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这世上发生任何事,我都不会丢下不管你。”他轻轻地,一字一句地吐出这句话。
她蓦地一怔,深陷下去的齿痕,微微地停住。
他抬起头来,望着她那双明亮的眸,静静地说:“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把我从你的身边推开。有任何的困难,我都会和你一起分担。梦瑶,难道你忘记了吗,我曾经对你说过,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
他紧紧地握住她。
那么深,那么重。几乎要把她伤痕累累的手指,嵌入他的掌心。
刹那间,她却几乎要哭出声来。
这个笨男人,难道发生了一次,他还不记得吗?难道他根本不知道,握住她的手,就是把自己送往死路吗?难道那一切还要再来一次,难道难道…
第236章:穿越千年 (2)
碧梦瑶的眸子,都浸起了一层淡淡的雾水。
他轻轻地握着她的手,细心地把她肩上的伤口慢慢地包上。
“王爷!王爷!不好了!”石烈急匆匆地跑过来,忽然看到他们的动作,立刻侧转过身去。
“什么事?”祁漠寒保持着冷静的声调。
一切已经很糟糕了。边境的战事,月乌的大兵压境,虽然他们已经通过了月乌的第一道防线,但还有三十万的大兵在等待着他们。最可怕的是,祁仲天的微服亲临,虽然不能在军帐里公开,但是他此次来临,似乎并不只是为了碧梦瑶和祁仲影的出逃。那位心计颇重的皇帝偷偷驾临,甚至更多的可能是为了祁漠寒手中的重兵兵权,几日下来,因为碧梦瑶的出逃,皇帝的责厉,祁漠寒手里的几个军部的兵权,都已经被皇帝悄然的剥夺。
这次行军,再不像以前那样风平浪静,全军齐心。这一次,军内暗藏了太多太多的忧患,隐藏了太多太多的暗影。只是这些弦现在全都紧紧地绷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会全线崩溃。那样的话,也许一切就…
石烈听到祁漠寒问话,不免得脸上有些为难。
祁漠寒看了一眼身边的碧梦瑶,微点了一下头,“说吧,让九公主听到,也没有关系了。”
这句话,让碧梦瑶心里微暖了一下。
要知道,她现在的处境非常的尴尬。她是敌军的公主,却又是本国的皇妃。她简直是双重的身份,却又是双重被人怀疑的位置。几乎没有人会相信她,也没有人会对她说真话。可是这样紧急的时刻,他却连军权大事都不再瞒着她。
石烈停了一下,还是开口了:“回王爷,我们派到月乌卧底的人,已经逃回来了。月乌那边早就发现了他的身份,而且还派人入了我们这边,行了反间计!而且那人很有可能已经潜到了皇上身边,最糟糕的事情是,他们抢走了我们人的信物,很有可能会跑到皇上那里反告一把!王爷,他们很有可能会诬告王爷军权大握,有谋逆之心…”
“胡说!”石烈的话还没有说完,受伤的梦瑶先喊了起来。
石烈看一眼祁漠寒,不敢再多言。
梦瑶捂着自己的伤口,有些愤怒,“那些人…那些人我知道他们都是谁!每天每日不行正事,就想着这些歪门邪道来对付别人!他们存心要你们兄弟反目,好杀进你们之间!不能让他们得逞,我回去找你的那位皇帝,把这一切都说个清楚!”
梦瑶不知道哪里来得这样的愤怒,竟然也不顾自己的伤,猛地就站了起来。
祁漠寒一把就握住了她。
祁漠寒抬起头来看着她,漆黑的眸子里,是那样望不到尽头的幽深:“你觉得你现在,还能去见我的皇兄吗?你是月乌的公主,还是皇兄的皇妃?”
梦瑶一愣。
“你觉得,他还会相信你,相信我吗?”
祁漠寒微微地,迭起了眉头。
第237章:穿越千年 (3)
“把他拖出去,斩立决!”
军权大案上的手指猛然落下,皇命就像是断头的闸刀一样倏然地落下。
跪在案下的人大惊失色,抬起头来惊慌地看着案上的人,苦声哀求:“不要!皇上,不要!臣冤枉啊!臣真的冤枉啊!臣真的没有和七王爷串通,真的没有里通外国啊!月乌能攻入丹崖山,真的不是臣放进来的,皇上请明查啊,明查啊!”
那高高坐在案几后面的人,哪里再听得这样的哭诉,只是把手掌一挥,立刻就否决了这个人的生死。
马上有几个高大的士兵冲过来,按住那个跪在下面的人,就直朝着帐门外拖去。
那人眼见难逃一死,不由得大叫起来:“皇上,皇上饶命啊!臣真的不是奸细,臣在月乌,真的是在为祁辽探听消息啊!皇上明查,皇上饶命啊!”
一声声的惨叫,叫得人心都有些慌乱。
祁仲天的表情,却是那样的冷漠。他猛地一挥手,“还在等什么?斩!”
刷!
刀光闪过,人头落地。
鲜血在月光下,像喷泉一样地喷了满地。
大军帐中,众人都静谥沉默地,不敢多发一言。那个高高坐在案几后面的皇帝,就像是一尊用冰块雕塑成的塑像,冰冷沉漠的让人感受不到一点气息。众位将军都默默无言地相对视一眼,即使有心为七王爷开口,在这样盛怒的皇威面前,也不敢多说一句。
只有跟了祁仲天很久的一位老相国,可以算是他皇子时期的老师,因为这次微服也跟着陪伴而来,才在想了很久之后,微微地向前踏了一步。
“皇上,此事不能听从别人的谣传。如今大敌当前,还是应是齐聚军心,先击退大敌为先。”
祁仲天坐在那里,微眯着细长的眸子,令人根本看不出他到底心里在想什么。
听到老相国的话,他皱了皱眉头。几乎三分钟之后,才微微地转头问道:“相国说的是。如今大敌当前,军心为重。不过你们以为朕是怀疑七弟,才杀了此人?”
众人一时无语,都猜不透这位皇帝的心思。
祁仲天微微地摇了下头,“不,只是因为此人由月乌回来,又单线与七弟联络,外面谣传甚重。甚至都说七弟上次被俘,也是假意所为。这样的元帅,怎能带领全军,攻敌破阵?朕杀了他,就能令谣言停止,七弟的军心,也不会因此涣散。尤如相国所说,大敌当前,一切当战事为重。”
这些话出口,大家才明白皇帝的用意。几位将军都点点头,表示赞成皇帝的作法。一时间,沉默的军帐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几位将军这才上前几步,把今日的战况向皇帝汇报起来。
祁仲天坐在军案后面,迭着眉头听着众人的回报。
老相国退回一步,却倏然听到有一句低低的话语:“战事为重,国事军权而更重。”
老相国猛然一愣。
他当然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这是从皇帝的口中说出的?
老相国抬起头来,却只看到祁仲天皱着眉头,静静地坐在案几之后。他那种冷漠中还带着三分犀利的目光,才真真正正地令人不寒而粟。老相国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时有人匆匆地从军帐外走了进来,直接到了皇帝的身边,半弯下身子,在皇帝的耳边说了一句:
“皇上,七王爷回来了。”
祁仲天忽地一下站起身来。
第238章:穿越千年 (4)
祁漠寒还没有走进大帐,身后就传来一群脚步声。
石烈连忙提醒:“王爷,皇上来了。”
祁漠寒连忙转身:“不知圣上驾临,臣下有失远迎。”
祁仲天穿着一件暗紫色的斗蓬,黑暗的夜色里,蓬帽罩上他的头上,根本看不清皇帝的表情。但祁仲天上前扶起祁漠寒,声音微暗,“七弟何必如此拘礼,这里知道朕来的人并不是很多。反而七弟是三军之帅,如此跪拜让人看到反而不好。”
祁漠寒怔了一下,只好起身。
祁仲天的神情一如往常,这样笑意满脸的皇帝,你如何也感觉不到他的杀气。但是恍然间,他却总是对人有着陌名的威胁感觉,仿佛只要靠近他,就会有性命之忧。尤其刚刚祁漠寒悄悄地把受了伤的梦瑶带了回来,但还算提前想到,让石烈把她安排到了比较远的军队的小帐里休息。
祁仲天扶起祁漠寒,没有放开手,反而只是挽住他,“七弟,你我兄弟好久没有好好聊聊,今夜,朕就在你帐中安歇,如何?”
皇帝提出这样的要求,又有谁敢说半个不字?只是祁漠寒向后看了石烈一眼,石烈心知肚明地点点头。
祁仲天微眯了一下眼睛,祁漠寒的表情他当然看进眼里,只是一如往常的不动声色。挽着皇弟的手,走进军帐里。
帐帘放下。
石烈都被阻隔在外面。
军帐里有一股淡淡的墨香,一盏长明的烛火,在轻轻地跳跃着。
帐壁上挂着祁漠寒的那弯赤黑长弓,还有一柄全身青白的镶玉宝剑。祁仲天走进帐里,没有多说话,反而只是走到壁前,望着墙上的那两柄兵器。
祁漠寒望着他的背影,心头微微地提了起来。
但祁仲天也只是静静地望着,许久没有开口,也没有动作。
终于抬起手来的时候,也只是径直把手伸向了那柄赤黑色的长弓。
祁漠寒的心里,终究轻轻地放下了一点。
“漠寒,你我兄弟,有二十几年了吧?”祁仲天拿着那柄弓转过身来,却突然开口这样叫了他。
这让祁漠寒微微地怔了一怔,几乎只在很小很小的皇子时代,皇帝才曾这样亲切地称呼过他。自他们长大懂事,明白自己的身世和处境之后,就再也没有过这样的亲密。毕竟他们之间的地位身份之差,关系着以后皇位归属,谁臣谁主,也许只是一念之差的事情。所以皇子之间,绝不可能有真正的手足之情,更别提什么亲密的交往,推心置腑了。
祁漠寒与祁仲天出自不同的母亲,只不过祁仲天的母亲是地位更高的皇贵妃,而祁漠寒的母亲,不过是位普通的皇妃。他们兄弟自从小,便没有相处的机会。
“是的,圣上。”祁漠寒微怔了一下,但还是很郑重地回到。
祁仲天摇了摇头,“不,别叫我圣上。我们在这里,不要君臣之礼。今天我们同帐,只称兄弟,不要君臣。知道了吗,漠寒?”
祁漠寒越发有些不解了。
但是皇帝的命令,又不得不听从,即使是让他觉得有些奇怪的要求。
“是,圣…不,三哥。”
“嗯,很好。”祁仲天点点头,“好像从七岁起,我们在大学宫里,你就不曾再这样叫过我了。皇兄、皇太子兄,好像一直是这样叫吧?嗯?”
“嗯,”祁漠寒点了点头。
“还真是有些怀念那些时候。那时我们都还小,九弟、十弟都还没有出生。那时候大公主还没有出嫁,常常带着我们在后花园里摘花种草捉蛐蛐。你记得吗,有一次六弟不小心把波斯进贡给皇父的九品仙当成了大公主要的玫瑰花,一整盆的花全都给摘光了,气得皇父要脱光了他的衣服打屁股,还是我们所有人都跪下求情的,对不对?”祁仲天说着说着,竟笑了起来。
祁漠寒也忍不住笑了,“是啊。那时候六弟真的很糊里糊涂的,九品仙怎么能和普通的玫瑰一样,可是他就那么愣愣地给摘光了。”
“因为他个性太直。”祁仲天开口,“遇事从来不会转弯,所以最后才会战死在沙场上。”
第239章:穿越千年 (5)
这让祁漠寒微愣了一下,心头也微微地疼了一下。六皇兄是五年前和他一起出征时,太勇往直前,陷入了敌军的埋伏圈,才全军战死的。想起这个,祁漠寒也有些难过:“当年,是我的错,没有挡住他。”
“你又何罪之有?明明大家都知道他那个个性,挡也挡不住的。我们兄弟十二人,每人个性不同,所以才会走的走,亡的亡。即使大皇兄娶了丹国公主远走他乡,也依然不会过得幸福和快乐。也许这就是我们早就注定的命运,身为皇子而永远不能摆脱的魔咒。”
祁仲天的话,突然黯了下去。这使得祁漠寒刚刚兴奋起来的情绪,也跟着低沉下去。
“皇子的命运,不就是你争我夺,征战杀戮,为了皇权而不顾一切?漠寒,其实当年皇父选定的皇太子,应该是你吧。”
突然,祁仲天竟然冒出这样一句话。祁漠寒有些惊愕地抬起头来,却正看到祁仲天伸手拉开了他的赤黑长弓,虽然弯弯的弓弦上,却并无一支长箭!
祁漠寒的心头一惊。
“皇兄,我…”
祁仲天拉开那长弓,直对着他。看到他有些惊愕的表情,和那声称呼,有些浅笑地摇摇头,“七弟,你紧张什么?我们刚刚不是说好了,不用君臣之礼。而且倘若当年皇父下定决心的话,那么君上臣下的,应该是你而非我了。”
这让祁漠寒更加有些害怕了,他忍不住上前一步,差点要跪倒,“皇兄,臣下不敢!”
祁仲天伸手抓住他,“七弟,何必敢或不敢?父皇当年是要立你为帝的,只不过父皇更看中的是你的军事才华。祁辽上下,除了你,没有人可以担此元帅大任,军事国防,尚要依你一人之力。所以皇父才未把皇位给与你吧。但,军事国事,军事在前,军权更重,不是吗?”
这句话,分明已经不是在叙什么兄弟之情,而是在暗暗地示意祁漠寒了!
祁仲天在指责他手中的军权太重,足已经危胁到他的皇位了!
这让祁漠寒真的有些心惊,别人说皇帝想要削分他的军权,他还有些不信;此时大敌当前,削分军权是很危险的事情。可是听祁仲天现在的口气,果有此意啊!
“皇兄!”祁漠寒上前,郑重地撩袍跪倒,“皇兄,此时大敌当前,请容臣下击退大敌,回京后,自会把军权大印奉还皇兄。”
“呵呵,哈哈!”祁仲天又上前来扶他,“七弟你言重了,我可无此意。当然,现今大敌当前,一切以战事为重。那么就请麻烦七弟,明日速速进军,务必七日之内,击退敌军!”
“是,臣下遵命!”祁漠寒立刻行礼。
祁仲天扶起他,“早就说了,你我兄弟,不必如此。好了,今天我看你也累了,我还是不在此歇息了,你好好休息一下,和各位将军们布置一下明日的战局吧。”
祁仲天浅笑着,就转身朝军帐外面走去。
祁漠寒这才站起身来。
不过祁仲天刚走出两步去,突然猛地回身,微微一抬手臂。
咻——啪!
他手中的赤黑色长弓,竟然有一支尖锐的孔雀翎箭像是流星一般地飞射出来,擦着祁漠寒的脸颊就飞驰过去,啪地一声直刺入那挂在帐壁上的青玉宝剑旁边的木柱里!
“我想最后提醒七弟一句,七日之内,务必退敌。还有,七日之内,把皇妃交回。不然…七弟请自治。”
祁仲天掀开帐帘,咚地一声把黑色长弓扔在地上,转身就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第240章:穿越千年 (6)
天还未亮,因为伤重而刚刚迷睡一会的碧梦瑶,很快就被吵醒了。
石烈急匆匆地从帐外走进来,一边走,一边顺手帮她收拾着东西。
“打扰公主歇息了,不过事情紧急,还请公主快快收拾东西,属下会送公主到另外一个地方去休养。”
石烈的话让碧梦瑶怔了一下,她捂住自己的伤口,从床榻上爬起身来。
“为什么要去别的地方休养?昨天七王爷不是说要我留在这里吗?”
石烈低头把七王爷交给他的三棱寒剑放进袋中,嗡声嗡气地回答:“这也是王爷下的令。另给公主安排了清静的地方。”
“清静的地方?”碧梦瑶走到厂烈的身边去,一双黑白分明的明眸,直瞪着石烈:“为什么要我走?昨天七王爷还说要去救四王爷,现在却又让我走?”
石烈连看碧梦瑶一眼都不敢,只是低着头,闷不吭声地收拾东西。
梦瑶看着他,猛地把他手里的袋子一夺!
“为什么?石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石烈被她抢过袋子,脸上的表情都微怔了一怔。好似欲言又止的,但终究还是低低地开了口:“是圣上…圣上发令王爷要七日内大破月乌军,不然就以军法论处。而且,不知谁散布了消息,说王爷与月乌的奸细里通,倘若不能大破月乌,王爷很可能会背上里通外国,背叛祁辽的罪名!”
“什么?!”梦瑶听到这个消息,大惊失色。
她当然知道,要背上那样的罪名,得来的将是什么样的结果!
而且要七日内大破月乌,这根本就是祁仲天在逼祁漠寒!这根本就是没有办法完成的任务,可是他却要七王爷七日内完成!
“快走吧,公主。”石烈拿起东西,再一次请梦瑶出门。
碧梦瑶眨眨眼睛,微微地咬住嘴唇。
“你们七王爷在哪里?”
石烈低头:“公主请出门吧,马车已经备好。”
“七王爷在哪里!”从不生气的九公主,第一次在石烈的面前现出愤怒的表情,“告诉我,他在哪里!”
石烈惊了一惊,这样生气的碧梦瑶,也把他吓了一跳。
“王爷…王爷一早就点兵出击,现在…现在恐怕去了燕幽山…”
燕幽山!
又是燕幽山!
碧梦瑶忽然觉得心头微震,那好像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燕幽山!
“九公主,请…”石烈还在请碧梦瑶出门上马车,祁漠寒已经为她安排好了休养的地方。
可是碧梦瑶突然从石烈的手中抢过那把三棱寒剑,大步地冲出军帐!
备好的马车就停在帐外,而碧梦瑶根本没有任何犹豫地,上前一把拉开系马的车套,一个利落的翻身,就跨上了那匹全身紫红的战马!
“九公主!”石烈吃惊地追出来,“公主你要做什么?快下来!”
“石烈!”碧梦瑶低头看他,“我未曾与你们王爷有何相约,但生死挈阔,与子成悦。当年,七王爷是如此救了我,今日,我不能看他就这样一人前去!石烈,保重!”
梦瑶对石烈说完这句话,就立刻转身,挥动手里的马鞭,绝尘而去!
石烈站在军帐前,望着那马蹄消失而去的背影,心里不知为何,却充满了满满的感动与悲伤…
倘若当年,不是七王爷退让…倘若当年,黄袍加身的是七王…倘若…倘若…
一切,可能就已经完全不一样。
第241章:战死沙场 (1)
燕幽山。
又是燕幽山。
这仿佛是被死去的战士的尸骨积成的山,这仿佛是被死去的人的鲜血流成的河。
天都是昏暗的,太阳都是暗淡无光的。身处其中的人,根本看不清前路,看不到未来。因为你一旦进入,很有可能再也走不出来,还谈什么前路,什么未来?!
只要进入燕幽山谷,那也许就是通往地狱的通道,还有什么前路可想,未来可盼?!
战,是进入这里的人唯一能做的事。
死,是进入这里的人,最后的结果。
轰隆隆——
战鼓擂响。
咚咚咚——
狼烟锋起!
“杀啊——”排山倒海的呼声像潮水般涌来,亮闪闪的兵器在狼烟下闪烁着寒光冽凛的光芒,一排排的士兵,车轮一样的滚过来。直直地就向着敌军扑过去。
两方刚刚交战,血肉就像喷泉一样地四处横飞起来。
狼烟滚滚,惨叫连迭。
“蒙将军,你率三千士兵,从左侧包抄;陈将军,你带三千士兵,从右部迂回!”金光盔甲,一身戎装骑在高高战马上的祁漠寒冷静的下令。
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在中帐里指挥战斗,因为这一次的征战太特别,太激烈了。他本一向不会这样和月乌人正面冲突,即使有,也是常常在做过周密布署之后。这一次,根本什么都来不及,就被推向了沙场的正前方。而这一次又是在燕幽山遭遇,这一场遭遇站,真的要打得惊天动地。
“王爷,我们手里的兵力只剩下七千了,六千派出去,王爷身边只余千人,这样太危险了!”贴身的护卫将军有些担心的提醒。
可是谁也看得出,眼前的这一片惨烈。手中即有士兵,又岂可看同胞被杀戮待毙?!
“有何危险?现在重要的是,先把战事拿下来!”祁漠寒敛眉。
“可是元帅,后援军迟迟未到,如此杀下去,恐有差池将全军覆没!”蒙将军也是万分担心。
这一次的征战,压在七王爷肩上的担子太重,谁都看得出,皇上明提暗逼的表情,七王爷的未来简直是一片黑暗。皇家的兄弟阋墙,几乎只要一个眼神,就能要了彼此的性命。
祁漠寒岂对这些不心知肚明?
他望着眼前狼烟滚滚,血流成河,几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缓缓地担起手来,喊出一个字:“杀!”
两位将军见元帅下了决心,自不能再多说什么,只是双手一抱拳,大声道:“遵命!”
轰隆隆——
两队人马分从两侧,向着搅战成一团的战局横冲过去。
咚咚咚——
战鼓擂得天响,喊杀声几乎要冲破天空。
血红血红的雾气,在依袅中缓缓上升,燕幽山,几乎已经变成了一座死山,一片血城。
就在蒙将军、陈将军带着援军杀了过去,祁辽眼看着已经战成了压倒性的胜利的时候,突然,不知道从山谷哪里,传来一片巨响的鼓声——
第242章:战死沙场 (2)
“王爷,不好,你看后山!”护卫将军突然发现了敌情。
祁漠寒皱起眉头,向后山一望。
山脊上,竟然有成片成片的月乌骑兵,正在向着燕幽山谷里扑过来。
而祁漠寒在向左一望!
山梁上竟然也有打着月乌大旗的军队直冲过来!
最让人想不到的,是右侧的山谷!谷中直接有一队骑箭狂飙而来,一边长途奔袭,一边弯弓搭箭!长箭就像雨点一样地飞向这里,许多根本来不及防卫的士兵,立刻就惨叫着倒在血泊里!而那队奔来的士兵,打的竟然是月乌皇太子的旗号!
“王爷,他们的援兵到了!可我们的…”护卫将军有些心急地朝自己的身后看。
静悄悄的山谷里,没有一丝动静。
“他们明明说这个时辰一定到达的!”护卫将军已经心急如焚了。
祁漠寒骑在马上,脸上的表情虽然没有什么改变,但那双晶亮的眸子里,已经有了不一样的光芒。他静静地抽出自己腰间的佩剑,慢慢地开口:
“战死沙场,也是你我军人的荣耀。”
“王爷?!”护卫将军大叫。
祁漠寒再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挥剑催动战马,立刻就冲进了那血红满天的战群。
杀!杀!杀!
漫天的红,漫天的血,漫天的生命,漫天的消逝…
几乎没有人知道下一秒,你的命运会是什么,因为在那些亮光闪闪的武器下面,是那么脆弱的生命。每个人都杀红眼,没有了同伴与敌人的念头。只要冲到身边来的,就是敌人,只要对自己挥动武器的,就毫不犹豫地砍下去!
燕幽山,是没有生灵的谷地。
燕幽山,是通向地狱的大门。
杀啊——
“皇上!皇上求求你,让臣下带兵杀过去吧!皇上!王爷已经陷在里面了,再晚半分,就会来不及了!”石烈跪在祁仲天的面前,苦苦哀求。
祁仲天穿着一件白色滚绣的龙袍,远远地站在燕幽山顶上。
山谷里狼烟滚滚,血流成河。即使是站在这高高的远处,也已经能嗅到那呛鼻的血腥味道。可是看着那惨烈的画面,他丝毫没有移动半分的表情,甚至连轻轻地迭迭眉头,都不曾有过。
“皇上!”石烈心急如焚,“皇上,求求您,让臣下过去吧!已经过了与王爷约定的时辰,再晚半分,真的会来不及了!月乌此次派了十万精兵,王爷三万手众,又哪里可以抵挡?皇上!”
祁仲天站在高处,微风从山谷里丝丝凉凉的吹过来。他不曾回头,但不悦的语气却缓缓地传过来:“素日里,你们王爷都是听从你们的调遣吗?何时发兵,何时出手,难道还要你这副将指挥朕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