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我者林媚也,我大口大口地吃起来,旁边有不认得的男生经过,对着我挤眉弄眼说:“大明星,给签个名啊!”
“去去去!”林媚臭人家老远。
“优希!”忽然听到有人叫我。我转头一看,竟是齐明。
他从车上跳下来说:“可以和你谈谈吗?”
“你们谈吧。”林媚朝我挥手说,“我先进教室去了。”
“光吃煎饼会口渴的。你下次应该带点水。”
“奇怪!”我奇怪地看着他说,“你一大清早吃错药了,干嘛这样子跟我说话,我犯得着你这样关心我吗?”
“我知道我昨天有句话说错了。我不该那样说,我不希望你误会我的意思,可是我妈那个人她真的很保守。她不喜欢我跟女生交往。”
我把最后一口煎饼吞下肚:“安啦,班长大人,我向你保证,以后永远不会再打电话到你家,谁打谁是小狗!OK?”
说完,我转身向校内走去。
齐明推着车跟上来:“优希,你应该先到老马办公室去一趟。我昨天跟他沟通过了,他表示只要你肯道歉,他不再计较。”
“我可没吃错药。”我说。
“我是为你好,你相信我。”齐明说,“私下道个歉是很简单的事情,也不用再写什么检查,不是很好吗?”
“谁说的?你能做主?”
“你相信我。”齐明说,“只要老马不计较,黄泥就会当这事没有发生过。你要是难为情,我陪你去好不好?”
“不用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
他用那种忧郁的眼神看我,看得我的心一下子又软了,只好说:“好吧好吧,我陪你去。”
“什么叫你陪我去?”他笑起来,“肯去就好,就算是陪我吧。”
我站在老马的办公室门口犹豫了一会儿,齐明拉拉我,低声说:“硬着头皮道个歉,事情就过去了。”门被他推开了,我却在最后的一刻临阵脱逃,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掉了。
我进了教室五分钟后齐明也进来了。他的脸色很难看,估计一定气极了,可是,我不能违背我的原则,我承认我昨天是有些过份,但是老马欺人太甚我才会那样的,如果要我认错,老马是不是也应该认个错呢?
“是。”林媚说,“咱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第一堂课的上课铃已经响了五分钟,老马还没有进教室,全班开始骚动起来。林媚在我身后低声说:“还光荣的人民教师呢,怎么这么点气度!”
“就是就是。”张海提高声音说:“班干们呢,谁去请一请老马么,不行八抬大轿去抬,我就不信抬不来!”
大家嘿嘿地乱笑起来。
“谁捅的漏子就应该谁收拾,这点勇气没有算什么!”说话的是齐明。
我还没作声呢,林媚拍案而起:“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要拍老师的马屁也不是这种拍法,我看啊,老马他不来正好,大家不都是想换老师吗?正好让学校给我们一个说法!”
“对啊对啊。”附合的人倒是不少。
“既然都这么潇洒,那就别把什么事都往班干身上推,大家一起自习好了。”齐明气鼓鼓地说。
“不用。”我收拾好书包站起来说,“你现在就可以去告诉老马,我从此不上他的课了,我这个眼中钉知趣地走了,我看他有什么理由不再来上课!”
说完,我背着书包就往教室外面走。
林媚跟在我身后追过来,拉住我说:“何必呢,优希,老马耍性子不来上课,你还能跟他一般见识?这样事情只会越闹越大的。”
“你别拉她。”不知道何时齐明也出来了,他冷冷地对林媚说,“她现在上不上课根本就无所谓,她早就今非昔比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问他。
“还用我说吗?”他说完,直朝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了。
我气得有些不知所措,抓住林媚的手恶狠狠地说:“我真想扇他一耳光!”
“回教室吧。”林媚劝我说,“别闹啦。”
“我可不是闹,谁还有心情上什么课?”我对她说,“你上课去,我到街上逛逛,下午再来。”
“那怎么行,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出去逛?”
“那怎么办?”
“一起吧。”林媚咬咬牙说,“要逃一起逃,法不责众么。”
“我不想连累你。”我对林媚说真心话,“你和我不一样,我爸妈反正也不在这里,我什么也不怕。”
正说着呢,黄泥在操场那边出现了,喊着我的名字,朝我招手。我示意林媚先进教室,然后我朝着黄泥那边走去。黄泥见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优希,你自己说吧,这个烂摊子你叫我怎么收拾?”
“可惜你不是校长,不然你可以开了老马。”我说。
“你少给我吊儿郎当的!”黄泥的脸沉下来,“你现在马上去马老师的办公室跟他道歉,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关系到全班同学的利益。”
“我要是不去呢?”我问。
“我会处理你。”黄泥说,“学校也会处理你。”
“那就处理吧。”我说。
说完,我背着书包走出了校园。
校门口有一颗大树,树干很粗,据说已经成为我们的市宝。以前我们学校出过一个文科状元,她就曾经写过一篇深情并茂的文章来赞扬这颗树,黄泥在作文课上用它作范文,把这颗树差一点夸成了国宝。不过我从来都没有好好地看过它。因为每天经过它的时候,我都是那么的匆匆忙忙。但是今天我有时间了,我在树下停住脚步,仰起头来看它,看被他的树枝隔离得破碎的天空,我有些茫然地想,我到底是怎么了?我到底要到何处去?这没根没基的十七岁,到底要到何时才会走到尽头?
有一瞬间我想到了卢潜。我想给他打电话,不过我很快就否定了这种想法,我不想让他觉得我是一个随时都可能出状况的没羞没耻的女生。于是我随意搭上了一辆公共汽车,我在天意广场下了车,准备去买一个更漂亮一点的手机套。
走到广场中央的时候有人从后面跑上来蒙住了我的眼睛,一个尖而扭捏的声音问我:“猜猜我是谁?”
我用力地掰开她的手转过身来,看到的是笑得喘不过气的小Q。
我真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可是她一直在笑,好半天才直起身来对我说:“吓了你一大跳吧。”
“抽风咧。”我说她,“这就笑成这样了,看喜剧片还不得断了肠子?”
“看喜剧片我从来不笑,那些喜剧片都是弱智。”她伸出手来拉拉我挂在胸前的手机说,“买啦?嘻嘻,上次真是对不起哦。”
“算了,过去了。”
“对了,”她忽然想起来,“今天不是周末,你怎么不上课。”
“逃课了。”我说。
“酷!”小Q说,“我早就看出来你比我老姐酷!”
“你整天在这里晃悠?”我问她。
“对呀。”她说,“黑皮三天没来跳舞了,听说他病了,真是急死人咧。”
“买了水果买了药去探望他啊。”我觉得小Q说话挺好玩的,就故意逗她开心。没想到她竟然当真了,问我说:“你觉得这样好吗?我怕他会不理我!”
“小Q啊,你忘掉人家打过你一巴掌了,谁要是打过我一巴掌,那我永远都不会再理他的。”说到这里我想到齐明,齐明,我恨死他了,就算他打我一巴掌也伤不了我这么重。
“可是…”小Q压低声音说,“我就是喜欢他呢,我一看到他就没有办法地喜欢呢,优希姐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没有。”我硬梆梆地说。
“说得也是啦,你长得这么漂亮,追你的人一定很多,你很难看上眼的么。”
“什么话!”我说,“那是两回事。”
“你别告诉我姐你在这里看到过我。”小Q说,“我上次答应过她以后都不再来找黑皮的。”小Q正说着呢,身子就猛得往前弹了出去,然后我听到她一声吓人的超分贝惊呼声:“黑皮,黑皮!”
朝前一看,真的是黑皮,穿了一件黑色的衣服,正在越过广场。他的动作有些缓慢,看上去好像是生病了的样子,就在小Q快要飞奔到他身边的时候,我看到他在小Q的面前直直地倒了下去。
小Q叫着他的名字,俯下身来想扶起他,可是黑皮太重了,小Q瘦弱的身子根本就承担不起他的重量,两个人歪歪倒倒地又一起倒了下去。
我跑过去,小Q从地上爬起来,哭着对我说:“优希姐怎么办,他在发烧,他走不动路怎么办?”
黑皮的确是在发烧,他的脸烧得更黑了,嘴唇显得干而苍白。我问小Q:“你知道他家电话吗?或者是他家住在哪里?”
小Q拼命地摇头。
“喂!”我朝着黑皮喊:“你家电话是多少?”他不应我,手捂在胸口,脸上露出相当痛苦的表情。
“要不打110吧。”小Q说,“110什么忙都帮!”
黑皮伸出手来一把拉住了小Q:“你敢!”我和小Q都惊悚地发现他的手上有血迹,再往他的胸前看,是更多的血,正在不断地涌出来。
我的头皮一阵发麻,看着小Q也没了主张。此时的小Q却显得比我更加地勇敢,她一边奋力扶起黑皮一边安慰他说:“没事的,没事的,你很快就会没事的。我们这就去医院。”然后她问我:“优希姐你身上有没有带钱?”
我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帮这个忙的时候手机响了,是林媚,我走到一边去接,她在那边焦急地问我:“你怎么还是一个人跑掉了?黄泥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
“别问了。”我说,“我在天意广场和小Q在一起,那个黑皮他好像被人用刀捅伤了,小Q执意要管,你看怎么办?”
“那当然要管!”林媚这人总是这么好心,“他怎么了,伤得重不重?”
“好像挺重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媚说,“就送附近的工人医院,人命关天不能掉以轻心啊,我一放学就来找你,你再想办法联络他的家人。”
“好吧。”我说挂了电话对小Q说:“走,我们把他送到工人医院去。”
“不用了。”黑皮说出一个地址:“你们把我送到这个地方就可以了。”
“那不行!”小Q执拗地说,“一定要去医院!”
“你他妈的别管我!”黑皮将小Q一推,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往前走,眼看着又要摔倒。我和小Q同时跑上去想扶住他。就在这时,四面八方忽然冒出来好几个警察,他们在瞬间用手铐铐住了黑皮。
“你们放开他,放开他!”小Q尖叫着扑过去:“你们干什么,他身上有伤呢,他伤得很重呢!”
一个警察拦住小Q不让她靠近黑皮,小Q像猴子一样窜起来,啪啪就给了他两耳光。警察没能躲过,给她打得火冒三丈,一只手铐哗一下又把小Q给铐了起来。我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一句话也不敢再讲,这时一个头儿模样的人走过来,指着黑皮问我说:“你们是什么人,跟这个人是什么关系!”
“我们只是路过的。”我说。
他上上下下的看我,显然是不相信,然后他说:“把男的送到医院,先看伤再说。这两个小女孩带回去问话。”
我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推上了警车,怎么说也没有用。小Q的手铐已经被那头儿下令解开了,在车上,她悄悄安慰我说:“优希姐没事,问问话就出来了,你就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保证没你的事儿。”
我知道小Q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可是这样的事对我来说还是头一回呢,不过我可不想在小Q面前丢脸,说穿了这事本来也跟我没关系,所以我也不怕他们会拿我怎么样。
但是有一点我很清楚,那就是我最近在走霉运了,一个人走霉运的时候就是这样,喝凉水都会塞牙。

第六章 林中的小路伸向远方

我和小Q被带到了派出所。
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坐警车,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真是想不开眼界也不行。小Q的样子一看就是个熟客,刚进门就一屁股坐了下来,还招呼我说:“优希姐坐,别客气!”
那个被小Q扇了两耳光的警察铁青着脸,拿出个本子来开始问我们的问题。
“叫什么名字?哪个学校的?”
“我没上学了。”小Q抢着回答,“我都说不关这个姐姐的事了,她是无意中经过,助人为乐的!你让她先走,有什么事我担着!”
“你担着,你有多大本事?”警察凶她,然后看着我说:“你,哪个学校的?”
“三中的。”我说。
“今天为什么没上课?”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所以就没答他,他提高声音问我说:“为什么没上课?!”
“我都说不关她的事了!”小Q冲他喊,“是我拉住优希姐让她帮忙的!我提醒你哦,优希姐是大明星,你不要这么凶地跟她说话!”
“那就是关你的事喽。”警察被她弄得没办法,只好又转过头去跟她说话:“那好,你说,你和伤者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男朋友。”小Q得意洋洋地说,我赶紧拿胳膊去碰她,示意她不要乱说话,可是她根本就不理我。
就在这时,那个头儿模样的人走过来,我听到他们喊他所长。到底是所长,说话听起来比较顺耳:“最近天意广场老是发生群体斗殴事件,这些事和一些外地来跳街舞的小混混有关。我们怀疑那个受伤的男孩和这件事有脱不了的关系,所以,如果你们知道什么最好尽快说出来。看你们的样子年龄都不大,惹上麻烦可不好。”
我转头看着小Q。
小Q对我发誓说:“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我三天没看到黑皮了。”说完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尖声大叫起来:“天啊,难道他已经受伤三天啦?”喊完后,她夸张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两只眼睛咕噜噜地从左转到右再从右转到左。那样子真是让人爱也不是恨也不是。
“这样吧,打电话给家长,让他们来接你们回去。有情况我们会随时再找你们。”所长把电话递到我们面前来。
“我爸我妈出差了!”小Q说,“一个月才回来呢。”
“我爸我妈也不在。”我说。
“这么巧?”他们显然不信,催促我们说:“快打电话,别耍什么花样!”
我只好走到一边去,用我自己的手机拨通了卢潜的电话。谢天谢地,他的电话开着。听我在电话里把情况简单地说完,他立刻说:“我这就来,你在那里别乱说话。”
卢潜真是神通广大,没过多久,派出所就接到一个电话,是找那个所长的,他挂了电话后看着我们,问:“谁是优希?”
“我。”我说。
“马上有人来接你。”他说,“不过你要注意,以后上学的时候最好呆在学校,不要在广场上闲逛,更不要和陌生人搭话,出了事情谁也负不起责任!”
“那我呢?”小Q大叫起来,又把手举起来发誓说:“我对打架斗殴的事也是一无所知!我还没满十六岁呢,你们要是敢关我我就要告你们!”
那个所长笑起来:“放心,法律是公正的。不会冤枉好人。也不是说关就关的。”
“切!”小Q不满意地晃着脑袋。顺着阳光看,她的头发是金黄色的,此刻的她,就像是一只随时可能发怒的小狮子。我悄悄对她说:“别乱说话也别吵,等卢潜来了,我让他带你一块走。”
“谁是卢潜?”小Q问。
“电视台的导演。我也是才认识的。没办法,只好找他了。”
“优希姐你真搞得定。”小Q说,“我对你乱崇拜的哦。”说完,她终于安定下来,拿出手机来问我要电话号码存到号码薄上,说是有事的时候好找我。
“也买手机了?”我问她。
“我爸淘汰的。”小Q说,“哪里像你,可以自己挣钱买新的。哎,我这辈子是没救的啦,优希姐你当了大明星后我替你做保姆吧,也混口饭吃。”
“胡说什么呢。”我说。
“嘿嘿,对了,不叫保姆,应该叫经纪人,叫经纪人多酷啊,你说是不是?”
正说着呢,卢潜到了。所长迎了上去,他们走到里面一间屋说了一会儿话,卢潜就出来对我说:“走吧,优希。跟周所长说声谢谢。”
“谢谢。”我赶快说。
“谢谢谢谢!”小Q一连声地说:“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一起走吧。”周所长说,“下次小心点。最近没事少到广场上去。”
“有什么事可以找我。”卢潜说,“我会再叮嘱她们。”
“好好好。”那个所长直点头。
出了门我就问卢潜:“这么巧,怎么你们以前认得?”
“呵,第一次见。”卢潜说。他穿了黑色的风衣,显得有型有款。小Q拍他马屁说:“喂,大导演,你很搞得定呢,还有啊,你的造型有点像《英雄本色》里的小马哥。”
我死死地捏小Q的胳膊,示意她闭上那张胡说八道的嘴。小Q哈哈笑着,飞快地说:“BYE,我要去医院看一下黑皮怎么样了!”说完,人哧溜一下就跑得没影了。
“她这人就是这样的。”我不好意思地对卢潜说,“来无影去无踪。”
卢潜看着我笑笑说,“上车吧,你一定饿了,我带你吃饭去。”
“不麻烦了,你一定很忙吧,今天真是谢谢你啊。”我不敢看他,一面说一面看着地面。好像刚刚下过一场小雨,地上是微湿的,反射着浅浅的阳光。
“上车!”他命令地说,“怕麻烦我下次就别找我!”
我只好乖乖地上了车。
他把车开得很平稳,一路也不说什么话。我只好开口先说:“那个小Q,是我好朋友林媚的妹妹。她有一次过失伤了人,之后就没有学校肯收她,她其实也不是那么坏的。”
“哦。”他简单地应着。
“我今天是碰巧遇到她。还有那个受伤的黑皮。你知道我本来该在学校念书的,我去得很早,我没有迟到。可是老马说我要是在课堂上,他就不来上课。老马就是上次和我吵架的那个老师。”
“哦。”他依然漫不经心地应着。
“我觉得我自己没什么错,所以我不愿意认错。他们说我要是不认错就要处理我,我只好跑出来了。我本来是想到天意广场买手机套的…”
“跟老师吵嘴还没什么错?”他这回打断了我,转过头来笑着问我。
我被他问得脸红脖子粗,在他面前本来就很脆弱的自尊心受到重创,于是我轻声说道:“你停车吧,我要下车了。”
“前面就到了,那家餐厅不错,吃完了我带你去学校,还应该赶得及下午的课。”他好像根本就没听到我在说什么。
“你让我下车!”我大喊起来:“我要下车你听到没有!”
“你再喊我扔你下车!”他也提高嗓门说,“你给我坐坐好!”
被他这么一凶,我呜呜地哭起来。这是我第二次在他面前哭了。我恨死自己的眼泪了,可是我没有办法止得住,我呜呜咽咽地说:“我早说过我是个坏女生,我没有骗过你。我是坏得不可救药了,你瞧不起我就没有必要再管我!”
他却递给我一张纸巾,语气出乎我意料之外地温柔起来:“乖,把眼泪擦掉。”
我接过纸巾擦眼泪,可是旧的眼泪刚刚擦掉,新的眼泪又不断地涌了出来。我真的恨死自己了,恨自己为什么要打电话向他求救,更恨他,恨他无缘无故对我这么好。
他叹息说:“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坚强呢,动不动就哭,真是伤脑筋!”
他又叫我孩子。
在他宠爱的声音里,我更没有办法止住眼泪。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林媚。我不想让她知道我在哭,于是狠狠心关掉了手机。
卢潜带我到一家相当高级的餐厅。菜看上去很精致也很可口,可是我一口也吃不下。卢潜让服务员给我下了碗面条,我才勉强吃了两口。
他无可奈何地对我说:“人是铁,饭是钢,不吃怎么行?就算是有天大的事,也要吃完了饭再慢慢解决么。”
“家里呆不住了,阿婆那张脸比死人脸还难看。现在学校也不要我,你要我怎么办?”我说,“换成是你你也保证吃不下饭。”
“我高中的时候挺听话。”卢潜说,“没试过像你这样。”
“你取笑我吧。”我说,“只要你快活,随便你怎么取笑。”
“呵,我能取笑一个孩子?”
我对他说:“我知道你是好人,不如这样,你帮忙帮到底,找个地方给我唱歌吧,我就不信养不活我自己!”
“胡说了不是?”卢潜说,“你倒说说看,到底是啥事儿跟老师吵来着。”
于是我就把那天迟到被老马奚落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他听后不相信地说:“就这点儿事儿?”
“可不?”
“呵呵,这点事儿我们优希就要退学?那真要有点事你还不自杀。”
他又取笑我,我不满地说:“我是说真的,工作呢,你要帮就帮,不帮我自己去找。我就不信我找不到。”
“哈哈。有志气。”卢潜笑起来:“看来你是铁了心要到歌厅唱歌喽,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找不到怎么办?找到了唱过了拿不到工资怎么办?被客人欺负又该怎么办?”
“我想那么多!”我气鼓鼓地说,“车到山前必有路!”
“你也知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啊。”卢潜想了想说:“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我拿眼睛瞪他。他正色说:“这样吧,我有个同学是省教委的领导,我请他出面给你们校长打个招呼。明晚我来作东请客,你当面向他们认个错,从此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虽说你是块唱歌的料,可是这书不读可不成啊。”
“你别这么语重心长。”我乱用起成语来,“也别这么两肋插刀。我受之有愧,也还之不起!”
他哈哈地笑:“你不是块料么,你以为我谁都帮?来,把面条吃了我送你去学校,保证你没事!”
“嗯。”我说。
“这就对了。”他赞许地说。
卢潜送我到学校,车开到学校附近他让我下来自己走过去。我下了车跟他挥手道别,他的车已经开走了。刚进教室的门,林媚就从座位上一跃而起,跑到我身边:“你怎么搞的?去哪里了?手机也不开。”
“手机没电了。”就要上课了,我抓紧时间把上午发生的事跟她简单地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卢潜请我吃饭的细节。林媚一听恨恨地说:“那个死小Q,怎么说她她也听不进去。真是气死人!”
“小Q好像很喜欢那个黑皮呢,她说他是他的女朋友。”
“多半是她一厢情愿!”林媚说,“我昨晚还遇到黑皮呢,在饭店的外面,他还认出我来了。”
我想起来了,是的,昨天林媚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提起过这件事,我当时正在卢潜的车上,所以没有多问。
“他当时有没有受伤?”
“好象脸色是不太好。”林媚说,“我和爸爸妈妈在一起,没敢跟他多说话。”
“听小Q说他是一个人在这里的,没有亲人,和另几个男孩一起租了个小房子,就在爸爸巷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