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去找他。

一直到半小时后,我才在学校后面一座假山背后发现他。

他的眼镜被扔在一旁,他背对着我,蹲在地上,他把头埋进衣领里,衬衣把它的脑袋都罩了起来,半个瘦弱的脊背也露在外面。

一阵寒风吹来,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只穿着一件衬衣的他也瑟瑟发抖。

我不忍心喊他,只能一动不动地站在一旁。

我从没见过一个人这样压抑自己的痛苦——十五年前爸爸去世奶奶的痛苦;七年前妈妈去世阿南的痛苦;奶奶去世时我的痛苦;和他这一刻的痛苦比起来,好像都化成一缕不值一提的轻烟,不算什么了。我想,也许是因为至少我们的眼泪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恣情地流出来,而他却不能,或者,他根本不让自己这样。他只能用一件单薄的衣服把自己包起来哭。

肖哲,对不起。

对不起。

我没有叫他,而是悄悄地走了。

那一刻我已经下定决心,我要去找毒药,要回肖哲的东西。

补偿也好,道歉也罢,我只是想把他妈妈给他留下的礼物还给他。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就因为我们一样都没有妈妈,不是吗?只不过,他的妈妈给他留了护身符,我的妈妈,除了我之外,就再没有给这个世界留下别的什么东西。

校园的公告栏里说,今天是入冬以来第一次冷空气过境,我穿着初二那年买的旧棉袄脚步急急地向那个我从未去过的技校的方向走去,我并不惧怕天气的寒冷,或者说,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东西值得让我去惧怕。

我只知道,我必须替肖哲要回他的东西,必须。

不然,就算和他一起坐牢,我也毫不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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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二:

 

《离歌》结局大PK

作品选登

在《离歌》结局PK第一轮中,我们选出了4篇情节完整、有一定看点的作品。真是不P不知道,原来对一篇已经有了既定情节走向的小说,在不同人的想象里,都会变成迥然不同的故事!总之是太有趣啦!而且在每一篇作品之后,都附有饶坏坏的独家点评,这可是饶坏坏多年小说写作经验的大公开,不管你会不会来参与下一轮的《离歌》结局PK,都一定不要错过哦!

 

最鱼目混珠PK王得主:深海鱼

获奖理由:《漫GIRL》执行总编杨眉把深海鱼的续作和雪漫的原作放在一个文档里发给长江文艺的审稿编辑力力麦,力力麦说:“写得很好!不愧是饶雪漫!”

坏老师打分:85

 

深海鱼简介:

深海鱼,无知无畏的小白羊,热爱阅读,以写作作为自己的表达方式。生长在南黄海畔,血液里有海风。偶尔贪吃,偶尔花痴。现在天津求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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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歌》结局 深海鱼版:

 

我趁着门卫转身的空档,一侧身从天中留了一道缝隙的大门穿出去。风很大,我裹紧了我的棉袄,咚咚咚地往前跑。我感觉路上的人都奇怪地转过头看我,或许他们是惊讶怎么会有学生从天中管理严格的晚自习逃出来,往技校的方向跑去。更何况,是一个,女生。我突然想起了阿南,如果阿南此时看到我这样,他会如何?

但是发生的事已经不容许我想太多。假山背后哭泣的背影像一条鞭子,一下一下,狠狠地抽在我心上。

转眼间,我已经站在了技校的大门前。比起天中大门的灯火光明,这里的确显得沉闷阴暗,只有传达室内亮着一盏小灯,百无聊赖的门卫坐在里面对这一台破破烂烂的电脑打扑克,劣质音箱在低吼:“等待等待再等待,心儿已等碎。我和你是河两岸,永隔一江水。我的生活和希望总是相违背,我和你是河两岸,永隔一江水…”我堂而皇之地走进去,他丝毫没有发现。

我在冷冷清清的技校里转了几圈,拦住了几个技校的学生,问:“请问你知道夏泽在哪儿吗?”他们都诧异地望着我,然后嘻嘻哈哈地走掉。突然,有一个女生神秘兮兮地折回来,瞪大眼睛把脸凑到我面前,我不自然地往后退了几步。她像诡计得逞一般哈哈大笑,然后拍了拍我肩膀说:“小妹妹,你直走,然后右转,再往前走几步,坐转,有可能会看到毒药哥哥哦!”说罢,扬长而去。

我禁不住颤抖了一下。为了肖哲,为了我所犯的错,我还是决定按照她所说的去做。

技校不大,地形却很复杂。我按那个神经质女生所说的直走右转又左拐,好几次被那些东一处西一处的小楼弄晕。就在我走到一处池塘的边上的时候,脚下的碎砖头绊倒了我,让我一下子趴到了地上,但是我不能出声,因为我看到了毒药。

是的,我死也不会忘记那张脸。此刻,他坐在池塘中央的小亭子里,那件天中的校服早已换掉。他的手紧紧搂着一个女生——他们,在,接吻。

而那个女生,长发微卷,下巴消瘦,裙摆在萧瑟的夜风中轻轻飞扬。是的,我没有看错,那是,于,安,朵。

我打了一个寒战。

他们很忘情,全然没有发现池塘边狼狈摔倒的我。于是我摸索着爬起来,忍着全身地酸痛,悄悄地退出去。走出技校大门的时候,又碰到刚才给我指路的那个女生。她饶有兴趣地看着灰头土脸的我,轻轻笑了一声,从我身边擦肩而过。

走出了大约400多米远的时候,突然一个身影横在我面前,我吓了一大跳,曾经听到的所有关于女生深夜被劫持的故事“轰”的一下在脑子里全部沸腾开来。我本能地退后两步,充满警戒地看着面前的黑影。

“美女,我们又见面了。”黑影说话了,那声音异常熟悉——是毒药!我哼了一声,准备继续往前走。“你不是来找我的吗?怎么又走了?”毒药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偷看我和我女人约会,还想就这么走了?”

“不要脸!”这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这实在是太笨拙的反驳了,只有乡巴佬马卓才说得出来。

“哈哈哈…”毒药大笑起来,我恨不得手里有一块烂泥巴塞到他嘴里。

“把东西还给我!”我终于点了题,“我不管你做过什么事情,那个佛像坠子,请你还给我。”

毒药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脸上满是在我看来无比龌龊的笑容:“你要的东西,就在这里。有本事自己来取啊!”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冲上去扬起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他竟然没有躲。我在寒冷的夜里喘着粗气,感觉整个人就要燃烧起来。我等着他还手。我知道我打不过他,那就让他把我打死好了。反正我是个可耻的小偷帮凶,反正我就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反正我生来就是一棵蒲公英,在这个世上飘荡。

毒药定定地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儿,他似乎从沉思中惊醒,对我说:“你走吧,我知道你们天中的晚自习跟牢房差不多。再不回去你会倒霉的。”说着,他侧身朝天中的方向扭了一下脖子,示意我离开。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我几乎是怀着必死的心情来找他对质,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你快走吧,别没事找事了。”

他反而摆出一幅不耐烦的样子,说我“没事找事”!我恨恨地瞪着他,他竟然对我笑了一下,异常温柔,甚至让我想起了我小时候看到的阿南看**的眼神。

我咬了咬嘴唇,迅速离开了。此刻,只有天中万籁俱寂的晚自习可以保护我。

(9)

一连好几天,我都不敢看肖哲。他放在我桌子上的习题,我恨不得把每个细小步骤都写下来,不大的习题纸上布满了我密密麻麻的字迹。有时候他的橡皮、圆规什么的偶尔被不小心碰到地上,我都敏捷地弯下腰帮他捡起来,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做作业,内心忍受着良心的反复煎熬。有时候他用午饭时间在教室里做题,我就顺便从食堂给他带几个包子,不声不响地放到他桌上。一天下晚自习,颜舒舒在回宿舍的路上好奇地问:“马卓,你最近怎么了?好像故意拍肖哲的马屁一样。”我没有开口,径自朝前走。谢天谢地,这次颜舒舒没有八卦地追问下去,更加没有无聊地说我喜欢肖哲之类的话。

而肖哲自己,也只是有时候忍不住用诧异的眼光看我,然后继续埋头做他的题目。自从护身符被偷以后,本来就寡言少语的他变得更加沉默。只有老师喊他回答问题,他才会缓缓站起来,低声说几句话。其他时间,都像得了失语症一般。

这也许会成为我心底最大的秘密,犹如一只沉睡海底的古代航船,永不见天日。那个小小的金色佛像,便是最深的伤口。

直到有一天,于安朵又来找我。身材修长的她,午休时站在我们班教室外朝我的座位张望着。她穿了一件白色的棉外套,虽然很厚实,但是套在她单薄的身上一点也不显得臃肿。今天她没有穿裙子和长筒靴,而是很规矩很普通的长裤和棉皮鞋。看到我抬头发现了她,她才向我招手,示意我出去。我有点不耐烦,因为我已经感觉到周围好事的目光。

想想我当初考到天中来,最大的心愿无非是静心学习,报答阿南。结果却莫名其妙地把自己绞进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如果我可以重新选择,我倒宁愿颜舒舒她们看不起我这个乡巴佬,我依然做我的好学生。迂腐又如何,至少我内心平静。

我轻轻皱了皱眉,但还是放下笔走了出去。其实我并不讨厌于安朵。她和天中很多女生都不一样,至少闲话没那么多。

“有事吗?”我问。她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递给我。我费解地看着她,不肯接。

“夏泽让我给你的。”她向我解释。我听到那个晦气的名字,脸色立马阴沉下来,但是当着于安朵的面,我又控制住情绪:“我跟他不熟。”说完我就准备转身回教室。“马卓!”于安朵喊住我,“拜托,他一定要我给你。”她用了“拜托”这个词?“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我努力耐着性子问她,她摇摇头:“夏泽不让我看。”

老天,这个百依百顺的女人。她完全可以趁毒药不在的时候打开来看啊!

突然之间,我心中对她升起了一丝怜悯。这就是爱情吗?我想起了阿南和我妈妈。

在她近乎央求的神情下,我勉强接过了纸包。她如释重负,很快就走了。而我不知为何,却有些不敢打开那个纸包,那天晚上我的脑子像一锅煮沸的粥,翻滚的尽是我和毒药碰到的那些片段。我失望地发现,没一次我都无意中成了他可耻的帮凶。

夏泽,我在心里狠狠地念着这两个字,我恨你。

恨。恨。恨。

半夜里我从枕头底下摸出白天于安朵递给我的纸包,借着苍白的月光打开来。天,我看到一个小小的金色佛像。在微弱的月光下,我隐隐约约看到纸上还写了一行字:

帮我还给你的书呆子好朋友。不过那天还是要谢谢你。

我盯着那飘飘忽忽的字迹,攥紧了手里的小金佛。

一整晚我都在自责和愤怒中辗转反侧,第二天早上当我迷迷糊糊地从盥洗室洗漱回来,正准备换衣服去吃早饭,却看到我的床铺旁边围满了人。颜舒舒在她们旁边,好像在费劲地跟她们解释着什么。她的脸涨得通红,一扭头正好看到我。

我揉了揉眼睛走上前去,问她:“怎么了?”“马卓,我知道这不关你的事!你们不要怀疑马卓!”舒舒几乎是拖着哭腔在说话。

我一下子清醒了。

那个小金佛,正毫无遮掩地放在我的床上。

我原本准备把它收起来,趁大家都不在的时候放回肖哲的抽屉里。然后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结果彻夜未眠的我,稀里糊涂地把它丢在床上就去洗漱了。

马卓同学,你还是太可笑太天真。

“马卓,你说这是怎么回事?”王愉悦幸灾乐祸地看着我。我瞥了她一眼,不去理会。颜舒舒不知所措地看着我,仿佛被误认为小偷当场抓住的人是她而不是我。

“收拾收拾去上早读课吧。该我负责的,我不会逃也逃不了。耽误了你们上课反而不好。”说完我径直走到床边,当着她们的面把佛像放到桌子上,开始整理被褥。

“那可不行!偷了人家的东西还想当什么事都没发生,门儿都没有!”王愉悦大声叫起来。“就是就是…”看来她还带了一拨儿人过来。她们站成一圈,把我围在中央,各个气势汹汹地望着我。

一瞬间,我突然觉得这场面很好笑。我也为自己的这种想法感到震惊,我已经成了众人眼里的小偷,竟然还能萌生出如此大义凛然的幽默感。我的天。而颜舒舒却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床边,呜呜呜地哭起来。我的心颤抖了一下。我想走过去,揽过她的肩膀安慰她让她不要哭。可是我已经被这样一群可恶的人包围起来。

算了吧。马卓,你这个帮凶。你活该。

老爽急急忙忙地赶过来,大声嚷嚷着:“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又出什么事了?”“老师…”王愉悦刚要开口,我立即上前一步打断她:“爽老师,我能去您办公室一趟吗?”老爽惊讶地看着我,又看到桌上的小金佛,仿佛明白了什么。他拿过东西,跟我说:“好吧,收拾一下到我办公室来。其他人该干吗干吗去!”他撂下一句话,深深看了我一眼,就匆匆离去了。

我用手里还尚存一丝热度的毛巾擦了擦脸,然后整理内务。颜舒舒走到我旁边,眼睛红红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努力地朝她笑笑,安慰地说:“你快去收拾你的东西吧,别迟到了。”“可是,马卓…”“没什么,你不是相信我吗?”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对她用力点点头。她终于破涕为笑。

我和颜舒舒一起走到教室,把东西放好。往常读书声鼎沸的教室此时安静得吓人,所有人都看着我。

呵呵,消息传得真快。

而肖哲的座位,却是空的。

走出教室之前,我对颜舒舒耳语了几句,拜托她帮我留意一下肖哲去哪儿了。她冲我拼命点头,轻轻捏了捏我的手,悄悄说:“马卓,别怕。”

马卓,别怕。

我也对自己默念。

清晨金黄透亮的阳光倾泻在天中笔直的走廊里,我的心里生起一股莫名的哀伤。是的,我感觉我又看到了她。她扶着我的肩膀,大眼睛死死盯着我,说:“马卓,你可不要偷钱。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但是千万不要偷,明白?”

“我没有偷。”我有些贪恋地看着她美丽的大眼睛,坚定地说。她冲我轻轻地笑,然后倏的一下消失了。

妈,妈。

在走廊的拐弯处,我看到肖哲。他笔挺笔挺地站在我面前,头发一如既往地蓬乱。他只是看着我,不说话。

“我正要去班主任那儿,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但是有一句话我必须说清楚,我不是小偷。”我把“小偷”两个字咬得很重很重。他还是一言不发,像根电线杆一样戳在我面前。我知道我对不起他,但是这时候我没有时间跟他耗着。我绕过他,朝班主任办公室的方向走去。“马卓!”他终于开口,“我愿意相信你,我也相信你能让我相信你。”他好像在绕口令,说着,还对我做了一个努力的手势。

我感激地冲他点头,大步走到老爽的办公室。老爽一手撑着脑袋,一手哗啦啦地翻着备课笔记,但是看得出来他根本没有心思看下去。“老师。”我主动走上前。“啊啊,你来了,坐。”他给我拉了一把椅子,但是我没有动。

“马卓啊,我知道你是个本分的好孩子,上次的事情我就一点没往心里去。”他发愁地看着我,叹口气说。我低着头不吭声。

“可是,这一次…”

“老师,我明白。”我抬起头:“我的确有做错的地方,但我不是小偷。”我的口气非常之斩钉截铁,老爽没听明白。“我是说,这里面有一点误会,但是我绝对没有偷东西。那天来我们班上课的任课老师都可以作证,我一上午都在教室里,不可能中途溜走甚至到男生宿舍偷东西。”我向他解释。他点点头,表示同意。“不过,这个佛像,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在你这儿?”

“是别人托我转交给肖哲的,我刚开始根本就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那个人是谁?”

“不清楚,我去水房倒水喝,回来的时候就有个小纸包放在我抽屉里了。”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把于安朵说出来,只能含糊其词撒了个谎。

老爽似乎没有听出什么破绽,挥了挥手对我说:“好吧,你回去上早读吧。”我想了想,很恳切地说:“老师,我愿意接受惩罚,但是您能别告诉我爸爸吗?”

老爽很和蔼地对我笑:“既然不是你偷的,不会罚你的。至于你爸爸那边,我也不会乱说。”我感激地朝他鞠了一躬,转身走出了办公室。一脚刚踏出门,老爽在后面喊住我:“马卓!”我有些心虚地回头,他对我做了一个V的手势:“这次期中考试,看你的啦!”一时间,我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爽老师,我不会让你失望。

不知道为什么,那天男生宿舍被偷的东西,竟然一点一点地又重新还了回来,不声不响,也没有人知道是谁干的。学校看到东西都回来了,再加上期中考试来临,这件事也就没有再追究下去。肖哲的状态渐渐好起来,有时候还主动和我讨论问题。我看到他脖子上的那根红线,心里觉得很踏实。

“谢谢你。”一天下晚自习,我们俩为了一道函数题讨论到很晚才回宿舍,在路上我很真诚向他道谢。透过冰凉的夜色,我竟然看到他的脸微微红了。“其实,应该我谢谢你。”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反而把我搞得更加不好意思。我们就这么互相不好意思地走到岔路口,他朝我挥手道别。在皎洁的月光下,我意外地发现肖哲平日里那个死读书的书呆子,也有翩翩少年风华正茂的一面。

那平淡无奇的少女马卓呢?我莫名其妙地这样想,笑了。

正当我一个人站在岔路口傻笑的时候,我又听到于安朵的声音:“马卓。”我扭过头,看到她一反平日青春淑女的打扮,套了一件笨拙的深蓝色大衣,两只手插在口袋里,头发已经被吹乱了,肩膀在冷风中微微颤抖。

我很奇怪。她的皮鞋在地上不自然地蹭来蹭去,直到我问她有什么事,她才勉强开口:“谢谢。”

我刚刚跟肖哲谢你谢我折腾了半天,这会儿又有一个人跑过来跟我道谢,一下子真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我有什么好谢的?”我笑着问她。于安朵涨红了脸,小声说:“谢谢你没有把夏泽供出来。”

夏泽,我深恶痛绝的两个字。而于安朵吐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却是如此轻盈和甜蜜,又带着微微的羞涩和担忧。

我礼貌地朝她笑笑,迅速向自己的宿舍走去。我只想睡个好觉。

第二天一定会阳光万丈!期中考试一定成功!

(10)

有时我感觉失落,感觉自己像一棵草。

有时我陷入空虚,可我不知道为什么。

时光流走了,而我依然在这儿。

我已掉进深深旋涡。

我的MP3里一直留着这首歌。我承认,马卓是个老土的姑娘。我不喜欢王力宏不喜欢潘伟柏不喜欢SHE不喜欢Twins,我只会被某一首歌中的某一句歌词砰然打动,然后反反复复地听整首歌,不管这首歌还是唱它的人是多么的过气。

美丽世界的孤儿,唱的不就是我?或许这样说会很没良心,因为阿南和奶奶待我不薄。阿南店里的事情很多,但总不忘抽时间来看我。每次过来,都拎着奶奶前一晚上连夜整理好的东西。期中考试之前,为了给我打气,阿南又过来一趟。他事先没有通知我,拎着大包小包风风火火地跑来我们宿舍,仿若从天而降一般,把我吓一大跳。我宿舍里的女生反而比我自然,大大方方地跟他打招呼。虽然被称呼为“马叔叔”,他还是很高兴,乐呵呵地从拿零食给她们吃。

我看着他,问:“快考试了,你怎么来了?”他搓了搓手反问我:“快考试了就不能来?”我低下头,继续看历史书。他对我的表现感到很惊讶,但还是抑制住,耐心地问我:“最近有没有什么困难?钱够用吗?功课还能跟得上?”“都好都好。”我的口气明显是在敷衍。他皱了一下眉。

“马叔叔,马卓最近总熬夜,精神不大好。您放心好了,我们会照顾她的。”睡在我对铺的许田田帮我打圆场。我看着历史书,没有说话。

阿南似乎是相信了她的话,揉了揉我的头发,疼爱地说:“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压力不要太大啊,也不是非要考第一不可的。”他又转向许田田吴丹她们:“麻烦你们照顾马卓了。”然后替我把东西收拾好,一个人走出去。

我坐在床边,第一次没有去送他。

我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该怎么说。自从金佛事件以后,我满心委屈和愤怒,也有心虚。我怕阿南会偶然从哪个同学口中或是老爽的话中知道整件事情,他会怎样?震惊?失望?愤怒?在他心里,马卓肯定还是个安分内向的孩子吧。如果他知道马卓和一个可耻的小偷有着莫名其妙的关联,他会怎么想呢?而在天中,我也只有颜舒舒可以算得上是朋友。我知道,无论我怎么向她倾诉,她都不会真的懂我。最多,她也只会变戏法一般掏出一款面膜,告诉我这玩艺儿可以让我焕发神采。

不是寂寞,是孤独。巨大的孤独,让我窒息的孤独。

受了金佛事件的影响,期中考试我没有坐稳年级第一的位子,肖哲也只考到第十五名。班里两个种子选手都没进到年级前十,老爽似乎很郁闷,班会的时候发了一大通牢骚,然后让我们自习,一个人闷闷地走出了教室。

我把试卷拿出来订正,肖哲也翻开了他的错题集。颜舒舒百无聊赖地把下巴搁在课桌上,歪着头看着我,我没有看她。

“马卓,你是不是生来就是读书的,就像肖哲那样?”她唉声叹气地问。这次她依然如刚入校时一样,名次还在年级最后五十名内打转儿,就在昨天,她又被她的校长舅舅“传训”,一直到下晚自习才回来,回来的时候眼睛肿得像桃子一样,然后一转身又到外班去跟那些女生“谈生意”了。

我疲于去劝她,现在也疲于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努力对她笑了笑。

我发现,微笑真是最好的语言,可以表达一切,也可以掩饰一切。

“放假回家干什么呢?”她又问我,我这才意识到今天下午就要放假了,又该回家了,又要见到阿南了。

自从上次他来宿舍看过我以后,我们连电话也没有打过。大考后必放两天假,是天中多年的惯例,回家的日子又到了。

一刹那,我失去了做题的欲望。颜舒舒推了推我,奇怪地说:“嘿,你怎么啦?”我看了她一眼,又一头扎进了试卷里。

我只觉得,唯有这无边无际的书山题海,可以保护我。

放假前的下午只有两节课,大家轰隆隆地从教学楼涌出来,偌大的教学楼很快就空了。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整理完所有的错题。我发现很多题目错得都很低级,看错题目,计算错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张试卷的主人心不在焉。

心不在焉的马卓,到底怎么了?

我关好教室的门窗,拎着书包回宿舍收拾东西。书包是我考进天中时,阿南特地给我买的,之前我用的是林果果留下来的一个旅行包,又大又破。为了这个包,我不知受了多少同学的嘲笑。然而不知为什么,我就是这么固执地用着它。后来考上天中,在阿南的再三坚持下,我才接受了他给我买的新书包,天美意。颜舒舒说,这个书包是我浑身上下唯一的品牌货了。我不懂这些品牌不品牌的,我只觉得我背着它,仿佛是背着阿南对我重重的期望。

宿舍里的同学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比起她们的大包小包,我轻松了许多,只有简单的换洗衣服和回家要看的书。衣服都是自己在学校洗好了的,不需要拿回家给奶奶洗。背着轻巧的书包坐上回家的大巴的时候,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愉快。

“哈罗!美女!”

我的心一紧。转过头,果然是他,毒药,他就坐在我后面。我胸口顿时升起一阵恶心,立即把头转向车窗外。

“美女看见帅哥不好意思啰!”他无耻地呵呵呵笑起来,我恨不得把书包扔到他头上。对于这种人,惹不起躲得起,免得稀里糊涂又成了他的帮凶。所以我继续看着窗外,没有作声。

“哎,不要装酷好不好,你这个样子一点都不讨人喜欢。”说着,他竟然站起身走上前,拍了拍我的肩膀。

“闭嘴!”我狠狠地摔了一句。车上的人都朝我这边看过来。

“没事没事,大家不要围观。”毒药还自以为很潇洒地冲车上的人挥挥手,“我和我女朋友吵架,一会儿就好啦。”

此刻我连杀了他的心都有,但是他仿佛一点也不在乎,还凑到我耳边说:“帮你搞定了你的书呆子朋友,你是不是很感激我?”

“这是你应该做的。”我瞪他一眼。

“话可不能这么说。”他直起身拖长了声音说,“原物奉还,可不是我的作风。这次,全是看在你上回帮我大忙的份上。不然的话,就是让你们那个大校花于安朵来说情,都没用。”他一脸不屑的样子。

我已经不想再跟他废话了。还好,这回他比较知趣地坐回了自己座位。大巴缓缓开动,我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想着紧张的期中考试过后可以有一个轻松的假期,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快慰。我把英语书拿出来,看了几个单词。

“哎,你们重点中学的是不是一天到晚都死捧着书本啃啊啃的?”毒药饶有兴趣地把下巴搁在我车座的后背上,百无聊赖地问我。我没说话,合上了书本。

“这就对了嘛,看书多无聊,不如陪我聊聊。”毒药很是得意地把头探过来。我低着头,一边卷着书,一边呵呵笑了一下,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书砸向他的脑门。他没料想我会有这么一招,一下子被我打回了座位。车上的人都忍俊不禁。

“没劲的女人,书呆子。”他小声嘀咕着,我不再理他,在此把头转向窗外。今天天气不错,路况也好,车子开得挺快。才一个小时,车就到站了。大家都挤着下车,我抱着书包扶着座位,好几次差点被人挤倒。然而每一次都有一只手稳稳地拽我一把,使我不致狼狈地摔倒在拥挤的车厢里。

我知道,是毒药。

下车以后,我偷偷瞥了一眼毒药,他依然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仿佛无论是多么不幸的变故,都不会破坏他这副逍遥自得的美好情绪。那好吧,祝你快乐。马卓和你,毕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想到这里,我鬼使神差地举起手,冲他挥了挥。他看到了,脸上是那种莫名其妙的表情。我觉得有点好笑。

“你放假了,今天晚上也没人陪我,不如我请你吃饭吧。”他竟然对我提出了这样的要求。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从齿缝里迸出一个字:“不!”

“就当时我谢谢你,上次的事你没把我供出来,也没把于安朵招了。不然的话,我们俩都会很倒霉。”他似乎很诚恳的样子。

我注意到他说他和于安朵是“我们俩”。真奇怪,我怎么会注意到这个。我觉得自己很反常,并且很讨厌自己的反常。

“不了,我奶奶已经帮我做好饭了。”说着,我就自顾自朝前走去。

“哎哎哎,别这么不给面子行不行?就是吃个饭而已!”他追上来,拉住我。我奋力甩开他:“我奶奶已经做好饭了,我得回家吃饭。”

“这样吧。”他掏出一个手机,“借给你,给你家里打个电话,就说晚上和同学聚会,不能回来吃饭了。这不就行了?”他对自己的主意似乎很是自鸣得意。

我看着那个崭新的三星手机,突然想到,这玩艺儿指不定是他从什么地方偷过来的。这个想法让我对面前这个人,这部手机,顿时心生厌恶。我哼了一声,转身就要走。阿南和奶奶这会儿肯定做好了饭,收拾好我的房间,在家里等着我回去呢。而我却在嘈杂的车站,和一个可恶的小偷纠缠不清。

“嘿,你怎么这样!”毒药仍然不死心,快步冲上来,狠狠地拽住我。我一门心思往前走,被他这么突然一拽,没站稳,一下子倒在了他的怀里!他顺势扶住我,这么一来,我就被他抱住了!

我天!

有好几秒钟,我的脑子里惨白一片。我?毒药?倒在他怀里?

去死去死去死!我在心里抓狂地喊着,挣扎着要站直了。毒药松开了手臂,但还是紧紧拽着我的衣袖,“小心点。”他轻声说,语气无比温柔。

我的心,悄悄地,悄悄地,软了一下。

“你真的不愿意跟我一块儿吃饭吗?”他认真地问我。我还是摇头。“那好吧。”他松开了手:“我一个人吃好了。”他的眼睛里有些黯然,那种黯然,像极了儿时的我。我定住了。

“祝你假期愉快!”他潇洒地朝我挥挥手,依旧是满不在乎地笑容,快步走出了车站,很快就消失在人海中。

我站在原地。车站大厅里温柔的报时声传来,已经6点了。我似乎被敲醒,赶忙朝外走。就在一回头的那一刹那,我看到了阿南。

是的,他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将一切都收在眼底。他穿着林果果很久以前买给他的灰蓝色外套,衣襟被他紧紧抓在手里,已经捏皱了。他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我感觉他的眉毛在轻轻地颤抖,他的眼睛里似乎随时都会掀起一阵巨浪。

他是好奇?失望?震怒?抑或什么都不是,心如死灰而已?

我仿佛被人捆绑起来扔进汪洋大海,四周都是冰冷磅礴的海水,乌央乌央,将我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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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老师打分:86

坏老师评语:到底跟着我混了四五年,鱼的文风是最像我的一个。而且我有时候怀疑,深海鱼是不是偷偷潜入了我的梦中。居然还偷到了一个我已经设定好的情节,天啦天。当然,她这么写,我就肯定不能这么写了,不然这个老师叫啥老师呢?(下次揭晓)!

谁出的PK这主意,还要不要我继续混下去了?????

坏老师心理活动:算算算算,实在不行,改天我替深海鱼当编辑算啦。

总地来说,鱼比较好地完成了续写任务。在她写的这一万字里,情节

遗憾的还是编故事火候上的欠缺,把马卓当成小偷这一设计很失败,因为几乎是不可能的嘛,弱智才会这么认为的嘛。不过对林果果的回忆:“你可不要偷钱”这一句,我知道鱼很自鸣得意,只是放在这里真的没用处,白抒了情啦。所以,整个故事继续得有些拖沓,只是勉强把故事讲完了。读者很难有兴趣把它给读完。开篇里好玩和神秘的“毒药”变成了一个完全的小混混,失去了他独特的吸引人的魅力。建议修改时增加亮点的同时,将小说中人物的对话进行认真的打磨,什么人说什么话,什么环境说什么话,都很重要。

坏老师提醒:其实,以我对鱼的了解,她写散文的时候语言非常好,也有很多好的细节。但为什么写一篇比较长的小说时就走样了呢?我认为最主要的问题就是对她写的人物没有真正的了解,写的时候拿不准,语言自然也就走形啦。说到底这还是一个练的问题…如果你想当一个好的小说作者,从现在开始每天写个3000字吧!

 

最仁心仁意PK王得主:蒋璨

获奖原因:璨丫头把毒药从一个无恶不作的小混混变成了忍辱负重的大孝子…

坏老师打分:82

蒋璨简介:蒋璨,或者殷绿,轩箫。18岁,双鱼座,A型血。出生在川东的小城遂宁,目前在北京求学。热爱睡觉发呆电影摇滚书籍篮球。喜欢写作,但不迷恋。学习钢琴超过十年,偶尔用它来赚钱。双重性格。待人寡淡。喜独处。一直坚持自己的理想,愈挫愈勇,不会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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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歌结局》 蒋璨版

(9)

很老套的那句话,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还是会选择那天去到毒药的学校。

我从不后悔因为那天而后来发生过的一切。

马卓,你是多么勇敢,就一直无畏地继续走下去吧。我这样告诉自己。

因为撒谎请假离开学校,我的心里其实乱糟糟的,强烈的不安感占据着我整个心,将它充得满满的,像气球一样,随时会爆炸。

噢,马卓,你到底在不安什么。

我不知道如果我见到毒药我应该说什么,做什么,应该怎么帮肖哲要回他的东西,我只是埋着头不停地往前走,凭着常常听到女生们讨论的技校的线路,急急地向那个方向走去。

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来不及想,也想不出来。

我的头发刚好半长不短的,在冷风中被吹得完全遮住了我的眼睛,我的手紧紧地捏着书包带,已经冷得有点僵,但全是凉凉的汗水。

差不多步行半个多小时,我看到了这所技校的正门。

怪不得先前我在天中这么久,竟然完全不知道这所学校的存在。简陋而狭小的校门卑微地夹在两栋大楼中间,白色却有些发黄的牌子上写着“希明职业技术中学”几个了无生气的字,已经是上课时间了,两扇破旧的大铁门紧闭着,似乎有意要隔断学校与外界的联系。

我在校门前呆呆地站了两秒钟,风更大了,我的头脑却突然清醒了起来。我想了想,朝校门左边的传达室走去。

看校门的老大爷看到我走过去,皱着眉头问:“哪个班的?”

我犹豫了一秒钟,还是说了实话:“我想找人。”

“找哪个班的谁?”

“我想找夏泽。”

“夏泽?”大爷本来已经舒展开的眉毛又重新拧在了一起,眼神都变得有些怪怪的。“上课时间我们不允许外校学生进入学校的。你要是找他,就在外边等着吧。”说着拿出一份报纸开始看,不再理会我。

我站在学校门口,正迎着风。我感觉风已经快把我吹走了。旧棉袄穿在身上,里面的棉花薄薄的贴在身上,很冷。我*着门蹲下来,背对着风,心里恨透了毒药。他那张虽然好看但是让人觉得恶心的面孔和肖哲一个人蹲在地上哭泣的背影始终在我脑中反复地出现。

如果意念可以杀人,那毒药早已被我杀过千万次,我肯定。

我在风中缩成小小的一团,紧紧地抱住自己,闭上眼。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我听到了他的声音。

“美女,你在这里干嘛?”我抬头,看见他站在我面前。

我腾地一下站起来,抑制不住愤怒地看着他。

他居然也知道心虚,垂下眼睛,视线再移开看向传达室:“我已经迟到了。”说完不再理我,“老王,拜托开下门让我进去吧。”

老大爷装作没看见他,他连喊几声,老大爷才很愤怒地答道:“又是你夏泽,每天都迟到,每天都是抽查班级点名的时候才到,我老是放你进去我会有麻烦的!”

我以为他要死皮赖脸地继续哀求,没想到他皱着眉头转过身来,看我一眼,轻描淡写地对我说一句:“小美女,上次谢谢你啊。再见。”

我已经按捺不住,看着他走远,大喊一声:“我知道东西是你偷的!太过分了吧!”我憋红了脸也没骂出一句像样的骂人的话来。

他停住了几秒钟,可是并没有回头,也没有跟我说任何的话,还是迈着大步走了。

我迟疑了一下,追上去,跑到他前面拦住他:“把那个金佛还给我的同学,那对他很重要!”

“对你也很重要吗?还是那个同学对你很重要?”他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嘴脸,将他的脸凑到我面前笑着说。

我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半天才说了一句:“那是他妈妈留给他的礼物,他妈妈已经去世了…”

我发誓我以前想过要是他还这样对我无礼,我立马给他一耳光,抽得他眼冒金星。可当我真的离他很近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沉重得抬不起胳膊来。

他看了我一眼,又继续向前走了。我呆呆地站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直到他消失在转角处,钻进了路边一个地下商场,我终于又清醒过来,继续追上去。

不把金佛拿回来,我就不叫马卓!

我突然想到林果果大笑时的脸,在有的方面我的确和她非常像,从来不轻易放弃,也是一样的倔强,而且勇敢。

这个地下商场大概已经快停止营业了,只由一些店铺零散地分布着,还在营业。我听说这里面还有一家比较大的游戏机店,职中的学生常常来这边玩街机。问了一下方位,我便直接往那边走去。

穿过一条黑暗的通道,我看到了毒药。

他被十几个穿着我觉得是奇装异服的男生围在角落,已经没有了退路。虽然光线不足,黑乎乎一片,可我还是看清了他脸上的表情,无所谓的,甚至带着有些奇特的微笑,像是早已准备好面对这一切。

带头的是个胖子,他堆满肉的脸和在身上绷得紧紧的AdidasT恤看其来让人真觉得厌恶。我真害怕他的衣服突然被他撑得四分五裂了。

胖子慢慢地走近被围在圈子中间的毒药,嘿嘿地笑着,一边作出一副很惋惜的样子摇头一边看向毒药,终于开口说话:“没想到,没想到呀,你也有今天!”

毒药轻蔑地笑了笑,把头转向旁边,并不接话。

胖子绕着毒药走了两圈,又重新站在毒药面前,盯着他看,又伸手抓住毒药的衣领,说:“东西呢?”

“说了没有还不信。你搜啊!”他还是那副拽拽的样子,歪着头看着胖子,戏谑地将双手举过头顶。

胖子毫不犹豫要上前搜,他却把手放下来。胖子吓得直往后躲,大概之前在他手下吃过亏,慌乱中他往后退了两步,竟自己绊倒了自己。

跟随胖子一起来的小混混都捂着嘴偷偷地笑了。我在一边也忍不住笑了。

胖子恼羞成怒,爬起来就挥动拳头向毒药打去,其他人也一拥而上,将毒药团团围在中间。

有那么一瞬间,我想转身走掉。

走得远远的,回到学校去,回到天中安静的课堂上去,回到从前那个专心在学习,内心安静明亮的马卓。

就让打乱我生活的这个人去死吧。

我刚转身,突然听到砰的一声,转头看,是毒药已经撑不住跪在地上的声音。

他躺在地上,任胖子和其他人踢来踢去,仍然没有求饶的意思。我的心怦怦地跳,开始很慌乱,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算了老大,再打他就出事了,算了啊。”终于有个小混混拉住胖子。其他人也跟着都停下来,齐刷刷地望向胖子。

胖子“哼了一声,又踢了毒药一脚,才大摇大摆地带着他的一群跟班从通道的另一边离开了。

两分钟过去了,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紧紧地闭着,好象已经没有呼吸了。

我吓了一跳,小跑过去,蹲下身凑近了看他。他的睫毛还在动,还好。可是他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额角还渗出血来。

“喂…喂…”我推了推他的肩膀,试探地叫道。

他没有反应。

我有些慌了。大幅度地摇他的胳膊,“毒药,你没事吧?”我突然回忆起了见林果果的最后一面,我的,妈妈,她也是这样地躺在地上,再也没有醒来。想着竟无端落下泪来。

毒药终于虚弱地睁开眼,艰难地朝我挤挤眼,语气仍然轻浮:“马小卓同学,你不会是爱上我了吧,跟踪我,还哭成这样。我没事的啊。”

真是丢脸,我的脸不争气地又红了。

我不想跟他计较,自己站起来,转头擦了擦脸上的泪:“我送你去医院。”

“不去。”他仍然躺在地上不动。

“不去算了,你自己继续呆在这吧,我走了,再见。”和这样的人我一秒钟也不想多呆。既然他没有死,那我才懒得理他呢。

既然做错了事,就应该付出代价,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