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阿姨说,“连年,你好久没回来了,出国有三四年了吧?”
“是。”
“回来看看,还是住一段就走?哎,你妈她说搬走就搬走了,这三四年愣是没回来看一眼,她这一走我连个说话对劲儿的都没了,我可真是想她啊!”
“嗯。”连年眉眼淡漠地应承着,“我出国了,我妈自己住着冷清,就去找我爸了。”
李阿姨显然对三年前发生的事有所耳闻,她看了连年一眼,然后迟疑着问,“连勇他…还好吧?我也有段时间没见他了,那孩子从小就听话老实,谁想、谁想会…”
连年没等她感慨完,就直接开口,“我哥挺好的,多谢您挂念了。”
李阿姨看连年脸色不大好,也不敢多问了,再说了是别人的家事,问多了终归不好,又说了几句闲话,走了。
连年站在门口,沉默着看着眼前这个住了二十多年的家,他不愿离去,可是居然也不敢进去了。
人去楼空,是对此情此景最最恰切不过的形容了吧?九年前,这所房子里住着老妈和他,同一所小区的另一所房子里,是大哥和她。谁会想得到,之后会有那么一场的翻天覆地呢。
举连年在门口站了许久,终究没有进去看一眼,他关上门,落了锁,手指上染了细细一层的灰尘,两个指腹摩挲着,眼眶就微微有点涩了。
“SHIT。”他骂。微微摇头,把那股子没出息的伤感甩出脑袋去。
一路上,他把车开得飞快,到了酒吧门口,他给许远打电话,“兄弟,出来陪我喝酒。”
还许远在那头有些犹豫,“不成啊,我这边还忙着呢。”
“嗯。”连年看了看四周,然后说,“那你等着吧,半个小时之内三环这边就会出事儿,我记得这边还算是你的辖区吧?我就不信你不来。”
说完这句话,连年就把电话挂了。他走进灯红酒绿的酒吧,许远的电话追过来,“妈的,你小子学会威胁我了?说吧,哪呢。”
连年笑了,他顿住脚步,往后退了一步,仰头看了一眼酒吧的招牌,把名字告诉许远,然后对殷勤迎上来的waiter做了个手势,“最贵的酒,快点儿。”
许远赶到“盛世”的时候,连年已经喝得九成醉了。他左拥右抱地环着两个衣着暴露的年轻女子,状况很是香艳荼蘼。
许远过去把那两个女人的手从连年肩膀上扒拉下来,然后看着连年醉醺醺的脸,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气,“哟,祁少爷挺享受的啊。”
连年原本就黑亮的眼睛因为醉酒而染上了一层氤氲的雾气,他慵懒地抬了抬眼皮,瞥了许远一眼,“还行吧。”
许远哼了一声,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说,“少爷您可真会选地儿,知道这是哪儿么?”
连年眯着眼看他,许远凑近他,“陆齐安那天被捅,还记得吧?就这家,这家主子指使的。”
连年不耐烦地站起身,“又没捅死他,说、说这个干吗。”
瞅着连年站不稳,许远搭把手扶着他,这才看出连年不是要走,居然是要去找刚才被他支走的那两个女人。
许远一把拽住连年,“祁连年,你疯了吧?你现在好歹是个公众人物,这么做不怕被狗仔队***啊。”
连年的眼睛黑曜曜的,如果不是他走路不稳,还真看不出他喝了那么多。他想要挣开许远的手,嘴上嘟哝着,“拍,拍吧…随便拍,老子不怕。”
许远怒极反笑,“你要找人陪是吧?好,我给你叫,你等着!”
十几分钟后,许远带着几个水灵灵的姑娘走过来了,连年刚想说你还算是够哥们,抬起眼看清那几个女的长什么模样,他的脸色就黑了。
许远在其中一个女人胳膊上推了一把,指了指连年,“这人有钱得很,而且不怕玩大发了,你好好陪着。”
女人看了连年一眼,笑了笑,眼前这个年轻男人那张脸很是英俊不凡,而且从一进门来他喝的就是最贵的酒,她注意他很久了。
她走过去,亲昵地挽住连年的胳膊,刚想说话,就被连年一脸嫌恶地推开了。
连年站起身,看着许远的脸,“你什么意思。”
许远无辜得很,“帮你啊。”
连年看了一眼眼前站成一排的几个女人,恶狠狠地说,“你存心的,是吧?”
许远从其中一个女人手里接过一杯酒,仰脖喝了,然后抹抹嘴,对连年说,“算是吧。不过既然你看得出我挑的这几个或多或少都有点儿像她,就说明你还没忘了她。说实话,你心里还惦着她,对吧?”
“对你大爷。”连年恼恨地骂了一句,擦过许远的身子就要走,许远挥手把那几个女人挥散了,追上连年说,“她因为你自杀过你知道吗?如果不是抢救及时,你以为你现在还见得了她吗?”
“那是她活该。”连年连脚步都不肯稍稍停一下。
许远恼了,一把揪住连年的衣领,“活该?祁连年你说这话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她哪点儿对不起你了?对不起你的是陆家,是陆家!不是她!”
这下,连年的脚步停住了。他拿那双黑曜曜恍若宝石的眼睛盯着许远看了又看,片刻之后,才说,“我说,你不会是喜欢她吧?我和她怎么样,你管的着么?”
许远咬牙冷笑,“我是管不着。如果不是她,换作是任何人,你看我有没有闲心问吧。”
连年比他笑得还冷,“既然这么关心,不如去追她哦。”
说完这句话,连年举步要走,许远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这一拳力度不轻,连年嘴角都被打出牙血来了。
“祁连年,我警告你,你别太不知好歹了。你现在是混得不错,有头有脸了,有钱有势了,不过你也记清了,是你把她弄成了现在这样,你要是不想管她,就再别去招她。”
连年站定,冷笑着说,“我把她弄成怎样了?”
“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没你清楚。”
许远俊朗的面上浮起浓浓一层怒气,“九年前她就绝望了,那时候你冒出来,先把她抱住,抱在怀里整整六年,后来再一把狠狠地摔到地上,够狠的。你出国三年,她好容易不那么自闭了,你要是再来往她身上捅一刀,不觉得自己真是混蛋透顶?”.llwx.net
许远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他祁少爷爱怎么喝,随便。就是他真找女人来嗨皮,他也懒得管了。
他为画扇不值,太不值了。
从“盛世”出来,连年勉强着开车,开了没多久,他把车停下来,下车蹲在马路边上吐了起来。
他吐了好久,恨不得把胆汁都吐出来似的。
手机又在口袋里震动,他摸索着拿出来,又是LISA的电话。从他开始喝酒起,这是第九个电话了。
“连年?”
举她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紧张。
连年没说话,她就又喊了一声,这下,连年不得不应了,“是。”
“你在哪儿呢?我去宾馆找你你不在,打你电话又一直不接,我…我很担心你会出事。”
还连年累了,就不管不顾地坐在地上,他皱着眉说,“我能出什么事?你多想了。”
LISA静了一下,然后忽然说,“你喝酒了?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接你,你喝了酒不能开车的——”
连年喊了她一声,截断她的话,“LISA。”
LISA忙不迭地答应,连年忽然间却不说话了,她就在那边更加着急了,通过电话,连年甚至听得到她在吩咐别人备车,估计是要来接他了。
“LISA。”他又喊了一声。
LISA在那边急得快要哭了,“你别吓我,你别吓我啊连年,你等着,你就在原地等着,司机马上带我过去,马上,马上就见到你了!”
连年嘴里咕咕哝哝地依旧喊着LISA,却一直不往下说,LISA在那边急得失措了,她好像急忙忙上了车,然后才想起来问连年现在在哪儿。
“连年,你在哪儿,你现在在哪儿?”
连年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LISA哭着说,“Lance,Lance,你醒醒,快,快告诉我你在哪儿,我这就去接你…我、我爱你。”
连年的眼睛终于微微睁开,爱…
是啊,爱。
好久好久之前,她就说过,等她长大了,就来爱他的…
可是许远说,说他对不起她。是他对不起她么?
明明她是祁家的罪人,明明她给祁家带来了那么多的祸端,怎么反倒会是他对不起她了?
“喂?喂?连年?”
LISA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连年再次闭上眼,手指动了动,直接摁了关机键。
时间倒回野炊那天。
因为画扇的缘故,让全班同学都提前离开显然是不合情理的,姚悦第二天上午的飞机,她爸爸派司机来接她时,连年和许远都在打电话想办法。连年怕连勇在做手术,不敢跟连勇说画扇病了,许远却是毫无顾忌,直接就把电话拨到他老爸那儿去。
姚悦绷着一张精致的面容,走过来对连年说,“坐我的车走吧!”
连年没说话,倒是许远哼了一声,“那哪行啊,我们都是垃圾,坐不起你家的法拉利。”
姚悦本来就恼恨着许远甩她的那一耳光,这会儿又听他这么明目张胆地帮着画扇更是生气,她剜了许远一眼,恨恨地说,“早晚有一天,你会因为你这张嘴受罪的!”
许远挑起眉毛笑,“真可惜,你要去外国不回来了,怕是看不到了。”
姚悦要去外国的消息,同学们一哄而散之后已经纷纷传开了,许远会知道,并不稀奇。
姚悦恼恨地瞪了许远一眼,又瞥了一下蜷在许远怀里烧得近乎昏迷不醒的画扇一眼,转身就要走。
走了两步,她却又顿住了,咬牙切齿地对连年说,“祁连年,我临走再卖你一个面子,不想她高烧而死的话,就跟我一起回去!”
蜷在许远怀里的画扇,大眼睛却迷蒙地张开了,姚悦骂的那句垃圾还在她心头刺着,她低低地对低头看她的许远咕哝了一句,“我不要她、她帮我…”
许远哄她,“乖,你许伯伯派的人马上就到,咱们不跟她走。”
画扇听到这话,放心了,带了泪的睫毛颤了几颤,这才小猫一样地阖上了眼。
姚悦听见他俩的对话,恼恨更深,跺了跺脚,又看了一直沉默着的连年一眼,拉开车门上车了。
许远的老爹派来的,是连年他们野炊所在的这个区的分局的一个相熟的警察。
上了车,连年从许远怀里接过画扇,小心抱着,许远在跟来接他们的那个警察致谢,罕见地不像以往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画扇的身子很烫,连年从来之前连勇准备的药里找到了治发烧的药喂给画扇吃了,她的额头依旧烫烫的。
凌晨时分,路上车不多,一路上车开得很快,可连年依旧嫌慢,眉尖紧蹙着。
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到这个区的医院了,许远松了口气,从前面的座位上转过头来,见连年皱着眉,就故意调侃他,“怎么,舍不得姚悦走?你这会儿给她打电话,也许还能把她留下来。”
连年冷哼一声,怀里的画扇却是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许远见画扇睁眼,就凑过去逗她,“你啊,功劳不小,把最爱祁连年的女孩子都给赶走了!”
连年看了画扇一眼,嗤了一声,“关她什么事,你少胡说!”
许远却不依不饶了,“哎哎,这我怎么就胡说了?姚悦从初一喜欢你,直到如今的高二,我算算啊…整整五年,她喜欢你整整五年,还不算最爱你的女生么?再者,姚悦那会儿不是恨小扇子恨得咬牙切齿么,这么算来,不是小扇子把她给赶走了,又是谁赶走的?”
连年冷嗤,却分明有些避重就轻,“最爱我的女的,是我妈!”
许远笑嘻嘻地,“不一样不一样的。”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就伸手指了指画扇,“怎么样,干脆让她报答你,不如…不如做你们祁家的童养媳吧!”
这一句,没来由地,就让连年的呼吸几乎窒住了。
下一秒,他才回过神来,恶狠狠地瞪许远,“你小子再胡说,信不信我抽你!”
【预发设为零点,瓷瓷宝贝儿,生日快乐。澈怕是要食言了,今天…二更好吗?看样子九年的定稿会很麻烦,我有的纠结了…原谅我。原谅我。】
第十二章 等我长大了,我来爱你,好么(5)
许远笑嘻嘻地,“不一样不一样的。”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就伸手指了指画扇,“怎么样,干脆让她报答你,不如…不如做你们祁家的童养媳吧!”
这一句,没来由地,就让连年的呼吸几乎窒住了。
下一秒,他才回过神来,恶狠狠地瞪许远,“你小子再胡说,信不信我抽你!
连年神色端的是凶狠极了,许远撇撇嘴,嬉笑着求饶,“我错了我错了,不说了还不行?”背过身去,他又低低地嘟囔了一句,“你不要就算了,我们许家可是缺女儿,不行就做我们许家的童——”
举“许远!”连年恼了。
许远无奈地撇撇嘴,阖上眼休息,闭嘴了。
还连年一低头,就见画扇正睁着那双迷离的大眼睛看着他的脸。
连年莫名就有些不自然,哼了一声,别开了眼去。
谁想,一直沉默着并且老老实实地蜷着的画扇却慢慢地动了动,她本来滑落在连年腰间的小手迟疑着僵硬了好久,然后沿着连年的背一点一点地往上爬,连年正觉得痒,她的手却顿住了。
“还…还疼么?”
画扇没力气,说出口的话像是小猫在叫,连年没听清,她就又重复了一遍,“还、还疼么?”
连年这才明白,她是在问自己刚才挨的那一脚疼不疼。
连年从来都不是什么英雄救美救完美还不留名的人,他瞥了画扇小脸一眼,没好气地说,“她踹得那么重,你说疼不疼?”
这下,画扇沉默了。
又过了一会儿,画扇几乎把自己的下嘴唇咬出牙印了,才终于再一次低低地出声了。
她仰着那张有着尖尖下巴和大大眼睛的苍白小脸,静静地看了连年好一会儿,然后近乎惶恐一般地,试探着,抬起手来,哆嗦着手指点上连年蹙起的眉尖,恍若下了极大极大的决心才小小声说了一句,“是我、我把她气走了,等、等我长大了,我来爱你…好么?”
连年僵了。
那天,说完那句话,画扇苍白的小脸上那种惶恐而又无措的表情一直就没有消泯,许远的话她都听到了,她误以为姚悦果真是因为自己才会气走的,她连爱字背后究竟蕴含着怎样复杂的内涵都不明白,却不愿亏欠连年地对着连年说了那么一句话。
一直到到了最近的医院门口下车,连年都还心神恍惚的。
画扇早就恹恹地闭上眼了,他却鬼使神差地依旧不敢低头看她,许远见连年在愣神,就伸手推他,“快走啊。”然后对着在门口的值班人员喊了一声,“急诊!”
画扇进了急诊室,连年和许远被隔到了外面,坐在椅子上,连年还有些心神不属,这个时候,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
一看是连勇的短信,他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大哥很少发短信的,之所以这么做,肯定是不愿画扇在一旁听到,既然如此,那短信的内容…
连年手指有点颤,静了几秒,才把短信点开察看。
只看了一眼,他就呆了。
大哥说,“画扇的归属出来了,判给了…陆家。”
连年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姚家。他仔细辨认了一下,认出这里应该是LISA的房间。
侧过脸,就看到了趴在床边沉沉睡去的年轻女子。连年盯着LISA的睡颜看了几眼,没动,也没叫醒她。又过了一会儿,他脑袋依旧疼得很,闭上眼,不久就再一次睡着了。
等到再醒过来,睁开眼,LISA的面容赫然就在眼前。连年还没来得及动,她的吻就凑了过来,连年微微偏了一下脸,她的吻落到了脸颊上。
“连年…我爱你。”她在他耳边低声说,“我真的很爱你,你知道吗?”
连年没说话,那双黑曜曜的眸子,眸色却微微深了。LISA伏在他的颈边,好久之后,他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
“我们,要结婚了。”
“嗯。”LISA点头,形状妩媚的清亮眸子里都是掩不住的喜悦。
连年偏转过脸,看着LISA,“…推迟半年,好吗?”
LISA脸上的笑容僵了。
连年盯着LISA的眼,语气里有允诺的意味,“你放心,我不会食言的。给我半年时间,半年,不算长的。”
LISA回看连年,那张眉目姣好的面庞上神色复杂极了,许久之后,她才轻声问了一句,“是因为她?”
连年闭眼,不说话。
LISA眉眼里都是恼怒,勉强压着,她起身,语气不善,“我考虑一下吧!”
连年没想到,接下来的几天里,他再没见到过画扇。无论是在大街上,宴会里,还是她最应该在的天陆集团公司里。很奇怪,都没有她的影子。她像是突然在人间蒸发了。
不得不承认,去天陆谈判的事,本来并不一定是要他祁连年亲自前往的。但是鬼使神差地,他居然对着姚豫源自告奋勇地承担了下来。
姚豫源不疑有它,甚至挺高兴,他很欣慰自己的准女婿是这么有打算的一个人,他甚至觉得等到悦儿嫁过去之后,他再干几年,就可以放心地把遥远交给他们小夫妻了。
其实,连年也是这么为自己开脱的。他在心底对自己说,既然要娶LISA,以后遥远集团就是他祁连年要接手的,他现在不过是为了熟悉一下业务,只不过刚好要去的公司有她在罢了。
因为那天画扇表态不和遥远合作,协议暂时没能签好,连年免不得要亲自去天陆和陆齐安见面,以便商榷各种细节。
在米兰那三年里除非必要一直怠于与人沟通的连年并没有把这件事当作什么苦差事,可是等到他第四次出现在天陆都没有见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时,他彻底不耐烦了。
一个电话,他把许远叫了出来,开门见山地问,“程画扇跑哪儿去了?”
许远愣了一下,“你问我?”
连年皱眉,“你不知道?”
第十三章 我说过要爱你,就一定会做到的(1)
一个电话,他把许远叫了出来,开门见山地问,“程画扇跑哪儿去了?”
许远愣了一下,“你问我?”
连年皱眉,“你不知道?”
许远立马开始历数自己的辛苦,“我这些天整天废寝忘食地查卷宗办案子,简直就是衣不解带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哪有工夫见小扇子——哎哎,连年你怎么走了?”
举下午,和陆齐安见面。天陆集团偌大的贵宾室里只有四个人,陆齐安和天陆集团的法律顾问,连年以及遥远集团的法律顾问。
各个细节商榷完毕,正准备签字的时候,连年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陆总一个人能做主吗?”
正在签字的陆齐安抬头看连年一眼,笑了笑,淡淡地说,“天陆的事归我管,不必请教老爷子的。”
还很显然,他误会了连年的意思,又或者,他是故意曲解的?
“…”连年斟酌着用词,他垂下眼睫,没再看陆齐安,然后故作散漫地说,“我是听LISA说,上次来时程小姐态度不大合作,所以顺口问一下…既然陆总可以做主,那就好。”
“嗯。”陆齐安点头,签了字,把合同递给身后的法律顾问,站起身,朝连年伸出手来,“很高兴和遥远合作。”
连年笑着和他握手,心底却是在骂,SHIT,你他妈明知道我要问的是什么。
许远不知道,从精明得狐狸似的那个陆齐安那儿又探不出口风来,给她打电话更是无法接通,连年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打听她的下落了。总不能,让他跑去陆家追问陆振南吧?再不然,满世界地发寻人广告和传单?
连年暴躁得想要砸宾馆里的液晶电视那天,有人敲门。他觉得多半是LISA来了,就懒得动,坐在沙发上想装作没人在,等她自己走掉。
谁想,敲门声前所未有的执着。
他怒气冲冲地一把拉开门,看清门口站着的那人是谁时,就愣了。
门口,画扇仰着那张有着尖尖下巴的小脸,语气有点冷,“远哥哥说,你找我?”
看见她扬着脸神色冷漠地问出“你找我”那句话时,连年发誓,他真的很想揪住她的小胳膊,恶狠狠地训她一顿直到把她弄哭的。
可是最终,他忍住了。
他侧了侧身子,盯着她明显又苍白了几分的脸,口吻有些讥刺地说,“敢进来吗?”
画扇抬起眼睫看了他一眼,擦过他的身边进了房间。
在他面前,她总是拘束的,如今更是如此。她不知该站还是坐,就那么看着他的脸,漠然的眼神里有几分不那么清冷的神色,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连年走过去用手把沙发上那堆时尚杂志一下子扫到地上,语气不冷不热,“坐。”
她坐下去了,两人再次陷入没话说的僵局。连年也不嫌尴尬,就站在一边,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看。他倒是想问她这些天去哪儿了,可是又不想开口,干脆就这么耗着。
没关系,他不嫌烦,更不怕没时间,那些工作什么的,先靠边。他不怕和她耗。
最后,还是画扇先开了口,她依旧是那句话,“远哥哥说,你找我?”
连年心想,你真是跟我没话说了。心里带着气儿,说不口的话自然不会好听到哪儿去,三年之久,他的身材愈发颀长秀逸了,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散漫地说,“你误会了,我没找你。”
他没狡辩,他不过是随口问一下她去哪儿了而已,什么时候找她了。
画扇抬眼看了他一下,眼底绽过一线的失望,转瞬就消失不见了,她点点头,“哦”,然后就作势要起身了。
连年眉眼里的神色难以察觉地微微一变,她起身的那一秒,他开口说,“我下个月结婚,你会来吧?”
慌不择言。说完这句话,这是他的第一感觉。
可是就是他的这句话,让她的动作明显有些僵硬了。连年抿唇,心底终于有些得意了。
连年盯着她,想看仔细了她的反应,谁想,她低着脑袋安静了好一会儿之后,居然扬起脸来看了他一眼,然后静静地点了点头,“会的。”
连年心头说不出为什么忽然就有些恼恨了,他盯着她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恨不得把她吓得哭出来。可是这一次,画扇不知道为什么居然罕见地争气,在连年的注视之下,她终于渐渐地现出几分无措的表情,但却死死地用牙齿咬着下嘴唇,硬是连眼眶都没让它红。
连年恨得牙痒痒。
他努力平复着胸腔内那股子睽违已久了的怒气,嗓音却掩不住地微微有些哑,“那,你准备送我什么?”
真傻。这个问题傻到家了。
果然,她有些诧异地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神情有些古怪。连年不理,只管盯着她的脸,“说啊。”
画扇咬嘴唇,连年也在心头盘算着,她敢真的说送多少多少钱,看我不宰了她。刚设想完毕,画扇出声了。
“你送我什么,我就还你什么。”
连年微怔。
画扇神色很平静,“八月十七,黄道吉日,结婚的,不只你们一家。”
连年呆了一下,然后悟过来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噌”的一下,浑身的血都窜到脑子里去了。
画扇神色很平静,“八月十七,黄道吉日,结婚的,不只你们一家。”
连年呆了一下,然后悟过来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噌”的一下,浑身的血都窜到脑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