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电视里看…一样的。”天陆顶楼有一间空旷的房间,里面只有一台电视,能进去的人,也只有她程画扇一个。那台液晶电视的屏幕上,出现的,永远都是他在镜头下的样子。那么多闲杂人等,不要紧,她瞪大了眼睛,只看他。

“那怎么一样?电视里那个,是ModelLance,你要见的又不是他。”

我去见你,你愿意见我吗?画扇抿着嘴唇,没再说话。连年揉她头发,“你根本就是见异思迁了,对吧?”

画扇犹犹豫豫地看他一眼,好半晌才有些迟疑地问,“那些名模…都很漂亮吧?”

连年怔了一下,然后就明白她为什么会现出这副有些慌乱的神色了。他扬扬眉,“当然。”说完,不忘睥睨一眼她瞬间失落的面庞,加上一句,“比你好看多了。”

“那…”画扇笑得很是勉强,“你和她们…关系很好吧?”

“不然呢。”他盯着她的脸,控制不住地想要欺负她一下,“看样子,那些绯闻你也看到了?都是真的。”

 

在连年的猜测中,画扇会红眼睛,会咬嘴唇,会拿那双笼了雾气的大眼睛盯着他,甚至,她会哭。

但是他没有想到,听到他说出“都是真的”那四个字后,她先是霍地一下抬起眼睫,目光如炬地盯着他,下一秒,居然朝他扑了过来,张着嘴巴,目标正是他的脸。

——她要咬他。而且,看她脸上瞬间冰冷孤绝的神色,一下口,绝对不会是轻的。

连年一把抱住她的身子,眼底明明在笑,却撇撇嘴,“果然没长进,九年前你见我就是张嘴咬,现在会的,居然还是这么一招。”

画扇张大眼睛,有些恼恨地瞪着他,大眼睛里却明显有雾气泛了起来,显然是被她死死逼着,才没有转化成眼泪砸下来。

他叹气,凑过去亲她的眼睑,嘴唇在她不得不闭合起来的眼睑上摩挲着,欺负她脆弱的眼球。

“程画扇,你是我见过最蠢的人了,真的。我要真做什么了,能告诉你吗?”他用手抚着她僵硬的背,一点一点地让她柔化,“逢场作戏,逢场作戏这个词你不会没听过吧?那些绯闻,都是公司授意的,我们身不由己,没办法。”

画扇扬起脸看他,“那现在,也是逢场作戏吗?”

连年先是怔了一下,下一秒,他突然就恼了。伸手想也不想地在她腰上狠狠拧了一把,他霍地低下头,面孔的线条如同完美的雕刻,眼睛更是黑得像寒冬里的夜色,“谁要和你做戏了?!”

画扇盯着他,神色倔强,不说话。

“程画扇。”连年终于收敛了一些怒气,冷声喊她,“你犯什么别扭啊?”

 

今日三更。

第十九章 我们别再互相折磨了,好吗(2)

“程画扇。”连年终于收敛了一些怒气,冷声喊她,“你犯什么别扭啊?”

画扇不说话。

他举起手,双手按住她的肩膀,逼视着她,“你不信我了?”

画扇睫毛颤,倔强的神色微微有些松动,却依旧不出声。

举连年彻底恼了,他松开揽她肩膀的手,劈手撕开自己身上的衣服,手指戳着自己肩膀上的某一处,另一只手蛮横地带过画扇的脑袋,毫不怜惜地直直把她的脸勾到自己的身上去。

“你自己看!”

画扇抬起脸,目光扫到他衣衫半褪的肩膀,身子瞬间就僵了。

还在他的肩膀上,在他光滑莹润的麦色皮肤上,有一块幽青色的刺青,那片刺青,突兀,清晰,刺眼地凝固在他的肌肤上。

而那片扎人眼的刺青,赫然是,一把展开了的,扇子。

画扇看得呆了。

连年觑她一眼,嗓音低沉,分明还有些不悦,“你真够意思。我刺了个这么女气的刺青,被朋友笑话,被设计师笑话,你倒好,弄了一脖子的草莓回敬我?程画扇,我还没找你算那些草莓的账,你觉得自己真有脸在这儿跟我别扭吗?”

画扇抬眼看他,眉眼里的倔强彻底褪去,换成满满的感动与愧疚了,连年伸开手掌一把盖在她的脸上,“你不是不信我吗?少看我。”

画扇捏住他的手指,低低地问,“你,什么时候刺的…”

他不理她。

她小心翼翼地用指尖碰一下,嗫嚅着说,“疼么?”

果然立刻招来他充满敌意的冷哼,“三年了,要疼早疼过了。”

画扇的呼吸瞬间就屏住了。

三年了。

那他刺这个刺青的时候…就是三年前。

三年前,他冷冰冰地对她说“你是祁家的罪人”然后就踏上了飞机一去不回,原来,在他冷颜冷面地离开之后,竟然在自己的肩头刺了这么一把扇子?

画扇觉得鼻子有些堵,她伸出手去抱他,被他冷着脸避开,她扁扁嘴,“连年哥哥…”

他冷眼看她,“别废话。你以前从不怀疑我的,现在对我的忠贞程度这么没有信心,太伤我心了,我要休了你。”

这么说着,他作势要起身,画扇抱住他的腰,用脸颊小猫似的蹭着他的腿,也不说话,就那么瞪着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瞅着他的脸。

从小到大,连年最吃她这一套,果然,他一低头瞅见她这副神色,立马就心软了。他哼了一声,一把捞起她的身子,“床上收拾你!”

————————————

半夜,连年爬起来喝水,画扇被惊醒,拽着他的胳膊不许他下床。连年拍拍她的脸,啼笑皆非,“别怕,我不走,我去拿瓶水,你数绵羊吧,数不到九我一准儿回来。”

连年喝了水回来,手里又拿了一杯,他把画扇拽起来,逼着她喝。画扇恹恹地想睡觉,眼都懒得睁,他就好脾气地喂她。

喝完水,连年把她搂在怀里,很是得意地说,“哟,你现在这么依赖我了?”

画扇在他怀里蹭,没怎么清醒,咕咕哝哝地说,“本、本来就这样…”

连年更得意了,“也是。我这么帅,你九岁那年就一见倾心了。”

画扇的眼皮终于睁开了一些,她看了连年一眼,又闭上了眼。连年不满意她这个表现,凑过去亲她的嘴角,“快说说,你第一次见我,什么感觉?”

画扇躲着他的唇,被他揪住,只好勉强睁开眼,她懵懵懂懂地看了连年一会儿,然后嘟囔着,“两个字…”

“哪两个?英俊?潇洒?迷人?”

“…好老。”

连年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了。下一秒,他勃然变色,一把抄起画扇的身子坐起来,把她放在自己大腿上,扳住她睡意浓重的小脸对着自己的眼,恼恨地说,“老?你嫌我老?”也许是被踩到痛处,他俊脸涨红,清雅的声音都有些走调了,“我现在还挺年轻的,当时怎么会老?喂,程画扇,你给我醒醒!”

画扇艰难地掀起眼皮,“哥哥,我困…”

“别废话!”

“我累…”

“忍着!”

画扇终于被他恼恨的语气弄得清醒了些,倦倦地掀起长睫毛,敷衍着说,“我错了…你不老,你最年轻了。”

连年哼了一声,还是觉得被她嫌弃岁数大很是不爽,他开始历数比自己年老的男人们,“笑话,我有大哥老吗?我有楼下那个保安大爷老吗?我有陆振南老吗?对了,那个叫陆齐安的混蛋不和我一样岁数吗?”

“唔。”画扇眼皮又阖上了。

“程画扇!”

她忽然睁开眼,无比可怜兮兮地盯着连年看,连年正觉稍稍解恨了,她忽然间做了个让他无法原谅的动作——

她眼神很清醒,伸出手,慢慢地环住了连年的脖子,嘴上娇糯糯地说,“连年爸爸,我困了,我们睡觉好吗?”

 

第二天醒来,梳洗完毕,连年扔给画扇一个墨镜,“戴上。”

画扇接过来,看了他一眼,虽然不明就里,依旧老老实实地戴上了。

连年拉住她的手,往外走,画扇怔了一下,这才明白,原来是要出去采购。

出了小区,附近就有一家肯德基,连年拉着画扇进去吃了点儿东西,悠哉悠哉地溜达出来,不紧不慢地往马路对面的大型超市走。

 

【稍后还会有一章更新,没有意外情况的话,明后天也会是每天三更。大图推这三天加更之后,估计更新不了几天就要停更了,我保证会尽可能多更,只卡在大结局之前。】

第十九章 我们别再互相折磨了,好吗(3)

过马路时,画扇不自觉地紧了紧连年的手掌,他侧脸看她一下,墨镜遮了眼睛,看不出是什么眼神,语气却是阴阳怪气得很,“乖女儿,跟紧了。”

画扇嘴角往下垮,昨晚的事,他居然还记着。

买东西时,连年的怨气那才叫酣畅淋漓地表现出来了。

画扇拿酸奶,他理直气壮地说女孩子喝太多凉的不好,狠心地把所有的酸奶都换成了画扇最不爱喝的还贵得要死的那种豆浆放在推车里;

举画扇拿泡面,他颠颠地都给抱了出来,还拿那双比女孩子还要好看的眼睛瞪她,“吃这些垃圾食品,你下半辈子不想和我好好过日子是吧?”

画扇拿饼干,他直接从不远处的商柜拎了巨大无比的一盒刚做好的新鲜奶油蛋糕递给她,“要吃吃这个”,画扇心底流口水,面上却摇头,“会发胖的”,他回头睨她一眼,诧异地说,“怕什么?我是你爸爸,又不是你男朋友,不会嫌弃的。”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还最后,买完必需的生活用品和食物,在二楼贵得可怕的珠宝首饰柜台前面,俩人彻底呛起来了。

他一定要给她买柜台里最贵的那个戒指,画扇坚决不要,她的理由是不需要,她最烦这些东西,买回去了也绝对不会戴。

事实确实如此,她倒不完全是为了给他省钱。

隔着墨镜,连年斜睨她一眼,“那不行,我都三年没见你了,怎么着也该表示一下。”他伸手揽住她的肩,“你说呢,好女儿?”

这句“好女儿”,立刻让本来就不时偷瞄连年的专柜小姐目光如电地朝眼前这两位相貌不凡的顾客看了过来,那种考究的眼神,火辣辣地凝在连年的身上,着实让画扇积累已久的小火苗瞬间燃成火焰了。

她看了连年一眼,压低声音,“…够了。”

连年装不懂,“这就够了?一个戒指就行了?”

画扇咬牙,在墨镜后面闭上眼,顺着他的话说,“够了。”

连年蹬鼻子上脸,顺杆往上爬,“真不看看别的吗?回去可别对你妈说爸爸不舍得花…”

画扇的怒气彻底到了顶点,一把抓起连年的手毫不犹豫地狠狠咬了一口,甩了手里的大包小包就走。

连年没什么反应,墨镜后面,嘴角噙着笑盯着她的背影看,倒是专柜小姐八卦兮兮地说着,“先生,那不是您女儿吧?她和您看起来没差几岁呀。”

连年回头,看都没看专柜小姐,伸手指了指玻璃柜台里展示的奢侈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指完,他微微扬起脸问,“都是情侣戒吧?”

连年的动作,让专柜小姐瞬间眼睛睁大脸泛红光,大手笔,绝对的大手笔,她忙不迭地应着,“是、是的,先生!”

“好。”连年优雅地笑了起来,伸手递给她,“刷卡。”

————————————

连年走出来,画扇果然绷着脸站在门口等他。他走过去拥住她的肩,低笑着说,“乖,真孝顺。”

画扇本来伸手要接他手里拿着的大包小包的,听见这一句,瞪他一眼,手又缩回去了。

连年腾不出手,就凑过脸去看她,“你要累死老爸吗?”

画扇脸色彻底垮下来,“祁连年,够了。”

连年侧了侧脸,看了一下四周不时来往的行人,伸过手去勉强抓住画扇的手,“够不够的,一直都是我说了算。”他信然举步,“走,回家算账去。”

过马路的时候,连年近乎本能地攥紧了画扇的手,还像他们少年时那样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指,生怕她害怕似的。

画扇抬眼看他一下,见他眉眼静谧,视线只顾盯着前方的车辆看,根本没看自己,这才明白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做了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

画扇心头一软,伸手要替他接过一两个袋子,连年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侧脸看她一眼,然后就有些得意地说,“害怕了?”

画扇不说话,径直从他手里拿过两个不算太大的袋子拎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没什么情绪,她仰脸看回他得意的俊秀面孔,淡淡地说,“你老了,不能累坏了你,否则…到时候辛苦的那个人,可还是我。”

连年发誓,他真的不想在大街上和她翻脸的,可是很显然,这个小东西已然嚣张得又像是几年前那副孤僻抗拒的样子了。

他遏制不住地想要抬手去掐她的脸,但是手里拎的东西太多,动作完成起来明显有难度,更可气的是,他还没来得及出手,画扇就挣开他的手率先向前走了。

到了家,连年把东西扔下,揪住要往卧室跑的画扇,一边往沙发边上走,一边不悦地说,“你别跑,这事儿早晚都得说清楚,跑了和尚跑不了庙的。”

画扇扭着脖子,想要挣开,他冷笑一声,手臂一伸就钳住了她的身子,微一使力将她抱到自己的腿上,牢不可破地圈在了自己的怀里。

“说。”他盯着画扇的脸,“是不是看上哪个混小子了?居然嫌弃我岁数大了!”

画扇看他一眼,无畏无惧地正色说,“你本来就比我老。”

连年脱口就说,“比你老怎么了?”

画扇本以为他要动怒,怎么都没料到他会这么理直气壮地回答,瞬间就没词了,“没、没怎么…”

“没怎么算是怎么?”

开始绕口令了。

画扇咬嘴唇,“那你气什么?”

“笑话,谁说我生气了。”

你是没生气,你都“没生气”整整一上午了。

“哦。”画扇点点头,抬眼看他一下,然后指了指厨房,“那…你去做饭吧。”

两人灼灼对视,数十秒后,连年磨着牙,“程画扇,你真看不出来我很火大吗?”

画扇垂下睫毛,心底想着,承认了吧。

第二十章 你相信,一个九岁孩子的爱情么(1)

画扇在厨房煮粥的时候,连年一直在客厅里逡巡,似乎是为了提醒画扇他依旧余气未消,不时还会刻意弄出点儿动静来。

画扇搅着锅里的粥,撇撇嘴,就算她小时候,都不会用这么幼稚的招数。

过了挺久,外边忽然没动静了,画扇无意地回了一下头,居然看到他正斜倚着门框,那双黑如墨玉的眸子里,微微有几分迷离的神色,正盯着她看。

莫名其妙地,她的脸,霎那间腾地就红了。

举“我说。”他自然看见了她的局促,笑着走过来,揽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侧脸看她,“这么多年了,你居然连做饭都没学会?”

画扇安静了一下,才说,“我…很少自己做的。”

他笑了一下,眉眼里却飞快地划过一丝心疼。很少自己做,却是自己住,也就是说——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凑合了。

还画扇别开眼,装作没看见他的神色,纤细的手指捏着勺柄,认真地盯着锅里渐渐开始翻腾起来的粥。

沉默片刻,他忽然提议,“请个人回来?”

画扇手一抖,脱口而出,“不要!”

他眯眼看她,半晌才说,“你怕什么?”

他知道她在怕。居然还问她怕什么。

“没什么。”过了估摸有十几秒,她才出声,面上淡然,脸颊却不自觉地绷紧了。从小到大,她改不了的有许多——改不了爱哭,改不了一紧张就睫毛颤加绷脸颊。

还改不了,喜欢他。

他不依,揽紧她的腰,还往她脖子里暧昧兮兮地吹着气,“你怕别人认出我,嗯?”

她沉默了。

先前不管不问地和他一起上了飞机,她承认,是自己脑袋发昏了。她等了他三年,她爱了他九年,他吻着她的脖子低喘着对她说“跟我走”时,她一下子就懵了。

没有人知道,她有多听他的话。恐怕也没有人知道,在她以为这辈子他再也不会原谅她的时候,他忽然说要带她走,她有多么惊喜,又有多么畏惧。

她确实怕,她怕极了,她真怕——那是一场醒过来就会破碎掉的梦。

所以,她一句都不问地跟着他上了飞机,跟着他来了大连,跟着他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过未知的日子。

她把北京忘了,她把工作忘了,她把陆家忘了,她把所有不相干的人都给忘了。从她跟他走的那一刻,她就直接抠掉了手机电池,取下了手机卡,在她全然不眷恋的那个世界里,她努力地做到尽可能彻底的消失。

可是,他不同。

他是全世界都瞩目的名模Lance,他有着如花似玉同样知名的未婚妻,最重要的是,他有一个,对她充满了敌意的,家。

——即使他原谅了她,他的家人,至少,他妈妈,绝不会那么轻而易举地宽恕她。

逛商场,要带墨镜,要低调,没关系。

两个人都不会做饭,不敢请保姆,没关系。

可是…接下来势必会遇到重重的阻力,他们也能像此刻这样亲昵地相拥在一起么?

她的眼睛开始一点一点地酸涩起来,涨得像是要爆炸,却强笑着,偏了偏脸,避开他的视线,轻轻地说,“你太好看,我怕别人看见了你…会跟我抢的。”

九年来,这是她绝无仅有的第一次,如此直白露骨地,说出这么不知羞的话。

连年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原本蹙起的眉尖登时就舒展了开来,忍不住凑过去亲她的嘴角,语气明显轻松了些,“家政公司的人,似乎都是阿姨吧?连阿姨都怕,你也太没自信了。”

画扇的眉眼静谧极了,她侧了侧脸看着他,嘴角抿着,什么都没说,可是心底却在呢喃。是啊,我很没自信,我太没自信了,这是我期待了整整九年才得来的幸福,我真怕,眨一眨眼,这个梦就碎了。

连年抱住她的腰,眉尖又蹙起来了,“这么瘦”,他皱眉嘟囔着。

画扇听他终于不再提请人的事,松了口气,开始再次关注她煮的粥了。

他却不满如此旖.旎的时刻她竟然分神,就勒紧她的腰,绕一圈,就把她带离了流理台。她瞪大眼指着锅,“粥,粥”,他一回手,顺手就把火给关了,还霸道地说着,“我困了,陪我睡觉去。”

躺在床上,他从身后抱着她,脸埋在她的项窝里,双手双脚都欺上来,简直像是一张网,兜头彻尾地把她圈在自己的身体所能达到的最紧密的范围里。

好久之后,他终于出声,却是在低声喊她的名字,“程画扇。”

这么多年,他似乎一直喊的都是她的全名。她并不惊诧,只轻轻地应。

他静了几秒,居然再喊一声,“程画扇。”

她不得不微微动了动,嘴上发出微弱的单音节,“嗯?”

“你爱我么?”

他的这一句,极轻,极轻,轻得就像是雪落下的声音。可是,听到她的耳朵里,居然百转千回,像是裹着叹息,更像是,含着几分急于得到安抚的不确定。

她动了动,想要转身,他误以为她要离开,霎时就收紧了手脚,勒得她一动不能动。

她叹气,他在身后用嘴唇磨蹭着她光滑莹润的脖颈,声音轻得像呓语。

“知道么,我在米兰整夜整夜地做恶梦,梦里,你永远都是一个背影,从来不给我正脸看,我都要急死了,你就是不肯转过来。

 

【今天依旧三更,一个小时后会有第二更的预发,两个小时后是第三更。另外,九年里你们比较喜欢的人是谁呢?真好奇。欢迎留言呀留言呀。嘿嘿。多谢亲们的阅读。】

第二十章 你相信,一个九岁孩子的爱情么(2)

她叹气,他在身后用嘴唇磨蹭着她光滑莹润的脖颈,声音轻得像呓语。

“知道么,我在米兰整夜整夜地做恶梦,梦里,你永远都是一个背影,从来不给我正脸看,我都要急死了,你就是不肯转过来。

“我梦到过你不同年龄时的样子,九岁的你,十岁的你,直到我走那年,十五岁的你。可是,我想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我想看看,没了祁连年,你还会不会哭鼻子。

“以前的你,真是烦人,除了哭,就是绷着脸装哑巴,我好容易把你调教得惹人喜爱了些,居然…居然要把你送回陆家了。

举“我不甘心,你知道吗?不甘心。我在米兰恨得摔东西、酗酒,甚至自虐,可是我最想做的,其实是回国。是回到北京,哪怕先杀了你,再杀了我自己。

“你对不起大哥,你这辈子都别忘了,你对不起他,可是我他妈的就是忘不了你,你说,我是不是脑袋被门挤了?”

画扇的眼睛,开始酸涩到发疼,他依旧在絮絮自语,“程画扇,你对不起我们祁家,我记得,你也要记得。所以,这辈子你都别想跑,不把这些债还清了,你永远都别想从我身边逃开去。”

还他勒紧她的身子,死死地勒到自己怀里去,声音低得像自言自语,却带着说不出的决绝与坚定之意。

“我想好了,我他妈早受够了,米兰的三年,一眼都看不着你,就连梦里你都跟我别扭,我受够了。把你带离北京,我就不怕后面会发生的事。有什么招数,他们尽管使,如果往后退一步,我祁连年就是孙子。”

说到这里,他忽然伸手扳过画扇的脸,眼神认真地盯着她,一字一顿,“我只问你,你爱我么?”

画扇睫毛颤得不行,他凑过来吻掉她的泪,面色冷静,执拗地问,“爱么?”

她语不成句,只会呆呆地点头,他盯着她的眼,眸光深不见底,“我要你说出来。”

九年了,他等了九年,他想要的并不多,不过是她的一句。

“爱…”她啜泣着笑,巴掌大的小脸上,清丽的五官忽然间就盈满了迷人的光彩,她明明在哭,却是生平第一次哭得绝不悲戚,她咬着嘴唇,坚定地说,“我爱了你好多年,好多年了…”

连年安静,下一秒,好看的眉眼终于弯了。他更紧地揽她入怀,怀里,是她低低地问,“从九岁起,到现在。你…你相信一个九岁孩子的爱情吗?”

 

连年不知道,这句话,她攒了整整九年,直至如今,才鼓足勇气问出了口。

九年前,九岁时,在“柳俏”里发生了那样的事那天。

陆齐安走后,柳姐把场子交给管事的阿良,足足灌了自己一瓶半白酒。而且还有不醉不休的架势。

许远要劝,被连年拦住,他了解柳姐的脾气,她喝醉了,骂过了,这事也就算是过去了。不然,她永远窝着那股子火。

小威买来了吃的,连年没心情吃,却逼着画扇吃了,然后让许远哄着画扇去睡觉。

许远带着画扇出去时,连年盯着画扇的背影看了两眼,好半晌才移回了视线。

身边的柳姐已经开始神志不清地骂骂咧咧,“老娘开了这、这么久的夜店,还、还就他妈第一次这、这么丢脸!陆、陆家怎么了,仗、仗着有点儿脏钱就为、为非作歹了…”

连年夺她手里的酒瓶子,被柳姐避开了,她口齿不清地骂着,“陆、陆振南那个老东西已、已经够混、混蛋了,这、这会儿又冒出个小、小混蛋…老、老娘这店还、还怎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