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台前,红色高跟鞋终于停了下来,男生们的眼睛也跟着定住,但是口水流得更凶。
红色高跟鞋的主人细长的手指将风吹得有些乱的头发,拔回耳后,更是引来好似哮喘的急促呼吸声。
黑色的眸子略抬,风华尽显,望向他们时,整个教室立时响起抽气声。
“上帝,我要把理事长供起来,他竟然找了个尤物给我们上课。”这是巴特的声音,他激动异常,就差下跪,涕泪纵横地磕头膜拜理事长了。
“修伊,醒一醒,别睡了,快看,妖精,妖精给我们上课了。”巴特使劲推搡着身边就快睡着的修伊。
修伊害怕巴特真的将他推倒在地上,只好睁开眼睛,蓝眸很不悦地看向巴特口中所谓的妖精。当站在讲台的美人映入他眼帘的时候,蓝眸瞬间暴射出火花,他下意识地张大嘴,大得仿佛能吞下一颗恐龙蛋。惊愕所致,他一屁股坐到地上,发出响声。
这一声,让凯文、安迪、威尔从神游太虚中回神,也让卡奥利的注意力从书本上移开,齐齐看向他。只见修伊噌地一声从地上蹿了起来,海蓝色的眸子瞪得又圆又大,手指颤抖着指产着讲台。因此,四人自然掉转视线,向讲台看去。
下一秒,安迪的手像是无法负荷他脑袋的重量,歪向一边,整个脑袋硬生生地砸在桌面上。
跷起二郎腿的凯文,彻底忘记了椅背后面没有任务依靠物,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跌也下去,扬起一片灰尘。
卡奥利手中的书悄然落下,却还是维持着拿书的模样。
威尔则是痴呆地睁着眼睛,眼珠子几乎夺眶而出。
那是一张他们永远都不会忘记的脸孔,也是他们在梦里才能看到的脸孔,更是十六年来一直怀念的脸孔。
一直,一直都是…这张绝美的脸孔,分明就是…仿佛是约好的,又仿佛是心灵的共鸣,除了威尔,四兄弟下意识地颤声惊呼:“妈咪!”
第六幕哀思这一声宛若平地惊雷,在礼堂之中炸开,夹杂着难言的惊诧与愕然。
礼堂中之前所存在的仿佛快要窒息的抽气声、咽口水的咕咚声、滴答滴答流口水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回头看着声音的源头,并呈现出一副石化状态。
妈…妈咪?!
没听错吧?
美人如斯,哪点看上去像妈咪了?帅哥帅到脑子都秀逗了吗?
静谧了片刻后,众人随即哄堂大笑起来。
“哈哈哈…妈咪?!哈哈哈…”
这笑声里自然也有巴特的份,他笑得最夸张,因为他离得近,不仅听得清楚,也看得清楚——在呼喊的同时,四个帅哥都是一副几近痴呆的样子,那样子…不行了,他笑得肚子都痛了,干脆伏在桌面上,边笑边捶打起来。
站在讲台上的千色,闻言先是一愣,而后看向直挺挺站在礼堂最后一排的四个“木桩子”,他们傻傻地看着她,眼睛都没眨一下,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一脸的憨样。
她扑哧一笑,笑声宛若风铃般清脆。笑声很轻,却让满堂的哄笑声渐渐停下来,所有的目光重新回到她身上。
古人说美人一笑,倾城倾国,说的就是她吧。
男生们看着她,是越看越觉得幸福,眼中更是闪着感动的泪光。
噢,上帝,活着真是太好了。
千色走到黑板前,用粉笔写下一个词汇——Memory.写完,她自我介绍道:“这是我的名字,今年二十六岁,出生地是美国麻州。”
男生们纷纷打开笔记本抄写下来,生怕会忘了似的。四兄弟却不为所动,恍若未闻。
一模一样的不仅脸孔,就连声音也是一模一样,还有那笑起来时的眼睛…他们是不是在做梦?
“修伊,修伊!”巴特看他们表情呆滞,一点都没有恢复正常的意思,只好扯了扯身旁修伊的袖子。好半响,修伊才从呆滞中醒转,“啊?”
“你傻了?还不快坐下!”巴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幅样子,他们四兄弟素来都是雷打不动的主,今天倒反常了。
修伊清醒了过来,其他几个人也都从思绪中醒转,这才发现自己大咧咧地站在礼堂中。
瞬时都一屁股坐了下来,可是眼睛却一瞬地盯着讲台的位置。脑子里想装满了江湖似的混沌,一个和妈咪一模一样的女人!礼堂里仍是乱哄哄的,他们却没有心思加入,脑子仍是处于无法思考的状态。
巴特实在忍不住了,把笔搁下后,轻声道,“拜托,你们这是怎么了?又不是没见过美女!”虽说这次是仙女级别的,也用不着这样吧,他们几个的阅历可是十分丰富的。
美女见了很多,但是再美,也美不过眼前这一个。因为,她是如此地像那个铭刻在心里的人啊。一个和母亲像极了的女人,他们本该充满了好奇。可是他们没有,因为他们知道再像,那也是另一个人,毫无意义的一个人。
永远无法忘记,十六年前的那一天,当父亲抱着逝去的母亲下船时的情景。
那时他们还很小,再也不会听到她的声音,却仍是不愿意去相信。
那种心情是何等悲伤。
然后,在一年又一年的时间中,慢慢磨去那份令人窒息的痛苦,原本以为痛苦即使不会消失,也已经淡了。可就在今天,他们发现,根本没有淡去,只是被藏起来了,只是一个容貌一样的女人,将潜伏在身体里难以磨灭的痛,全部够了起来。
眼前的人事那么像他们的母亲,宛若母亲重生,可是他们很清楚,她不是,他不是啊。只是一个像母亲的人,只是像而已。震惊也好,勾起悲伤也好,她都不可能是他们的母亲。然而,这个女人的出现重重的刺伤了他们。
曾经的美好回忆,历历在目,却不会再有…曾经无数次地想,如果还能看到母亲,那该有多好,但当酷似母亲的人真的出现时,却让他们措手不及,怀念、痛楚,一点一滴地涌了上来,汇聚成眼泪…当发现时,已经泪流满面。
四兄弟不约而同地低垂着头,用手捂住脸,肩膀抖动不已,细细的哽咽声突兀地响起。
好想念啊,妈咪的声音、妈咪的笑容,还有,妈咪的香味…那个他们深爱的人,无可替代的人,已经不在了,永远不在了…巴特被突兀而起的哽咽声转移了注意力,侧头看去,竟发现四人哭了,赶忙放下笔,想要出声询问,却被威尔阻止,“威尔…他们…”威尔只是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然后摇头。
巴特疑惑极了,想问,却在看到那如同涌泉一样落在地板上的眼泪时,连想说什么都忘记了。
一直以来,霍尔德三兄弟和卡奥利,都像是大神一样的存在,何曾看到过他们这样脆弱地哭泣过?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光景给弄糊涂了,看着情形,即便问了,也不会有人告诉他的。搔了搔头,他在身上摸出一块手帕,放在桌面上,起身坐在他们前排的位置。希望用自己魁梧的身材将他们遮住。
耳边那听起来不是很好听的哭泣声,让他的心情再也热烈不起来。
“妈咪,妈咪,你会永远和我们在一起吗?”
“会啊,妈咪永远都会陪着你们。”
“哪里也不去?”
“拉钩钩!"“好,拉钩钩!”
依然记得那时母亲出院后的某个下午,她坐在花园里的秋千上,阳光下的眼睛是那么的柔和,脸上的微笑又是那么的美丽,任由轻风拂面,将她的长发吹得像是飞舞的绸缎,静静地看着他们在她身边嬉戏。
等他们玩累了,用那双温暖柔软的手,抚过他们汗湿的额头。那时候,幼小的他们根本不知道她隐瞒了自己的病情,只以为她很快就会康复,沉浸在幸福里。
那一天,就像现在这样的天气,也是阴霾后,阳光突现,洒满大地,有着丝丝凉意的暖,也能听到树叶吟唱出的沙沙声。
只是往昔的那种幸福已不复见,永远只能缅怀。
“没事了吧?”威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浓浓的关心。
四兄弟摇头,在校园的草坪上,或卧,或躺,却都是同样的红眼睛、红鼻子——哭得。
“那就好,我买了咖啡,你们谁要?”威尔将灌装咖啡在他们面前摇晃。
“我们现在不需要咖啡来醒脑,我更需要精神的麻痹。”修伊大叫道。
“还喝酒?!我怕你喝完了,哭得更厉害。”威尔拿了一罐咖啡,也坐在了草坪上。
是啊,他们哭了。
哭了一整节课,当下课后男生们都追着美女奔出礼堂,当涌来的女生们被威尔赶走后,他们还在哭,哭得稀里哗啦。“你们…”威尔不放心地看了四人一眼,问道,“真的没事了?”
卡奥利躺在榕树下,闭着眼睛,朝他摇摇手。
“没事,没事。”凯文在塑料袋里拿出一罐咖啡说道。
安迪却还在哽咽,三兄弟中他最小,也是最黏母亲的那一个。
威尔看着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哭得那凄惨,实在不能当没看见,将手帕递了过去。
安迪默默接了过去,随即发出大大的擤鼻涕声。
“安迪,这是我的手帕。”威尔大叫。
安迪吸了吸鼻子,样子好不可怜,“我难受。”说完又在手帕上留下更大的鼻涕印迹。
威尔只好随他去,回头对其他三人说道:“今天我去接小悠和露露放学吧,你们先回去!”他们现在的样子实在不宜见人。
“嗯。”凯文点头,现在的样子,恐怕会把小悠吓一跳。
“这样吧,晚上我们去喝酒、”威尔提议。
三胞胎点头同意,他们的确需要酒精来麻痹一下自己。
卡奥利从草坪上起身,“你们去吧,我不去了。”
“哎?”
“我想去一个地方。”他拍了拍身上的草屑,黑灰色的眸子定定地看着某个方向。
“卡奥利…”威尔仍是有些担心。
只见他挥了挥手,脚步却未停。
三胞胎凝望卡奥利离去的身影,会意一笑。
“威尔,你先去接小悠和露露放学吧,记住吧,七点一定要到家,还有,去便利店买把伞,晚上可能会下雨。”安迪嘱咐。
“知道了,那九点我们酒吧见?”威尔将喝尽的咖啡罐收拾起来,扔进垃圾箱。
“不去喝酒了!”
威尔愕然,“那…”为等他说完,三胞胎就迈开步子朝卡奥利离开的放箱追去。
只留威尔站在原地,他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空,眼中有了一丝了然,喃喃道:“准时那个地方…”
纽约圣十字公墓。
即使天气不算很冷,来到墓地这种地方,仍会觉得凉意遍身,倒不是因为鬼怪之说,而是这里代表着亲爱之人在这世界的最后一站,烙下了太多太多眼泪和悲伤。
冷,只因为哀伤,只因为思念。
在纽约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墓园的格局相当紧凑,同样的十字架墓碑,在广阔的土地上排列得如同军队一般整齐。西方国家没有烧冥纸这一祭奠方式,取而代之的是七彩斑斓的花圈、花束,干净,也无比地凄美。
这里也是WFP的英雄死后的统一国葬地。
走过成排的十字架墓碑群,就能看见有着WFP军旗飘扬的花圈门,穿过它,看到的是一片土葬区域。
白色的大理石墓碑庄严肃穆,林立在一大片雪峰林中,有些已经发黄,也有些是崭新的。
卡奥利蹲在一座墓碑前,长指抚摸着墓碑上的相片,灰黑色的眸子里尽是思念,丝雨般的哀伤,将它变成了一眼看不到底的泉水。
“妈咪…”
哽咽声在空气中响起,思念到极致时,即使只是一座墓碑,也能带给他母亲就在身边的错觉。
他掏出手帕,轻轻擦着墓碑上的尘埃,好似这是一块瑰宝,“最近我看了一本小说,挺有趣的,我说给你听…”
不知何时,身后又来了三人。
只是听到脚步声,卡奥利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不是说要去喝酒吗?”
安迪将一束百合放在墓碑前,也跟着蹲了下来,“我也想妈咪了。”
另两个也蹲了下来,“我们果然是兄弟啊。”
卡奥利擦干眼泪,狠瞪了他们一眼,眼眸里有着淡淡的笑意。
四人围着墓碑,仿若幼年时围着母亲身边,唧唧喳喳地开始诉说一天发生的事情。
似唠叨,似斗气,似嬉笑,一如母亲就在眼前,那么快乐,那么幸福。
妈咪,你在天堂好吗?
夜遇唐悄然推门而入,沉静得看不出任何表情的黑眸却在看到房内的景象时,绽出惊叹的流光。
佳人凭窗而立,月光洒落,仿若最华美的霓裳披在千色曲线玲珑的身子上,露在浴巾外的细腻皮肤泛着玉般的色泽。她沉思不语,即使站立不动宛若雕像,也是神韵无匹,若真有如此的美人像,恐怕会比维纳斯神像更为惊世吧。只是她眼中偶尔流露出的哀伤,为这份勾魂摄魄的美,染上了一抹脆弱,像是一缕轻烟,眨眼间就会消失在黑夜里,再也找不到了。
像是怕所想的会成真,唐顿感焦灼,大步迈了过去,只想抓住她,“千色!”
千色恍若未闻,依然站着,没有任何反应。
“千色,你怎么了?”这不像是平常的千色,这样大的动静,她却没有听见。
唐心中更是焦急万分,不等她回应,更拽住她的手,将她的身体扳了过来。
“千色…”深切的关心之语,却在接触到她滴落的两行清泪时,戛然而止。
那泪珠宛若落在美玉上的雪,清亮得星星点点都在闪烁。
唐下意识地探出手轻触,却被指尖染到的烫热,惊得手都颤了起来。
或许是唐的接触,带着几分凉意,让千色从思绪中醒转。
黑眸从混沌中逐渐清明,开始泛出丝丝的冷冽,“唐?”
见她的神志恢复了,唐松了口气,“怎么了?为什么傻站在窗边动都不动?”
千色这才发现,自己只裹着一条浴巾,站在窗口不知道多久了,只觉得丝丝凉意袭来,整个人彻底清醒了。
怎么会这样呢?她明明…她记得沐浴后打算睡的,然后…然后…眼前突然涌现出四张年轻的脸孔,全都惨兮兮地涕泪横流,光是这样看着,心头就莫名地刺痛,那是一种类似硬生生被剜去一块肉的痛,既熟悉又陌生,令人难以忍受。就好像身体的某一个部分不知何时被剥离了,然后又重合了,到最后才发现不过是幻梦一场,酸楚至极。
不该的,那不过是陌生人,从未见过,又何来的痛?
她是个杀手,无心无情,更无泪。为何她却傻站在窗边,为今天早上看到的一幕,心痛到现在?
好几次都想冲过去,要他们别哭了,却为了任务不得不用尽全身的力气压制下去,然后在下课后,匆匆离开。因为不忍,因为心疼,因为怕自己做出不该做的事情来,于是,她懦弱地选择了逃避。
回来之后,她整个人都像是失了魂,满脑子都是那四张泪水涟涟的脸孔,无法挥去,无法忘怀,像是扎了根丶烙了印。
“千色,说话,为什么不说话?”唐见她惨白着脸,只字未说,可眼里的哀痛却越来越浓。
千色抬起头,看着向来不显喜怒的唐万分担忧地皱着眉头,心下一颤,现在可不是悲秋伤春的时候。长吁一口气,她才答道:“我没事。”
唐不信,她刚才明明就是一副快要昏倒的模样。
“唐,我真的没事,只是。。。。。。。只是有些累了。”末了,她只能想出这么一个解释。
“真的只是累了?”
她点头,甩了甩脑袋,好让自己清醒些,渐渐地,瞳孔深处,那不见底的黑色,似要将所有的悲痛吸收,漩涡似的流动出一抹清澈。无论是喜悦丶悲伤,还是惘然,最后只剩下决绝。
看到这眼神,唐才终于放下心来,“你可知道,刚才若有人要杀你,你已经死了千百遍了。”
杀手,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失魂,否则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面对唐的教训,千色轻笑,只是浅笑,便让她犹如脱胎换骨,妖色尽染,纯粹的妖,不染一丝尘埃,只叫人惊艳。
“唐会保护我的。”轻吐气息,幽兰似的香,加上她完全信赖的眼神,让唐措手不及,眼中泄露出一丝窘迫。
“呵呵。。。。。。”千色双手缠绕上他的脖子,媚眼如丝,“唐,我现在才发现,我对你不是没有吸引力的。”唐一颤,慌忙推开她,冷声道:“别胡闹。”话语虽然冷硬,可他刚毅黝黑的脸却泛出可疑的红,一直染到耳后,他发现了自己的失态,急忙转过身体,遮掩了去。“把衣服穿上,不要每次都衣衫不整在房里转悠。”他的表情实在有些逗人,千色忍不住笑出声。妩媚中带着清冽的笑声,仿若风铃作响,分外好听,让人忍不住看她,却正巧对上她的明眸,她妖冶地眨了一下眼,继续逗弄他。“千色!”唐急吼了一声。“好,好,我不闹了,不闹了,我马上去穿衣服,哈哈哈。。。。。。。”笑声又起,她已轻轻闪过他,回到床榻前着装。只是穿衣的一刹那工夫,也足够让唐从窘迫中恢复到本来的面目。
“我穿好了。”她缓步走来,像只优雅的波斯猫,湿漉漉的头发贴在她的脸颊上,让她精致的五官散发出一种无与伦比的诱惑力。
她从头到脚,都散发着让男人无法抵抗的魅力。即使那时,她才…缥缈的思绪让唐眼中的冷色柔和起来,冰雪初化,大地回春。回想起那时,她是那么娇小,就像一只云雀…“这么晚了,你找我什么事?”千色交叠着双腿坐在吧台的高脚椅上,取过两只酒杯,斟上成色极好的红酒。
唐被她的问话拉回了游离的思绪,他懊恼着自己的失神,眼眸中多了一抹历色。
“唐?”见他不回话,千色看向他。
他镇定心神,走了过去,“东西做好了。”
活落,吧台的酒杯旁,便多了一只黑色的小盒子。
千色仅是瞄了一眼,便意兴阑珊道:“知道了。”
不用打开看,她也知那是什么。她看向握住酒杯口的手指,透明如水晶的玻璃若隐若现出圈圈指纹,那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印记,毎个人都有,却毎个人都不同,更是唯一,古往今来都是。而盒子里的东西就是为了抹去这一印记,确切地说是替换。只是想不通,既然如此小心,为何又要她以真面目示人?以往她都会易容,这次却没有。
她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镜子,那里淸晰地映出一张艳丽无比的面容。微微冷笑了下,她怎么忘记了,组织为了任务通常都是无所不用其极的,何况是区区一张脸孔呢?这张脸才是这次任务最关健的部分。看过的人,都不会忘记,即使这张脸已进入黄土十六年了。
当初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她也是吓了一跳。如此相像,宛若同一个人。有着这张脸,她便成了最不会被怀疑的对象,试问她拥有一张让某些人怀念万千的脸孔,某些人又怎么会认为她是坏人呢?
越是不可思议,越是让人相信啊。
只要有这张脸,任务的目标自然而然会来接近她,看似被动的她,却掌握了所有的先机。
好历害的计谋,却也残忍无比。这让她又想起了那张泪水涟涟的脸孔,仅仅只是一眼就能让他们伤心至此,还有什么能比这张脸更有用的?
轻啜了一口酒,她略还苦涩地抿嘴笑了笑。真好,即使死了,也能让人怀念如斯。即使死了,还能让人拥有那么多回忆。即使死了,存在感仍是如此强。她,真是个幸福的女人。自己呢,连回忆都没有…纵使活着,也比不上一个死人。
她仰头一口饮尽杯中的酒,任由凉意游走全身。摇晃着空酒杯,她嗤笑了一声,她不过是个杀手,不需要这些的,不需要,永远都不需要!猝然间,她变得狠戾无比,将酒杯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千色!”唐惊叫道。
哪知她充耳不闻,猛抓起酒瓶,张开嘴,就交酒灌入。
这种又急又猛的喝法,让她顿时呛咳起来。
“千色,别喝了。”唐伸手想阻止她,却被她推开。咳嗽了几声,她继续仰头喝酒,似乎只有这样喝,她才会过瘾。酒红色的液体淌在她丝质的袍子上,像是染了血般。等喝尽了,她又把酒瓶狠狠地砸在地上。
背着光的她,脸色阴沉,却有着惊人的魅力。那样子的她,就象是一只浴血的凤凰。只是凤凰会重生,而她却无法重生的,浴血,不过是和种自我的救赎罢了。整个晚上,千色都这样灌着酒,唐看着,却无法去阻止她,只能任由她用这种方式麻醉自己,他知道她的痛、她的苦…只是…他已经走错了,己经无法回头了。
全身都在颤抖,他目眦欲裂,隐忍着那份呼之欲出的忏悔。脑海里那尘封了许久的记忆,又缓缓飘出…如同修罗地狱的血海之上,少女迎风站立,凛然生威,她指着远处,如冰如雪,却有着比任何人都要自信的风华,“你看着,我要凭自己的能力,走出这片地狱,到时谁也不能欺负我,我会比谁都活得幸福。”
一个年轻的男人默默地跟在她身后,爱怜地看着这个身高只到他胸口的少女,下定了决心,神色坚毅,“你一定能的,一定能走出这里,无论去哪里,我都会保护你,倾其所有,我都会让你成为最幸福的女人。”
与其说像是情人之间的承诺,不如说这更像一个臣子对女王效忠的宣誓。言犹在耳,记忆深刻。然而…他失信了。
当少女走出那片地狱的时候,他已不在她身边。当少女变成一个幸的女人时,他又背叛了她,背叛了当初的承诺。只因为他深信她的幸福,只有他才能给予。但是,他错了,错得无法回头…原谅我,千万要原谅我,倘若真无法原谅,那我就用百年,甚至千年,来向你赔罪;无论刀山还是油锅,只要你能解恨,我愿意一一试过…只盼你能原谅我。
一如那时,深情地笑看着我。
我的…女王陛下。
曙光乍现,为淸新的空气镀上了一层金光,呼吸间,让人顿觉神淸气爽。万里无云,蔚蓝色的天空比大海都要美丽,无论是谁在这样的好天气里,都会觉得精神倍增,可惜米娅却是精神委靡,顶着一双熊猫眼,游走在街上,看上去十分疲累。
冷不丁,眼下没看着,她就被一块小石子给颠得踉跄了一下,幸好身边的露露眼明手快扶住她,否则那张能迷倒天下男人的脸蛋,可能就会毁于此了。
“小悠,你昨晚做贼去了吗?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米娅站定了身子,苦着脸说道:“哪有去做贼,还不是哥哥他们,半夜不睡觉,都挤到我房里,像鬼一样地趴在床边,看着我睡觉,害得我睡不着。”
本来睡得很香的,结果尿意来了,睁开眼睛想去厕所解手,冷不丁就看见四个哥哥用闪着泪光的眼睛看着她,看得她心里直发毛,更是吓得她连尿尿都忘记了。结果,她赶都赶不走,他们像是扎根了,围绕着她,非要看着她睡觉不可,好似这样能满足他们,现在想起来,她还汗毛直竖。
那种赤裸裸的眼神,对,她想起来了,每当哥哥们想妈咪的时候,就会半夜不睡觉跑到她房里,用那种眼神盯着她看。
以前有卡奥利哥哥,可是他随着年纪增长,往昔的女性美,随着男性特征的出现,越来越淡,最后成为一个有着妈味影子的美丽男人。所以哥哥们将所有思念和幻想加诸开始成长起来的她身上,谁让她是女孩子呢,年龄越大,她就越像妈咪。
摊上一群既恋母又恋妹的兄长,真不知道是幸福,还是悲哀。今晚睡觉,她—定要把门窗全都封死,看他们还能进来不!
“看你那么累,今晚的那个约会还是不要去了。”露露打了个哈欠,若不是因为晚上的那个约会,星期天喜欢赖床的她也不会这么早就被米娅从床上拉起来。
“不行,我已经盼了有一年了。”米娅听到约会两个字,精神瞬间就来了,拉着露露快步往前走,“快,来不及了,那个美容师可是好不容易才预约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