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进门的医生拉住连年,“祁先生,我正找您呢,程小姐醒了,可算醒了!”

连年如见救星,“她、她怎么回事?怎么不记得人了?”

医生扶了扶眼镜,有些抱歉地说,“这个就属我无能为力了,看迹象,程小姐应该是…因受重创而导致失忆。”

“失去多少?”

“全部。”

连年懵了。

“哎,陆先生,您也来了,程小姐醒了!”

陆振南点点头,不疾不徐地走进来,看了看病床,就问,“画儿人呢?”

“画儿?”画扇从门口走进来,笑嘻嘻地,“画儿是谁?”

陆振南心头一松,果然…徐书得到的消息,果然属实。大文学.dawenxue.net她不记得了,不该记得的,都不记得了。

从今往后的她,就像一张白纸,一派纯真无暇。那些会让她觉得伤觉得痛的过往,都不会再纠缠她了。

上天,总算对她眷顾一次。

“画儿…”陆振南走近她,微笑,“就是你。”

画扇明媚的脸庞上登时泛起一丝疑惑,她抬起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然后低低嘀咕,“我么?好蠢,我怎么不记得了…”愁眉苦脸了片刻,她扬起脸,问,“那你呢,你是谁?”

“我啊。”陆振南强压眼底的涩意,“我是…你爸爸。”

画扇不说话,就那么用澄澈无邪的眼神盯着他看了好久,直待陆振南心底快要发毛了,她才咧一咧嘴,“我不记得。不过,你说是就是吧。”她亲亲热热地挽过陆振南的胳膊,“爸爸。”

陆振南别开脸。可不能让别人看见他眼眶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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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年受不了了。

他走过来,伸手拽住画扇的胳膊,“我呢?你还认识我吗?”声音居然有些哑。

画扇咬嘴唇,瞪大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连年看了好久,然后拖长了尾音,长长地“哦”了一声。

连年如枯木逢春,“你记得我?”

她却狡黠地笑着摇头,“不认识。”

连年闭眼。

绝望二字怎么写?请看祁连年脸色。

 

半年后,陆家的花园里。陆振南手里拿着报纸坐在廊下,眼睛里却泊着罕见的慈爱,静静地注视着不远处正纠缠着徐书问问题的画扇。

徐书在侍弄园中的木棉,画扇巴巴地跟在他身后,嗓音是一派天真无邪的娇憨,“徐叔叔,连年哥哥怎么总来我们家啊?”

徐书手上动作一顿,下意识地朝陆振南看过去一眼,陆振南微笑,徐书这才结结巴巴地说,“这、这个…他可能喜欢我们家…”

画扇歪着脑袋想了想,“那,他怎么老盯着我看?”

徐书更加张口结舌,“这、这个…他可能觉得,小姐好看…”

一句话,让她霍地从台阶上蹦下来,她一脸明媚地笑着凑近徐书,“我好看吗?”

徐书点头,由衷地说,“好看,好看。”

“有爸爸书房里那张照片好看吗?”

徐书愣了一下,条件反射地朝廊下的陆振南看过去,就见他已经低头看报纸了。

徐书反应过来画扇问的是老爷出神时总看的那张照片,犹豫了一下,才说,“那个…是小姐的妈妈,妈妈好看,小姐自然也好看了。”

“那这个呢。他是谁?”画扇霍地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照片,直直杵到徐书眼前。

徐书看了一眼,神色立刻变得恭谨起来,“这个,是少爷。安少。”

“少爷?”画扇皱眉,“是我哥哥吗?”

徐书为难起来,“是,可…又不是…”

“安少?”画扇单手托腮,姣好的面庞上浮起一层浅浅的疑惑,“连年哥哥说,他是我哥哥,亲哥哥。你怎么说不是呢?”

徐书:…

九年 《九年》网络大结局(原版大结局,下)
“安少?”画扇单手托腮,姣好的面庞上浮起一层浅浅的疑惑,“连年哥哥说,他是我哥哥,亲哥哥。大文学.dawenxue.net你怎么说不是呢?”

徐书:…

见询问未果,画扇笑嘻嘻地再次发挥好奇宝宝的特性,“那,这个安少,他去哪儿了?我怎么从没见过他?”

“他…他去出差,很快就回来了。”徐书快要词穷。

居“噢…”画扇点头,然后懵懂地问,“他人好吗?”

徐书点头,“好,很好。”

“对我好吗?”

赭徐书正色,“非常好。”

画扇登时面露难色,“怎么回事…连年哥哥说,我哥哥总欺负我,还总不许我出去玩…难道,是骗我的?”

徐书无言以对,心底却在嘀咕,连年哥哥,连年哥哥,一口一个连年哥哥…一场失忆过后,她的脑子里居然还都是他吗?

 

某一天,月黑风高。两道影子出现在陆家豪宅里。

连年握着画扇的手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她新奇地四下看看,口无遮拦地说,“哥哥,我们这样是…是要私奔吗?”

“嘘!哪那么多话。”

“可是…”

“闭嘴。”

“噢。”

从围栏翻了出来,看见不远处停着的一辆车,她的眼睛登时变得亮晶晶的,“还说不是私奔,那个,不就是你的车么?”

连年难以察觉地笑了笑,拉着她往车边跑,上了车,他才说,“没错,就是私奔。大文学.dawenxue.net”

笑话,再不私奔的话,是要等陆齐安从牢里出来吗?

经过这么久的深入敌人内部,他已经吃准了陆振南的心思——他对画扇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心疼得紧,如果她一定要和他祁连年在一起,他顶多发一场怒,并不会采取如何恶劣的措施的。

只不过,即使这样,连年还是觉得不保险。不把画扇据为己有,早晚会有陆齐安翻盘的机会。

唯今之计,只有暗度陈仓。

把画扇带的远远的,只有他守着,不怕她不日久生情。

完美,漂亮。

 

上飞机时,画扇拽住连年的胳膊,一直明媚着的神色突然有些犹豫,“…爸爸会找不到我的。”

连年扬了扬眉,“不是留了信么?”

她不说话,眉毛却是皱起来了。

连年撤回手来松开她的腰,佯作不豫地说,“你去不去?不去我自己走了。”

她咬嘴唇。

连年锁着眉尖,盯着她神色犯难的一张小脸,放柔声音哄骗,“又不是不回来了。”

听他这么说,她居然当真认真地想了一会儿,似乎想通了什么,这才仰起脸来甜甜地笑了。她伸手挽住他的胳膊,“走吧,走吧。”

连年如释重负,终于松了一口气。

九年了。她比九年前,更好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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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上,画扇睡醒发现连年正盯着她看,就揉揉眼,“怎么了,哥哥。”

连年眉尖蹙着,安静了良久,才问她,“…你真不记得我了?”

她咧嘴笑,“你说以前吗?可我现在记得了啊。”

连年不满,侧开脸去低低咕哝,“你说你喜欢我九年…居然都给忘了。”

画扇歪着脑袋看着连年,见他一脸不悦,就笑嘻嘻地伸手过来揽他脖子,“你说什么,哥哥。”

他拍掉她的手,“别叫我哥哥。”

“那叫什么?”

“…随便。”

“随便?好吧,”她皱眉毛,“那…你说什么,随便。”

连年:…

 

某天,民政局门口。

“好便宜呀结个婚,哥哥,下周我请你来好不好?”

一边说着,她还轻轻跳了两步,神色挺欢快。

连年看她一眼,果断拒绝,“不用。”他又不想跟她离,用不着再来一次。

回到家,他把她抱到卧室里,她咯咯笑着,“痒,痒,别脱我衣服!”

连年眸色变深,在她嘴角啄了一下,“你不喜欢我么?嗯?”

“喜欢。”理所当然地答完这一句,她的笑容微微敛了一敛,想了一下,然后困惑地说,“我总梦到你,好奇怪。”

连年挺拔的脊背微微一僵。

她笑嘻嘻地伸手拿出放在口袋里的结婚证,上下打量着。

连年凑近她的耳畔,“知道么,我等这一天…等了好多年。”

“骗人。”她扬起脸,鼓着嘴巴,神色气恼而又娇憨,“我们刚认识多久?”

他紧紧地搂住她,也不分辩,直接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嗯…那就是上辈子。上辈子,我们就见过了。”

“唔。”听到这话,她突然间变得闷闷的,也不玩结婚证了,伸出手来抱住他的脖子,脸埋在他的项窝里,好久好久之后,才低低地说了一句,“连年哥哥,好奇怪,我好像…好像喜欢你很久了。你看,我做梦都梦到你的。只…只梦到你的。”

连年闭了闭眼,嘴角终于一点一点翘了起来。

“画扇。”

“嗯?”

她应了,他居然不说了。

良久的沉默之后,他又喊她,“画扇。”

“嗯。”

“我爱你。”

“嘿嘿。”她扬起脸,笑靥如花,凑近他嘴角亲一下,“我也是。”

他眉眼含笑,低首吻住她的额头,心底默默计量着,明天,明天一定回去办喜宴。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老妈和陆振南,怕是要杀到这里来吧?还有大哥,他也不止一次打来电话催他快点带着画扇回北京了。

想到这里,连年嘴角的笑意一点一点扩大,他的吻一点一点向下,吻过她的额头,吻过她的眉角,吻过她的鼻尖,最终吻住了她的唇。

他那双好看的眼睛微微睁开,近在咫尺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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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已成舟。她的眼睛里,只剩下他。

这世上,再没有人,能从他身边抢走她了。

 

【全书完】我终于,写了一个喜剧。为陆齐安写的那个故事,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五月份交稿,六月左右应该是可以上市的我猜。希望到时候大家还能支持澈澈。

呼,这就是目前文档里已然写好了的所有的内容了,当然了,大家的要求和意见我一定会听的,考研完毕,接下来就是准备复试和毕业论文的事儿了,一定会挤出时间来多写一些以便回报之前让大家等了那么久的无良举措的。当然了,在此必须要问一下的是,看完实体书加网络版的大结局,大家还有木有想看谁的故事的兴趣?如果有的话,欢迎在文后留言,我看到了会认真考虑要不要写以及该怎么写的。当然了,如果大家觉得看够了,已经可以了,那澈澈在此打劫大家有空时移驾去支持一下澈澈的新文《刁蛮娘子养成记》。爱你们哟。

接下来,还有几个章节,这几个章节是应了大家在微博上给我留言说的要看远哥哥故事的要求而写出的内容,因为时间关系,故事并不长,顶多三四万字,就结束了。是你们说要看我才写的,可别不看哟~

我一定还会继续写类似《九年》啊《陪你》啊之类的出版文的,你们一定还会继续支持我的,对不对?

一路走过来,感谢大家对我对九年的支持与包容,谢谢你们,我爱你们。

【我是期冀平衡惧怕变数的天枰女

我崇拜温暖却总是写出一些微凉的文字

我要的爱情很简单

请让我住在你的睫毛下,瞳仁里

我能预感在你那里,明天将会天晴

你好。所有爱我的人。我也爱你。】

九年 《九年》【送你一个远哥哥之许远1】
他们都说我自恋。大文学.dawenxue.net

其实也还好啦,虽然说我爸妈给我的皮相确实是还不错(然澈:怒,这还不叫自恋?!),但这么多年来一直被祁连年那个混蛋衬托着,女生多数都会忽视掉我直接扑向他吧?(然澈:哼,这才对嘛。)

小的时候我傻得紧,以为兴趣相投就要天天黏在一起,于是也没考虑那么多,天天跟祁连年在一起,完全没有想到就因为他那张比我好看上几分的脸会耽搁了我这么些年的恋爱大计。

等到我反应过来时,已经太晚了。该好好谈场恋爱的高中生活已经彻底过去,他得了个小扇子,我什么都没落着。

居我妈说我是情商低,说我四肢发达脑子却不太灵光,嗯,我明白,我当然明白的,我老妈那是急着让我给她娶个儿媳妇回来,所以才会恨我这块铁怎么就是就是不成钢。

苍天作证,我也不是不想成钢啊,我也想找个女朋友然后对祁连年显摆我家这位怎样怎样的上的厅堂下得厨房啊,可关键是缘分没到,没我看顺眼的,总不能让我跑到大街上去抢吧?

于是,任凭我妈如何催,我自阳奉阴违。大文学.dawenxue.net

赭后来,催的次数多了,我阳奉阴违的次数多了,我妈总算是不再催了。她指着我的脸对我爸说,“看,你看,都是你生的好儿子!这都多大岁数了,连个女朋友都还没有!你知不知道街坊邻居问起来我有多尴尬啊?!”

嗯,我妈尴尬。她完全没想到她这么指着我的鼻子对我爸说这种话的时候我尴不尴尬。面对我妈的指责,我无话可说,只好干笑着坐在沙发上装模作样地喝水。到了后来,在我爸终于也将带了几分愤怒的眼光朝我射过来的那一秒,我终于坐不下去了。于是,我不尴不尬地拉开了门,说了一句“爸,我回局子了啊”,然后就一个箭步往外蹿。

一边按电梯的按键,我一边低低地嘟囔,唉,大龄剩男,果然不是想当就能当的啊。

说完这句,电梯门开了,我走进去,眼睛只顾盯着里面透亮程度堪比镜子的箱壁直勾勾地看,完全没有看看四周,更可怕的是,就跟鬼上身了似的,一边看镜子我还一边犯二兮兮地自言自语,“很老吗?我有很老吗?”

没等我来个总结性的反对陈词,电梯里忽然传来一抹冷冷的声音,“嘁。大文学.dawenxue.net”

是冷笑。

也正是这一声敌意很明显的冷笑提醒了我——这电梯里还有别的人。

我正扒拉着下巴的手霎时一抖,急急收束了盯着镜子的目光,稳一稳心神,才往声音传来的那个地方看过去。然后,我就看到了…蹲在地上的…被一件巨大的黑色衣服包裹住了全身的…一个少女。

咳咳,好吧,我承认,我之所以能够看出她是少女,并不是因为我看到了她的脸,而是单纯地因为我看到她的头发很长。没错,仅此而已。

——这就是,我第一次同生命中对我意义弥足重要的那个女人的第一次会面。

后来她告诉我,第一次见我时,她觉得我不仅是个老男人,而且还巨自恋。苍天作证,这是她的原话,我一个字都没有改。

()。

她跟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正在剥桔子吃,我发誓,我真的是强忍着,强忍着,才没有说出自己在心底咆哮着的那句话来——你看我像个老男人就老男人,好歹我还是个男的好吧?哪像你,哪像你,浑身上下被一件黑衣服包成那样,你以为你是跳大神的巫师啊?!

当然了,这都是后话。场面继续切换到那一天的电梯里,我们再谈谈我和她的初次相遇。

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是个爆脾气啊,祁连年尤其清楚了,我心里想什么总是忍不住要说出来,再加上环顾电梯内部,除了她就我一个人了,她那么一声很恰到好处很适时的冷笑摆明了就是在笑我啊。刚刚在家里被老妈指着说我丢她的脸,出了门又被一个陌生的少女冷笑,于是,我的心情很不爽。

我咳了一声,给自己壮了壮底气,然后盯着她,问,“你笑什么?”

她像是有点儿冷,不仅没朝我看过来,反倒把那件黑衣服又裹紧了些,然后才冷冷地回答我,“这里除了你就是我自己,你说我笑谁?”

哟,挺嚣张。

没看我身上穿的是警服么,居然敢藐视刑警?平时可是不管是谁,只要见了我这身装束,哪个不是立马毕恭毕敬的啊,她居然不怕我?

“我有什么好笑的,”我心底觉得这丫头还挺个性,面上却努力绷着脸,故作不满地低头俯视着她,“倒是你,也是这栋楼里的住户吧?大晚上你不回家去哪儿?”

我其实很想加上一句“你还穿成这样”的。忍了忍,压下去了。

听到我的问话,她终于仰脸将我看了一看。——由于她实在是把自己的脸包得太紧,我看不清,只看得到她那双眼睛又大又亮。

她用那双晶亮漆黑的大眼睛盯着我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冷冷哼了一声,“你是警察?”

我几乎是立马就点了点头,心想着,哟,总算发现了。

谁想,她不仅没有立马盈出一副恍然大悟加诚惶诚恐的表情,反倒冷冷地哼了一声,“就算是警察,也管不了我去哪儿吧?”她一边说,一边从电梯角落里站了起来,朝电梯门口走了两步,然后转过头来用那双我唯一能够看到的大眼睛瞟了我一眼,“老男人,又自恋,还这么爱多管闲事,啧啧…难怪你找不到女朋友。”

九年 《九年》【送你一个远哥哥之许远2】
她一边说,一边从电梯角落里站了起来,朝电梯门口走了两步,然后转过头来用那双我唯一能够看到的大眼睛瞟了我一眼,“老男人,又自恋,还这么爱多管闲事,啧啧…难怪你找不到女朋友。大文学.dawenxue.net”

话音落,电梯门开了,她踩着铿锵的步伐走了出去。扔下石化在当地的我,扬长而去。

因了那一声又一声的咔哒咔哒,我这才发现,她虽然浑身上下裹在一件奇怪的黑色衣服里,脚上穿的,却是正常女生会穿的那种高跟鞋。

——天知道,在被言语侮辱的关头,我想到的怎么会是这些东西。

居等我终于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快要走到旋转玻璃门的门口了。考虑到自己好歹也算是个长得不错的帅哥,不能就这么被一个奇奇怪怪的丫头平白无故地给侮辱了,于是,我拔腿就往前追了上去。

冲出玻璃门,她正站在一辆出租车的外面,一只手拉了车门,低了身子准备往里钻,另一只手居然还记着拉扯裹着自己的那件黑衣服。

我愣愣地看着,慢慢地,慢慢地,总算看出了一点端倪。

赭然而,等我拔腿准备走过去时,发现她已经坐进了的士的后座,那件黑衣服微微往下扯了些,露出半张脸,朝我这里看了一眼,居然像是在笑。大文学.dawenxue.net

隔着出租车的车窗玻璃,我根本看不清她脸上的皮肤究竟是什么状况,但是那个笑容,我却看清了。

“丫——”头字还没出口,她已经转过了头去,对着司机说了句什么,车辆飞驰而去。

果真是怕被人看到啊。我叹了口气,摇摇头。

今天不是我值班的时间,我出来本来就是为了躲开我妈的言语攻击的,经过刚才那么一件事的搅合,更是没了去局子里的心情。想了想,这么晚了,能去哪儿呢。

琢磨着该去哪儿的时候,我不自觉地低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穿着警服的自己实在是显眼了些。想了想,还是脱下来吧。抬头一看,路对面就是KFC,干脆去那儿凑合一会儿得了。

我在肯德基里呆了约莫一个小时,套餐也吃完了,可乐也见底了,再坐下去这事儿保不好会被哪个邻居大妈看到——嗯,被邻居大妈看到原本是没什么事,但是当这件事被邻居大妈“若无其事”地讲给我妈听之后,势必会产生我之所以一直赖着不找女朋友其实是因为我看上了肯德基的某个女服务员的流言。大文学.dawenxue.net

考虑到事情的严重性,我非常果断地起了身,然后拎着衣服晃悠了出来。走了没几步,过马路,过完马路一抬头,我愣了。

站在我对面吸溜吸溜捧着一杯奶茶喝的,可不就是刚才那个用黑衣服包紧了全身的小妞儿?

再一看,我笑了。黑衣服果然脱了。她身上现在穿的是一件长长的针织衫和一条白色的牛仔裤。嗯,正常的女生装束。

再往她脸上一看,哦,挺好看的嘛。再看一眼,看到那张白皙娇小的脸庞上仍旧有几分奇怪的红晕时,我就更加确定了刚才的猜测。

“好了?”我走过去,笑着看着她。

她显然没注意到我,猛地听到我的声音,不由地吓了一跳,出于条件反射,她敏捷地往后跳了一下,奶茶险些从手里掉了。

等到看清是我,她恼了,眉毛一挑,朝我瞪过来,“你有病吧!”

我扬起手,往后一挥,把衣服搭在肩上,无所谓地对她耸耸肩,“有病的是你,可不是我。”

她依旧瞪着我。

我指了指她的脸,“过敏了,对吧?”视线在她身上绕了一下,我笑,“浑身都过敏?真出息。”

她先还讶异不已地瞪大了眼,很显然没料到我居然猜出了她包成那样是因为什么,等到听到我那句“真出息”时,她立刻敛了讶色,又成了那副发怒的小兽样。

“警察大叔,你是被警局开了闲得发慌还是看上我了?”一边说,她一边用一种非常明显的充满了鄙视的眼神微微仰着头看着我的脸,“你要是实在没事儿干就回家成么?再这么跟着我,我可告你骚扰了!”

我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跟着她了?(然澈:没跟?你敢说你没跟?不是你从电梯里追着人上了出租车吗??!)

还没等我说出话来,她就一边瞪着我,一边往后退,“我警告你,别再跟了啊。”

我彻底被她那副严阵以待的架势给逗笑了,“喂,”我往前迈了一步,正准备解释我不是坏人,我只是猜出了她是对什么东西过敏了,所以这会儿看到她才会上前来问的,谁想,我还没来得及继续往下说,她已经尖叫着把手里喝得只剩下一点儿的奶茶杯子朝我砸了过来。

杯子是塑料的,疼倒是不疼,但是我确实被她这种行为给激怒了。

几年的刑警不是白做的,我只不过身形一错,一只手就抓住了她的胳膊,“你这是干什么!”

我恶狠狠地喊了一句,她身子果然一抖。

我正在心底一安,这孩子还不算太顽劣,她忽然甩开了我的胳膊,一边跑,一边叫了起来,“非礼啊,非礼啊,这里有警察非礼少女啊——”

我眼皮直跳,哪敢再让这个小祖宗继续喊下去,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她身边,一鼓作气地扳住她的身子,把她往旁边拖了一拖,捂住她的嘴。

“唔唔。”被捂着嘴,她依旧在喊。

“非礼?”我压了眉毛,恶狠狠地瞪着她,“电视剧看多了吧你?!”

她用那双大大的眼睛瞪着我的脸。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稍稍把捂着她嘴的那只手移开了一些,“你要说什么?”

她嘴巴一扁,眼泪哗哗而下,“我告我远哥哥去,你、你敢抱我!”

九年 《九年》【送你一个远哥哥之许远3】
一句远哥哥,就像是定身咒,成功地把我的身子瞬间给定住了。大文学.dawenxue.net

等我回过神时,她已经灵活地从我的桎梏下逃了出去,抬起手摸一把脸上的泪,得意洋洋地看着我,“怎么样,吓着了吧?”

我有些怔怔地看着她,“远、远哥哥?你…”

话没说完,她已经挑衅地扬了扬眉,“你不认识我远哥哥吗?”说完这句,她朝我搭在肩头的衣服看了一眼,眉眼间盈出了几分狐疑,困惑地说,“你到底是不是警察?这身衣服…不会是你偷的吧?”

居我依旧没能想明白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到底是谁。她是认识我的?还叫我远哥哥?由于脑子里在想着问题,所以我嘴上就没回答她。

谁想,我的没回答,竟然让她以为我是默认了。

“果然,”她一边往后退,一边拨弄着手里的电话,还不忘不时警觉地看我一眼,“110吗?这里有个偷警服冒充警察的…我在哪儿?这是…”

赭说到这里,她居然朝我看了过来,无比自然而然地问我,“这是哪儿?”

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给警察打电话是为了报我的警,居然还好意思腆着脸问我这是哪儿?

被她这么胡搅蛮缠了一番,我实在是彻底没了关心她的兴致,也不搭理她的话,拔腿就走。大文学.dawenxue.net

谁想,却被她一把拽住了胳膊,“别跑啊!警察叔叔,”后面一句,她却是对着电话里那位喊的了,“这个假冒的警察要跑——”

我彻底烦了。劈手夺过她手里的电话,对着电话那头也不知道是哪位警察说,“你好,我是XX区警官许远,我的警官号是XXXXXXX,刚才打电话报警的小姐喝醉了…对…是我…对…好,谢谢。”

事情解决,我把手机塞进她的手里,扭头就要走。

“远、远哥哥?”她在我身后出声,嗓音惊疑不定。

我这才想到这么一回事,就顿住脚步,扭过脸去疑惑地看向她,我盯着她那张漂亮的面孔看了又看,最终下了结论——我不认识她。

“我是许远。”我看着她的脸说,“但不是你远哥哥,我好像并不认识你,这位小姐。”

我的话音刚落,她的嘴扁一扁,再扁一扁,下一秒,两道泪水就从那双又大又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滚落了下来。大文学.dawenxue.net

我愣了一愣,生平最是见不得女孩子哭,方才那股子冷漠和决然不由地淡了几分,我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决定往前走了小半步,原本沉稳的声音稍稍放软了一些,“你哭什么?认错人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医生给你开了药吧?这么晚了,快些回家吧。”

“我才没认错!”谁想,她不仅不听话,反倒脖子一梗,头一仰,那双大眼睛狠狠朝我瞪了过来,“你叫许远,你八月初七生日,你右手臂上有一小块胎记,你外婆家不在北京,在G市!”

我被她这么一长串宛若崩豆的字句给弄得呆了一呆,等到我下一秒回神,她的嘴巴又是一扁,“你不记得我了…你说过一定会记得我的…你骗人,呜呜,远哥哥骗人…”

简直就像是魔术。——在前几分钟里,她还调皮捣蛋得像是一个小霸王,可是不过一会儿的工夫,她就哭花了一张脸,还用一种“你负了我”的委屈眼神可怜巴巴地瞧着我。

()。

我简直没法把此时此刻这么可怜兮兮的她同方才打电话要报我警以及在电梯里冷言冷语嘲笑我是个自恋老男人的那个少女联系在一起了。

我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你说的都对,我是叫许远,我也确实是八月初七生日而且右手臂上有一小块胎记,还有,我外婆家正是在G市”,眼看着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瞬时闪出了几分雀跃之意,我停住揉额头的那只手,盯着她的脸,微微笑了一笑,“知道我这些信息,又能说明什么?”

“呃?”她明显没听懂我的话,一张脸上瞬时盈出了浓浓的困惑。

我继续微笑,“知道我这些信息,并不难。”只要是有心之人去调查一下的话。这些算不上是什么了不得的机密,还充当不了凭空跳出来的一个陌生人说我们是故交的证据。

果然,她呆了。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理智地分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我看了她一眼,又看一眼,然后叹了一口气,摆出我平日里在警局里最经常装出的那副正经样子,一脸诚恳地规劝眼前这位叛逆少女,“时候不早了,快些回家,再晚你父母就要担心了。”

她咬着嘴唇,大眼睛盯着我直勾勾地看,并不说话。

我继续说,“自己的身子对什么过敏,你总不能不知道吧?下次可要记着点儿,别再出这种状况了。”

她还是死咬着嘴唇,盯着我,不说话。

我看她一眼,叹了口气,“你还不走,是吧?那拜,我回家了。”

我转身作势要走,她果然终于忍不住出声了,“你、你真不认得我了?!”

我站定,转过脸去,看着她那张虽然漂亮但绝对陌生的脸,十分肯定地说,“刚刚在电梯里,是我们第一次见面,而且,还没看清你的脸。”

一听这话,她急急地往前走了两步,微微仰起脸来,“那现在呢,现在呢?看清了我的脸,认、认识吗?”

我十分果断地回答,“完全不。”

她又开始扁嘴了。

我真是害怕再看见她哭,草草交代了一句,“时候很晚了,快点儿回家”,然后转身就走。

“许远!”她在我身后带着哭音喊,“我、我是安然啊!”

安然?我皱了皱眉,挺正常的一个名字,怎么…脑子有问题…?

九年 《九年》【送你一个远哥哥之然然1】
我是安然,我喜欢许远。大文学.dawenxue.net

嗯,别激动,真的不是我身为女生却不自重,而是,事实确实如此。

他只比我大了两岁,我六岁那年第一次见的他,他来自己外婆家过暑假。我说过的,他外婆家就在我们家所在的G市。更巧的是,我们是邻居。

二加六,等于八,我六岁那年,他八岁。

居他的父母对他管教很严,他来我们G市虽说名义上是为了过暑假的,但是当他远在北京的妈妈听说我们这儿的学校全部设的有强制性暑假强化补习班时,毫不犹豫地开车杀到了G市来,风风火火地给他办了临时入学手续。

我记得当时他就仰脸抗议,“我是来过暑假的,不是来上学的!”

他妈妈一句话都没说,一个凌厉的眼神瞪过来,他就老实了。

赭就这样,他成了我们学校暑假补习班的一员,成了比我高两个年级的大哥哥。

那一年,因为他外婆的交代,我们开始一起上下学,他是男孩子,又比我大,就理所当然地帮我背书包,我小的时候并不像长大了之后那么野蛮,记得那时我挺乖,还记得每天给他带一包牛奶。大文学.dawenxue.net

就这么一来二去的,他依旧每天都是那副张扬少年的模样,我却渐渐地喜欢上了他。很奇妙吧,我的初恋,居然那么早,他娘的,那一年我可还是一个青葱极了的小萝莉,就这么被他一天帮我背几次书包的行为给掳走了一颗少女之心。

可是,还没等我在给他牛奶的时候偷偷塞个小纸条什么的呢,暑假过完了,他走了。

我哭了好久,不依不饶地要去北京找远哥哥,我爸我妈都哄不住我,最后,是许远的外婆走进我家来,一脸慈祥的笑容,对我说,“然然不哭,不哭啊,你远哥哥过完暑假了,就得回北京去上学啊,再等等,等到明年暑假啊,他还会来的。”

我想了想,也对,打了个哭嗝,总算不哭了。

可是第二年暑假,他没来。

我空等了一天又一天,眼都要望穿了,他还是没来。外婆说,他病了,他妈妈今年不许他来G市过暑假了。

然后是第三年,第四年,第五年,第六年,他都没来。大文学.dawenxue.net我渐渐地长大,个子渐渐长高,眉眼渐渐地张开,可是,我已经快要记不住几年前那个比我大了两岁八岁的远哥哥那张脸了。

直到第七年暑假,他终于姗姗来迟。那一年,我已经十三岁了,他十五。

我十三岁那年,终于再一次见到他,我从六岁起就喜欢上了的,他。他十五岁了,个子愈发挺拔,相貌更加好看。

现在回头去回望一下小时候的那些事,倒也挺好玩的。你想听吗?想听?好,我给你讲讲吧。(然澈:哪个说想听了啊?你和许远一样自恋好吧!!)

见过许远的人,都说他长得好看。

没错,不是帅,不是酷,而是好看。

我十三岁那年,他再次来到G市,他的外婆搬了家,不再与我们邻居,所以他来的事情我并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们学校又有了一个转来的参加暑假强化补习班的男生,那个男生有一张干净的面庞,有精致的五官,总爱穿从来都一尘不染素雅洁白的衣衫,右耳上,戴着一颗亮晶晶的纯银耳钉——大家都知道,他只来我们学校呆两个月,可是所有女生都近乎疯狂地把他列为我们学校的校草。并斩钉截铁地认定,他这个校草是当之无愧的,是无人能及的,是众口如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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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知道这个男生的存在,却一直不知道他姓甚名谁,究竟是何方神圣。如今回头细看,十三岁那年的我就这么刚烈了啊,我心里有我的远哥哥,即使别的男生再帅也不肯多看一眼…这是一种多么崇高多么热烈的感情啊!

咳咳,言归正传。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说传奇校草的名字,是在我最最讨厌的数学课上。记得那时,我一如惯例地埋头大睡,懒得去听讲台上那个唾沫横飞的中年男人究竟是在讲什么东西,正在我醉生梦死的时候,同桌突然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地小声惊呼了起来。

她从来都是那种一惊一乍的女生,她会在课堂上忽然叫起来,我并不觉得奇怪。只是,让我恼火的是她的胳膊狠狠地撞了我一下,生生地斩断了我深深沉浸于其中的春/梦。

没错,是春/梦。我在数学课上趴在桌子上做着春/梦呼呼大睡,在梦里,我看见依旧是八岁时那副模样的远哥哥对我伸出手,他对我说,“安然,我喜欢你。”

就在这个让我几乎屏息的美好瞬间,万恶的同桌把我给撞醒了。

我生不如死地抬起眼皮,我是多么想要把她给弄死啊弄死,再然后,顺着她无比花痴已然成星星眼形状的视线看过去,我就看见了他,许远。

他就站在走廊上,就站在与我们的座位如此毗邻的窗户外面,倚着廊柱,痞痞地对着某个虚空,在笑。

我们,只隔着一个窗户的距离。

我怔怔地看了他足足有十几秒,像是在看自己的回忆,十几秒的怔愣之后,我静静地发话了,“天,这不就是我梦里那个男孩子!”

从那一天起,全班同学都知道了,安然喜欢许远。安然喜欢我们一中的临时校草,许远。

对他的喜欢,我根本不加掩饰。托同桌的福,在我这份暗恋或者干脆说是明恋更加合适的事件被传得沸沸扬扬无人不知的第二天,一中的所有人又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在我对许校草“一见钟情”的当天下午,一放学,我就被他的临时女友堵在了学校外面。

九年 《九年》【送你一个远哥哥之然然2】
十三岁那年,但凡是认识我的人,都说我乖。大文学.dawenxue.net

我就是那种到了初中依然会按时回家、每天老实上课、乖乖地听父母话的女孩子。我不穿的短裙,我不打个性的耳洞,我甚至一三五二四六交替地穿着背带裤或者淑女裙。

如果说我生平做的最大胆的事,那就是在数学课上睡觉,还有就是,喜欢被我们学校所有女生觊觎的校草,许远。

被许远的女朋友堵在学校外面的巷子里时,我居然一点儿都不慌乱。好奇怪,我根本不是一个临危不乱的女生,根本不是,我甚至在十三岁这样一个年纪依然会为一只小猫小狗的死亡而哭得不能自抑。

居可是,当许远那个化了浓浓的烟熏妆,手指上带着耀眼的戒指,嘴里慵懒地衔着一根烟的女朋友把我堵在巷子里对我进行目光凌迟的时候,我居然一点也不害怕。

她狠狠地“呸”了一声,把嘴里衔着的烟吐到了地上,这个过程当中她的目光始终都没离开我的脸。她的眼神,用两个字就可以概括——鄙夷。

她穿着有好几公分高的高跟鞋,用力地踩着被她吐在地上的烟蒂,眼神刀锋般划过我身上那件天蓝色的背带裤,然后就无比娇媚地笑了,哟,这是哪里来的小妹妹?告诉大姐姐,你幼儿园毕业了么?

赭她说完这句话,身后那些同样装束奇特的女孩子们就附和地哄笑了起来。大文学.dawenxue.net

我虽然乖,却不傻,那些女孩子,该是她的死党或者朋友。无论是两者中的哪一个,可以确定的是——都不会是帮我的那一个。

我咬了咬嘴唇,安安静静地从我背带裤的口袋里抽出了自己的校牌,递到她的眼前,认认真真地说了一句,“我是初二九班的安然。”

我的意思其实很简单,我只是想要回答她刚才那个问题而已,可是很显然,她并不这么想。

——她像是突然被激怒了一样,娇嫩的面庞登时一阵涨红,就连嘴唇都开始哆嗦了起来,她的指尖几乎要碰到我的脸了,语气更是凶狠得不得了,“许远是老娘的男朋友,凭你一个还没长开的小丫头居然敢跟我林妍抢男人,不想活了是不是?!”

她的语气很凶,我居然一点都不害怕,不知道是被许远如今的美色给诱惑了还是被鬼魂附体了,我居然扬起了下巴,仰望着那个因为穿了高跟鞋的关系所以比我几乎高了一头的女生,一字一顿字字清晰地说了一句,“我喜欢的是许远,又不是你,关你什么事?”

我想,远哥哥的女朋友,林妍,就是被我这句话给彻底激怒的。大文学.dawenxue.net

她的手干脆利落地扬了起来,狠狠地朝我的脸砸了过来,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架势,连躲都没来得及躲,就实实地挨了这一巴掌。

我的脸颊火辣辣地疼,可是林妍依旧觉得不够解恨,她咬着牙对我厉声威逼,“离许远远一点!敢让我看见你靠近他,老娘饶不了你!”

我捂着脸,没有哭,可是真的真的疼得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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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妍见我没有方才那么嚣张了,哼了一声,又说了几句恶狠狠的话,然后就带着她的死党们,呼啦啦全撤了。空旷的巷子里,剩下我自己一个人,有风穿过,夏天的风明明燥热,刮过我的脸颊,却是刀割般凛冽地疼。

我安安静静地捡起被林妍扯过去扔在地上并且狠狠踩了几下的我的书包,抬起头来,眼前多了一双匡威的白色帆布鞋。

往上看,是蓝色牛仔裤,再往上,是白衬衣,再再往上,是一张好看得不得了的脸。

是阔别了七年之久的许远。

他笑容清好,嘴角都是戏谑,清澈的一双眼睛里亮晶晶的,盯着我的脸,用一种近乎痞里痞气的语调问我,“听说,你喜欢我?”

我想也没想,几乎是出于本能地点了点头,然后他就笑了,他上下看了看我,居然问了我一句和他的女朋友林妍问过的一模一样的问题。他说,“小妹妹,你幼儿园毕业了么?”

不知道为什么,林妍这么问我,我尚且可以保持冷静,可许远这么问我一句,我忽然间就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我扬起了下巴,倔强而又骄傲地告诉眼前这个我喜欢了整整七年他却不认得我了的男孩子,“我是初二九班的安然,记清了,早晚有一天,你会再次听到这个名字。”

这句话,我说得那么骄傲,那么有底气。一瞬间,盯着我看的他的眸子更黑,更亮了。

下一秒,他几乎是轻车熟路地伸过手来揉了揉我的额发,一边笑,一边狡黠地对我眨眼,“你的脸,疼不疼?”顿了一顿,他嘴角的笑意更深,另一只手抬起来,指了指小巷深处的一个墙壁后面,加了一句,“她打你的时候,我其实就在那边看着哟。”

我温驯地由着他抚摸我的额发,没有反抗,在他说出这句风凉话的时候,也只是安安静静地笑了笑,我说,“嗯。英雄救美,那都是电视剧里才有的东西。”

他呆了几秒,然后,就笑得愈发愉悦了。

这是阔别七年之后,我与他,第一次那么那么近距离的接触。我被他的女朋友打了一巴掌,明明很疼,却倔强地忍着不哭,狼狈地就像一个傻子。

而他,就站在一堵墙的后面,痞痞地笑着,看着两个女生为他争风吃醋甚至大打出手,深墨色的眼睛亮晶晶的,泊着我根本看不懂的情绪。

许远。

七年之后,再相见,我依旧对你喜欢极了的喜欢,可是你已经不再是那个会帮我拿书包的远哥哥。

你甚至没有认出,我就是你八岁那年总跟在你屁股后的,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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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年 《九年》【送你一个远哥哥之然然3】
林妍不许我去找许远,但是,第二天,他就来找我了。大文学.dawenxue.net

看见他那张脸的那一秒,我就又开始犯花痴了。

他明明依旧是简简单单的白衬衣、牛仔裤和帆布鞋,可是衬着那张好看的脸,就成了我的瞳孔上面怎么看都看不厌怎么看都最好看的风景线。

班里同学看到了校草许远,立刻嘘声一片。他们原本不明就里,知道了他是来找我之后,起哄起得就更加凶了。——他虽然只在我们学校呆两个月,但是因为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的关系,所以他们都认识。我那么高调地宣布喜欢许远,而如今校草许远居然主动来找我,所以他们都激动。

居同学在起哄,我窘迫得不行,一张脸又烫又红,倒是许远一脸平静,他不仅笑吟吟地朝我们班那帮起哄的同学们看回去,而且还做了一个痞极了的动作——对那些起哄的人眨眨眼,而后甩了一个飞吻。

明明是很女气的一个动作,他做起来,却潇洒极了。

众目睽睽之下,他将修长的手臂一伸,拥着很有几分无措的我,扬长而去。

赭所有人都不明就里,当然,也包括我。大文学.dawenxue.net到了校门口,我顿住脚步不肯再往前走,他这才停住步伐,笑嘻嘻地告诉我,他是要出去打一场群架。

我皱了皱眉毛,有些不明白他的话,他就又来揉我的额发,笑得宠溺而又狡黠,他说,“安然,是你的名字没错吧?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小孩子啊,所以当然要带着你去助阵喽!”

说完这句,他就不由分说地扯着我继续往前走,走了好几步之后,我才反应过来其实还没有放学,还有,为什么门卫根本就没拦大摇大摆地出了校门的我们?

直到坐上了他的摩托车后座,我才明白过来——他不仅是我们学校里出了名的校草,还是学校里出了名的痞子。门卫不会拦他,这是多么符合常理的一件事。

一路上,他把车子开得很快,我的裙子顺着灌进来的风猎猎作响的时候,他抽空扭一下头看我一眼,墨色的眼睛亮晶晶的,笑得痞极了,“哟,今天不穿你那幼稚到死的背带裤了?”

七年未见,他已然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不记得我了,小孩子,幼稚到死,这应该就是他对我的第一印象吧。大文学.dawenxue.net

到了地方,看到眼前那黑压压一片呈对立僵持局面的两拨人,我有些懵了。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见到打群架的场面。

远哥哥却很激动,他那漂亮的眼角眉梢里都写满了跃跃欲试,临走前还正正经经地把摩托车的头盔扣到了我的脑袋上,拍了拍我的脸颊,笑嘻嘻地说,“小妹妹,待会儿只准看我,你要仔细看清哥哥的英勇神武!”

我根本就没来得及拦他,他已经分开众人走了上去。

再之后,就是一场混乱无比的斗殴场面。那些比我大不了几岁的面目张扬的男孩子们,拎着各种各样的凶器——啤酒瓶、铁棍甚至桌子腿儿,毫不客气地朝对立那一方的身上砸过去。

而我的目光,始终都没敢离开他——我的远哥哥。人群混乱,穿白衬衫的又不只是他一个人而已,所以我只好艰难地寻觅着他右耳上那颗亮晶晶如闪钻的耳钉,以确定他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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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过投入地盯着他看,以至于我忘记了害怕,更忽视了那一个直直朝我砸过来的啤酒瓶子。

我的眼睛一直盯着远哥哥,所以他朝我看过来的时候我注意到了,他俊秀好看的一张脸因为怒气与紧张而变得微微扭曲,远远地朝着我喊,“趴下,快趴下啊笨蛋!”

我半懂不懂地看着他,身体却率先遵照他的指示朝前倾了下去,然后,我就听到了有什么东西裹着锋利的风,擦着我的耳朵飞了过去。

我吓得不轻,天知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架势,就连生平第一次挨打,都是拜他的女朋友所赐。

我哆嗦着嘴唇支起身子再朝他看过去时,他已经再一次和他们厮打在了一起,我的眼睛忽然间就变得很涩,酸涩无比。汹涌的眼泪几乎要喷薄而出,可是害怕看不清他,我只好强忍着,不让它们吞噬掉我的视线。

远哥哥,远哥哥。我多么害怕,我多么害怕,我一哭,你就像七年前那样,从我眼前,消失不见。

远哥哥,你已经不记得了吧——七年前的你,七年前的你,并不是今天这个样子。

七年前,你是张扬明朗的八岁男生,你不爱学习却因为妈妈的要求不得不参加被你称之为“该死的”的补习班,你不爱喝纯牛奶却因为我眼巴巴地看着你的脸所以只好撇撇嘴然后扭过头去咬开袋子闭上眼睛皱着眉大口大口地喝,你不爱和我一起玩因为嫌我是个女孩子是个拖累却又碍于你外婆的嘱咐不得不时时刻刻都带着“然然”,你爱笑爱闹爱在我们G市生活却因为你妈妈的要求不得不按时回北京去。

七年前,你确实也这么凛冽张扬,可是七年前,你记得我,记得然然,哪怕你会不情愿地皱起眉头,但还是总会带着我。七年前,你虽然调皮,却不爱打架。七年前,你虽然好看,却不被称为校草。

七年前…跟在你身后的,永远是我,是我安然。七年前,才八岁的你并不叫六岁的我小孩子,七年前,你更没有…更没有那个化浓妆的坏女朋友林妍。

七年未见,我依旧喜欢你,可是你,你的世界,确实都已经发生了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