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漫在和营员聊天)
时间:2011年7月28日地点:烟袋斜街、北京奥亚酒店天气:晴
年轻的女孩们,只要露出笑容,就连鲜花都会在她们面前失色。
抛掉烦恼和阴霾,女孩们相邀去逛街。
那天正好是小邱的生日,也不知道是谁偷偷策划,在回酒店的车上,营员们像变戏法一样突然拿出了为她买的礼物。
抱着着27份生日礼物,淳子激动得哭了。
大家兴高采烈地为她唱生日快乐。
淳子说:“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个生日,谢谢你们,我爱你们!”
回到酒店,营员们迎来了一场别有意义的讲座。
作家,编辑,模特,摄影师,化妆师来和大家聊一个话题:什么样的女孩最美?
经过七嘴八舌的讨论,最后大家得出了答案:
勇敢,自信,最重要的是,懂得关爱他人的人。
所以女孩们,当你们细心地记住别人的生日并为她准备礼物的时候,当你们为生病的营员送药的时候,当你们相互安慰相互鼓励的时候,当你们心无芥蒂开怀大笑的时候——你们真的很美!
(游览烟袋斜街)
(我们的“战利品”)
(营员们在听讲座,关于什么是真正的“美”)
时间:2011年7月28日地点:长城、昆仑饭店天气:雨
似乎预见了离别,夏令营的最后一天,天空下起了毛毛细雨。
但这丝毫没有阻碍营员们的兴致。大喊着“不到长城非好汉”的口号,她们手拉着手前进着,格外珍惜彼此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
晚上七点,所有人期待已经的闭营演唱会开始了,营员们见到了她们喜爱的歌手——黄婉婷、金姣、易慧。
那些书里的人物:“路理”李北岳、“阿布”周游、“肖哲”邢城、“周楚暮”曾浩、“龙四”杨丽璇、“伊蓝”蒋梦婕、“颜舒舒”杨文杏,还有去年的夏令营营员果果也来到了现常
这真是一个璀璨的夜晚。
演唱会的最后,营员们上台唱起《沙漏的爱》,营员们哭了,雪漫哭了,夏令营的工作人员也哭了。大家拥抱,合影,签名,留言,在这几天里,她们收获的不仅仅是友谊,更多的是爱,是感动,是理解,是宽容,是信任…
成长不是一夜之间,但它需要一个契机,哪怕只是短短几天。
眼泪终会化作珍珠,陪伴她们前行。
感谢时光,能让成长带着棱角学会安宁生活。
感谢路途,把所有的伤痕都变成了明天的礼物。
感谢漫长的告别里,所有璀璨的坚持。
(不到长城非好汉)
(柏燕谊老师跟营员们告别)
(营员进场前黄琬婷在紧张准备)
(超女易慧也来到现场)(17岁那年唱《左耳听见》的金姣已经长成了大姑娘)
(“龙四”的扮演者杨丽璇和黄琬婷合唱《放手的勇气》)
Part 02 夏令营手记
by:果子李
这是我第二次参加雪漫的夏令营。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己不适合做“知心姐姐”这个角色,我的情绪太容易被带动,常常在营员们说起自己的经历时和她们抱头痛哭,以至于去年夏令营回去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沉浸在深深的无力感中无法自拔。
和其他工作人员不同,我有个特殊的身份——和这些孩子们一样,我也是个“90”后。
其实我比她们大不了多少,刚刚从学校 毕业,在正式上班的第八天就被赶鸭子上架,照顾起这二十八个孩子的饮食起居,还煞有介事的假装自己经验很丰富。
其实我心里很没底,二十八个未成年,扔到谁头上,都是一份不小的责任,特别是,像她们这样一个特殊的群体。
我最先接触到的人是妮妮。
她是属于每个班都会有一两个的那种学生——说话嗓门很大,经常逃课,很不合群,还会站在学校门口找低年级的学生收保护费,总让老师和班干部头疼。
她因为免费营员而和悄悄的战争让我们对她久仰大名。
开营仪式时,我需要找一个营员代表上台发言,栾栾跟我推荐了她,但后来我一直担心她会搞砸,这种担心在她上台前十分钟尤为明显。
我去找到她跟她交代流程,她表现得很心不在焉,手里忙着给新发到手的营员书包拍照,兴致勃勃地刷着微博,对我的交代只是很不耐烦地回了句:“知道啦。”
这种态度让我心里咯噔一下,那天来了很多媒体和嘉宾,记者们扛着摄像机站在四周,当主持人请她上台的时候,我紧张得心都提到嗓子眼。
但后来证明我是多虑了,我看见她上台,中规中矩的背着自己写的发言稿,一只手死死拽着衣服下摆,另一只手握着话筒在微微颤抖。
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她表现出的那些不耐烦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
后来听栾栾说,自打她知道自己成为营员代表之后,就每天都在背发言稿,睡觉的时候都把稿子放在枕边。
其实她真的很认真的去对待这件事情,只是在假装不认真。如果不是留意观察,也许我就真的误会她了。
其实对于像妮妮这样的孩子,我们都习惯给她们打上标签,就像我最初那样,觉得她们办不成事儿,难担大任,对她们无法信任。
但其实也许她们真的有很努力的去做,只是她们用任性和乖张去掩饰自己的不自信,你有没有静下心来去观察呢?
当你善意的、平等的对待她们的时候,她们会回报你很多很多,甚至比那些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更懂得感恩。
我的高中老师对我说:“有一个奇怪的现象,毕业之后经常回来探望我的,不是我最喜欢年级第一,而是那些调皮捣蛋过去总不让我省心的坏学生。”
其实,这一点也不奇怪。
夏令营第二天,柏燕谊老师来到度假村和我们做心理游戏,游戏规则是这样的:在纸上写五个你最珍视的东西,然后按照内心的排序一个一个的划掉,划掉的意思就代表永远的失去。
我在纸上写了五个词,然后按照规定划掉了四个,直到最后一轮,纸上只剩下最后一个的时候,我始终没办法下笔。
然后,我哭了。我最后留下的是“妈妈”。
很多人都哭了,和我一样,她们最后留下的也是父母,我敢打赌,在座的28个营员,没有一个没和父母吵过架,更有甚者还提着刀威胁过自己的父母。可是,到这一刻,大家顿时发现,原来生命中最无法割舍的,是爸爸妈妈埃
与众不同的是小鱼。
她最后留下来的,是“死亡。”
她拿着话筒,很冷静地说:“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死就是一种解脱。”
如果换做以前,我大概会在内心翻个大大的白眼,小孩子哪懂什么是死啊,不过就是心情不好挂在嘴边随便说说而已。
但自打参加了这个夏令营之后,我开始学会了尊重别人的情绪。
柏燕谊老师跟笑笑讲了一个故事。是真实的一件事:一个母亲五年前因为一场车祸失去了自己的女儿,悲痛过后母亲一直很正常的生活,大家都以为她已经从阴霾中很好的走出来了,直到五年后去给女儿上坟,她突然像发了疯一样用自己的头去撞墓碑,企图在女儿的坟前自杀。
后来母亲躺在医院里,哭着说:就在我死的那一刹那,我觉得,我女儿离我近了…
柏燕谊老师哽咽着说:“不要把自己的生命不当回事,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一个人,会因为我们的存在而感到幸福,因为我们的离去而感到绝望。”
小鱼一直低着头,我不知道她听懂了没有。
第三天,本来预定的是让雪漫给我们做了一场讲座,但后来她来到现场后临时改变了主意。
她让我们把椅子摆成一个圈,大家围坐在一起,关掉灯,关掉摄影机,在黑暗里说出自己最想说的话。
我想,即使过了很久很久,这些孩子们都不会忘记这个下午。
在这个暗室里,我们都戒除了内心的戒备,说出了自己内心最私密,最难以启齿的事情。
有人在哭泣,有人在安慰,有人在聆听,有人在倾诉。
话筒传到我手上,我从说第一句话就开始哭。其实现在回忆起来,我完全不记得自己当时说了什么,只记得我下了很大很大的决心,决定要把压抑在心里这么多年的秘密统统说出来。
“不管过去经历过什么,但我最终成为了现在的自己,我很喜欢现在的自己,每天努力的生活,认真的工作,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我觉得自己是个很好的姑娘,何必抱着过去念念不忘呢?”
因为在黑暗里,我看不清是谁说的这番话,但我很认同她。
那些过去,就让它成为一种经历吧。很多人都跟我说,来这次夏令营是想对过去道别,其实,对我自己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那天出现了一个小插曲。
活动结束之后我们找不到小熊了,吃饭的时候她没来,电话打不通,房间也没人。
我对小熊的印象就只有一个——这孩子啊,忒二了。
那天在黑暗中大家哭成一片,轮到她时,她跟我们讲起她自杀的情形:“为了吓我妈,我冲进厨房拿起菜刀剁啊剁啊剁,我当然不忍心砍我自己拉,其实我剁的是砧板,结果菜刀掉下来砸到我脚上,哎哟痛死我了!”
全场哄堂大笑。
难道她玩失踪是觉得我们取笑了她所以一个人躲起来了?
我们脑子里面那跟名为“紧张”的神经又噌地一下绷紧了。立刻去找她,去每一个房间敲门,去游泳池、ktv、会议室,把能想到的地方都翻了一遍,如果再找不到,就立刻通知家长,就在我们急得团团转的时候,小熊突然自动出现了!还带着满脸迷茫的表情:
“听说你们在找我,有什么事啊?”
我简直快晕死过去了!
一问才知道,原来她去给另一个营员聊天去了,我们有一个营员来度假村的当天就发烧了,一直在房间里休息。老实说,因为太忙,连我都忘记了那个营员。可是小熊不声不响,居然一直记着,想到那个营员一个人在房间里无聊,她就拿了一大堆零食去她房间,两个人聊着天就忘记了时间。
听她这么一说,我也不忍心指责她了。
之前我看过小熊的报名表,她有句名言:“别人变坏需要酝酿,而我只需要一天。”
我对小熊说:“小熊,我觉得你挺好的呀。”
她就摇头,“你不知道,我的过去很脏的。”
这是她的口头禅,我真想告诉她:“以后你要是再敢这么说自己,我就抽你。”
不要给自己打上标签,不要总跟自己过不去,那些所谓很脏的过去,既然已成过去,那又算的了什么呢?小熊在我心里一直是个很好的姑娘,栾栾就特别喜欢她。她很二,但是很善良,我觉得评价一个人的底线就是善良,就这么简单。当然有人觉得这老土,但我始终觉得,这才是最重要的。
其实所有营员当中我最喜欢的是可乐,虽然,她是最不配合我们工作的一个。
她是les,还是你一眼就能看出来的那种——穿很宽大的t恤、束胸、头发短刘海长、一举一动很man,以至于她来的第一天我还跑去问栾栾:“怎么我们夏令营还招男生?!”
夏令营第四天,我交代营员下午两点到会议室集合。结果到了会议室一点人数,还差一个。
是可乐没来。打她电话也不通,我只有顶着40度的高温冲回她房间去找她。敲门也没人应,就在我以为她失踪了的时候,她才睡眼惺忪的开门。
这家伙竟然在睡觉!
我有些生气的问:“你忘记我说过要去会议室集合了吗?”
结果她连“假装睡过头”都懒得敷衍我,直接懒洋洋地回答:“我不想去,没意思。”
最后我几乎是扭着她的耳朵把她“押送”回去的。
从那之后,我就和她死磕上了,她经常出状况,导致我点名之前都得先看一眼她在不在,除了玩和吃,其他活动她能跑则跑能逃则逃,而我就负责一次又一次的把这死小孩抓回来,软硬兼施连哄带骗。
我们也是这样渐渐熟悉起来的,相处久了,就会发现她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但其实是个粗中有细的人。
那些天我一直忙得脚不沾地,午睡的时间都没有,只能在吃午饭的时候趴在饭桌上眯一小会儿。她就凑到我身边小声说:“要不这样,我假装肚子痛让你照顾我,你偷偷回去睡一觉吧。”
虽然最后我没能偷成懒,但这件事让我一天的心情都变得特别好。
她一直不太愿意提自己的事。直到有一次雪漫问起有哪些人去看过心理医生,她高高地举起了手。
我小声问她怎么回事,她又是这种满不在乎的语气:“我喜欢一个女生,我们老师觉得我有病,我带我去做心理咨询了。”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她对雪漫并不太熟。她参加夏令营是因为她喜欢的那个女生是雪漫的忠实读者,最大的愿望就是来参加夏令营,但是因为种种原因没能来,于是可乐就给我们写了封很长的报名信,想参加夏令营,替那个女生完成心愿。
那天在暗室里说心里话的时候,每个人都很投入,只有她依然在游离,话筒传到她手上的时候,她哼哼哈哈什么都没说就糊弄过去了。
我都已经习惯她这种不配合了,也没放在心上,直到一个月之后我开始整理营员留言,才看到她写下的一段话:
“其实那个时候我心里有话想说的,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怕你们会笑我,其实我最想对我喜欢的那个女孩子说:我想你了。”
我看见这句话的时候,忽然就鼻子一酸。
在这个号称催泪夏令营里,她是唯一一个没哭的人,大多数时候她都在漫不经心,吊儿郎当,没心没肺。
可是,在ktv里,小暖唱起《可惜不是你》的时候,她哭了,她躲在包厢的角落里,哭得那么小心翼翼,她埋着头,低声抽泣着,生怕被人发现。我没有给她递纸巾,也没有问她为什么哭。她那么要面子的死小孩,肯定不想让别人看到她哭的样子,所以我假装没有看见。
我把《斗鱼》要上市的消息告诉她,虽然她声称“都骗小孩子的玩意”,但是我知道她肯定会偷偷买一本来看的,她就是这么别扭的一个人。
所以在这里,我想告诉她,可乐,你哭起来丑死了,我还是喜欢你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
夏令营的最后一天我们准备了一场雪漫的作品音乐会,从最早的《左耳听见》到即将推出的《雀斑》,还邀请了许多书模来现场,所有人都很期待。
整个策划流程是我在写,雪漫和我一起改了又改,好不容易定了稿,到了现场又有很多突发状况需要临时变动,这些都是我始料未及的,在此之前,我从没有策划过任何活动,我是连三五个朋友一起出去玩都懒得安排线路的那种人。
所以,你能想象,我有多紧张。
我一直在念叨,搞完整个音乐会,我肯定得老十岁。
从找场地,到布置现场,准备伴奏,写串词,现场调度,直到结束的那一刹那,我们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就我们几个非专业人士,居然能搞出一场音乐会来,这实在是太神奇了!
当熟悉的《沙漏的爱》想起的时候,所有营员都上台,我站在远处,看着她们拥抱,哭泣,在t恤上签名,拍照留念,突然很想扔掉手里的流程单,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埋头大哭一常
或许是因为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又或许是因为明天就要和她们离别。
演唱会结束后,我接到了雪漫的电话。
因为第二天孩子们就要离开,她得抓紧时间和她们聊聊,毕竟很多孩子来参加这个夏令营,为的就是能和她们喜欢的雪漫当面聊聊。为了不辜负她们,雪漫让我和悄悄把挑选出来的几个最需要帮助的孩子从酒店带到公司。
其实她也很累了,忙了一天,但那天她们一直聊到晚上十二点。
《斗鱼》里的八个故事,大多数就是在这个过程中逐渐成型的。
那晚下了很大的雨,悄悄和我撑着伞一起把孩子们又送回酒店。
其实悄悄家就在公司旁边,但她还是坚持要回酒店,因为“答应了其他营员要回来和她们告别。”
但把她们送回酒店已经是凌晨两点,其他营员早就睡了,悄悄只能蹲在她们房间门前写纸条。
我困得直接坐在走廊的地毯上,看着她握着笔一笔一划很认真的给每一个营员写留言,我看见她写:“我没有失约,我回来了…”
写完之后就从门缝里塞进去。
想象着她们第二天醒来,从地上捡起这些纸条时脸上惊喜的表情,我忽然就觉得再累都是值得的。
我想,我、悄悄、雪漫、还有我们所有的工作人员,这些天以来的奔走,睡不上安慰觉,连洗澡的时间都没有,我们做这一切,为的也就是孩子脸上这一刻的微笑。
如果你能做她们冗长黑暗里的一点亮光,为什么不做呢?就像去年夏令营结束后我写下的一段话:
——也许我无法替你找明出路,但我愿意陪你走过这片黑暗。
by方悄悄
亲爱的女孩:
这是我参加的第四届夏令营。第一次参加是在上海,我那时还在上学,比同龄人看上去小一些,比参加夏令营的女孩大不了多少,夏天里大大咧咧地穿着t恤衫和短裤,对要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很紧张。我担心活动冷场,担心突发状况,担心有人吵架,也担心营员不喜欢我。那时的我比现在多话,但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那么有把握。那一届的营员,后来和我偶尔联系的有米兰和黑曜。米兰会传自己唱的歌给我听,黑曜会偶尔蹿出来叫我“老大”。我记得后来黑曜还来过一次北京,为了她喜欢的一个女孩子。她买了一双昂贵的运动鞋给人家当礼物,结果人家连一起吃顿饭的荣幸都不给她。不过她也没有显得很沮丧,或许是因为她特别坚强,或许是因为年轻的爱本来就有种自给自足的活力。就是那种活力让我心生羡慕。大概,人总是羡慕别人拥有的东西,却不知道那种东西自己本来也有,只是无意中失落了。
现在,我二十九岁。再过几个月,当我爬过三十岁生日的凌晨,如果再有人管我叫“女孩”,我可能会想打人。
所以,这是我在告别“女孩”的前夜,写给你的一些话。
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心灵鸡汤,也不认为自己可以当谁的人生导师。我甚至小心翼翼地避免给任何人讲道理,因为我是个胆小鬼,害怕别人说我“你懂什么!”,害怕与人争执,宁可把很多东西都藏在心里。
所以我接下来要说的这些话,可能仍然充满了矛盾和犹豫,就像我自己。有的话也可能过于严厉。我从来不敢保证自己百分之百正确,只敢保证,这下面所有的话,都来自我的内心,来自我这经历了挣扎、苦痛、快乐、热情,发过光、流过泪,即将告一段落的青春。
首先我要告诉你,我度过了一个糟糕的青春期。基本上,我是一个无趣又暴躁的优等生。整个高中时代,我记忆最深的是两件事:第一件,夏天的中午学校规定午睡,我偷偷躲在教室里做数学题,因为怕被发现连风扇都不敢开,炎热漫无边际,题目似乎越做越多,我终于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啜泣起来;第二件,我那时负责分发校文学社的报纸,因为有同学趁我走开时拿走了几张,我就当着全班人的面,把一百多份报纸从讲台上扔了下去。
这两件事我都后悔。
如果十七岁再来一次,我想我恐怕会宁愿做隔壁班上一个叫曾言的女生。她长得很高,很瘦,不算太漂亮,我们每天一吃完晚饭就缩在教室里做作业,她却兴高采烈地在操场上和男生打球。作业没完成当然会被骂,可是,连老师也不会认真骂她,因为她开心。她开开心心地当队尾,开开心心地跟篮球队长谈恋爱,开开心心地参加了高考,高考完开开心心地把所有的教科书打包卖了废纸。我相信她现在过得很幸福——事实也的确是如此。
或者,我愿意做理科班一个叫陈涛的女生。她是我们全年级第一个穿高跟鞋的人。她头发很黑很长,胸很大,不管在任何场合看见,她总是高高地扬着头。那时我和很多人一样,在背后嘲笑过她。“她为什么自我感觉那么好?明明都不好看碍…”这是那时候的想法。可是,如果现在再遇见她,我一定会觉得她很好看,富有魅力。一个女孩子,只要打心眼里相信自己是好看的,只要每天都兴兴头头地去生活,她就真的有一天会变得好看,真的会让周围的人觉得她在发光。你相信是这样么?我现在相信。
和你说这些,并不是我没有原则地羡慕别人。而是我,直到自己接近三十岁时才发现,原来青春时代真的对人的一生有那么大的影响,十六七岁时的行为模式,真的会贯穿人的一生。
我永远会记得,那天我把报纸扔下讲台以后,有一个同学给我写了封信。他说:你不知道,你那样做伤害了我们,让我们觉得自己罪大恶极。其实不就是拿了几张报纸么?多大点事呢?切~
看了他的纸条,我先是不舒服,后来感到惭愧,最后无地自容。
不就是几张报纸吗,多大点事呢?不就是数学作业没做完吗,多大点事呢?不就是考试没考好吗,多大点事呢?不就是被老师骂了,不就是被人背后说了几句坏话,不就是被人甩了吗——多大点事呢?
不要用别人的标准来折磨你自己,也不要用自己的标准去要求全世界。
天涯上曾经有个很火的帖子,如果你能回到1997年,你会对当时的自己说什么?
1997年,我上高一。我会对那时的自己说:我希望我像曾言一样能够坦然享受快乐,管他数学得几分!希望我能像陈涛一样,只要自己觉得美就好,管他别人怎么说!
有一件事,我真的现在才知道。
原来,在二十岁以前,我们最大的任务,不是学好功课,不是考上好大学,不是当一个模范生,当然也不光是谈恋爱,而是慢慢形成一个强大、完整的自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如果想当画家就拿起笔。如果想当美食家,那就省下买内衣的钱,去买好的食材,去好的餐厅吃饭,拼命记住每一道菜。如果想去旅行,就打工,攒钱,学会看地图。如果想当面点师,那就去烤你的第一只蛋糕。这不难。中途放弃也没关系,青春有一个用处不就是试错么?但是,当你开始尝试去做自己,去完成一些你能够完成的事(哪怕只是鼓起勇气试穿一件比基尼),就会慢慢发现,你不会再为成绩所苦,为微不足道的伤害所苦,为极品男朋友或者狗血朋友所苦,为别人的闲言碎语所苦。
你会慢慢懂得享受快乐,懂得欣赏自己,懂得让自己发光。相信我,懂得这几样,比懂得一个数学题,懂得一项英语语法,懂得讨好老师,对你的人生更有意义。
这就是我想和你说的第一件事。
第二件事。刚才已经说过,我参加过四届夏令营。不仅如此,我还经常在网上和一些女孩聊天,她们总是说:悄悄,帮帮我。
坦白说,我不是每一次都会回应这样的呼唤,甚至我有时候会想:帮你,凭什么?
我们都只是陌生人,我们各自面对自己的绝望和脆弱,我靠什么可以帮你,我又为什么要那样做?
前几天我在网上和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聊天,她说,她八个月内堕了三次胎,在黑暗中她独自啜泣,她觉得她爱上了自己死去的孩子,但对这样的结果无能为力。
我气愤难已,冲动地回了三个字:你有病!
我不是说她有多坏,多堕落。我相信这样的女孩子,内心深处是好的,而且,比大多数人都要软弱。可我实在生气。拜托你开开口,跟你那天杀的男朋友说一句,采取安全性行为,这有多难?或者,在你自己不愿、不想的时候,拒绝别人的上床请求,这又有多难?为什么这样显而易见的事情不去做,却要躲在黑暗里,看似厌弃、实则拥抱着自己的痛苦?
拥抱所有不应该拥抱的东西,却惟独不懂得拥抱自己,这不是很可怕吗?
还有前段时间,一个女孩子告诉我,她男朋友是个劈腿狂,但家里有钱,威胁她如果分手就请杀手杀她全家。我说,你打算怎么办?她说,我要去见他,带上刀子,如果他再敢劈腿,就跟他同归于尽!
我说,你知道你现在最该做的是什么吗?就是删掉他的手机号和一切联系方式,当他这个人不存在,如果他再纠缠你,就打110。
她回答:我也想那么做,可是,我还爱他啊!
天哪,这样一个人你也爱,你真是犯了斯德哥尔摩症候不成?
拜托你啊,女孩,在人生的任何时候,你什么都能犯,就是不能犯贱加犯傻。
这就是我一定要说的第二件事,哪怕稍微超出了出版尺度。
你要去爱,但不要爱得痛苦、卑贱、失去自我。如果爱一个人让你在内心产生了“我怎么这么贱”的念头,哪怕只有一秒,不要犹豫,离开他!
自毁的爱总是看似深刻,痛苦留给人的印象比欢乐更长久。可是,你总要这样告诉自己:一定要尊严地爱,快乐地爱,自信地爱。纠结痛苦的爱,就像苦瓜的藤蔓,绝对结不出甜美的果实。你只是个普通的女孩,不是传说中的荆棘鸟,也无需将尖刺插进自己的胸膛。
我要说的第三件事是:不要轻易变“坏”,也不要随便跟别人说,我是个坏女生。
我看过上千封夏令营的报名信,有很多女孩旗帜鲜明地声称:我和周围的人都不一样,我是一个坏女生!可是及至在网上聊天,我发现,她们和平常的女孩相比,大多时候,并不是更勇敢,反而是更软弱。
软弱到不知道自己要什么,软弱到只想得到快乐,软弱到不能拒绝别人任何的要求。
变坏不是一件有多浪漫的事,事实上,它平庸得一塌糊涂,平淡到不值一提。
这一次的夏令营里就有个女孩,为了让我们注意到她,编造了很多自己当小太妹、拿刀子捅人的传奇经历。可实际上,她是个再中等不过的女孩,中等身高,中等成绩,中等家境,中等聪明——她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倒霉,谁都不会注意到她!
她宁愿变坏也不要普通,宁愿用谎言语惊四座,也不要默默无闻。她把“坏女生”三个字当成冠冕戴在头上,却不知道那只是一件纸做的衣服,风一吹就散。
相比与刀山火海、出生入死,日常生活才是对我们最大的考验。很多时候,承受自己的普通,才是一种最大的勇敢。
最后要说的,是一些仅供参考的闲言碎语。
除非你有成为薇薇安·韦斯特伍德或者王菲的把握,否则不要随便去混什么乐队,不要和搞音乐的男生睡觉。这一个群落中的人渣恐怕比普通人群中来得稍多。豆瓣上有个“月亮组”就是专门爆料摇滚歌手们的糟烂情事的,有兴趣混乐队的同学,可以去看看。
除非你很有天赋,否则不要轻言“我要当一个写手养活自己”。 别被某些人给骗了,以为你只要会写几个字,就会拥有凛冽清澈的眼神,就会有大把的男人来爱你。当写手是一项顶无聊的工作,我认识的大多数职业写手,宅家宅得昏天黑地,熬夜熬得皮肤粗糙,颈椎麻木,眼神呆滞,就这样爬格子爬出来的钱,每个月淘宝都不够——更可怕的是,写不出来怎么办?三审没过怎么办?拿不到稿费怎么办?写作虽然是无本生意,但远远不到一本万利,写作的时候不要想着某人的有钱老公,某人的达芬奇家具——真正的写作,是一件漫长又孤单的事。
就算你真的很讨厌学校,恐怕也得老老实实地念完高中。我的妹妹妞妞就是在初二退学的,最开始她以为无所谓,因为本来就不怎么去上课。但退学以后她总做噩梦,仿佛失去了保护。相信我,你还没有坚强到可以承受被主流社会逐出的感觉。你只是一个孩子。
不要害怕别人嘲笑你,也不要去孤立别人。据说,日本的中学里被孤立的都是漂亮的女生,很多明星中学时都尝过被孤立的味道。所以,你被孤立,是因为你与众不同;你孤立别人,是在内心深处承认别人比你漂亮又优秀。
尽量少撒谎。虽然完全不撒谎恐怕很难做到。世界上最会说谎的人戈培尔都没能永久地欺骗世界,谎言,最终带给你的会是屈辱。
可以偶尔抱怨“我不想活了”,但不要真的去自杀,尤其不值得为恋爱自杀。曾有一个女孩受了情伤从七楼跳下,幸亏楼下是湿软的泥地,她膝盖粉碎性骨折,手肘骨折,其余地方没事——真是奇迹。问她感受,她说:“其实我在脚迈出去的那一刻就已经后悔了。我活了下来,谢天谢地!”
我知道,青春期免不了受伤。但你要明白,哪些伤是可以痊愈的,哪些会在你的身体上永远留下痕迹。夏令营结束以后,我去参加了一个心理师的培训营,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挽起袖子给我看她手臂上的伤痕。那是自残留下的伤疤,因为一次次重复地划下,所以永远不能再消退。
十几岁真的是人生最重要的时期,爱与恨的触角都分外敏感,受伤简直是家常 便饭。也许今日你没有被厚待,也许你遭遇了友情和爱情的背叛,也许你会发现,那些来自成人世界的规则与承诺是多么虚伪,令你难以承受…
可是,即便如此,亲爱的女孩,你必须仍然相信自己是好的。是值得爱,并且能够付出爱的。
不要让任何人夺走你发自内心的笑容,也不要让任何人戕害你埋藏在心底的温柔。学会去爱这个也许不那么值得爱的世界,是我们唯一的选择,世界也许不会理会我们一味的索取,但最终,会给予我们美好的偿报。
爱你的悄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