没可能的,因为她之后所有的经历,都是她们不可能看到的。
那天分公司总经理的脸色简直可以用台风过境来形容,气得五官都不整齐了,对着她就是一顿训斥,那个客户还在说话,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立在原地沉默,只是不说话,眼睛没有看任何人,默默地承受着所有指责。
杜凯文也没有说话,他一直立在旁边,仿佛自己只是个局外人。他这一次只是路过北京分公司,并没有多停留的打算,没想到只是短短的半天,就能看到这样的场景。
如果不是这个场景,他永远都不会再记起这个世上还有吴慧这个人,这个三个月前瘦小营养不良的女孩子,现在就这样突兀地立在他面前,仍是与整个空间格格不入的样子。
这样的场景他见得并不多,但不代表他会被这一团混乱所混淆,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他第一眼就看出,她是不受欢迎的。
但这个女孩子仍和上次一样,在最混乱的情景中保持着一种最低的姿态,但并不是妥协,她在最粗暴的言辞下尝试解释,然后在发现一切无效之后沉默,眼神镇定并且明了一切。
她什么都知道,只是无力去改变。
但她身上还是有些地方不一样了,他看到有些异常特殊的东西,在她苍白的外壳下蠢蠢欲动。
她的沉默并不是软弱,而是一种坚忍,仿佛一株长在岩石缝隙的植物,只要有一丝缝隙,就能够冒出头来,也因为如此,其他人本能地更想将所有的她能找到的缝隙堵住。
这种坚忍是强大的,也是他身边所稀缺的,他甚至没有在自己身上看到过这种品质,他这一生太过顺境,根本就不需要坚忍这个词,但是他觉得自己会很乐意看到她找到缝隙之后会爆发出多大的力量。
只是一个闪念,然后杜凯文开口,用一句话带走了吴慧。
他说,“你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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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吴慧同学,许多姨妈说要给你抻成长篇哟
吴慧:凯文,这件事情就不用你出面解决了,我来
海:……

番外

电话那头并不是杜凯文的声音,是一个陌生的男人,背景嘈杂,吴慧一开始没有听清,后来才发现对方说的是上海话,叫得很响,像是要极力盖过身边其他的声音。
她来纽约之前在上海待过一年左右,对那里的方言也有些了解,但那头背景太吵,那男人的声音又很是激动,她仔细听了两遍都没有听清。
但她渐渐身体僵硬,这个号码是杜凯文私人拥有的,杜凯文是把个人私密放在第一位的男人,就连他最得力的下属都不知道这一串数字,除了她。
或者还有一连串不知名的女人,她从未质疑过这一点,但也从未多嘴地问过一句话。
但是现在,有人用这个号码拨电话给她,不是杜凯文。
她尝试着与对方交谈,但仍是无法听懂,那边又换了一个人说话,是个女声,终于说了普通话。
她说:“这位小姐,这里有一辆窗都没关的空车堵在我们仓库门口,车主不见了,你能否联系他回来,将车子移走?”
纽约飞上海需要将近十四个小时,用餐与大灯熄灭之后,几乎所有的乘客都开始进入梦乡,只有吴慧烦躁到极点,睁着眼睛数屏幕上跳动的时间,怎样都无法安定。
七年来,她有过许多难熬的时候,但从没像现在这样,整个人空落落的,四顾一片冷寂,好像这世上只剩了她一个。
太莫名了,就算杜凯文没有失踪,她也总是一个人,他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少得可怜,七年来,一向如此。
七年前杜凯文带走她的举动已经令所有人大跌眼镜,但没人猜测他想要的是她本人。他不是因为她是个女人而带走他的,他甚至根本不把她留在自己身边,换言之,他对她本人根本就没什么兴趣。
最开始与他在一起的两年里,吴慧觉得自己像一头被驱赶至一条死胡同里的牛,身后有燃着火的鞭子不断袭来,而她所能做的唯一选择就是竭尽全力地向前奔跑,直至力竭而亡。
那条燃着火的鞭子,握在杜凯文的手里。
他把她扔到不同的区域,不同的部门,交给她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任她在陌生的环境与无数个冷酷的旁观者中挣扎,但这一切与最初相比总是有一点不同的。
这一次,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杜凯文所看好的人。
但这一点更使她疲于奔命,有时候她在项目接近完结的时候崩溃,半夜里嚎啕大哭,因为不知道如果失败,迎接她的会是什么,她是站在流沙上的一个人,唯一的立足点叵测莫辩,不知下一秒还会不会留在原处,或者遽然消失,任她陷落万丈深渊。
杜凯文一直都没有把吴慧放在自己身边,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在观察她,他一直旁观着她这两年来所作的一切,然后乐在其中,两年后,东南亚大区总经理在年度会议上指名道姓地问中国区负责人讨要吴慧,想让她到东南亚负责最新项目的开发,中国区负责人是知道一些吴慧的情况的,还没有回答,就把目光投向他。
杜凯文微笑,然后摇摇头。
年度会议之后,吴慧又收到了调职命令,但是这一次,调职令上没有再写出任何一个城市或者分公司的名称。
这一次她的职位,是杜凯文的特别助理。
她在来到他身边之后才发现,之前两年所发生的一切只是一个序幕而已,真正的疲于奔命刚刚开始,杜凯文是一个披着公子哥外衣的变态工作狂,如果不是因为他还保留了一些人类需要睡眠的习惯,她完全有理由相信,他会要求身边所有人像他一样二十四小时连续工作,就像一台台不用任何助力的永动机。
但她是愿意服从他的。
无论过去多久,无论她改变了多少,她永远记得他曾两次改变了她的命运,没有杜凯文,她很可能至今仍在烈日下奔波,仍是那个四处受人白眼,看不到一丝前途的小人物,尘埃里俯首都不得见。
而且她有些怕他。
她不知道其他人面对他时是怎么想的,但她每次看到杜凯文,心里总会有许多矛盾的感觉,又想把一切做到最好让他看到她的改变又模糊地想要躲避他的注目,这种矛盾让她在他面前频频找不到自我,她觉得疲劳,因为现在她需要努力维持自己在他面前的镇定表象,而这种努力,是需要极大地耗费她的精力的。
吴慧没有想到的是,当她开始用一种全新的目光来看杜凯文的时候,杜凯文也在用一种全新的目光来看她。
两年之后,吴慧又回到他的面前。
这是他想看到的结果,这一次她出现的时候穿着度身定制的套装,短发利落,肌肤白净,双目有神,两年前那个苍白瘦弱的影子完全从她身上隐没,他再也看不到她曾经的样子,所有人津津乐道她一路走来所取得的那些漂亮战绩,没有人想起她的过去,没有了嘲笑与漠视,她现在是一株终于在石缝间挺立起来的植物,面对阳光,自信到极点。
他很满意,但又有一些失落,看到预料之中的结果当然令他愉悦,但随之而来的是可惜。
他生活中的乐趣原本就不多,这些年来,更是消失一个是一个,后继乏力。
但吴慧是不同的。
很快他便发现,这个女孩子能够带给他的乐趣,远远不止于此。
吴慧是那种凡事绝不妥协的性格,做事讲究结果,对过程全不计较,想尽一切办法达成目的,而且他之前没有发现的是,她竟然是个脾气火爆的人,气急败坏的时候会一个人跑到楼顶又叫又骂,过去的那些人前压抑绝对是假装。
他发誓,第一次听到她独自叫骂只是个巧合,他在香港的办公室在大楼顶层,有小电梯直通楼顶花园,他偶尔也会去透口气,楼顶花园较高,没有对外通道,下面还有个露天的平台,另有楼道梯可出入,但平时多半锁着,根本没有人上来。
是以那天他听到那段精彩纷呈的发泄式叫骂之后,连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幻觉而已。
但当他低头看到独自立在平台上的吴慧之后,笑了。
她还穿着套装,双手扶着平台最外的栏杆,声音很大,用词精彩,有许多他根本就没听说过,偶尔挥一下拳头加重语气,脸上表情生动,简直与平时判若两人。
这两天她正与另两个助理一起完成一份项目经费预测,客户方难缠到极点,他虽然是从不管这些过程上的事情的,但偶尔看到她平静表面趋近破裂的痕迹,总觉得很有趣。
她过去的那种坚忍仍旧在她身上发挥着作用,任何情况下吴慧都是善于自我控制的,但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一切人前的坚忍之下,她居然会用这样热血沸腾的方式发泄不满,发泄也这样特别,果然不辜负他的期望。
之后吴慧便发现,自己越来越多地被杜凯文带在身边,她倒并不介意自己在哪里工作,都是工作而已,更何况跟在杜凯文身边,也有许多可学的东西,但她渐渐有一种错觉,错觉自己一直被一种颇玩味的目光所缠绕,有时远,有时近,有时她敏感地转头,看到的却是人群围绕中的杜凯文,忙碌得连抬头的时间都没有,哪里有空来注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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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呼唤正文的大家……番外一共十个章节,要是真的太过想念启中和小君,那我明天更正文吧,同意的同学举手
启中和小君:继续约会继续约会,不要理睬这个奇怪的女人

番外

飞机在十四个小时后平稳降落在浦东国际机场,没有人等待吴慧,她是自行回国的,临走前只是给公司发了一份邮件,说自己有紧急情况需要提前回国处理。
唯一知道她与杜凯文私人关系的他的现任特别助理李立接到消息之后立刻报警,吴慧上飞机前得到的消息是警方已经介入调查,警方需要她的协助,她觉得杜凯文并不会乐意把他们的关系大白于天下,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她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但令人非常莫名的是,李立说没有人打勒索电话,之前也没有任何警告与威胁,杜凯文就像是传说中的海的女儿,水泡一般消失在大海中。
但是就算是在大海里,她也不相信杜凯文会消失。
这男人身上仿佛有无穷的精力,她曾经与他一起出过海,五年前的冬天,他带她去海上与泰国客户会面,杜凯文位高权重事多排场大,总之每次出去身边助理起码两三个,虽然每个人都带上了厚厚的准备资料,但她上船的时候心里仍旧嘀咕,见面讲话哪里不行,非得开着游艇去海上离开现实社会,到底要谈什么生意?贩毒去的吧?
不过杜凯文的确是去谈生意的,谈的还是泰国的某块商业用地,对方是泰国政府里的人,平日里顾虑颇多,到了海上却兴致大发,游艇豪华,居然还开了一场很小的派对,一些客人从海上坐快艇上船,吴慧这样不识八卦为何物的人都看出几张熟悉的名模面孔,船舱里一片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