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欧临钰漫不经心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明天临玺的新酒吧开张,要我们过去捧个场。我明天有个应酬,你去吧?”

顾小卿没回话从后视镜里看向欧临钰,欧临钰从文件里抬起头和她的目光在镜子里对上,他笑了一下说:“你去吧,别想太多,临玺是个没什么常性的人,听说他最近新找了个女朋友。”

顾小卿“哦”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说起来,自从欧临玺过完生日后就再也没有和她联系过。现在听说他找了女朋友心顾小卿想:“这样也好,大家都清净了,省的以后见面彼此尴尬。”

进到家里顾小卿第一件事就是走到开关前,把屋里所有的中央空调全打开。她可不像欧临钰多热的天穿那么严实也没看他出多少汗。她很怕热从楼下上来这么一会额头就开始冒汗了。

欧临钰把公事包放进书房,到卧室,两人各自拿了衣服去洗澡。

顾小卿洗完澡从卫生间里出来,发现欧临钰已经洗完出来开始在做饭了。他穿着一套半袖的睡衣,头发湿湿的正低头在案板上切菜。欧临钰动作很快手法也很熟练。其实这个家里的家务大部分都是他在做,开始做饭的时候是他给顾小卿打下手,现在是顾小卿给他打下手。

顾小卿走进厨房洗米把饭做上,欧临钰洗洗切切很快开始炒菜,顾小卿看没自己什么事就退了出来,到客厅里把电视打开。电视里热闹的音乐声和厨房里发出的轰轰的油烟机让房子里热闹许多,显得屋里有了些人气。

顾小卿盘腿坐在沙发上,她随便穿了一身吊带短裤,拨了拨还有些湿意的短发,随手从茶几上的水果盘里拿过一个苹果咬了一口,姿态惬意的半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在她一个苹果快吃完的时候,欧临钰从厨房端菜上桌,叫她吃饭。饭桌上两人的交谈不多,说实在的两人平时的共同话题也不多。他们一个从小在军区大院里生活,被一个智慧贤淑的奶奶和拥有美国耶鲁大学双硕士学位的舅舅带大。一个在倒闭的工厂家属院长大,父亲是出租车司机,母亲是有一个柜台的小老板。生活层次从小就差距太大。但就是这样的两个人生活的也自然和谐。

晚饭后,顾小卿收拾桌子去厨房做卫生,欧临钰到卧室把两人换下来的衣服放进洗衣机里洗衣服。两人配合默契,就像已经共同生活多年的老夫老妻。

顾小卿从厨房出来,欧临钰已经进了书房。她在沙发上看了一会电视,起身到卫生间把洗衣机里洗好的衣服晾出去。回来后又躺回沙发上接着看。

深夜时她起身关了电视,起身到厨房温了一杯牛奶给在书房的欧临钰送去。说起来以前欧临钰晚上是不喝牛奶的,以前每天晚上他都会为自己煮一壶咖啡带到书房去。

欧临钰的咖啡豆都是从国外邮购来的。三个月前,顾小卿故意把他放在橱柜里的咖啡豆扔进垃圾桶里,晚上欧临钰要煮咖啡时找不到咖啡豆出来问她。她装做什么也不知道进厨房帮他一通乱找,找的差不多了,她一拍脑门装成恍然大悟的样子把垃圾桶举到他面前说:“你说的是不是这个?我还以为是什么过期的豆子,所以把它扔了。”欧临钰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顾小卿也抬头与他对视着,一脸平静。

最后顾小卿终于败下阵来,她弱弱的说:“其实晚上喝牛奶健康一些。”欧临钰抿着嘴角半天没说话,一直盯着顾小卿,顾小卿被他看的不由把头垂到了胸口,塌着肩,那样子看着有些可怜,良久后欧临钰终于开口:“以后不许这样了。”说完后就去了书房。

从那以后,顾小卿每天都会为他准备一杯牛奶。欧临钰喝没喝她不知道,反正每天早上她起来看那杯子都是空的。

顾小卿把牛奶端进书房,欧临钰在和人讲着电话,又是一口顾小卿听不懂的外语。她知道公司有一大部分业务是做贸易的和国外有时差问题,她没有打扰欧临钰轻轻放下杯子,退出了房间。

回到卧室,拉开空调被直接躺了进去。凌晨的时候她无不意外的被热醒了,身后的欧临钰把她紧拥在怀里,虽然房间里有空调可她后背的衣服也湿了,顾小卿已经习惯了,她在欧临钰怀里翻了个身又接着睡了。

第二天下班后,顾小卿把欧临钰送到酒店,临下车时欧临钰在车里对她说:“我这里完事后给你打电话,你要是喝酒了就别过来了,等我过去接你。”

顾小卿点点头,告诉他知道了。她没有嘱咐欧临钰让他别喝酒她不是啰嗦的人,她也知道男人上了酒桌很多事情是自己做不了主的。

欧临玺新开的酒吧在C城有名的酒吧街上,他这次开得酒吧面积不大,只有一层大概200多平米,是个纯粹的清吧。里面的环境优雅安静。

顾小卿到的时候还没什么客人,酒吧里显得有些冷清。她的视线在里面转了一圈,在吧台里看见了欧临玺。欧临玺早在她一进门就看见她了,正皱着眉头盯着她看。

顾小卿从容的走过去,在欧临玺前面的位置上坐下。她发现欧临玺今天倒是没有西装革履的,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衣,袖口高高的卷起。他两手撑在把台上,皱着眉,上下打量一番顾小卿开口道:“你怎么又黑又瘦的?”

顾小卿嘿嘿笑了两声说:“我一到夏天就这样,这两天又连着跑工地就这样了。”

欧临玺没说话皱着眉转身拿了一罐旺仔牛奶递给她,顾小卿接过来握着易拉罐转了两圈,她笑了笑,没说话打开喝了起来。

欧临玺没和顾小卿说话转身出了吧台,往后面走去。他走后,顾小卿转身打量起整个酒吧来,她发现这里装修的很小资,墙上挂着很多和旅游有关的照片,照片里的风景优美,大多都很有意境,大门两边的是两扇巨大的玻璃,上面弄了一层水帘,看着挺好看。

正看着身后传来“啪”的一声,顾小卿转回身发现自己面前摆了一盘扬州炒饭。欧临玺的声音传来:“没吃晚饭吧?快点吃吧。”

顾小卿疑惑的抬头问他:“你这里还可以点餐啊?”

欧临玺开始不耐烦了,他皱着眉说:“你哪那么多废话?赶紧吃你的。”

顾小卿觉得欧临玺今天气不顺,不敢再多话,摸摸鼻子埋头吃饭了。欧临玺隔着个吧台也不说话,手里拿了个高脚杯认真的擦着。

这时酒吧里陆陆续续的进来一些客人,顾小卿身边的有个人见有人竟然在酒吧的吧台上捧着个盘子吃炒饭,都觉得挺好奇,不由多看了她几眼。顾小卿也没觉得不好意思低头吃自己的。

吧台边有客人也不见欧临玺招呼,他就一直站在顾小卿的面前不停手的擦着手里的高脚杯。后来顾小卿终于忍不住了,抬起头,嘴里还含着一口饭她含糊着问欧临玺:“吴小姐今天来吗?”其实她和吴乐清接触的不多,平时在公司大楼里碰见也就是客气的打个招呼。她这样问其实就是想找个话题。

欧临玺擦杯子的手停了一下,闷闷的说:“不来。”

“哦。”顾小卿低头应了一声。两人之间又沉默下来。

忽然欧临玺放下手里的杯子,撑在吧台上盯着顾小卿的头顶说:“你知道我哥和清姐之间的关系吗?”

“啊?”顾小卿抬头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欧临玺烦躁的挠了挠头,他盯着顾小卿的眼睛说:“你傻啊,你和我哥在一起这么久了,不知道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啊?”

顾小卿举着手里的勺子,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傻傻的看着欧临钰回道:“不知道。”

欧临玺有些无奈的问:“我哥从来没带你回过军区大院吧?|”

顾小卿摇摇头,现在她想来,她和欧临钰的活动空间好像只有那么有限的几个地方。

欧临玺叹了口气:“也难怪了,我哥喜欢清姐在他们家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顾小卿的心“咚”的一声沉了下去,忽然就失去了胃口,她用勺子扒拉了几下剩下的炒饭,忽然无力的把勺子扔回盘子里,勺子磕在盘沿上发出“叮”的一声,那一下仿佛敲在她心上,这下欧临钰那藏在内心角落里的东西,终于有了答案。

顾小卿抬头问欧临玺:“吴小姐不是他小姨吗?”

欧临玺看她的眼光带着同情:“清姐的奶奶是我哥外婆的手帕交,后来她们家出事了,我哥的外婆收养了她。清姐到我哥家的时候已经18岁了,那时我哥才10岁。我哥可以说是被清姐带大的。我哥喜欢清姐他们全家都知道,当时事情闹的很大。后来清姐要结婚了,我哥的舅舅怕他闹事就把他送出国了。谁知等他回国,清姐的丈夫却跑了。他们俩这么多年就这么耗着,也不见我哥找女朋友,他们家里都快急死了。谁想你又跟着插了进来。我还以为我哥这次转性了呐,谁想这么久了他都没领你回过家。”

顾小卿沉默着,她盯着眼前的盘子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欧临玺有些小心翼翼的问她:“我哥他对你好吗?”

顾小卿没有回他的话,她盯着前面的酒柜轻声说:“我每次看见他都觉得他太寂寞了,我觉得爱一个人是不应该那么寂寞的。”
第二十四章

那晚后来,欧临玺又陆陆续续的告诉顾小卿一些吴乐清的事情。如她所料吴乐清是个有故事的人。

吴乐清年轻的时候,疯狂的爱上了一个美院的学生。她的性格就像是她爱好的颜色一样,激烈,火热不顾一切,没有退路。是她先追求学生的,用尽手段拆散了人家原来的一对恋人。她和学生纠缠多年,最后终于成婚,后来学生成了名画家,趁着一次出国办画展的机会凭空消失了。从此吴乐清就开始了漫长的寻夫之路。

其实一个人是不可能真的凭空消失的,有心找总能找到的,只是人家躲着不愿意见她罢了。4年前吴乐清消失了半年的时间,谁也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只是当她再出现的时候肚子里已经有了6月的身孕,没多久颜喜就出生了。

顾小卿一直低着头扒拉着盘子里的饭粒,她已经没有再吃下去的胃口了,只是机械的动着手臂,心思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到后来欧临玺什么时候离开的她都不知道。

酒吧里的客人开始多了起来,空气里飘散着一股奶油玉米花的香甜气息。音响里传出一个女声的低吟,这是一首没有歌词的乐曲,一个女声轻轻的哼唱着,配着哀婉的背景音乐听起来凭空有一种悲凉的感觉。

终于顾小卿轻吸一口气抬起头,却不想对上身旁一双晶亮的眼睛。一个一头卷发,小脸精致的像个洋娃娃的女孩,坐在旁边已经不知道打量她多久了。

“嗨,你是临玺的朋友?”女孩有一把和外貌不太相符的嗓音,低沉有些沙哑。

顾小卿微微愣了一下神,她点点头:“嗯,你是她女朋友?”

女孩转身冲着吧台,牵动一下嘴角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算是吧。”

顾小卿没有接她的话,每个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那是别人的故事,她不想参与。

女孩从手边的烟盒里抽出一颗细长的女士香烟,熟练的点燃轻吸一口,淡淡的烟雾从她口里飘散出来。她的手指修长,修剪完美的指甲上描绘着美丽的图案,顾小卿看的出她想尽量让自己的姿态显得优雅,可她这个年纪的女孩抽烟谈不上优雅,只能说有种风尘味。

女孩喷出一口烟雾,用手支着头,转身看着顾小卿:“我叫温朗朗,你呐?”

“顾小卿.”顾小卿礼貌的回道。

“临玺的朋友我都见过,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啊?”温朗朗的口气直接,缺少一些礼貌。

顾小卿没有和她在意,温和的回答:“我是他哥哥的朋友。”

“哈,怪不得呐,我说他怎么在这招待你吃炒饭呐?”温朗朗的语气似乎一下子轻快起来。就在她们说话的时候横里伸出一只手,抽走了温朗朗手里的烟。

她们抬眼看去,只见欧临玺伸手在烟灰缸里掐灭了烟头,转头盯着温朗朗说:“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别在我视线内抽烟。”

温朗朗撇撇嘴,把头扭到一边去,不吭声了。

欧临钰转向顾小卿大拇指指着温朗朗,似乎刻意的介绍道:“温朗朗,我家的邻居,也是我妈的干女儿。”

顾小卿听见温朗朗在旁边“哼”了一声。欧临玺转身问温朗朗:“你要喝什么?”

温朗朗瞄了一眼顾小卿身前的旺仔牛奶,嘟囔着说:“牛奶。”欧临玺拿了罐牛奶放在她面前,回过身来问顾小卿:“我哥一会来接你吗。”

顾小卿摇摇头:“不来,我一会去接他。”

欧临玺低低的“嗯”了一声。他似乎想说什么终究还是忍了下来,温朗朗在旁边嘴里含着根吸管“吱吱”的吸牛奶,圆滚滚的两只大眼睛转来转去,来回的看着他们。

顾小卿在酒吧里又坐了半个小时,起身向欧临玺告辞。温朗朗刚才就跑到后面去,早不见了踪影。

欧临玺在招呼客人,半侧着身子对她挥了挥手,淡淡的说了句:“开车小心。”

顾小卿推门从酒吧里走出,一阵热浪扑面而来,她抬头看向天空,难得寂静的苍穹挂着一弯明月,周围还有点点星光互相映衬着,恍惚透着一种宁静的美丽。但是一低下头来看到的马上是世俗的浮华与喧闹,周围林立的耀眼的霓虹灯招牌,闪耀着各色的光芒,身旁熙熙攘攘的行人脸上朦胧而暧昧,不远处一个男人正抱着垃圾在桶呕吐着。

顾小卿坐上车,把头靠在方向盘上,疲惫的闭了闭眼睛。良久后她镇定的发动车子,黑色的宝马流畅的滑了出去,把过眼的繁华远远甩在身后。

欧临钰应酬完,散了酒席,从酒楼出来,他从自己的车前绕过去的时候,看见顾小卿安静的坐在驾驶位上盯着前方发呆,连他出现都没有注意。

他拉开车门坐进去,顾小卿才如惊醒一般转头看向他:“完事了?”

“嗯。”欧临钰低低的应了一声。

顾小卿没在他身上闻到酒味,放下心来。她发动汽车往家开去。

车厢里的气氛安静着,欧临钰有些疲惫,他不想说话,把头靠在椅背上偏着头看身旁的顾小卿。顾小卿专心开着车,没注意欧临钰在看她。

欧临钰发现顾小卿晒黑了不少,人也瘦了一些。皮肤没有冬天的时候看起来那么光滑细腻,呈现出一种健康的小麦色,握着方向盘的两只手臂细细瘦瘦的,手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装饰品。她穿的也简单,一身T恤牛仔裤。远远看去就是一个干干瘦瘦的女生,没什么女性的魅力,可就是这具瘦弱的身体却让他痴迷,这么多年只有她才会让自己觉得温暖。

欧临钰忽然温和的对顾小卿说:“小卿,你明天要过生日了吧?”

“啊?”顾小卿一开始没反应过来,随后她接着说道:“啊,好像是。你怎么知道我要过生日的?”

欧临钰有些不自在的坐直身体:“嗯,我看了你的人事档案。”欧临钰之所以不自在,是因为明天顾小卿过生日这件事,其实是吴乐清今天上午提醒他的。

“你想怎么过?”欧临钰问她。

“没想过,我没过过生日。”顾小卿闷闷的说。

顾小卿确实从来没有过过生日,她妈妈不知是什么原因,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为她庆祝过生日,小时候她还羡慕过别的小朋友,后来长大了,自己也就都不在意了。每年生日都过去了很久,她才会想起自己又大了一岁。

欧临钰有些吃惊的看向她,顾小卿转头不好意思的朝他笑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那你今年你想怎么过?到时候我给你过。”欧临钰说的温和。

顾小卿想不出要怎么庆祝自己的生日,在她单纯的思想里,想不出什么复杂浪漫的事情,最后她对欧临钰说:“你请我看场电影吧,但是你别让我去接你,我们就像别人一样在电影院门口碰头行吗?”

欧临钰笑着答应了。那一刻他们之间的气氛很美好。欧临钰甚至想着他是不是也可以断了一些痴念,守着眼前的人好好生活。

第二天顾小卿特意向张耀扬请了半天假,去美容院做了头发,又到商场给自己买了一条宝姿的裙子和百丽的新款高跟凉鞋。

顾小卿穿着这一身行头走出试衣间,俨然换了一个人。时尚微卷的短发,黑色干练束腰连衣裙,细高跟凉鞋。镜子里出现的是一个时尚的都市女郎。顾小卿其实也是知道美的,只是她平时不太把注意力放在这上面罢了。

顾小卿和欧临钰约在步行街的王府井电影城,影城就在王府井百货的顶楼。顾小卿在楼下的美食城随便吃了个快餐就直接座电梯上去了。

影城的大厅设计的时尚而浪漫,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香甜的爆米花味。顾小卿在大厅中央的休息椅上找了个位置坐下。现在才6点半,和欧临钰约得时间是7点。她安静的等着,大厅里的冷气很足,让她的胳膊上起了一层细密的小疙瘩。

身边来往着年轻的小情侣,顾小卿坐在那里看着进门的电梯安静的等着。

时间静静的流逝着,7点的时候,不见她等的人的身影,顾小卿动都不动,7点半的时候,依然不见来人,7点十分的电影已经开演,大厅里只剩她一个人的孤零零的坐在那里。

8点的时候,顾小卿拿出手机拨通欧临钰的电话,手机占线,再打,还是占线。她一脸平静的把手机放回口袋告诉自己:“那么长的岁月都等过来了,不在乎这一会。”

9点到10点的这段时间顾小卿打了欧临钰5个电话,开始的时候一直在占线,最后一个拨过去的时候已经关机了。她身边的人潮随着电影的开演与散场,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只有她一个人不动如山的坐在那里始终没有挪过地方。

那天王府井影城的售票小姐见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女人,她穿着时尚,脸上却干干净净不见一丝化妆品的痕迹。她坐在大厅的休息椅上一直望着进门的电梯似乎是在等人,开始她没有注意她,只是她坐的久了,每次买票间隙她抬头都会那个女人安静的坐在那里,次数多了就就留意上了。

售票小姐从来没见过这么不急不躁的等人的。她在这个地方工作久了,在这里见过各式各样等人的情侣,有的就是看着脾气再好的,久等不来也都会忍不住站起来来回走动两下。唯独这个女子安安静静的好像连动都没动过,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沉稳的人。

等到快12点时和她换班的女孩来了,她没像平时一样急着走,而是放慢收拾东西的速度,悄悄打量那女子,她希望她能等到她要等的人。

12点刚一过她终于看见那女子动了,她似乎轻叹了一口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慢慢走向电梯,她整个人看起来似乎有些疲惫,肩膀搭落下来,腰挺得也不是很直。

顾小卿走出商场,来到街上,已经是深夜了,白天热闹繁华的步行街此时也安静沉寂下来。

顾小卿沿着街边往前走着,脚下的高跟鞋在寂静的空间里发出“哒哒”的回声,听起来寂寞而空洞,街边的路灯把她的影子拖得长长的。

走出步行街短短不到500米的距离,新上脚的鞋子就把她的脚磨起了一个水泡,火辣辣的疼着。顾小卿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自嘲的笑了笑:“看样子,我果然不适合穿高跟鞋。”

回到家里,房子里一片漆黑,不像是有人的样子,打开灯欧临钰果然不在家,顾小卿甩掉脚上的高跟鞋,走进客厅,坐到沙发上慢慢的靠着沙发背躺了下来,闭上眼睛,就那样睡着了。

这一晚欧临钰其实过得也很混乱,他是在去步行街的路上接到吴乐清的电话的,电话接通前没有一点征兆,电话里吴乐清的声音很小:“临钰,救我。”

当时欧临钰有几秒钟的呆滞,随后他的心脏狂跳起来:“你怎么了?你在哪?”他的声音带着颤音。

“我,出,车祸了。”吴乐清的声音断断续续。

“你在哪?”欧临钰几乎是在吼着问。

吴乐清艰难的断断续续报出出事的地址,欧临钰马上向前面的司机报出地址让他马上掉头,司机是公司另外一个部门调派上来的,听出情况紧急,也不敢废话赶紧掉头往出事地点开去。

欧临钰一直和吴乐清通着电话,问她的伤势,让她保持清醒不要睡着了。吴乐清在电话里的声音断断续续,声音越来越微弱,其实欧临钰已经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了,终于传来一声撞击的声音吴乐清的声音消失了,欧临钰知道那是她已经没有力气拿着电话,电话从她手里滑落的声音。

欧临钰把手机贴在耳朵上,里面依然有声音传来,热闹的人生,警车和救护车鸣笛声,嘈杂混乱,他心里一片空旷,没有太觉得惶恐也没有太觉得悲伤,只是有一种如溺水般汹涌的情绪从四面八方把他包围起来。

他们到达出事现场的时候,救护车已经把吴乐清接走,现场只留下一个车头被撞得凹陷下去,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的汽车。欧临钰握着手机走到车前,一摊醒目的鲜血留在驾驶位上,安全气囊已经破了,鲜血顺着变型的车门一路滴落下来。

他目光呆滞的举目四望,周围人声鼎沸,警车的车顶闪着耀眼的红光,可他眼里却失去了色彩,世界一片荒芜。他心里在想着:“不是打算要断了这份痴念,好好过日子吗?怎么忽然就变成这样了呐?”
第二十五章

欧临钰赶到吴乐清被送医的市中心医院时,吴乐清已经被送进了手术室,主治医生和主刀医生都已经在上手术了,没有人能告诉他吴乐清的真正情况。

市中心医院是一家三甲级医院,不管是环境设施还是医疗水平都可以说是C城最好的,欧临钰有点特权,可以进到手术室外面的走廊等,在他身后有一扇门,那扇门只能是医生和护士可以进入,就连要做手术的病人都只能从另一个通道上来,病人的家属一般都只能在外面的小厅等着。

走廊里很安静,偶尔可以听见从身后的手术准备室里,传来的一两声冰冷的金属碰撞声。欧临钰的正对面有一扇透明的玻璃窗,他可以清楚的看见里面手术的情形,他知道吴乐清的胸腔被打开,胸腔里的积血顺着一根导管流进一个泛着明亮金属光泽的不锈钢桶里。

手术室里灯火通明,无影灯的照射下里面没有一个阴暗的角落,但是他所在的角度看不见吴乐清的脸,唯一露在手术衣外面的是一只洁白光莹的手,手的无名指上有一个清晰的戒痕。

欧临钰一动不动的坐在走廊的休息椅上,他的眼睛紧盯着对面的手术室,眼珠似乎都不曾动过一下,脸上的五官如雕像一样冰冷僵硬。从侧面看过去,他的身体靠在椅背上,姿势还算正常,但走近就会发现,他的整个身体都是紧绷着僵硬的,他的脖子挺的笔直,两只手规矩的放在膝盖上,一只手里还握着手机,骨节僵硬指甲已经泛白了。

身后的门被推开时,欧临钰没有反应,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哥?”他停顿了两秒才慢慢偏过头去。门口欧临玺正扶着他的外婆向他走来。

看见一头银丝的外婆欧临钰的神智似乎才一下子回到身体里,他猛地站起来迎了上去。从欧临玺的手里接过外婆,他问欧临玺:“你们怎么来了?”

“医院打你手机打不通,把电话直接打到家里了。是外婆打电话通知我,我把她接来的。”

两人把老人安顿在椅子上,欧临钰举起手里的手机发现已经关机了。

欧临钰的外婆已经快80了,是个精神健硕的老人,她一生经历过太多的风浪,自有一种豁达的从容,她在椅子上坐下后,抬头看向欧临钰,眼神淡定温柔,没有愁苦写在脸上。她温柔的对欧临钰说:“临钰,保姆已经把颜喜接回家里了,你外公有高血压我没有告诉他,现在欧家出了事,能指望的就是你了,你知道吗?”

欧临钰无声的点点头,老人拍拍身边的座椅对他们说:“你们都坐下等吧,我相信乐清是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