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他呢喃。
月光朦胧下,她看起来好补真切,放佛蒙上了一层珍珠色,虚幻得让他看到了…香…凑近她的脸庞时,他不禁说道:“香,你真实个妖精。”
这时,他已经分不清楚谁是谁,眼前看到的逐一变成了曾经有过的回忆。
“香…”他的嗓音如同大提琴在黑夜中拉响,低沉中有着火热的激情。
他想品尝她的甜美,唇越凑越近。不料一阵呕吐声,把这醉人的旖旎打破了。什么甜美都没了,只有一鼻子的酸臭。安德鲁看着身上的秽物,被震到了,也清醒了。千色吐了,吐了他一身,像是设计过似的,她的床和她自己一点都没沾上。他脸色都变了,像个魔王一样看着她。只是她毫无察觉,翻身又睡了过去。
安德鲁无法对一个醉酒的女人生气,而且他也气不出来,她无意识的行为提醒了他。她不是香,不是他的香啊。心里狂涌出一股罪恶感,刚才的一刹那,他背叛了香,他克制心中不该有的欲望,好了一会儿,他再看向千色时,已经冷静下来了,轻轻替她盖上被子。
本想一走了之,却被她连在睡梦中也愁苦的脸逼得停下了脚步,心放不下啊…沉思了片刻,他在床头写下一张纸,然后离开。离开是现在唯一正确的选择。
他关上门时,千色就醒了,躺在床上,她已经不再迷醉,而是格外清醒,沉默了好久,她才起身,瞥向床头那张纸条,就算不用看她也知道上面的内容。取过纸条,将它甩落。纸条飘落,缓缓掉进床边的垃圾桶,月色下上面清晰地写着:好好休息,我暂时不会来打扰你…同样的月色,千色笑着,却是冰冷如最冷酷的妖精。她的谋略从来都不会出错的。她该高兴的,她的计划成功了,但她却高兴不起来。笑容像是僵住了,渐渐消失,眸子则缓缓暗了下来,渗出浓浓的苦意。她坐在床上,抱着双腿,将下巴搁在膝盖上。她真是个坏女人。
明天,她又要去设计另外一个男人了。
卡尔。威廉姆,前AKA829小队队员,如今的上将兼WFP行政总监察,入睡前接到一通电话,五分钟后,常年挂在脸上的、被公认是最优雅的笑容消失了,并将电话机砸了个稀巴烂。
“怎么了?”
十几年如一日坚持晚间七道工序保养的娜娜,讶异地停下涂抹乳液的手,转首看着他。
很久没有看到他失去控制的样子,久得让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应付。
卡尔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该死的桑切斯。”
桑切斯?娜娜想了一下,努力地从记忆库找出线索,“圣米德兰学院理事长?”这是搜索的结果。
“除了他还有谁?”卡尔来回地踱步道,看起来对此人的不满已经达到了极点。
“他怎么惹你了?”娜娜涂抹完了乳液,从化妆台前起身,走到电话碎片处,开始收拾。
卡尔没有回答,只是粗重的呼吸泄露了他浓厚的恼意。娜娜没有追问,只是将电话碎片扫进垃圾桶。相处大半辈子了,还不清楚这个男人的脾气吗?他生气的时候,最好补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想说的时候,他自然会说。她坐在床沿上,看着他在房间里踱步,绿色的双眸紧紧盯着他。不管看多久,她都觉得,他是这世界上最有魅力的男人。
儒雅、冷静、沉稳,一直是他给人的印象。除了几个挚友外,鲜少有人知道那不过是表象,他发起脾气来的时候,可不比狄克差,只是他的克制力比较强罢了。而他更是在外人面前极少发脾气,除非他真的生气了—很生气!过了不知道多久,卡尔才发现娜娜的注目,抬首触及她专注的目光,火气顿时消了一半。
“抱歉,有没有吓到你?”
娜娜摇头,目光依旧。
卡尔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了,“都一把年纪了,有什么好看的?”
“没办法,我啊,看一辈子都补腻。”她回答,语气一如年轻的时候。
卡尔被她突如其来的情话弄得脸额一热。娜娜捕捉到了,扑哧一笑。
卡尔更不自在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回什么话,大脑没怎么思考,一句话冲口而出,“那为什么你还不肯跟我结婚?”
这下换娜娜一愣,脸上也红了起来,为了掩饰自己的害羞,她躲进被子里。“不跟你说了,老不正经的。”
这叫老不正经?这才是正经好吧?他们都生了两个孩子了,却还不是法律认可的夫妻关系,说出去都能让人笑掉大牙。
被娜娜这么一闹,刚才的怒火一下子抛到了九霄云外,卡尔跟着爬上床,往被窝里一钻,“娜娜,别折磨我了,嫁给我吧。”
算起来,这是今年第九次求婚,加上以前的次数,早超过一百次了。
娜娜转过身,看着他认真的表情,沉默了一会儿,问道:“这样不好吗?”除了一张证书外,他们和普通夫妻没什么两样。
卡尔听了,只觉得无奈,靠在床上,一脸的郁闷。
娜娜靠了过去,把头靠在他胸膛上,“都这把年纪了,有些东西都不怎么重要了。”
卡尔抚上她的背脊,温柔地摩挲着,“又是你的愧疚在作祟?”
娜娜没立即回复,过了一小会儿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都十六年了,你不觉得有点过了吗?”
她摇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就是悠的死和我没有关系,可是如果不是我…”
一想起过去,她心里有特别难受,她自己也很清楚,诅咒是还不死人的,但她就是在意,总觉和自己有关,如果不是她诅咒悠,悠又怎么会死呢?巧合?命中注定?即使知道和自己无关,可她就是放不下,他就是这么一个认死理的人。固执也好,神经也好,她就是想弥补曾经犯过的错。
“你真打算就这么没名没分地跟我过一辈子?”卡尔问。
她抬起头对上他,“怎么?你腻了?”
卡尔亲了一下她嘟起的唇,没好气地说:“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她回吻他,“那你还在乎这些虚名干什么?”
卡尔只觉得头疼,上帝,他这不是想表达一下,他有多在乎她吗?他曾经负了她那么多,现在想补偿,可惜这个女人却不领情。男人真是难做。好吧,既然她不想要他补偿这个,他就用另外的法子补偿。
“你干什么?”娜娜感觉到被褥下那双不安分的手。
卡尔哼了一声,卷起被子就将她压在了身下,“亲爱的,咱们再生个孩子吧,你看人家米修和阿洛拉,多恩爱…”
“都老夫老妻了,你还那么不正经。”娜娜羞红了脸。
“错,是老情人。”他故意道。
娜娜无力反驳,因为这是事实。
“等一等,你别乱来。”眼见他已经动手脱她的睡衣了,她急的大叫。
“亲爱的,我这是在为你服务。”他说得要有多不正经,就有多不正经。
“你还没有说刚才为什么生气呢?”娜娜做最后的反击。
“不要提它,免得破坏了气氛,你明天就知道我气什么了。”
“等…”
不用等了,她已经无力招架了,她只想说,她真的很幸福。
当娜娜看到停泊在圣米德兰学院私有港口处的游轮——维多利亚号后,她终于知道卡尔为什么会生气了。
“这是…”她问卡尔。
卡尔冷哼了一声,“桑切斯将它租了下来。”
“它不是Sunny旅游公司的摇钱树嘛,他们怎么愿意出租?”
“它已经是艘很老的船了,恐怕没几年就要报废,既然如此,能赚干嘛不赚?哪有公司会先赚的多的?桑切斯花了一百万美金租它一个晚上,你猜是为了什么?”卡尔冷冷地说。
“为了讨好迪克,因为桑切斯知道狄克每年都会上维多利亚号,周游世界。”娜娜回答。
迪克每年都乘坐维多利亚号的内情,只有他们几个好友和家人才知道,其他人都以为狄克很喜欢这艘游轮。
“没错,他就是想拍马屁,想博狄克的欢心,由此让他不成材的儿子破格进入WFP.”
其实,照桑切斯的家底,要买下这艘船送给狄克都可以,但这样做就有了贿赂的嫌疑,桑切斯清楚狄克是绝对不会收的,便想了另一种方式,想想此人还是十分精明的。
“上帝!”娜娜惊呼。
卡尔恨恨地说::“最可恶的是,今年的校庆,就是在这条船上举办。”
校庆是指圣米德兰学院的校庆,不仅如此,还要公布本年度WFP录取名单,是学院最重要的庆典之一,WFP的高层官员都得参加,元帅也不例外。所以,他昨晚接到电话知道这件事后,火大地砸了电话,又不能阻止狄克参加校庆,因为他一定会问理由,而自己要怎么解释?
“我倒是觉得没什么!”欧阳决眺望着维多利亚号,这艘船真的很漂亮,却让人看了心酸。
卡尔问道:“什么意思?”
欧阳决靠在港口的货堆上,“我们每年都担心狄克乘上这艘船后不知道会在哪儿跳海,每次看他上船都紧张兮兮的,就怕看不到他下船,不如我们趁校庆动点手脚,让这艘船彻底不能航行如何?反正租船的是桑切斯,出了问题也是他负责。”
“不行!如果坏了,我保证他会花钱请最好的船工修好它,维多利亚号不仅是他和悠初次相遇的地方,也是与悠诀别的地方,对他而言意义非凡,是最有纪念价值的东西。尽管这艘船大得离谱,只要它一天在海上航行,他便会认为总有一日会与悠的灵魂相遇,现在被桑切斯用那种里有租了它,跟玷污了它有什么区别?米娅加入WFP的事情让他忙得焦头烂额,他是不知道这艘船被用作校庆场地了,要是知道,我敢肯定,他会拧下桑切斯的头!”
娜娜突然抓住卡尔和欧阳决的手臂,“能不能想办法让狄克不来参加校庆?”
两人摇头,“恐怕他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就算阻止,又有谁能阻止得了他?”
娜娜井口务必,颤声道:“那你们千万记住,待会儿千万要拉住他,别让他杀了桑切斯。”
狄克不是没杀过人,那是执行任务,WFP历史上还没有过当众杀死良民的元帅。
这边卡尔、娜娜、欧阳决三人担忧狄克会杀了桑切斯,那边霍尔德三兄弟和卡奥利,威尔则在担忧,万一狄克看到Memory老师,要怎么办?双方一样头疼,一样心焦,一样冷汗直冒。
四月十八日,圣米德兰校庆日。
晚会是从傍晚开始,不过五点,学院的师生,以及部分WFP官员陆续到达,霓虹闪烁的维多利亚号,在夕阳中愈发美轮美奂,洁白的船身,过了二十六年依然没有泛黄的迹象,只不过船帆上变成了WFP的标志,硕大的金翅飞鸟在海风中摆动着,栩栩如生。在霓虹灯的点缀下,愈发高洁典雅。宴会延伸到了甲板,把甲板的一小半也囊括了进去,像海上的露天Party,灯红酒绿,衣香鬓影,即使隔着一个海港,都能看清楚。
桑切斯对此很满意,一个星期能做到这些,已经十分不容易,他可是花了很多心思在上面。虽然花了不少钱,但是钱他多得是,最重要的是投资后的回报。现在就等元帅大人加到了。他看了看手表,差不多要开始,他最好带着儿子亲自到船梯处去迎接。
另一边,千色非常无奈地看着挡在她面前的无名帅哥,“你们要做什么?”
几分钟前,她刚上船,就被这五个人架到了船舱最底层的房间,这里不是宴会场所,所以无人会来。
“老师,拜托你一件事。”凯文开口道。
“嗯?”她准备洗耳恭听。
“能不能请你不要参加这次校庆?”凯文恳求道。
另外几个人也是一副恳求的模样。千色当然知道他们为何如此做,但她不能。
“拜托了!”安迪双手合十,当她是菩萨一样。
卡奥利则是望风人员,在房门口盯着来来往往的人。
“虽然我是新来的,并不代表我没有资格参加。”千色回答道。任务怎么可能因为他们取消?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是因为…”修伊很想解释,可是解释起来就太复杂了,也没那么多时间。
“我们很抱歉,但是真的拜托你,千万不要出现在晚会上。”威尔也加入游说的行列。
千色答道:“我可是为了这次晚会花了很多心思。”她指了指身上的服装——女仆装。
晚上有化装舞会,这套女仆装的租金可是很贵的。当然他对女仆装向来不屑,但是没有比这个更能起到预想效果的衣服了。五人这才有空去看她的装扮。这一看,其中的四位热血青年差点留鼻血。这装扮,太引人遐想了,太萌了。只有卡奥利把持住了,只在眼眸里流露出一丝丝惊艳。
要是有她这样美丽的女仆,估计全世界男人都会想要的。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看到她这张脸,狄克会神经错乱的,一旦此人神经错乱起来,后果很严重。发飙,还是发疯,都有可能。不,看到她这张脸时,恐怕崩溃会更快些。不管作为儿子,还是侄子,都不想看到这一幕。
“老师,拜托,真的拜托了。”三胞胎几乎想跪下来求她。
但是,这些都不顶用。千色更比不可能会答应他们。
“让开,没有正当理由,你们不能阻挡我参加晚会。”她没有时间在这里跟他们耗。
最近光是忙着米娅的事情,完全忘了校庆,也忘记了这张脸所带来的后果。没办法了!
他们是有备而来的,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关在了客房里。他简直不敢相信,他们竟做出这种非法禁锢的事情来。
“开门!”她捶门大叫。
客房的门显然隔音效果异常出色,根本传不到外面去。只能从门上的小圆窗里看到凯文抱歉的作揖,以及一张写着字的纸条。
“校庆结束前,请你暂时待在这里,我们保证校庆一结束就开门放你出来,到时候,你要怎么处罚我们都行。”
然后,他们溜之大吉。待他们走后,千色冷下脸来,他们以为这扇门就能阻止得了她?
恐怕他们要失望了。
宴会厅里,校庆晚会已经开始,但是很快便被某人的怒吼给毁了。这是卡尔等人早就预想到的结果。从打开元帅专用的豪华房车车门开始,圣米德兰校庆史上最别开生面的晚会就被毁了。要用什么字眼去形容此刻狄克心里的感受?属于他和悠的纪念品,就这么给毁了。
这就是桑切斯在电话里说的惊喜?真是惊喜,惊喜到他想杀人!若不是现在卡尔和欧阳决拼命地拉住他,他一定已经将桑切斯的头给拧了下来,愤怒在他心里爆炸开来。桑切斯毁了这艘船,毁了他的怀念…什么都毁了…桑切斯趴在宴会厅的一隅,在场的人谁都不敢扶他,狄克上船后,一拳将他打飞了出去,撞倒的餐点,一大半都洒在了他身上,他尚且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只记得,元帅大人上船后暴怒的样子,以及不由分说的一拳。这和预计的完全不一样。
“狄克,冷静点,我知道你想杀了他,但这于事无补。”欧阳决架着狄克,光是架着,他就已经很费力了,说起话来也有些吃力。
狄克赤红着双眸,心头怒火燃烧,逼得他不得不做些什么来发泄。卡尔也架着他,此刻正绞尽脑汁想办法平复狄克的怒火。明明已经一把年纪了,臭脾气却是半分没改。要说这世上还有谁能劝得了他,大概也只有那个人了,偏偏她早已不在世上。狄克发火的样子,无论看多少遍,娜娜都觉得心惊,下意识地躲到一边。
这时候,霍尔德三兄弟、威尔、卡奥林也来到宴会厅,他们看到这一幕并不吃惊。安迪的脑子赚得够快,一下子就想到了米娅。在人群里搜索了一下,却没发现米娅的踪迹,估计是因为逼她推出WFP的事情,所以赌气没来。当众人都觉得元帅大人会大开杀戒的时候,千色的声音从甲板上传了过来,让众人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发生了什么事?”千色突然出现在甲板上。
抽气声顿时响起,不过仅仅是和狄克熟悉的人,卡尔、娜娜、欧阳决,还有将千色关起来的那几位,但却响得像是宴会厅里所有人一起抽气。眼花了吗?卡尔、娜娜、欧阳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好像看到悠了。霍尔德三兄弟、威尔、卡奥利,则在心里大喊救命。这次校庆,可精彩了。
狄克自然也听到了千色的声音,熟悉的音调让他浑身一颤,一开始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欧阳决和卡尔已松开了他,于是,他回首,怒火燃烧的眸子在看到千色的那一刹那变了。千色对上那目光,看到的是赤裸裸的无助。那是害怕梦会醒的眼神,更是无助得有些恐慌。
她想进一步观察的时候,他已经靠近了她,一双手颤抖着抚上她的脸,细细勾勒她的眉眼,顺着鼻梁滑下,蜻蜓点水拭过她的唇瓣,最后捧住她的脸,手心冰凉。
“悠?”
一阵莫名的心慌,让她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她在慌什么,这本就是能够想到的结果。她使劲挣扎着,却对上了这双包含着太多情绪的蓝眸。千帆过尽,斗转星移,只一个眼神,她便停下了所有的挣扎,动弹不得。傍晚的海风带起丝丝缕缕他的发,擦过她的面颊,如雪沁凉,似水温柔。她清楚地看到他两鬓的白发,心莫名地酸楚至极。
“悠,你来看我了吗?”
耳畔又响起他的求证之音,水晶般脆弱,叫她如何能忍心否定?可以预想,若她点了头,这双暗淡的蓝眸必会刹那间将所有的光彩重新注入,仿佛一道阳光终于照进了最后一个潮湿黑暗的角落。若她说不是…她的心一阵紧缩,觉着浑身血液逆流,这双眼睛会痛苦到什么程度?不该的,她不该被这双眼睛所牵动。可是,她说不出否定的答案。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狄克见她不回答,反反复复地又问了好多遍:“悠,十六年了,你来接我了吗?是吗?我终于等到了,是吗?你知道吗?我真怕…我真怕再久些,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很显然,狄克现在有点神志不清,极怒而后极喜,让他糊涂了。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洒落一地。
“这次,我要和你一起走…”他握紧她的手。
微笑在他唇角绽开,脆弱中带着喜悦,却让人心碎,像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狄克闭上眼,整个人倒了下去,却不肯放开握住她的那一只手。
第五幕沉睡狄克直挺挺地晕倒在维多利亚号的甲板上,咚的一声,动静之大让所有人都被吓到了,足足呆愣了一分钟,才想起打电话叫救护车。因为迪克晕倒时的惯性,千色也跟着摔了下去,还好有他这个人肉垫,她才没有摔疼。站起来后,她发现自己的手被他牢牢地抓住,抽也抽不出来。
救护车很快呼啸而至,众人合力将人高马大的狄克抬上担架,向救护车走去。即使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那只大手依然紧紧地握着千色的手。离担架最近的卡尔伸手打算掰开狄克的手,却怎么也无法掰开。他看向千色,她也正使劲抽离,可那只手仿佛是烙在她腕上的印记,抽不出,也甩不掉。
卡尔和欧阳决因为狄克的突然昏倒,惊慌之下,已淡化了乍见千色的震撼。娜娜则慌了手脚,一直在狄克耳边呼喊。霍尔德三兄弟、卡奥利,以及威尔,也被惊到了,脸色好不难看。
混乱、嘈杂,把校庆晚会搅得一团乱。
“掰不开…”欧阳决也加入了掰开狄克手指的行列,但那只手像是钢铁打造的,纹丝不动。
救护人员一看这情况,只能道:“先上车要紧。”
在这节骨眼上,时间就是生命。
“不好意思…你…”卡尔看着千色,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
“Memory,我的名字。”
“好吧,Memory小姐,麻烦你和我们一同上车。”
千色点了点头,眼下救人最重要。狄克被抬上了救护车,卡尔、娜娜、欧阳决也跟着坐进车厢。霍尔德三兄弟也想进入车厢,但车厢已坐满了。
“上车!”
是卡奥利的声音,他驾驶着一辆敞篷跑车,三兄弟赶忙跳上车,“卡尔叔叔,我们开车去。”
威尔开着自家车子也跟了上来。卡尔关上救护车的车门,一路呼啸而去。
到了WFP医学研究中心,千色依然没有摆脱狄克缠紧的手指,又和狄克一起被送进了病房。
护士、医生满房跑,来来去去换了好几拨人,全都围着狄克,他们个个紧张无比,仿佛他是某个国家的元首。当然每个进来的人都会惊讶于她的存在,宛如她是珍稀动物,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再看到狄克紧握不放的大手,各种表情都有,但总算他们有职业道德,未将过多的注意力放在她身上,让她不至于太过尴尬。
她看向病榻上昏迷的男人,他看上去像是耗尽了所有心力,苍白的脸容隐约泛出淡青色,即使处于昏迷中,他的眉头依然紧缩,形成一个“川”字。视线回到自己的手上,他修长的手指每一根都牢牢攀附在她的手腕上,非常有力。手腕处,只觉一片冰凉,她的身体很暖,却不能温暖这只手,他指尖的冰凉,让她很慌乱,也很无措,心里隐隐作痛。
长廊上,卡尔和欧阳决松开领带,紧张过度,他们看上去有些虚脱了。
前WFP医疗队队长,现在是WFP医学研究中心院长的罗马斯从病房里走了出来,他们赶忙上前问道:“怎么样?”
罗马斯回答:“现在还不好说,等检查报告出来了才会知道。”
娜娜惊魂未定,脑海里一直反复回放着狄克晕倒的刹那,“他会不会有事?”
她真的吓到了,十六年前,悠也曾这样昏倒在她面前,给她留下了相当大的阴影。尽管狄克只是晕倒,没有吐血,但还是让她怕极了。
“没事,没事。”卡尔揽过她的肩,亲吻着她的发,温柔地安抚她。
罗马斯知道现在说什么安慰话都是白搭,一切等检查报告出来再说,但有件事他一定要问。
“卡尔,你们从哪里弄来这么个女人?”谈到这个话题,罗马斯满是震惊。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长得那么相似的人?
“我也不知道。”那种情况下,谁会想到去问?
“她是我们的老师。”安迪回答。
“老师?”
三胞胎点头,“是新来的班主任。”他们没有解释太多,眼下也没有心思去解释。
狄克昏倒,打乱了他们的阵脚,现在心里都很乱。她是怎么从舱房里出来的?这个问题似乎已经不重要了。毕竟血浓于水,这种时候,做儿子的心里难免不是滋味。
三胞胎疾步奔入病房。卡尔安抚着惊恐的娜娜,也进了病房。欧阳决则在长廊的椅子上抽起烟来,完全把墙上的禁烟标志忽略。
过来约莫两小时,护士通知狄克的检查报告出来了,卡尔、娜娜、欧阳决立马冲动罗马斯所在的一号检查室,三胞胎、卡奥利、威尔则留下照看狄克。一号检查室内,三人盯着正在看检查报告的罗马斯。
“怎么样?”卡尔问,语气平静,心里却在打鼓,就怕从罗马斯嘴里听到不好的消息。
罗马斯仔细看完所有检查报告,说了一句话:“淋巴细胞的数量太少了。”
“麻烦你说的直白一点”欧阳决叫道。
罗马斯掉转了座椅的方向,与检查室内的一干人面对面:“意思就是疲劳过度”
“啊?!”众人惊愕的望向罗马斯。
他耸了耸肩,表示他没有说错,更没有误诊。
“等一下”卡尔不是不相信他,而是结果太出人意料,“那家伙可是直直的,很大声的晕倒在甲板上,你确定没有脑震荡?”
“ct共振,脑磁电波图都显示他没有脑震荡的迹象。”罗马斯很专业的答道。
听他说的那么确定,三个人才松了一口气。
“真是被他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