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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好了打一场硬仗的准备,我发誓,要彻查出斯嘉丽的底细,彻查出她那见不得人的勾当,彻查出她的惊天大秘密,不让他落入她早就布置好的温柔陷阱。
我在餐桌上给我妈留了个纸条:出去看烟火,很快就回,不用担心。
十二点,应该是酒吧最“high”的时候,这样特别的节日,更加如此。我老远就看到那个酒吧不大的门,被各种形状的彩灯挤挤挨挨地包围着,如一颗结了太多果子的树,随时都会折断腰一样。隔着磨砂玻璃,五彩斑斓的灯光像要迫不及待地从那个充满魔力的小房子里溢出来一样。
我简直就是我妈大年夜的那一桌满汉全席里最端不出去的那盘窝窝头,只有待在厨房里发硬的命!
我还嫌人家横刀土,没想到我自己也土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喝啤酒大赛进入了白热化阶段,音乐的鼓点节奏越来越强烈,我的心脏快被敲得裂成八瓣了。有服务生端着托盘经过,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抢到一瓶啤酒,先猛灌一口。靠,又苦又辣,但我忍住恶心咽了下去,我要证明,关键时刻,我的忍耐力并不比正在做秀的斯某人差。
忽然,音乐戛然而止。人群爆发出一阵强有力的欢呼,我再次往台上看去,那五个要钱不要命的女生已经停止了喝酒。有一个女生一个趔趄,歪在地上,却在傻笑,大概是醉了。这些人对自己的丑态疯态毫不介意,斯嘉丽也一样,她的脸上挂着胜利的表情,好像做了什么学雷锋的好人好事似的。她面前的桌子上几乎前是空的大马克杯,至少有十几只。一个貌似DJ的人走到台上来,数了数她们各自面前的酒杯,几乎毫无悬念地,他握紧斯嘉丽的手举起来,同时,递给她一个很大的信封。
台下的人们疯狂地替她欢呼,她更是高调得一塌糊涂。不仅立刻拆掉信封,还扬起那些钱,一边欢快地亲吻着她手上的粉红色钞票,一边兴奋得双脚不停地跺地。
我则冷静地用镜头记录下了这一切。
越来越多的人们纷纷涌到台上,我差点被人推倒。我听到收音机里传来DJ的声音:“欢迎大家在平安夜光临‘算了’酒吧!零点马上就要到了,希望大家响应我们的活动,在新的一年到来之际,和你身边的陌生人也好,熟悉的人也好,来一个拥抱,并祝他们‘圣诞快乐’!好不好!”
“好!”台下的人群兴奋起来。
我也禁不住被这种气氛感染了。再加上揭开斯嘉丽真实面目的证据在手,我不禁洋洋自得,只要把这些证据交到段柏文手中,任她斯嘉丽再有能耐,也耍不起花枪了吧…
我为自己暗暗叫好。
这时,DJ继续说:“好,下面跟我一起倒计时,10、9、8、7、6、5、4、3、2、1…”
是啊,新年就要来了,新年的于池子,也肯定会和往年不一样。我要争取属于我的一切,我要争取我想要的一切!我陷在人群里,和大家一起欢呼着,伴随着欢呼,我扭过头,往台上的斯嘉丽看去——
是的,这关键时候的拥抱非常之重要,如果能把它做成大幅的海报贴在天中的论坛里,再配上一个绝妙的标题…我心中狂妄的复仇计划正越描越离谱的时候,眼前的一切,却将我的世界瞬间贴上了一块让我行动不了开口不得的强力胶带——
段柏文和斯嘉丽紧紧抱在一起。
我奋力地眨眼,再眨眼,但眼前的一切定格在那里,不是错觉,是事实,无法再刷新,或被改写。
就在这时,我感到自己也被一个陌生人抱住了,再一看,是个胖乎乎的女生,个子还不如我高。她很害羞很快乐地对我说:“圣诞快乐!”
我默默地挣扎开她环绕过来的友好拥抱,从人潮里退出。
我走出“算了”,手机却意外地震动。
我以为是我妈妈催我回家,打开来,看到横刀的短信:
“我最亲爱的朋友,这个平安夜,别忘了吃苹果;愿你的圣诞老人保佑你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我关掉了手机,扯掉了口罩。
迎接我的,是扑面而来的一阵冷风。
寒冬真的说来就来了吗?
圣诞的大街,很少在夜里出门的我从不知道,节日的夜晚可以如此闪亮华美。可我该如何,才有勇气面对这个瞬间破碎冰冷的世界?
(8)
小学一年级的暑假,体育馆的游泳池边。
我静静地坐着,把双脚放进暖洋洋的水里,顿时感觉下身失去了力气,好像随时都会滑进水里似的。我一面瞅着他浮在水面的脑袋发呆,一面紧紧抓住泳池边的扶手。
“下来啊于池子!”他忽然转过头,伸手招呼我。
我把游泳圈往腰上用力提了提,看了看他身后“一望无际”的水面,使劲摇了摇头,严肃地说:“我不敢呐!”
“来嘛!”他游到靠近我的地方。我怕被他拽下去,扭了扭屁股,想挪到远一点的地方,可没想到手一松,滑进了水池。
于是整个浅水区里,直听到我一个人恐惧的尖叫声。后来,眼泪汪汪的我被他捞上岸,他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猛敲我的头一下说道:“你是于池子啊!‘鱼’池子,我以为你不怕水呢!”
三年级,美术课。
他没带水粉颜料,老师用塑料小尺在他的手心打了一小下,让他“长长记性”。
下课的时候,他瞧着桌子凶横地对我说:“于池子,把手伸出来。”
我伸了出去。
他用他的熟料尺子在我的手上敲了三下,说:“以后这些东西,我不记得的你要提醒我,记得了不?”
后来,我习惯了水面都买两份:两支自动铅笔,两块橡皮,两把尺子,两个圆规,两瓶修正液???再后来上了初中,他惭愧地对我说:“以后这些文具,就不用你替我买了啊。怪不好意思的。”
但我还说买了两份,如果他刚好没有铅笔用了,我就把另外一支满不在乎地扔给他说:“凑巧买的。”
上了初中,他比以前沉默多了,多半原因是他妈妈死了的缘故。他的嗓音也发生了变化。但是偶尔下课,他还是会酷酷的对我说:“笔记本借来抄抄。”可是与此同时,他的文字却越写越好看了。在老师评奖作文的时候,他的名字也越来越多地被提到;下课时我总是出其不意地冲到他座位旁边,抢过他在看的书,他就撅着眉头告饶状:“别闹了行不行?”
???????
往事一幕幕,像我一个人的旋转舞。
而他,只是广场中央那座不变的雕塑,任由我不知所终,舞了又舞。
可笑的是,我以为只要再多经历一些沧桑变幻,我总有一天可以靠近他身边;我以为我们在一起度过的童年时光,会是我和他共同珍视的回忆;到今晚我才发现,在他和别人的爱情面前,于池子只不过是一个可以“稍后通话”的人;只不过是王子和公主舞会上一个微笑的点缀。
我臆想的那一切出来都不存在,只徒留一个可悲的笑话。我跟斯嘉丽所描过的每一个和他有关的细节,此刻就像是一记又一记响亮的皮鞭,抽打在我的全身,疼得我几近窒息。
太丢人了。
走着走着,我走到了那条熟悉的河边。
我在这里经历过疯疯癫癫的跟踪,经历过傻里傻气的约会,真是有缘。我情不自禁得蹲下来,风经过我的耳边,就在那一瞬间,我的脑子里忽然出现一根紧绷的弦,被人用力地弹拨之后,发出了致命的震荡——
如果我就这样跳下去,会怎么样?
风在刮,树叶在动,冰箱里没有吃完的菜明天还会继续吃;我的离去会对谁造成影响?妈妈的世界里可不可以少掉我—即使我真的死了,像她这样为了爱情可以缄默三十二年的坚强女人,一定可以挺下的;横刀,算了,就算他肯为我掉几滴眼泪,总有一天,他也会遇到比我更好的,会真心喜欢他的女生;最重要的,也是唯一重要的--段柏文,他,会感到难过吗?如果我真的死了,这是我唯一想知道的问题。
他会不会和今晚的我一样,回忆起我和他共同度过的童年岁月,捡拾那些不起眼的碎片,想到再也不可能的拥有,由衷地感到撕心裂肺的疼痛呢?
那一刻,我充满私心地想,只要他痛苦,我便没有白白去死。
于是,我探试性地把脚伸进河水里。
好奇怪,伸进水里之后,我没有感到冰凉,不知道如果我继续再往下面走一些,会是什么感觉?
就在这时候,我听到有人叫我,:“小姑娘!”
我一个条件反射,双脚紧缩,几秒钟就站回了河岸上。
这么晚了,怎么会有人?我心里狐疑,转身看到一个穿白色羽绒服的女人。要不是她拿着手电,我一定以为遇到了鬼。
“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家吗?“那女人看上去不过25岁的样子,估计是从我背的双肩包,看出了我的稚气。
“ 今天是圣诞节。“我急于解释。
“哦,没错。所以,圣诞节快乐!”她微笑着看着我的双脚,说:“这么冷的天你还玩水,我家酒在附近,要不要去我家把鞋子烘干?”
“不用了。”我想掩饰,把脚往后缩,却发现根本无从掩饰。
她看出了我的窘迫,笑着说:‘我是那边阿布风筝店的老板娘,如果你常来这儿,应该知道的,就在桥头’她指了指不远处的西落桥。没错,我想起来了,那里是有个风筝店,门面不大,总是挂着五彩斑斓的各种风筝。
她又拉了我一下,指了指不远处的天空:“看,那是我们店里新开发的荧光风筝,能在晚上放的,看见没?还可以把你的愿望带上天,所以,我们给起了个名字,叫许愿风筝,你说会不会有人愿意买呐?”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不远处,一个燕子形状的闪着紫色和红色光芒的风筝,在漆黑的天幕上一闪一闪的,漂亮得惊人。
冬天的晚上放风筝,还真是少见呢。
我仔细打量她的穿着,才发现她的腹部是微微隆起的。她注意到我的表情,怪不好意思地说:“我家那个疯子非要试验一下他的新发明,不然这么晚了我才不带宝宝出门呢。”说罢,她把羽绒服的帽子戴在头顶,又伸出手来,替我拉了拉我的大衣帽子,对 我说:“小心冻到.”
我看着她的肚子,问:‘“能让我摸一下吗?”她笑着说:“当然可以。”
我的手很冷,我自己用力搓了搓,又哈了口热气在掌心,才隔着厚厚的羽绒服放在她的肚皮上,一阵微弱的温度从她的身体里传出。生命是如此脆弱。我的手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男孩还是女孩?”我问。
“不知道。”她说,“男孩女孩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平平安安地长大,我这个当妈的就满足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看着我的眼睛。我发现她长的很漂亮,她差不多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准妈妈了。
“这么晚了,你该回家了,不然你妈妈会担心的。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是个坏学生。整天整夜的不回家,就知道在外面疯玩。”她笑着对我说。说完,她转头扯着嗓子对远方发出亲热的呼唤声:“阿布,我们回家啦—”
在她亲热的呼唤声中,我的魂收回来了三分之二。是的,我还有家,我还有我妈妈。她现在一定在找我,一定很着急!和那个半夜降临的救世主般的风筝店老板娘告别之后,我往家的方向飞奔。我决心把半个小时前的那个不争气的自己抛在脑后,要死,也要轰轰烈烈地死;决不能让我的人生和我妈妈的人生一模一样成为一场由等待变为失去的悲剧。
一口气跑到我家楼下,我抬头看,家里的灯果然亮着,我忽然很想哭,那时被我抢压下去的委屈又回来了,我真担心见了我妈的面会扛不住,扑到她的怀里一阵猛抽,那她一定会吓得半死非要问个究竟不可,到那个时候,我该编一个什么样的谎言才能够搪塞过去呢?就在我稳定情绪一步步往楼上走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往楼下跑的声音,那脚步声我很熟悉,直到我们在楼梯狭路相逢的时候我才确定真的是他。
我揉了揉我的眼睛,没准备好任何表情,只能低下头去。
“你回来了?”他站在比我高一级的台阶上,用很凶的语气问我?:“你跑哪里去了,你妈都快急疯!”
“没事啊。”我努力的调整我自己的口气,让它变得正常一些。“放烟火去了,觉得好玩就忘了时间。”
他伸出手,重重地敲了我的头一下,然后转身先上楼了。
我跟着他回到家里才发现家里很热闹。除了我妈,居然还有好久不见的段柏文他爸。餐桌上有一些夜宵,看来他们在找我之余还没忘记享受。
“哈喽,圣诞快乐哦~!”我对大家打招呼。
“你去哪里啦?我们找了一大圈~!这么晚了,你电话也不打一个,是不是脑子坏了?”我妈愤怒的指了指墙上的钟,凌晨一点十五分。
我口齿伶俐地说:“今晚有焰火晚会,超漂亮的,就是在城郊,离市区有点远,我得到通知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我打你电话没通,所以留了纸条在餐桌上呀。本来想通知段柏文一起去,哪晓得他也没理我。”我横了段柏文一眼,他果然是识趣把头低下去。
我妈的表情还是很愤怒,她声色俱厉地说:“你想吓死我们?你人不在家,手机又关机,该找的地方我们都找过了,这么晚了还害得我麻烦你段叔叔和段柏文,你再不回来,我就要报警了。”
“偶尔嘛,下不为例下不为例!”我笑嘻嘻的回敬,“老妈别生气,我给你们倒水喝赔罪。”
说完,我拿了三个杯子,到饮水机前接了水,放在他们面前,每放下一个杯子,便侧头微笑着说一句:“圣诞快乐。”标准的五星级大酒店服务员素质。
我妈把水被一推,水洒了一桌子。
我赶紧乖巧的拿了毛巾擦水,段叔叔则看了一眼手表打圆场:“好了,池子回来了就好,时间也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吧,我们就先回去了。”
段柏文瞪了我一眼。
我用身子挡住他,左手拿着湿淋淋的毛巾,右手伸出去,手心朝上,不依不饶地问:“礼物呢?”
“欠着!”他也伸出手来,在我手上用力拍了一下,拉开门,走了。
“给我老实交待去哪里了,都跟谁在一起?”人刚走,我妈就开始审问。
“母亲大人,我向天发誓我真没干坏事。今天太累了,明天再审讯好不好?”说完,我微笑着推她进了自己的房间。
然后,我捂着啦啦的巴掌,也走进自己的房间,锁上了门,关上了灯。走到窗边,挨到枕头。黑暗中,预谋了好几个小时的泪水,这才终于滚滚而下。
(9)
在很多事情上,我认为我缺乏的只是天赋。
从小学到高中,我的成绩一直处于中游状态,还全靠的是拼命加油和背地里的努力。初三那年,他放弃网游,有如神功,成绩节节高升,我每晚喝两杯苦咖啡逼自己背英文单词,咬着牙做数学题直到凌晨二点才考上天中。有机会和他做同桌。
除了学习,我其他所有的力气都放佛是用在如何讨他欢喜上。但可惜的是,看来我对爱情这件事情同样毫无禀赋,不然为什么我用尽了心计,却还是换来这样灰头土脸的结局?
先天不足,后天可补。这个世界太残酷,转个身就会变一张脸,唯有改变自己,才是最最上策。
我找到那个我曾经不屑一顾的网站——杀死所有的萝莉,并研究它。那里的女孩子,每一个都可以成为我的教材,让我学会如何保护好真正的自我,以及那个自我应该拥有的自尊,骄傲还有希望。而所有的肮脏,不快,痛苦,让造出的另一个“我”承担就好。
听上去,很有技术含量。
但想到斯嘉丽和他那个拥抱,想到他们合伙对我的欺骗,我就有小脑燃烧的感觉,克服什么挑战我都在所不惜。
故此,我需要做好设计,步步把关,决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那个新年里,我好像豁然开朗,心里开出一个小窗,窗里跳出一个我。她如影随形,像我的双胞胎姐妹,时时提醒我:“于池子,想不被耍死,首先要学会耍别人.”
我选择的第一个对象,依然是横刀。
那天中午我来到他的教室门口。他很惊喜地跑出来,问我:“是找我的吗?“
“废话。”我微笑着说,“不然我找谁?”
“嘿嘿。“他搓着手笑了一会,像做贼一样左顾右盼了一会儿,这才说道:“你不是说,要低调的么?”
“你跟我来。”我说。说完,我朝着学校花蕾剧场那边一直走过去。他很听话地一直跟了上来,此时正是午休时间,花蕾剧场静悄悄的,大门紧闭。就在前几天,这里结束了一场成功地新年朗诵会,这段朗诵会让一个叫段柏文的男生成功地成为了天中的头号明星。他朗诵了一篇叫《偏偏喜欢你》的诗歌,据说很感人,据说是送给他学会的女孩子的,据说那天在台上的他超有范儿,据说有女生冲上台给他送花???
这么多的据说,是因为那一天我没有去现场。那个时候我正在街上闲逛,想找一条特别紧的皮裤,这样子我以后去什么“算了”酒吧的时候,才可以有更为适合的装备,不至于让别人用特别的眼光看我。遗憾的是裤子没买到,不过我买了一条有破洞的牛仔裤,一套化妆品,一个看上去很嘻哈的贝雷帽,一双淡蓝色的高跟鞋和一个超拉风的假卷发。
其实我不去是因为害怕看见斯嘉丽。我实在没把握我会不会冲过去把她的脸撕烂。
当我把新买的物件通通摆到身上以后,我发现我不太习惯我自己的新造型。所以我只是在房间里偷偷地自我欣赏了一下,还没有勇气穿出去雷倒众生。我知道和斯嘉丽比起来,还有很大的一个距离。但是我并不气馁,我有足够的时间——三年。
不到最后关头,我绝不会轻易放弃。
我靠在花蕾剧场旁边,问横刀:“你知道花蕾剧场的故事么?”
“说说看!”他好像很感兴趣。
“很多年前,有个男生和一个女生,他两成绩都特好,在班上前三名那种。后来他们好上了,当然,是很秘密的,除了他们自己,没有别人知道。他们相约一起考复旦大学,毕业后,一起去英国留学,可是高三那年,女生发现男生劈腿,竟然爱上了一个高一的女生,跟她提出分手。在毕业演出的那天,和他们班的女生在表演完一支集体舞以后,她当众自杀了。后来她的魂魄一直住在剧场里,没人的时候,还会出来晃悠。大家都说,千万不要长得和那个男生像,不然进了花蕾剧场,就会被鬼下咒,然后一辈子找不到女朋友。”
横刀打了一个激灵,但很快他就笑起来:“你在编故事.”
“信不信由你。”我说。
“我当然不信。”他得意洋洋地分析说,“首先,一个女生想要在众目睽睽下自杀,那是绝对做不到的事情。割腕?上吊?如果是从舞台上跳下来,那也顶多是扭伤脚踝吧。”
我冷静地说:“她用一把锋利的剪刀,刺穿了自己的脖子。”
“哎呀,池子,你不要瞎说了。”横刀竟然胆小地叫了起来,“难道你这时候叫我倒这里来,就是为了说这些么?”
“当然不是。”我白了他一眼,问他:“你敢进去吗?”
“门关着呢。”他说。
“想办法啊。”我说。
他四下看了看,又跑到四周转了转,没过一会儿回来了,对我说:“那边有个窗户开着,我们可以爬进去的。可是池子,你要进去做什么呢?”
他自作主张把我的名字改为“池子”都是因为正事缠身我才懒得教训他,
“进去再说。“我说。
他朝我挥下手,带我来到剧场的西侧。我看到那里有个窗户,果然开着,可是很高,以我的个子很难爬进去的。于是我看了他一眼。
他心领神会地蹲了下来,还在自己的肩膀上拍了一拍。
我踩上去的时候有点犹豫,但也确实没有其他的办法了。我踩着他,他慢慢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才勉强够到了那个窗户,我双手把着窗台,迅速地爬了进去。他则在外面发出了一两声低沉的吼声,这才跟着我爬了进来。偌大的剧场,除了安安静静的沐椅子。就只有我们两个。因此更冷。
他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环顾四周,很严肃地说:“这个地方这么关门不关窗,太没有安全意识了。“
也许他最适合的工作是保卫科科长。我在心中暗想。
“你真的喜欢我吗?”我转头问他。
因为是阴天,又没有开灯,剧场里的光线很暗。我问题刚问出去,就看到他鼻尖上的汗珠,细细密密地慢慢地渗了出来。
“那是,当然。”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微微的颤抖。
我大胆的盯着他,他被我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转头看向别处。我想,如果坐在这里的是段柏文的话,我恐怕连正视他超过三秒的勇气都没有。爱情,就是“犯贱“的外衣而已。
我把放在口袋里许久的那瓶黑色玻璃瓶装的男香水拿出来,递给他。
他接过去,嗅了嗅,说:“香水?”
“对,”我点头,说:“新年礼物。”
“送我的?”他的眼睛里放出光芒来。
一切都正中我下怀。我学着斯嘉丽的样子,抿着嘴,翘起嘴角,然后找了一张中间的椅子坐下,把脚翘起来,抱着双臂,下巴晗指着前方,柔声对他说:“那你可不可以送我一个新年礼物呢?”
肯。”他回答得很坚定,眼睛都不眨一下。

“那你现在跑到舞台上面,大声地喊一句:‘于池子,我喜欢你!’吧。”
计划实行地太顺利,以至于我连一点点挑战的快感都没有。我料定他一定会上台,如同料定成熟的苹果一定会掉到地上而不是天上。
只是这个过程比我预想中的稍微要漫长了一些些,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长时间,我前方的视线里终于出现了横刀,他走到了舞台上,双手放在肚子里,看上去非常非常的紧张。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抬起了他的一只手,握成了拳头,当做是话筒,用力地喊出了我规定的那一句话:
于池子,我喜欢你。
于池子,我喜欢你。
于池子,我喜欢你。

如果我没有数错的话,他一共喊了七次,一次比一次大声,一次比一次深情并茂,一次比一次脸红脖子粗。
我闭起眼睛。想像,如果是他,如果是他,那该有多么好。我想把那个变态的自己一脚踢到垃圾堆里去,但我没有,我只是招了招手,示意横刀下来,来我的身边。
他跳下舞台,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脖子,慢慢地走近我。在我身边坐下后,他说的第一句话是:“高考我也想考复旦,你呢?”
“你亲我一下吧。”我看着他。其实这时候我的心已经跳的飞快了,但是我告诫自己,一定要坚持。世上无难事,只要不要脸。不成功则成仁。学不会冒险,就永远不会有新的希望。
我把眼睛再次闭了起来。
我感觉到了他的呼吸。在这冰冷的空气里,那呼吸就像是烧开的开水壶壶嘴处,冒出的发烫的空气让欧文没有办法再安稳地坐下去。我等了很久,几乎觉得自己的上唇快被这空气烫出一道口子,他的嘴唇也没有覆盖上来。当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的脸,离我很近,似乎只是零点一毫米的距离,我只能看到他褐色的瞳孔以及眼白上的少许血丝,还有白乎乎冒着白气的鼻孔。
最后,我听到他用虚弱的声音对我说道:“还是不要这样了。”
“你说什么?”我问他。
他把椅子往远处一拉:“你看上去,比我还要害怕。我不想让你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