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米砂。”路理低头关切地问我,搂我更紧了。
我摇摇头。
这是我期盼以久的胜利吗,为何我却得不到一点儿快感呢?
我僵站在那里,目送着陈果愤怒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里,耳边传来路理小声的劝慰:“我们也走吧。”
第63节:CHAPTER6 纠结(6)
我毫不犹豫地就甩掉了那只拉住我的手。
我就是生气!星空不美了,散步不浪漫了。我原来可以拥有的一切美好又因为那个莫名其妙的人统统消失了,这到底算哪门子事呢?
“你怎么了?”他问。
明明知道我怎么了,却偏偏这样问。我心里的不痛快不由地直线上升,到了我自己无法控制的地步,朝着他大声喊道:“你管我怎么了!”
这是一句明明白白的赌气话。喊完我的喉咙就不住的颤抖,我真担心我接下去再说点什么的话,会不会哭出声来。
可是,路理显然没注意到我窘迫的愤怒,而是轻描淡写地说:“米砂,我一直认为你很大度的,不会计较,是吗?”
计较?我是在计较?
他的话激烈了我,我拼命压低颤抖的嗓音,一字一句地反抗:“没错,我计较。计较透了。我告诉你,我长到这么大就没谁敢推搡过我,连我爸爸都不敢对我这样。她算什么?我凭什么不计较?我凭什么?难道你喜欢我的,看中我的,就是我的所谓‘不计较’吗?或者,正是因为这种“不计较”,才可以让你为所欲为,是吗?”
我的声音越来越高,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我正像一个被信手抛出去的保龄球,滑向一个未知方向的黑洞。我只是无法控制我的思想和嘴巴,这几天来一直压抑的心情,都在那一刻统统爆发出来:“她坐在那儿替你削苹果,在你昏迷的时候她用身体挡着我不让我接近你。她就那样霸道,一声不吭,铁青着脸,像一个理所当然的女王,总是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可是你呢,你对此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没有勇气。没有勇气告诉她你喜欢我,你也没有勇气赶她走。我为了你忍受的委屈,我为了你付出的自尊,你算过有多少吗?可是你居然连对别的女生说‘不’的勇气都没有。你不觉得你太好笑了吗?你不觉得我太好笑了吗?”
说完这一切,我本想挤出笑表示我的骄傲,却发现自己已经不争气地在流泪了。噢,米诺凡,我真对不起你,你看,我又语无伦次了。
第64节:CHAPTER6 纠结(7)
在我长篇大论的语无伦次后,他只是一直看着我,不说话。
为了表示我的委屈是多么的正确,我勇敢地凝视他的双眼,才看到他那双令我心碎的眼睛里,闪烁的不忍的光泽。我又忍不住怀疑我自己了,我说错了吗?我说错了吗?
他当然不会回答我,依然只是这样看着我,一句话不说,故作容忍和宽容,让我愈加难尴。
就在我不知该如何收场的时候,路边忽然响起刺耳的车鸣。
是左左。
她开着一辆小巧的绿色甲克虫,显然是没发现正处于僵持状态下的我们,而是摇下车窗,对我招着手大喊:“送你们回去?”
我抹了一把眼泪,哑着嗓子,还带着哭腔对他说:“一起走。”
这个“一起走”一出口,我才发现,这既不像命令,也不像请求。
我握着我的包,站在那里等他说好。或者,笑一下也好。我受了委屈,发一下疯,他一定会理解。我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小题大做和风度尽失,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太晚。
他站在那里没动,我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拉他,谁知道他却没理会我,而是转过身去,大步地走了。
虽然他竭力做出大步流星的感觉来,但是他的腿,显然让他做不到大步流星。在路灯下,他虽谈不上一瘸一拐,却也像半个醉汉,走得很不稳当。
我紧紧地握着包,等他转身,或者,就算是停步也好,这样,我就有一个该死的借口可以冲上去把他拽回来。
可是,他没有。
他走得那么坚决和放弃,像一个向希望撒手的冠军。我终于投降,大声喊他的名字,他没有回头,背影连愣都没有愣一下。
走吧,都走吧。
我也转过身,向左左的车大步飞奔过去。
我最后那一点可怜的自尊,总算保住了。
这算是所有不好的事情里,唯一的一件好事了。
“别送我回家,随便哪儿,去哪儿都好。”我没有擦眼泪,跌坐在车后座上,对左左说道。
“我可开车替你去追他。”左左说。
第65节:CHAPTER6 纠结(8)
“除非你想出车祸。”我赌气地说,“让他走,越远越好。”
她温和地说:“好。”同时打开了车顶的挡板。
我看到满天星光,好象一颗颗将要砸下来的玉石,在这个诸多纷扰的夜里,飞快地落进我的眼睛里,化作一缕缕白烟。
“这世上有两件快乐事,一是追男人,二是气跑男人。你至少占了一项,不算输家。”左左发动了车子,她把车开得飞快,“不过你脾气也够大,这点像你爹。”
像就像吧。我恶狠狠地想,我要再没点脾气,没准早给人家捏得粉碎了。
车停下来,我已经不知自己身处何处。只见前方一个小巷子里,有一座类似LOFT的建筑,墙上用荧光笔斜斜的写着一个单词:“Silent”。
左左领我走进去,这原来是一个私人钢琴吧。装修风格像是一个天然凿出的山洞,有很大的暗红色沙发四散摆放,吊灯低到几乎可以碰到人的眉角。这里客人很少,只有几个人,喝着酒,小声说话,若有似无的钢琴声此起彼伏。我曾经以为天中的“算了”酒吧已经是这个城市夜生活的代表,没想到还有这样旖旎的场所。左左显然和这里的老板熟透了,她熟门熟路地和他打招呼,最后领我走到整座山洞的尽头。那里摆放着一架极其漂亮的白色钢琴。和我家里的那架,一模一样。
“很贵。”左左的手轻轻抚过琴键,梦呓一样地对我说:“我还记得有个男人用淡淡的口吻对我说,我要给女儿买这么一架,我那时候就想,这个小公主一般的女生,不知道到底长成什么样,后来认识了,才觉得他这般宠她应该的。”
“你不用这样哄我开心。”我说。
“我在说真话。”她并不介意我的无理,而是说,“米砂,你让我嫉妒,嫉妒极了,你知道吗?”
“嫉妒什么?”我说,“因为我是他女儿?”
“哈哈哈。”她笑,“不是,是你眼睛里的清澈和干净,我丢掉了它们,永远都找不回来。”
她的话很有些文艺,我听不太明白。于是就只能傻笑。
第66节:CHAPTER6 纠结(9)
“你和你男朋友有架可吵。”她咂着嘴说,“真让人羡慕。”
什么屁话。
“你傻啊,吵来吵去才说明两人是互相在乎的。”左左拍我一下,“哪像我和你爹,总是我一个人唱独角戏,人家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被她这么一说,我心里真的是好受多了,于是由衷地说:“谢谢你。”
她朝我眨眨眼,“要喝点什么?我请客。”
我摇头。
“请你喝可乐,你爹应该不会杀了我。”她挥手叫侍应。给我要了可乐,自己要了小瓶威士忌,倒在长脚细玻璃杯里,一点一点地品。
老实说,我开始觉出她的美丽,才发现我的思维原本是错的。这样的女子,是配得上米诺凡的。我到她这年岁的时候,如果有她这般的优雅气质,也算是自我满意了吧。
“爱情真不公平。”这样的灯光下,可乐也有了酒的味道,我喝下一大口,开始像模像样的叹息。左左走到琴边,对我说:“别苦着脸,来,姐姐给你唱首歌。”
那是一首我从没听过的歌:
爱情的天平我就这样和你荡呀荡
我有时快乐有时悲伤
希望有你在我身旁
当我依然在幻想
你已经悄悄背起行囊
去追求属于你的理想
告诉我成长啊就是这样
爱情的天平我还这样和你荡呀荡
我真的很想与你共享
每一份快乐和悲伤
一个梦能有多长
一段情能否地久天长
其实你不必对我隐藏
希望海阔天空任你遨翔
…
左左是迷人的中低音,她的音乐天赋实在惊人,完全不必看琴键,唱到陶醉处,甚至微微皱眉头,闭上了眼。而我,从未听过这样忧伤的女声,好象傍晚觅食归来的布谷,在窝边低低地呻吟。养人耳膜,暖人心扉。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被手机振动音打破了遐想,才从那像羽毛一样轻盈悲伤的歌声里回过神来。
电话是米诺凡打来的。
我当机立断做了一件事,按下接听键,把手机对准了音响。我知道左左的歌是为谁而唱,我要让那个人听见她的心,一定要。我怀着一种做救世主的心情想:在这个世界上,不懂爱的傻瓜真是排排坐,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爱情悲剧发生。我拯救不了自己,拯救一下别人也是好的。
第67节:CHAPTER6 纠结(10)
左左没发现我的小动作,她正唱得专心:“其实很多理想,总需要人去闯,爱情的天平没有绝对的收场,我看见你眼中,依然有泪光,往事难遗忘,一切温柔过往情愿为你收藏,爱情的天平没有绝对的收场,人总是要成长爱不能牵强未来还漫长…”
一曲唱罢,她合上琴盖。冲我颔首谢幕。当我再把电话移动到耳边,电话已经挂断,无从猜测听者的心情。我放下电话,微笑着轻轻地鼓掌。她走到我身边,问我说:“打电话跟他求和了?”
“没。”我说。
“呵呵,音乐是最好的疗伤药。”左左说,“米砂你相信不,其实我听过你的歌呢。”
我当然不信。
可是她开口就唱:“沙漏的爱,点点滴滴,像一首不知疲倦的歌…”然后,在我惊讶的表情里,她说出让我更加惊讶的话,“才华了得,一点也不输给林阿姨。”
什么?她在说什么?她在说谁?哪个林阿姨?她为什么要到我们学校网站去听我的歌?她到底是何方神圣?我问不出话来,我只是抓紧了她的胳膊,等待着答案在瞬间浮出水面。
“你想知道什么?”左左眯起眼睛问我。
“你说的林阿姨,”我说,“是不是我妈妈林苏仪?”
她半张着嘴,脸在瞬间变得苍白,支吾着说:“米砂,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打翻了桌上的可乐。
我一定要发脾气。
当意想不到的事情一件一件发生的时候,请原谅我没有修养。
有侍应过来,左左示意他离开。然后取了抹布替我收拾残局。做完这一切,她坐到我身边来,点了一根烟,轻声对我说:“你的脾气,真的像透了他。”
“我恨这个世界。”过了很久,我说了一句最无聊的话。然后我去抢左左的酒,左左并没有阻拦,任由我把酒抢到手里。我想喝,但我不敢,这辈子,我最讨厌的就是酒精。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米诺凡闯了进来,他夺过我的酒杯扔到桌上,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拉到他身后,像保护一只小鸡一样护着我,然后冲左左发火:“你居然让她喝酒,信不信我砸了这里?”
第68节:CHAPTER6 纠结(11)
“信。”左左不动声色地说。
“不关左左的事。”我说,“是我自己要喝的。”
“你给我闭嘴!”他吼我。
“她只是在表演,我赌她没勇气把这杯酒喝下肚,不信你可以带她到街边找个交警测一测。她可真是滴酒未沾。”左左说完自顾自笑起来,在米诺凡面前,她是如此紧张,连幽默也变得蹩脚万分。
“以后最好少带她来这种地方。”米诺凡说完,拉着我就往外走。
左左一定是见惯他的无情,她没有再拦我们,只是轻笑了一声,仰头喝光了杯中酒,对我做口型:“米砂,再见。”
“再见。”我也对她做同样的口型。
我几乎是被米诺凡连拖带拽的走出了那个LOFT。其实我并没有反抗他,只是他走得太快,我根本跟不上他的步伐。直到走到他的车旁,他才终于憋不住骂我:“以后少跟她混在一起,听到没?”
“她认识么么。”我说。
米诺凡转身,看着我,猛地一把拉开车门,低吼:“胡扯!”
“她认识林苏仪!”我冷静地说,“她到底是谁?”
“上车。”米诺凡说。
我没有反抗,也没有再作声。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习惯了他对这个话题的回避和绝对抵制。直到车开到家门口,快要下车之前才冷冷地对他说:“其实爱一个人没有错,你完全不必对人家那么凶。”
米诺凡显然是有些怔住,我以为他会回我一句:“你知道个屁。”但他没有,他只是愣了好几秒来,然后把车倒进了车库里。
我换了鞋走进客厅。却看到令我更震惊的一幕——路理在这里,而且,他正和米砾下着棋。
米砾背对着我,没有看到我。
我走进门,视线刚好和路理相撞。他先是微微皱眉,继而对我微笑了一下。对米诺凡说了句:“叔叔好。”就低下头继续钻研棋局。
可我看得懂,那是一个“我担心你”的皱眉,这是一个冰释前嫌的微笑。
就在那一刻解开了我心中所有捆扎束缚的枷锁。我心酸得几乎落泪,爱情真是不公平,不公平到一个微笑可以挽回那么多。
第69节:CHAPTER6 纠结(12)
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我已经不想去探明。
但我的心里却清楚地擂起了更加剧烈的鼓点——或者,米砾已经将我要出国的事对他和盘托出了?
如果真是这样,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我再也不要做那种缩头缩脑内心有不可告人秘密的小人了!
然而那一天,什么也没有发生。我走到他们身边。看着他们下完了那盘棋,看他微笑着从我家沙发上站起来,对我说:“太晚了,米砂,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
“不必。”他说,“你回家就好。我就放心了。”
我当着米砾和米诺凡说这样的话,说得如此坦然,光明磊落。仿佛要向全天下向之,我是他心中最在乎的人。我的自尊得到极大的满足,一晚上的不快乐消失殆尽。我送他到门边,低声叮嘱他,让他回医院给我发个短信,结果他上出租就给我发了,内容是:“任性的米砂,明早能来接我出院么?”
我爱死了这种被需要的感觉,抱着手机嘴角上扬着入眠。
第二天清晨,我如约去了医院。很好,陈果没有出现。我却意外地见到一个好久不见的人——许琳老师。
她的头发长了,烫成新近流行的那种微卷式样,看上去比以前显得洋气些。我靠近她,闻到她身上好闻的皂角香味,柔和而熨帖。我一直很欣赏她曼妙的风度,这个年纪的女人若不是因为有着很好的内涵,绝不会显出这种特别的韵味来。
“米砂。”她像老朋友一样地招呼我,“你还好吗?”
“她考上南艺音乐学院钢琴系了。”替我回答的人是路理。
“是吗?”许老师说,“我今年也有个学生考上了,叫罗典,你认识不?”
我慌乱地摇头。她并没有发现我的窘样,而是说:“有个消息要告诉你们,醒醒考上了中央美术学院,学服装设计。看来你们都很幸运,选择了自己喜欢的专业。”
噢,是吗?这真是个好消息。
真好。醒醒。
“有醒醒的电话么?”我问道。
第70节:CHAPTER6 纠结(13)
许琳老师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还想继续追问下去,路理却轻轻拉了拉我的衣袖。
“不必勉强。她选择遗忘过去,未必是一件坏事。”路理把自己的大包拎起来说,“我们走吧。”
那晚,是我第一次被邀请去路理家,路理的母亲做了一大桌子菜,我有些局促,最担心的是席间他父母会提到陈果,但他们均没有,对我这个不速之客相当的客气和友好,看得出,是很有修养的一家。我吃得不多,许老师对我很照顾,一直不停地替我挟菜。很奇怪,吃饭的时候我想得最多的竟是米诺凡,如果他知道此时此刻我坐在男生家的餐桌上,不知道该会是什么样的表情。这应该是女孩长大的一个标志吧,我曾经以为,这一天发生在我身上,要等很久很久,所以当它到来的时候,我免不了有些云里雾里的感觉。
吃过饭后我随路理来到他的房间,他房间不算大,书架上堆满了他的碟片和书。他招呼我坐下,对我说:“好久不住家里,这里挺乱的。”
我环顾四周,忽然发现床头柜上放着的,竟然是醒醒的照片。我把它拿起来,路理有些慌地把它从我手里抢走说:“老早放的,忘了收起来。”
我心里的酸又泛上来了,原来他的心里,一直装着的是她。只是因为她毅然地选择了远离,他才不得不尊重她的决定选择遗忘的吧。
我坐在床边沉默。他把照片塞到抽屉里,好象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你想她吗?”我怀着挑衅的心情问他。
“不。”他说。
“你撒谎。”谁让他让我难过,我不打算饶他。
“这是很早以前的照片。”他解释说,“我很久不住家里。”
“能换成我的吗?”我强作欢颜,扬起笑脸问他。
“你很在意这些吗?”他皱起眉问我。
“是的。”我说。
“好。”他说。说完,就在包里拿出数码相机,要替我拍照。我挡住我的脸不让他拍,他照样咔嚓一张,然后坚决地说:“明天洗出来,天天带身上,总行了吧。”
第71节:CHAPTER6 纠结(14)
“给我看。”我去抢相机,他大方地递给我。我看到照片上的我脸被双手挡住了,只余一只眼睛露在外面,神情慌乱夸张,看上去像个丑八怪,忍不住尖叫起来。
他又哈哈笑起来。
我真羡慕他,每一次化解我们之间的矛盾,都是如此的得心应手。
他在我身边坐下,自言自语地宣布说:“周日我送你回南京,然后我再回来去学校报到,我的功课落了不少了,专业课都不知道能不能过得了呢。”
“不用送我。”我连忙说,“我爸会开车送我去。”
“哦。”他说,“你爸真宠你。”
“你吃醋?”我笑嘻嘻地问他。
他庄重地点头。
不管真的假的,总算是一报还一报。要知道,天下最不好受的滋味,就是吃醋的滋味,他要是不好好感受一下,哪能体会到我的心情!
那天,为了不给他父母留下不好的印象,我只在他房间逗留了十分钟后就离开。他并没有留我,因为他刚出院,我也没让他送我。我和许老师一起离开他家,因为方向不同,到了小区门口,我们各自打车。分别的时候,许老师拍拍我的肩说:“米砂,路理还不知道你要出国的事吗?”
我一惊。
“我知道你在撒谎。”她说,“陈果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对不起。”我低头说,“我会处理好,也许就不出去了,我正在跟我爸爸商量…”
“米砂——”许老师打断我说,“你愿意听我的建议吗?爱情是容不得任何欺瞒的,哪怕是善意的谎言,最终也会是一个错误。”
“我该怎么办?”我问她。
“告诉他真相。他一定能接受。”许老师说,“路理是个优秀的孩子,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狭隘,出国并不代表着分手,你们都还年轻,来日方长。”
“可我害怕…”我说出实话。
“怕什么。”许老师说,“路理很喜欢你的。”
我注意到,她用的是喜欢这个词。喜欢和爱的区别,他们那代人不知是不是和我们一样分得很清楚。但不管如何,这个勉勉强强的“喜欢”还是让我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不爽。谁能说路理就不喜欢那个叫陈果的呢,如果不喜欢,他可能在那些日子里都和她呆在一起吗?谁说路理就不喜欢醒醒呢,如果不喜欢,他又可能把她的照片一直放在床头柜上吗?
第72节:CHAPTER6 纠结(15)
米砂从来都不是女一号,这份感情怎么经得起任何震荡?
所以,原谅我胆小,我不敢也不想冒这个险。
我心事重重地回到家。米砾和米诺凡正在看新闻。我绕过他们,想无声无息地上楼,谁知道还是被发现。米诺凡大声对我说:“米砂,吃饭没?”
“吃过了。”我说。
“有甜汤喝。”米砾说,“老爹亲手做的,给你留了一碗。”
“不吃了。”我说。
“你给我站住。”米诺凡说。
我停下了步子。他站起身来,一直走到我面前,对我说:“你今天没去雅思班上课?”
“没。”我低声答。
“下不为例。”他说。
“我会重新参加高考,考南艺音乐学院,钢琴系。”我抬头迎着他的目光答。
“这想法挺新鲜。”他微笑着说,“是什么人教你的么?”
“不。”我说,“和任何人无关。”
“很好。”他说,“对了,米砂,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你妈妈的遗物都整理好了,你一定很想看看,是吗?”
“在哪里?”我惊讶地问。
要知道,这可是他第一次,如此直接地和我提到么么和关于么么的事情。我只感觉我气都要喘不上来了。
停了半响,他终于回答我三个字:“加拿大。”
这,算,什,么!!!
第73节:CHAPTER 7 真相(1)
CHAPTER 7 真相
这一年的秋天,像是被打了过多麻药的癌症病人,迟迟不肯醒来。等到醒来,却已经奄奄一息,命不久矣,几乎很快地逃离了人间。树叶好象一夜之间全部掉光,一切植物迅速脱水衰老化作灰烬。冬季随着一场寒气逼人的大雾袭击了整座城市。
出国的日子已经迫在眉睫,迫到家中唯一的“密室”的门也被打开,米诺凡找了清洁公司的人,将之打扫得干干净净,将那些老古董一般的陈设统统打包,能寄到加拿大的,已经先行寄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