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烈心头一惊，“末将不敢。”
“不敢就不要多嘴！”祁仲天敛眉，冷冽的语气如冰如霜。
但，真的已经来不及了！
三万兵将，怎么能抵得上十万人的围攻？明明七王爷出征前，是和后援将军商议好的，在何时时辰他们会出兵支援。可是时辰已过，皇帝却压下了军令，令后援将军没有皇命不得发兵。于是，七王爷的三万兵将，就这样陷入了月乌的包围圈，虽然已经拼死抵杀，但是生死早已经命悬一线…
第243章：战死沙场 (3)
石烈望着山谷里惨烈的场面，恨恨得几乎要把膝下的草根撕裂。
这哪里是想要战胜月乌，这看起来根本就像是存心要七王爷死在这里！
皇帝…七王爷的三皇兄，根本就想借月乌人之手，让他死在沙场上！
“王爷！”石烈心痛如绞，恨不能自己替王爷受死。
但来不及了，根本来不及了！
祁辽军已经被重重包围，七王爷的兵将们，被团团围在燕幽谷的山涧里。还有一两盏大旗在风中飘扬，可是那旗面上，却早已经血迹斑斑！
“王爷…我们被包围了！已经挺不住了！”护卫将军砍掉一个袭来的月乌士兵，大喊出声。
祁漠寒的盔甲上，早已经是红的、紫的、青的、绿的染成了一片。金甲再也看不到一丝金色，大氅再没有一丝青白。他仿佛变成了当年三进三出长板坡的赵子龙，直杀得全身上下，再也看不到一丝本来的颜色。
从未有过这样的战事，也从未亲自战得如此惨烈。
但是祁漠寒还是镇定自若地擎起自己的长剑，用寒光凛凛的剑刃，直对着那些汹涌而来的月乌人。
“好男儿为国战死沙场，也绝不会说一句‘挺不住了’！今日就算命丧与此，也给我战到最后一刻！杀！”祁漠寒挥剑！
剑光如电！
噗地一声，一股鲜血就如喷泉一样地喷发出来。
几个月乌士兵立刻狂扑过来，只见七王爷挥剑便刺！扑扑扑——接连几个全都倒了下去！
护卫将军也知道七王爷的脾气，虽然身边的将士只余十几人，但还是英勇地拿起自己的长剑，准备和七王爷一起血战到底！
只是不知为何，心里会有那么大的哀伤…这样惨烈的一役，根本就是可以避免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后援军迟迟不来…仿佛根本不是月乌胜了他们，而是祁辽人的内部，要令王爷战死于此…这是何等的悲哀！何等的辛酸！
但皇家之事，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能挥起长剑，和七王爷一起，战至到死前最后一刻！
唰！
护卫将军也跟着祁漠寒挥剑强攻！
只余十几人的贴身护卫，仿佛突然来了神力，竟然护着祁漠寒，连连斩杀月乌人无数。眼看就要杀出一条血路，逃出重重包围！
祁漠寒挥剑！
咻——
可是空气中，像是突然划开了一道缝隙，刹时间就把滚滚狼烟全部劈开！
不好！
祁漠寒早已听到这剑音，如若平时，他定会弯弓搭箭，以自己的孔雀翎箭抬手迎击！可是今天，他的背上却没有那柄赤黑长弓，只剩下手里的那柄长剑！几乎是下意识地，他抬手就把手中的剑甩了出去！
嗡——
长箭发出轻响，劈山倒海一般直迎击过去。刹时间就与那袭来的长箭撞在一起，卡地一声脆响，长箭断成两半！
可就在这个瞬间，祁漠寒突然看到在那断掉的箭后，竟有另一枚短箭呼啸而来！
这个人射出的竟然是双子箭，长箭为佯，短箭为实！
照以前的功力，他可以躲开。可现在，已经没有那个时间。短箭就像劈山倒海的利刃，划破长空，而疾速地朝他狂奔而来！
噗！
“啊！”祁漠寒痛叫一声，那短箭直刺入他的左肋，令他吃痛得摔下马来！
第244章：战死沙场 (4)
“王爷！王爷！”
“元帅！”
只余十几人的护卫军，根本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几人吃惊非常，分神之余，竟有几人同样受伤落马！少少的几人立刻就被团团围住，早已经没有了优势的战事，已经到了生死的地步。
唰！
所有寒光闪闪的武器，都已经指向了他们。
“七王爷，你的功力退步了。”一柄青寒长剑，指到他的鼻前。
祁漠寒痛得冷汗都冒出来了，血像是水一样的从伤口处不停地涌出来。他从未受过这么重的伤，更从未面对过这么狼狈的结局。
他捂住自己的伤口，“要杀要剐，只听动手，何必如此多的废话？”
“哈，果然有气魄。”来人的剑，抖也不抖地直指着他，“可是声名匪外的七王爷，就如此死在这里，是不是太可惜了？王爷，我们交手三次，次次都输给你，可是为什么在这最关键的一次，你却连弓都没有带？”
来人剑眉星目，正是月乌里声名震天的神箭手，连月乌的皇太子都拜师在他的门下。从九公主被抓，他就一路跟踪想要杀掉她，但是却被祁漠寒识破，在他下手前，就救了碧梦瑶。于是月乌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才转而把碧梦瑶送进祁辽深宫。
神箭手一直想要再会会祁漠寒，可是没想到在这么重要的战场上，祁漠寒却连他的长弓都没带，让他好生失望。
听到来人的问话，祁漠寒捂着自己的伤口，心中微微地冷笑了一下。
也许这早已经是注定的命运，又何必多言？
“这与阁下无关。即已战败，生死由天，动手吧。”祁漠寒咬牙，微微地闭起眼睛。
来人拿着长剑，虽然没有立刻下手，但还是微微地停了下。像是明白了什么，语气也微低了一下：“其实此次一役，祁辽根本不应该败得如此之惨。身为祁辽的大元帅，不会连自己熟知的武器都不携带。不过，自古以来，皇城内外，最是残酷，皇子之间，最无情义。七王爷落得如此境地，我想，当与你那皇兄不无关系…”
这句话，令祁漠寒的心，真真正正地痛了一下。
那柄赤黑长弓，在出发之前，才发现已经被皇兄拉断了弓弦；而开战之后，才知道后援的将军是永远都不可能到来。皇兄已经决定让他命丧于此，他又还有什么可以挣扎的吗？这就是身为皇子的命运，这就是生在皇宫里最终的结局…
看着眼前亮闪闪的剑，捂着自己剧痛如绞的伤口，忽然觉得，这个人生，真的无趣。
皇家富贵，声名权势，为了皇位亲人之间没有亲情，没有关爱，剩下的只有赤祼祼的恨、赤祼祼的杀戮。为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位，有什么事做不出来，为了能贵为天子，即使是父母兄弟，也一样能举起刀剑。
这样的人生，还有何意义？
这样的生活，还为什么要继续？
既然皇兄已经让他命尽如此，那么，他也不想再有什么选择，就这样，随风散了吧…
“但愿来世，再不入皇城…”祁漠寒微微地闭上眼睛，低吟了一句。
神箭手当然也已经听到，他轻轻地皱下眉头，还为他这样一句话，微微地伤感了一下。但军令在身，他也没有任何的选择，只是挥手举起长剑，“那七王爷，来生再见吧！”
唰！
寒光闪过！
噗！
一股鲜血，像是喷泉一样地溅出来。
第245章：战死沙场 (5)
可是…可是…祁漠寒敛眉，为何他还不觉得疼痛…只有肋下的伤，还在汩汩地流着血…如果死去了，不是应该不再疼痛吗？为何…为何他的伤还…
他微微地睁开眼睛。
面前，一头如云般的秀发。
仿佛当年，他伸手打落掉的那盏飞龙银盔。
“公主！”神箭手大叫。
剑刃深陷在如雪一样的左肩，缓缓涌出的鲜血，已经把她身上薄薄的纱衣全部染红…那一片一片，一朵一朵，仿佛就像是，绽放在天山上的雪莲…
“梦瑶！”祁漠寒魂飞魄散，一把抱住她。
她的身子，像是纸片一样地软软滑落下来，看到他伸手抱住她，她甚至微微地弯了弯自己的唇角：“你…你不能死…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我…”
刹时间，征战十二年的峥峥男人，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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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痛苦的记忆，也许会有一千年那么长。
那么遥远的距离，那么绵长的时间。即使回忆会被时间撕成一片一片的碎片，但当你张开眼睛的时候，却终究发现，自己还是陷在那些痛苦的泥淖里。
碧梦瑶多想一张开眼睛，一切都已经不同。那些人那些事，都已经瞬间远去；可是当她张开眼睛，却发现，一切并没有远去，反而更加真切地出现在眼前，却来越清晰。
秦索隆看到她张开眼睛，淡淡浅笑：“公主醒了。”
碧梦瑶的心微微地一紧，立刻翻身想要起来：“这是什么地方？”
“这还用问吗？”秦索隆看着她，“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不过，月乌的大营。”
碧梦瑶那双翦水瞳眸猛然一眨，这里即是月乌的大营，那岂不是说明，她和祁漠寒都已经被他们所俘掳？！真是有种想要哑然失笑的感觉，当年他在这里把她掳走，而今，他们又一同落回月乌人的手中。
“他…怎么样了？”梦瑶翻起身，只觉得肩头伤痕累累。仿佛自被那一箭穿心，肩上的伤就一直没有完全痊愈过。
“他…是谁？”秦索隆有些明知故问地看着她，“公主的伤刚刚包扎，还是不要乱动为好。”
“秦将军。”碧梦瑶的语气有些不悦。
秦索隆这才笑了笑，“公主何必为那种人挡剑？他是我们的敌人，不是吗？难不成公主被送进祁辽深宫里一年半载，连心也变成祁辽国的么？”
这个问题实在太尖锐，本来祁辽月乌交战，碧梦瑶就觉得自己处在一个格外尴尬的位置上。无论哪国胜，哪国负，似乎她都没有欢呼的理由。可是哪国败，那国负，她都像是有着脱不了的干系。这一度让她心灰意冷，差一点点就要跟祁仲影远走高飞了。可是不知为何，在那个淡淡的月影下，她的心里却像是被系了一根绳，已经紧紧地拉向了远方，令她根本没有办法挥剑斩断，远走高飞。
第246章：战死沙场 (6)
秦索隆看着梦瑶低头不语的模样，忍不住开口提醒，“九公主，虽然你我并非师徒，但我也算看着你从小长大，你从一个柔弱的小公主，变成如今威风八面的模样，我也很为你开心。真心希望你能真的成为巾帼英雄，而不是纠结在儿女私情里的软弱模样。尤其是你被送进祁辽深宫，要做的，不就是离间他们兄弟，瓦解祁辽政权，为月乌的反攻，赢得最宝贵的时间吗？公主，背负着这样的使命，你又岂可在那里动了心？”
这一席话，令梦瑶的眼泪差点滚落下来。
她自幼与母亲相依为命，几乎没有尝过父女深情，每年换过一次的师傅，更另她没有享受过特别的疼爱。秦索隆一直做皇太子哥哥的师傅，虽然交情尚浅，但这一席话却如同父亲一样的亲切。可是，可是为什么她的心会那么疼？眼睛会那么涩？
碧梦瑶抬起头来，看着秦索隆：“秦将军，如果梦瑶果真像你说的，是为国家而被送进祁辽，那么再多的苦，再严厉的任务，梦瑶也会完成。可是真的是这样吗？月乌真的有把我当成一位公主吗？我那位皇父，真的把我当成他的女儿吗？把我送进祁辽，也不过是将计就计而已吧。在他们的眼里，我是一步棋，一个工具，一个可以随时牺牲掉的工具！当时，秦将军不是也曾奉命追杀过我吗？如果不是被祁辽的七王爷所救，我又哪里还有命，被送进深宫？！”
这一句问话，把秦索隆都问得噎住。
没错，九公主说的是真的。在月乌，没有人在乎她的生死，只是把她当成复仇的工具。甚至用她的美丽，她的身体都在所不惜。所有人都在打算着万全之册，却没有任何一一个人，顾及她的想法，她的生命。这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情。
“公主…”秦将军有些汗颜。
“所以秦将军，不是我要动什么心，只是那是第一个关心我的生命的人…在他的眼里，我是个真真正正的人，是个需要人疼爱，需要人保护的女人…秦将军，我只是个女人…是个从未有人在乎，有人疼爱的女人…”碧梦瑶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秦索隆看着低头轻泣的梦瑶，心里竟也微微地酸楚了一下。
这个从冷宫降生的公主，在月乌宫中的命运的确令人唏嘘。十几年来无人关心地长大，而今却又被不顾死活的利用，无论是任何人，都无法不悲伤，无法不难过吧。想起当初自己还奉命追杀她，秦索隆的心里忍不住起了隐隐地侧隐之意。
第247章：战死沙场 (7)
“公主怎会无人疼爱？难不成公主把皇宫里的母亲都忘记了吗？宣皇贵妃可是心心念念地在等着公主回去呢。”
秦索隆还来不及再对碧梦瑶说什么，突然帐帘微动，有一队人从帐外走了进来。为首的竟然就是月乌的皇太子，梦瑶同父异母的亲哥哥。可是他的口气听起来那么的不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的不悦。
梦瑶看到他，也只是微微地敛了一下眉。
她自幼被关在冷宫里长大，一直都未与这些兄弟姐妹们有什么亲密，在他们的眼里，她也一直是个异类，他们甚至都不愿意承认她也是一位公主，又岂肯对她有什么善意和亲昵？
“太子殿下。”秦索隆虽然是皇太子的师傅，但看到他走进来，还是连忙施礼。
皇太子微微地抬一下手，算是应答。接着朝身后人施了个眼色，立刻就有人从后面递过一张信笺来。皇太子把它举到梦瑶的面前：“这是宣皇贵妃要我转给九妹的亲笔信，公主不妨先过目一下？”
梦瑶接过那张信，表情有些微的意外。
她实在没有想到，这位皇太子哥哥，居然还会带母亲的信给她。更让她有些吃惊的，是跟在皇太子身后的那个人。那明明那日在荒野里，掳走祁仲影，要她背叛祁辽皇宫，刺杀祁辽皇帝的洛震天！难道这个人真的是皇太子派进祁辽皇宫的？所以她在那里的一举一动，才会都被他们监视？即使是她和祁仲影的相处，和祁漠寒的感情？
最近经历的事情太多太复杂，碧梦瑶早已经学会了宠辱不惊。所以她并没有吃惊的表情，而是不动声色地把那封信接了过来。
展开信纸，熟悉的字体立刻就扑面而来——
吾儿梦瑶：
见信勿挂念，娘亲在这里很好，已经搬出幽暗冷宫，移至西暖阁。圣上每日驾临，嘘寒问暖，亲切非常。二十年来，娘亲未曾有过这样幸福的感觉，除了儿不在身边，一切都是那样美好。娘亲知儿在沙场上为国出力，娘亲不能亲临，只好每日为儿颂经祈祷，愿我儿能早日完成任务，速速回到娘的身边。
儿须知你此番前去，是为国家臣民，自要勤勉用心，无所愄惧。替国分忧，击退强敌，也好早日返程，与娘亲皇父早早团聚。娘亲准备了儿最爱吃的菜肴，只等儿早日凯旋归来。
梦瑶，记得娘亲的话，早早完成皇父给你的任务，早日归来。娘等你回到娘亲的身边，一家人幸福快乐，共享天伦。
碧梦瑶看着母亲熟悉的字体，眼眶都忍不住微湿。可是她却又觉得这封信母亲写得有些异样，好似并不像母亲平日的口气。而句句话中的任务，指的又是什么？
看她微微地迭眉，皇太子对她笑道：“怎么样，皇妹，宣皇贵妃现在可是过得非常幸福，只等皇妹早早回宫呢。”
梦瑶连头都没有抬，只是轻声开口：“你们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呵，很简单。”皇太子轻笑，“只需皇妹回到那祁辽皇帝身边去，趁他丧失抵抗的瞬间，杀了他！”
梦瑶的长睫倏然一闪。
又是让她去杀祁仲天？
“丧失抵抗？如何让他丧失抵抗？”
皇太子看她闪动的大眼睛，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这样的事情，还用得着我教给皇妹吗？男人能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失去所有的抵抗？我想，也许只能在女人温柔的怀抱里吧…哈哈哈哈！”
有些放肆的笑声，不停地响了起来。
碧梦瑶的心，却像是被人狠狠地一揪。
她明白了。
她当然明白。
这些人把她抓来的用意，给她看母亲亲笔信的用意，都只不过是依然让她去做一件事——
诱惑祁仲天，并且在他动情的那一刻，杀了他！
第248章：战死沙场 (8)
天色微明。
启明星在东方的天空中明明灭灭，有淡淡的蓝色晨曦在空气依依袅袅地浮动。接下来应该是个晴朗的好天气，但却在这样薄薄的清晨，而显得更加的暗沉。
原来黎明前，总会有一段时间是更加幽深，更加黑暗的。
碧梦瑶掀开帐帘。
卧在毡毯上的人，正在沉沉地入睡。没有皇宫的富丽华贵，没有锦衣玉被的铺盖，他半躺在那薄薄的毡毯下，微微地闭着眼睛，淡淡地皱着眉。但却睡得那样安稳，那样沉静。她望着他长长的睫，突然觉得一切变得是那样的真实。
没有了富贵权势，没有了军权皇命，突然之间一切变得真实起来，这个男人也变得不再遥不可及。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把一切全都抛弃，只留下他们两个人。不必再理会那些国仇家恨，爱恨情仇，除了他便是她，即使张开眼睛，也可以四目相对。生在帝王家又有何乐趣呢？不过是把他和她的命运，推到无可以复加的地步…
她静静地走到他的身边，轻轻地伸出自己修长的手指。
微凉的指尖轻轻地擦过他俊秀的脸庞，他的眉，他的鼻，他的唇…
啪！
倏地，她的手腕被猛然擒住！
躺在身下的男人倏然张开眼睛！
她有些微红的眸子，刹那间就映入他的眼帘。
“梦瑶？”祁漠寒看到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庞，心尖竟微微地一颤。
他从未见她泪湿衣衫的模样，平日里总是那样坚强而倔强，仿佛根本不需要男人的宠爱和呵护。可是现在这个瞬间，她半坐在他的身边，眼圈微红，泪意盈盈，淡淡的嘴唇边，似还有着一抹嫩红的色彩。这样的碧梦瑶，比平日里那个冷漠的、倔强的、坚强得像个男人一样的她，更令人心疼，更令人想要宠爱。
“梦瑶，你怎么了？怎么哭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的眼泪，忍不住抬起手来想要抹去她的泪水，她却猛然反握住他的手。
轻轻地摇摇头。
“你的伤怎么样？”她握着他的手，第一次那样轻柔地开口。
祁漠寒望着她，心里也微微地一软。这样的梦瑶，才像是一个真正的女人。那么柔弱的，需要呵护的。
“我没事。征战沙场那么多年，又怎可能不受伤？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反而是你，那一刻为什么要冲过来？为什么要阻挡他们？你的身体那么不好，再受伤…”他有些心疼地看着她。
她却摇摇头，“难道我要看他们杀掉你吗？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吗？”
“可是他们也会伤到你啊。”祁漠寒想起那日她血流如注，就难过极了。
她望着他，一双大眼睛亮闪闪的，像是盛满了星子一样的光芒。
“倘若你死了，我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碧梦瑶轻轻地，但却无比清晰地把这句话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
第249章：战死沙场 (9)
祁漠寒整个人都呆在那里。
他从未听梦瑶说过这样的话。倔强到几乎有些淡漠的碧梦瑶，从不曾对任何人说过这样柔软到极致的话。一直只是他望着她，抱着她，甚至悄悄地亲吻了她，她未曾拒绝，但也从不回应。他有时候都摸不清她的心思，以为她对自己的命运真的已经放弃。被送进皇兄的深宫，她根本不再有任何想法。或者她已经把他忘记，那在宜清城的夜晚，已经永远地成了过去…
可是，在他最危急的时刻，她却出现了。为了救他，为了他的性命，竟然不惜从皇宫里逃出来，不惜自己的性命挡在所有人的剑下。
而今，她却又坐在他的身前，第一次开口…没有了他，便没有了生的意义…
“梦瑶！”祁漠寒猛然握住她的手，这一刻，他几乎欣喜到连心都在颤抖。
碧梦瑶被他握住手，眼圈却都已经变得微红。她望着他，静静地开口：“所以无论如何，你都不可以死，知道吗？不可以丢下我，不可以一个人离开…”
“不会的，梦瑶。不会的，我绝不会留下你一个人，绝不会一个人走。天知道我多么盼望着这一刻，盼望着你能再回到我的怀里…那些你被关在深宫里的日子，我几乎都快要疯掉了。就像你说的，没有了你，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祁漠寒的表情，有些激动而兴奋。
梦瑶却一下子捂住他的嘴，“不，你要答应我，无论发生任何事，你都不可以死。无论任何事，无论任何人，无论谁死了，你都要活下去。记住了吗？活下去！”
碧梦瑶激动的表情，让祁漠寒微怔了怔。他似乎有些什么不太好的预感，可是看着她有些急切的表情，却还是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终于得到他的回应，她的眼眶都忍不住泛红。有大颗大颗的泪珠，从那微红的眼眶里滚滚滑落。
这让祁漠寒有些慌张，他连忙坐起身来，扶住身边的她：“梦瑶，你别哭。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月乌的人为难你了？没关系，有我在这里，无论他们要怎样，我都会挡在你前面…”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碧梦瑶倏然抬起头来。
就在祁漠寒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突然捧住他的脸颊，就那么轻轻地吻了上去。
祁漠寒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根本…根本就是他从来没有想到的事情！
从来都没有对他有过一点回应的梦瑶，竟然…竟然…竟然就这样吻了过来！
温暖而湿润的气息，柔嫩到几乎像花瓣一样的嘴唇，那淡淡柔柔的体香，那细细而轻淡的呼吸！她的一切，就像是花朵一样向他扑面而来，那么温暖，那么依柔地就把他全部地拥抱。在这个薄雾轻柔地早晨，仿佛就像是仙女在天空中画了一个奇迹的符号，她竟然就这样走进他的帐子，拥进他的怀抱。
吻…那么温暖的吻…那么香甜的吻…那么迟来的吻…那么让人心甘情愿的吻…
她的手，轻轻地拥住他的肩，把自己埋进他的胸膛。那么柔软而纤细的身子，温暖纤巧的几乎让他想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忍不住也就那么紧紧地抱住她，只怕轻轻地一放手，她就会像一尾柔滑的小鱼，消失不见。她的唇，轻轻地压在他的唇上，轻轻地辗转摩挲，好像一只小小的蝴蝶，还带着花蜜一样的香气。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就算是梦，也让他把这个梦好好地做完。因为她的吻，实在是太过温暖而香甜，滑嫩柔软得几乎让他想要轻轻地咬住她的唇…
上天，一定是听到了他的祈祷。
上天，一定是不忍看他们如此的折磨。
爱或恨，国或敌，在这温暖的一刻，一切，都已经远走…
“漠寒…我爱你…”
第250章：战死沙场 (10)
有一丝呓语，从他们相触的唇间，轻轻地溢出来。
这一次，祁漠寒的身子，全部僵直。
他放开怀里的她，静静地坐起来。
梦瑶坐在他的对面，反而微微地垂着她羽扇一般的长睫，根本不敢看他一眼。
祁漠寒的心里已经被塞满了那样满满的浓情蜜意，可是在这一刻，却有更大更深更让他恐惧的东西，缓缓地升了起来。
“梦瑶，你还好吗？告诉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他望着眼前的她，以他十几年征战的经验，他已经敏感地感觉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告诉我，到底怎么了？是月乌要把我带走？还是他们要动手杀了我？还是他们要把你送回月乌的皇宫去？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如果是那些人的原因，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派人悄悄传信给了石烈，过不多久，他就会来这里救我们出去。只要你愿意，到时我会带着你，我们远走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