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回家的路上,开始下雨,铃声响起,我茫然地接起,楚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留白,你在哪里?我可以见你吗?”
“对不起,我想一个人静一下。”我关掉手机,想一想,再关掉电源,继续开车。
刮水器有一下没一下地重复着单调的动作,我直直看着前方,机械性地转动方向盘,时间已经有些晚了,身边的人们行色匆匆,冒雨奔向家的方向。突然有个没打伞的年轻人从我车头前急奔而过,我猛地刹车,心脏狂跳,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把车开到了小巷边,根本不是回家的方向。
我把车停到熟悉的角落,拿出自己的手机,紧紧攥着,直到掌心出汗。
这段时间,我究竟在过什么样的生活?一开始就明白,我和他不会有结果,既然这样,我们又是怎么会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不是想好了,只要享受快乐,不要在意结果?不是想好了,总有一天要分开,给自己做了无数次的心理准备,可是事到临头,居然这么痛苦难当,居然这么割舍不下!
从什么时候开始?心里开始有了奢望?是在泰国的夜晚听到了他的电话?是在机场被他从默然身边带走?还是他在阳光下把茉莉小心抱起?从什么时候开始,没有他就不行,一想到再也不能和他在一起,就呼吸困难。
我慢慢把头搁在方向盘上,手机已经被我攥得发烫,只要拨几个号码,只要打一个电话,就可以听到楚承的声音,就可以得到安抚。可是那又怎样!他的决定,已经清楚明白地放在我的面前,那套房子,就是他对我们两个将来的答案,我能接受吗?做他金屋里的阿娇,忍受无边的折磨,以爱的名义,永远呆在黑暗中?
右手掩住自己的胸口,心脏抽痛,闷闷的,可是下一刻,我坐直身子,踩油门将车头猛转出小巷,向家的方向笔直开去。让这一切见鬼去吧,贵公子,家族联姻,争权夺利,你死我活,统统都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我根本不应该牵扯在里面,也不可能成为他们中间的一分子,他已经作了决定,而我,既然不能接受,只好全盘放弃。
一辆雪白的车疾驰过来,在巷口急刹,阻住我的去路,楚承打开车门,雨水和阴暗的天色中,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刚刚咬牙决定的一切瞬间崩溃,我坐在车里,手足无措。

 

 

 

 

 

 

第四十七章

 

 

 

我们就这样,僵持着。谁都没有移动,谁都没有出声。巷口突然传来喇叭声,然后有人叫喊,“发什么神经?这么堵住路口,还让不让别人走了?”楚承好像什么都没听见,完全不为所动,他的脸已经被雨水打湿,眉宇阴沉,完全不像我平时看到的模样。我终究不忍,倒车后退,一直退回角落,然后下车。
他仍旧沉默地看着我,我试探着碰碰他的肩膀,感觉到他浑身僵硬,下一刻,他回身坐进驾驶室,对我抛下一句话,“上车!”
巷口等待的车已经排起了长队,也许是我们之间的气氛太诡异,别人全当是在看一出精彩片断,居然没有人再催促,没有必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娱乐大众,我顺从地坐上他的车。
他直接把车往前开,在小巷深处停下。
“回家!”他又抛出硬邦邦的一句话,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狠狠地用力。我轻声叫起来,“痛!”
“就是要让你痛!我都快疯了,你知不知道?我快要让你给逼疯了!”他恶狠狠地皱着眉头,手上的力道却立刻放轻了。我被他拉出车外,身侧那些等待已久的车辆鱼贯而过,每辆车里都有人对我们投来暧昧的眼光,甚至有一个无聊的男人吹了一声口哨,“兄弟,对漂亮妹妹要温柔点!”
他回身瞪视,“走开!”
天哪!我从来没看到他这么生气过,心里呻吟了一声,刚才累积的勇气现在土崩瓦解,我可不可以选择立刻消失?
他好像看穿我的心思,拉着我往公寓大步走去,“今天你哪里都不要想去!”

“留白,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一走进公寓,他就抓住我的肩膀,挫败地问。
“我想怎样?”我张着嘴,愣愣地看着他,“楚承,我昨天还说得不够清楚吗?”
“不清楚!”他声音提高,双手用力,“你说不能忍受分享,哪里有分享!我这个人,完完整整在你面前,我所有的心思和时间,都用在你的身上,我这么对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难道你是没有感觉的人吗?”
“我怎么会没有感觉?如果真的没有感觉,那我就不会这么害怕!害怕失去你,害怕我们再也不能在一起。”面对他的质问,我突然满腹委屈。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自己开公司,为什么要买那套房子吗?我费尽心思,就是想让你安心,让你知道我不会离开你,你懂不懂!”
他不提那套房子还好,突然提起,我酸软的心转而凝固,“不离开我?楚承,你要结婚了,你知不知道!你就要结婚了!那套房子,是用来让我安心做你的妾的吗?”
我们两个同时沉默,我终于把心底的话毫无遮拦地说了出来,他脸上的表情像是被彻底打败,嘴唇紧抿,眼神痛楚,刚才在小巷被淋湿的头发还在滴水,我没有办法面对这样的他,用尽全身力气,我将头转过去,看着另一个方向。
他低哑的声音响起来,“留白,我家的背景,你都清楚了是吗?”
我点头,肖所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父亲这次,拼尽全力,他已经是个老人了,如果失败,我不敢想象后果,你明白吗?”
我还是点头。
“虽然我并不赞同他的决定,可是他是我父亲,我是没得选的,我想把你带回家,我想向每一个人炫耀我所拥有的你,我想过很多很多,可是我是没得选的,你明白吗?”
“我明白!”泪水难以控制地涌出来,“我什么都明白,但是我不要这样的在一起,我们以后会很痛苦,会彼此怨恨,你懂不懂?”
“不可能!”他用力把我的身体搂进怀里,“我说过让你给我时间,我会处理好一切,你相信我,相信我好不好?”
“不是我不相信你,可是我只想要普通人的幸福,不要躲躲藏藏,不要永远呆在黑暗里,不要和另一个女人,分享同一个你,你明白吗?”
“不会永远这样的,这些都是暂时的,你只要给我时间,我一定会让你正大光明地站在我身边,不会有躲躲藏藏,你能不能,暂时忍耐?”
我咬着牙,心里残存的理智挣扎呐喊,结束在这一刻,才是最明智的决定,继续纠缠下去,只有让我们两个都万劫不复,但是下一刻,他的唇用力地吻上来,夹杂着焦虑与痛楚,将我的理智席卷而去,我们喘息着纠缠在一起,他的声音就在我的耳边,“留白,不管你怎么决定,我都不会放开你,你记住我的话,我不放弃,你也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这么决绝的话,怎么可能会从向来温文尔雅,意态悠闲的他嘴里说出来,为什么他说这些的时候,声音却在微微发抖,我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将自己的脸埋进他的肩窝,是我吗?让你这么痛苦,你这个样子,叫我怎么受得了,怎么忍心离开?

 

 

 

 

 

 

第四十八章

 

 

 

黑暗里,我的脸贴在他的心口,他的手臂将我牢牢圈在怀中。
右手悄悄抚上心口,心痛如绞,可是终究还是理智占了上风,我坐直身子,打开床头灯,“楚承,我答应你,我会留在你身边,一直到,一直到你结婚的那天。这就是我最后的决定,如果你不能接受,那么------”
“那你要怎么样!”他也坐直身子,瞪着我。
“那我们从现在开始,就不要再见面了。”
他不语,过了许久,才吐出几个字,“你真狠,留白。”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楚承,我们还有时间在一起,到年底之前,还有很长的时间。让我们好好享受这段时光,不好吗?”
“这些话,为什么是从你的嘴里说出来?”
我突然笑了,“是啊,听上去是有些奇怪。这些话,好像应该是男人的台词。”
“你尽可以按照你的心意去做,我也一样,留白,时间会证明一切。”
“好,那就让时间证明一切!”我点头,“我们在一起一天,就快乐一天,好不好?”
“那你以后不许不接我的电话。”
“好。”
“不许关机。”
“好。”
“不许躲起来不见我。”
“每次都被你抓到,我太失败了。”
“你只会待在最熟悉的地方,找不到才怪。”
“我好倦,你不睡吗?”
他支起身子,“我不睡,我要看着你。”
“傻瓜!”我轻声道,双手却不由自主抱紧他,脸颊在他的心口轻轻磨蹭,舍不得阿,就算只是想象与他分离,也觉得心脏抽痛。
爱的时候,谁不是信心满满,以为它有无穷的力量,会克服一切,可惜我,亲眼见证过爱的另一面,它会带来无穷的伤痛,会让人遍体鳞伤,余生都过得战战兢兢!可是这些话,我不会说,因为现在的你,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别再多想了!我在心里警告自己,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就让我贪心一下,忘记一切,享受这段时光吧。我蜷起身子,在他怀里找到熟悉的位置,安静地闭上眼睛。他抬手关上灯,黑暗中,他维持半侧的姿势,紧紧盯着我,一直到我意识模糊,终于睡去。

 

 

 

 

 

 

第四十九章

 

 

 

士之耽兮;尤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古人诚不欺我。
一早到学校,我便趴在办公桌上,觉得头很沉重,无力抬起。同事在一边做画报上的猜字游戏,见状用笔杆戳戳我的肩膀,“留白,怎么这么无精打采,晚上去做贼了?”
“怎么可能。”我撑起身子,打开电脑。工作工作,无论到了什么地步,工作是安身立命的本钱,生活已经给我上过严峻的一课,我绝不会再一次重蹈覆辙的。
看着的电脑屏幕,大脑却一片空白,铃声响起,我抱起书本,往教室走去。人类需要工作,工作让你不得不待在人群中,工作让你忙碌不休,工作让你没有时间胡思乱想,我低着头匆匆走着,心里自嘲,现在让我悠闲懒散地从早到晚一个人待着,说不定我会更加痛苦。
我刻意让自己忙碌,整天都没有停歇,捱到下班,直接开车回家,这两天都没有时间和茉莉好好待在一起,我真是个失败的妈妈。
转进小区大门,突然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子停在楼下,我踩住刹车,眯起眼睛,默然,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到我停下车,默然走出车门,手里拿着一叠报纸,向我走来。
“留白,我有些东西想让你看看。”他站在车门外,低下头对我说。
叹息,我按下车窗,示意他上车,“时间不长吧,我还要回家吃饭。”
他坐上车,将脸转向我,表情严肃,“留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次你给我介绍的那个人,名字叫楚承吧?”
“你想说什么?”
他将手中的报纸摊开,“今天在办公室,听到几个女职员谈论这个,你看看,是不是他?
我低下头,顺着他的手指,在那份八卦报纸上看到一个小小的标题,“楚氏第三代婚讯在即,豪门联姻盛况空前”旁边附了一小段介绍,还有两张照片,一张是楚承,另一张是一个长发女子,两张照片都拍得模糊,但是仍然可以清晰地分辨出他的样子,抿着嘴,表情严肃,看上去熟悉又陌生。
“你想说什么?”这一刻,我心平静,抬头望着他,声音冷淡。
他对我的反应似乎有些不能理解,“留白,这上面说得还不够清楚吗?这个人骗了你,他就要结婚了,却还和你在一起。还是说,你,你其实是知道的?”
“我已经知道了,就在两天前。”心里早就明白,接下来的日子,决不会风平浪静,一定会面对无数质疑和鄙视,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更没有想到第一个面对的,是这个人。
“你已经知道了,那你怎么打算?”
“和你有关吗?”
他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留白,你不要告诉我,就算明知道真相是什么,你还要继续和这个人在一起吧。”
我吸了一口气,加快语速把心里的话全部说出来,“默然,如果今天你给我看这些,是因为关心我,我先谢过,不过如何决定,纯属我个人私事,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私人生活,我们两个现在唯一可以交流的,只可能是关于茉莉,至于其他,不需要你来操心,也轮不到你操心。”
他突然叫起来,“留白,你睁开眼睛看看清楚,那种贵公子只会给你带来伤害,你是那种在感情上固执得惊人的女人,怎么可能忍受这种关系!”
“他还没有结婚!”我咬牙,一字一字地说,说给他听,也说给自己听。
他气结,将车门在我面前重重拍上,开车离去,剩下我独自坐在车里,愣愣地看着那张报纸,那些文字一片模糊,怎么努力都看不清楚。终于,我伸出手指,小心地抚上那两张照片,看看,留白,我在心里自嘲,只有她的照片,才能名正言顺,正大光明地放在他的旁边,你呢?你是什么?你只是一个模糊的错误,很快就会被毫不留情地擦个干净。

 

 

 

 

 

 

第五十章

 

 

 

电话在深夜震动,楚承柔软的声音,听上去离得那么近,又那么远,“留白,你睡了吗?”
“睡不着。”我诚实地回答,事实就是事实,说出来不丢脸。
“我也是。”
“去喝杯牛奶,早点睡咯。明天是周六,我们去看电影?”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轻快,既然事以至此,开心也要过日子,不开心也要过日子,难道每天两个人愁眉苦脸地相对叹息吗?
他在那里欲言又止,“对不起,留白,明早有一个朋友从国外回来,我要去接机。”
我翻了个身,一时没有理解,傻傻地问,“什么朋友?”
他沉默,我立时恍然大悟,涩声道,“是她,回来了吧。”
他还想说些什么,可是我心里一片混乱,不由自主按断了电话。这一次,他没有固执地再打过来,我翻身俯卧,感觉自己竟然微微气喘,呼吸不畅。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世上的事情,哪一样会由人的意志转移?

第二天一早,接到明慧的电话,“留白,今天有没有空?带茉莉出来玩,然后一起吃饭,好久没看到我的亲亲干女儿了,想死我啦。”
“到哪里?”
“先去世纪公园,然后到金茂天萃庭,呵呵,我好怀念那里的鱼翅灌汤包。”
反正今天也无事可做,我答应下来,转头招呼茉莉换衣服。看看时钟,已经快到十点,现在楚承,是不是已经到了机场?他们两个,见面了吗?看不起自己的胡思乱想,但又控制不住,自从得知这个消息,妒嫉之情就像泛酸的泡沫,不可以抑制地冒出来。我站到镜子前一边盘头发,一边鄙视自己,妒嫉让人变得丑陋,千万不要啊,留白。

坐地铁到世纪公园和明慧碰面,我们三个尽情玩闹,一直到精疲力尽。明慧开车载我们到金茂的时候,已经是下午茶时间,饥肠辘辘的我们坐下就翻开菜单,忙着叫东西。
有熟悉的声音在背后由远而近,我所有的动作,突然僵硬,凝固不动,只听到茉莉娇嫩的声音喜悦地响起来,“哥哥!”
“楚承,是你的朋友吗?好可爱的小孩。”不等我有任何反应,两个人已经站到了我面前,双手微微颤抖,我放下菜单,将手放到桌下。
“留白。”他看着我,声音迟疑。我看着他身边的女子,用尽全身力气,克制自己不要颤抖。
明慧诧异地问道:“留白,你们认识?”
我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面对他们两个,微笑!心里给自己下命令,这些年所练就的表面功夫终于派上用处,我开口说话:“楚承,怎么这么巧,这是我的朋友明慧。明慧,这是我的朋友楚承。”
他也回过神来,向明慧微微一笑,然后向我们介绍,“留白,这是琳,刚从美国回来,琳,来见见留白和她可爱的女儿茉莉,留白是我在上海最好的,呃,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我心头闷痛,几乎想立刻转身离开,但是琳对我微笑,伸过手来,“你好留白。”
我机械地伸出手去轻轻一握,目光与她接触,那张照片拍得模糊,现在她就站在我面前,脸庞稍圆,鼻子眼睛都是略圆的,目光单纯而驯良,一看就知道是那种不经世事,一生都被保护得非常周全的闺秀。她看看我,又看看茉莉,转过头去,天真地说,“楚承,她们两个长得好象,大美人和小美人噢。”
“我们去吃饭吧,你哥哥不是在包厢等我们?不要再打扰留白了。”楚承终于出声,我震惊地看着他,愣愣地问,“肖也在这里?”这话刚说出口,我就掩住嘴,暗骂自己愚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琳意外而惊喜,“你还认识我哥哥?”
楚承的反应却是紧皱眉头,“留白?你怎么会认识琳的哥哥?连我都没有见过他。”
“对啊,我哥哥最喜欢玩神秘,他连楚承都没见过面,只看到过照片。留白你居然同时认识他们两个,真是好巧,要不大家一起吃饭吧。”
一只手搭上我的肩膀,我差点尖叫起来,“琳,留白可不是你随便请得动的人噢,就连你哥哥我,都足足被拒绝了三次才成功。”我回头,看到肖就站在我身后,高深莫测地笑着,楚承紧盯着肖,若有所思,眉间锁出一个深深的川字。而我站在中间,只觉得暗潮汹涌,心底呻吟,老天,我究竟做了些什么得罪了你,需要这么整我吗?

 

 

 

 

 

 

第五十一章

 

 

 

挨到他们三个终于离去,我已经双腿发软,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颓然坐下来。茉莉怯怯地攥着我的袖子,表情困惑,明慧已经惊呆,张口结舌地问我,“留白,刚刚那几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贵,你怎么会认识那种人物的?”
我挫败地抓着菜单,低低恳求,“别问了明慧,这件事情已经变得一团糟,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好。”
明慧轻轻拍拍我的手,“不想说就别说了,不管他们,我们吃饭,茉莉,干妈给你叫鱼翅灌汤包,好不好?”
其实我这一刻最想做的,只是转头回家,找个没人的角落好好舔舔伤口,但是真的这么做,又觉得自己矫情得可以。何必呢?不过是在饭店偶然遇到,如果连这点打击都受不了,还谈什么今后?我今天就坐在这里,把这顿饭按照原定计划好好吃完,绝不能让这么莫名其妙的事情,打乱我本来的生活。想到这里,我努力振作,开始点菜。
手机短消息的声音响起,我打开,“sorry, I don’t know how to say, but will meet u tonight, talk with u later.”
我沉默地看着这条消息,想象楚承当着那两个截然不同的兄妹,敲下这些字母的样子,拇指落在键盘上,想回复他,“it’s ok, take your time.”一转念,还是一字一字地删去了,何必?我们现在,虽然坐在同一个地方,相隔不过数步路的距离,其实我们两个,根本是两个世界,遥不可及。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但感谢明慧不断东拉西扯,和茉莉逗笑,让我渐渐放松下来。茉莉吃得饱足,渐渐往我身上偎过来,睡眼惺忪。
“她要睡啦,我还是带她回家吧。今天也玩得累了。”
“好,我送你们回去。”明慧抬手招呼买单。
“不用,我们叫车就可以,这里很方便。”我拍拍茉莉,“宝宝,不要睡,我们要回家了。”
那侍者握着账单走过来,我正要掏出钱包,突然一个领班模样的人拦住他,转头低下腰对我们致意,“两位小姐,这份账单已经有客人代结了,你们不用付款。”
明慧望着我,我望着那领班,稍一迟疑,我还是抽出钱来,“不用,我们自己付吧。”
他为难地望着我,“可是袁先生吩咐------他是我们这里的股东,小姐你要是推辞,我很难做的。”
“袁先生?”哪里冒出来的袁先生?事情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到了这个时候,我才真的一头雾水。
“留白,你不是真的这么不给我面子吧?”肖含笑的声音突然响起,那个领班如释重负,“这位就是袁先生,小姐,我先离开了。”
明慧也站起来,对我挤眼睛,“留白,既然这样,你们聊吧,我先走了。改天我会打你电话,我们再好好聊。”
“明慧,你误会了。肖只是我的普通朋友,就连他姓什么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我急忙解释,今天怎么什么都不顺,肖还要过来添乱,真是让我头晕脑涨。
肖在那边微笑,“明慧小姐真是善解人意,以后来这里吃饭,记得签单在我帐上,我叫肖。”明慧眼睛一亮,然后对我招手,“留白,我真的走啦,你自己小心。”
叛徒!几顿饭就把你打倒了。我望着明慧的背影,心里跺脚。
肖蹲下身子,对我身侧的茉莉道,“漂亮的小小姐,能给我这个荣幸让我送你和妈妈回家吗?”
茉莉抬头望我,我皱着眉对她摇头,“茉莉,跟叔叔说,我们自己回家。”
“叔叔,你是,你是哥哥的朋友吗?我妈妈不让我跟陌生人说话。”
他抬头望了我一眼,继续对茉莉道,“我知道你叫茉莉,和你妈妈一起吃过饭,至于你哥哥嘛,就快和我是一家人了,所以我怎么会是陌生人呢?叔叔车上有很好看的卡通,最新版的玩具总动员,怎么样?你可以舒舒服服一路看着卡通回家噢。”
天哪!望着蹲在茉莉面前的肖,我真想一脚踹过去。这些台词简直可以用来放在新版大灰狼和小红帽的舞台剧里,我这个单纯得傻乎乎的女儿怎么受得了?果然,下一刻,茉莉亮了眼睛,恳求地拉拉我的衣角,“妈妈,可以吗?”
我还来不及回答,他已经呵呵笑起来,一把将茉莉抱起往前走去,“你妈妈当然会同意的,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坐叔叔的车子了噢。”
茉莉!你这个小叛徒!我跺着脚追上去,是这个男人太奸还是我身边的人太好骗,怎么明慧和你,都这么快被他哄得服服帖帖?你们,你们真是太丢我的脸了!

 

 

 

 

 

 

第五十二章

 

 

 

第二次坐上这辆黑乎乎的庞然大物,上次不愉快的感觉仍然挥之不去,茉莉在后座戴着耳机,聚精会神地看卡通,而我坐在副驾驶座上,抿唇不语。
“这两天过得如何?”肖发动车子,轻巧地转出地下车库,侧头问道。
我看了他一眼,他双目细长,眼角斜飞,有几道浅浅的细文,说话的时候,总是挂着一个浅笑,别人会怎么形容?儒雅斯文?但是看在我眼里,只觉得这个人奸诈狡猾,满是城府。
“不说话?呵呵,想必过得不是很好。几天没见,你又瘦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