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恋痕 作者:曲峥

文案:

七年前,龙见麟被康唯抛弃在芬兰的雪夜中,
那个冬天冷得没有白昼,
从此,她带着他的木莲誓约郁郁寡欢。
七年后,越南边境的小镇上,
她救回了和康唯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
当这个男人宣告爱上她的时候,
她是该相信还是怀疑?
他到底是七年前的康唯,
还是七年后的伊卓已?
又或者,他根本是个残酷无情的负心人?

年少的邂逅

韩国·大丘市·伊宅
伊卓已和伊卓羽这两个闯祸精正鬼鬼祟祟窝在后院的草丛里,进行属于他们俩的“绝密计划”,如果说他们那个麻烦不断的老娘是天使与恶魔的综合体,那这两个小家伙绝对是不折不扣的接班人,栽在他们手里的人大约得以火车皮计算。莫非,这就是所谓的“选择性基因遗传”?
真是罪过哟!
把红外线望远镜递到伊卓已手中,伊卓羽的小嘴嘟了起来:“老二,你说她有没有可能根本就不会笑?她都来了一礼拜了,我没见她笑过!”耸耸鼻子,她不屑地吐舌头:“哼!装酷!”
三四岁的小丫头,多少总是排外的。到大丘拜访好友的龙氏夫妇和他们的双胞胎女儿自然会受到最热情的款待,被宠坏的她有点吃醋了。至于漂亮又爱笑的龙见麒——看在她昨晚讲鬼故事给她听的份上,就勉强与她化敌为友吧!而这个酷酷的龙见麟——居然对她伊大小姐视若无睹,哼!若不整死那家伙,她就不姓“伊”,改姓“二” !
伊卓已毫不客气地抬手在她脑袋上一拍:“猪头,谁准你叫我老二的?找死,是不是?”老二老二,一听这称呼就浑身不对劲!比他早几分钟出世的卓野欺压他也就忍了,居然连卓羽也想爬到他的头上做奴隶主!哼!想造反呀!?推开这个碍事的笨丫头,他利用手里的望远镜仔细观察正前方二十米处的“目标”。
“目标”正蹲在地上,明明是个女孩子,却留着男生似的短发,酷得跟什么似的,一看就极有挑战性。不是吹牛的说,他伊卓已可是这一带最会干架的头儿,迷恋他的小女生比RAIN的粉丝还多,可这个叫龙见麟的小丫头居然对他如此充满魅力的外表和气质视而不见,实在是太有辱他的自尊了!不管怎么样,一定要让她为他神魂颠倒!
对,一定要!
“老二,你再打我,小心我告诉老爸,叫他揍你!” 伊卓羽恶狠狠地瞪着他。
“你敢?!” 伊卓已把眼白全部挤出来吓唬她。
伊卓羽不甘心地咕哝了几句,看了看前方“目标”,突然诡秘兮兮地偷笑:“喂,老二,你敢不敢和我打赌?”
“赌什么?” 伊卓已不耐烦地随口应道。
“我赌她绝对不会理睬你,你会碰钉子的!”她得意地拍拍手:“如果你赢了,以后老爸再揍你,我就帮你求情;如果我赢了,以后你就得做老三,老二的位子就归我了!”
“想做老二?做你的猪头梦!” 伊卓已冲她扮了个鬼脸。“赌就赌!”当然,傻子才不赌,以卓羽的智商还想在他身上讨到便宜?简直是不自量力!他站起来,理理自己的衣服,爬梳了一下自以为很有型的头发,扔下望远镜大踏步走向龙见麟。简直是开国际玩笑,他怎么可能输给卓羽?今天就是使出浑身解数也要征服这个叫龙见麟的小丫头,给自己争一口气!
龙见麟蹲在一堆散乱的石头旁边,那是还未完工的花岗岩雕像。
这到底雕的是什么呢?她歪着头仔细辨认。很讨厌的,身后传来肉麻兮兮的声音:“龙小妹妹,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呢?”
伊卓已自认为帅气得和她打招呼,希望博取她的好感。呵呵,没有人能够拒绝小帅哥的友好搭讪,这个酷酷的小女生应该也不例外吧。
龙见麟没有答腔,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尘,自动将这个傻忽忽的家伙归为小数点后的N位数字——完全忽略不计,绕过他就准备离开,根本当他是隐形!
她的视而不见重重刺伤了卓已的自尊。他很恶霸地扯住她的袖子:“喂,姓龙的,你是不是真的聋了?没听见我在叫你吗?”
龙见麟不悦地转头,冷冷地瞪着他:“走开!”
不行,不能这样!伊卓已眼珠一转,立刻换了一副讨好的笑脸:“你不要生气,我和你闹着玩的。”老妈说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和她硬碰硬肯定会吃亏的,搞不好这个龙见麟是男扮女装,同性相斥,否则,怎么会这么不友好?说实话,他心里很不爽,如果不是因为和卓羽打赌在先,他一定要好好教训她,让她知道他的厉害。不管怎么说,先要哄得她乖乖跟他走!“到我的房间去玩,好不好?我有最新的RPG游戏,我们一起玩,怎么样?”他耐着性子讨好她。
龙见麟听而不闻地瞪着他扯住她袖子的手,如果目光可以杀人,伊卓已那只恶霸手大概就和马蜂窝相去不远了。
“走开!”她才不要玩什么RPG游戏呢!这个耍帅的家伙,像猴子似的到处窜,烦死了!看他的头发上——啧!还沾着草根呢,脸也花里胡哨的!她才不要和这么邋遢的家伙玩什么游戏呢!
伊卓已无意识地松开手,完全没有料到她的拒绝。
“耶!卓已,你输了!哦!这下我是老二了!” 伊卓羽从草丛里跳出来,兴奋得大吼大叫,手舞足蹈,伊卓已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而龙见麟已经转身准备离开了。
几乎是恼羞成怒地,伊卓已登时脸色铁青。要是卓羽把这丑事说出去,他的脸往哪里搁?太失面子了!他几步追上龙见麟,狠狠推了她一把:“姓龙的,我让你拽!”
不料,完全没有防备的龙见麟被伊卓已的蛮力一推,脚步一个不稳,摔到旁边堆满花岗岩石块的深坑里,松动的泥土使旁边的石块也掉进坑里,纷纷砸在她的身上,她闷闷地叫了一声,趴在坑底一动不动。
这一下,卓已和卓羽被吓傻了。两人杵在原地,如同两座石像。
“二哥,你闯祸了!”半晌,伊卓羽才颤颤地拉住伊卓已的衣角:“她动也不动的,是不是死了?”
伊卓已努力压制着心头的恐惧,刻意清清嗓子:“不要被她骗了,哪那么容易受伤?她是想吓唬我们!”他拉着伊卓羽往前院跑:“不用管她!她呆会儿看见我们不上当,就会自己爬上来的!”
“不用告诉老妈和老爸吗?” 伊卓羽担忧地频频回头。
“你找死吗?” 伊卓已拍了一下她的头:“猪脑子!如果你想挨揍,你就告诉他们吧!我可不愿意一个月不能坐凳子!”
伊卓羽咽了咽口水,心里害怕得要死。时常看见两个哥哥挨揍,她实在不希望老爸那恐怖的巴掌落在自己可怜的小屁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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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卓已回到自己的房间,努力使自己的注意力都转移到RPG游戏上,可一向对他颇具吸引力的游戏也没法让他平静下来。
远处传来闷闷的雷声,毫无预警地,竟然下起了大雨。交织如水晶网的雨帘让卓已更是坐立不安。
没事的!一定没事的!他一再地安慰自己。
伸出手,接住溅在窗棂上的雨点,冰冷的触觉让他打了一个冷颤,不由自主地瑟缩起来。
或许,他真的闯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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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卓已猜对了。
他的确闯了一个大祸。
根本没有人发现龙见麟出了意外,直到晚饭时,龙氏夫妇发现小女儿不见了,四处寻找,才找到几乎没命的龙见麟。
她的头摔破了,左脸颊被花岗岩撞得血肉模糊,右腿的踝关节也被压伤,更严重的是,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让她的伤口受到感染,并发肺炎,高烧不退,急坏了所有人。
得知真相的伊卓已被吓呆了。
他,他只是和她开个玩笑…
他只是想吓唬一下她…
他只是…
他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
由于伤口感染没有及时得到处理,龙见麟的左颊留下了一块丑陋的疤痕,被压伤的踝关节也因为伤及足神经,使她再也不能像常人一样行走。
龙见麟苏醒后一言不发,没有向任何人说出真相。大人们也就理所当然地以为她是自己不小心跌下去的。
伊卓已内疚不已,可他怎么也无法鼓起勇气承认自己才是罪魁祸首。趁病房四下无人时,他想偷偷向她道歉。可是,龙见麟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拉过被单蒙住头。
直到龙见麟离开韩国,他也一直没有得到她的原谅。
这一年,是他记忆最深刻的一年。
这一年,是他最为沮丧的一年。
这一年,是他最为后悔的一年。
这一年,他十岁,她六岁…

以爱之名的谋划

十九年后
韩国·首尔
不知道把“X”的总部会所迁到梨泰园附近是谁的馊主意?
伊卓已优雅地摇了摇手中的白琉璃酒杯,杯中的半盏红酒映着窗外霓虹,折射出妖媚的光芒。如果他没猜错,应该是某些人喜欢这附近热闹的气氛,方便随时疯狂购物,而剩下的某些人——大概是因为反对无效吧。
没错,如今的“X”成员们个个都已娶到了如花美眷,抱得美人归,只除了他和头子。
头子不结婚,是因为太爱某一样东西。而他——
伊卓已掉转头斜睨着厅堂里的众人,不动声色。
正前方四米处,“白狐狸”藤真渐正在喂他老婆吃杏仁巧克力,瞧那恩爱劲儿,嘿,羡煞旁人!左方四十五度两米处,“黑狐狸”安峻弋正在给他刚购物归来的老婆按摩双肩,可惜,美其名曰而已,其实是在暗地里亲热,呵,窃玉偷香!右方三十度七米处,“紫狐狸”南曳正和他老婆一起准备食物,别以为这个幌子可以蒙人,结果还不是趁机打情骂俏耳鬓厮磨,哼,假公济私!旁边的长沙发上, “蓝狐狸”黑木恺正在——天,那两人居然在效仿夫妻画眉之乐!也不看看他老婆是什么德行?若他老婆是个淑女也就罢了,可偏偏是个泼妇,哎,伤风败俗!最让人受不了的是他那个双胞胎大哥——“灰狐狸”伊卓野,老婆怀孕,这可以理解。为人父母的喜悦,也可以理解。但实在不明白,这两人怎么可以这么一本正经地研究纸尿布的功能?!呜,不寒而栗!
不过,有趣的并不是这些!
伊卓已将酒杯中剩下的红酒一口灌进嘴里。“你们,想说什么!?”他看似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琉璃酒杯,唇边漾开迷人的笑纹。他的声音很轻,不过没关系,他保证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很清楚。因为,刚才他顾视四周时,竟发现那些表面上双双对对的家伙们非常留意他的举动。看来,他们已经听到风声了,如果直觉没有错——今天的聚会是冲着他来的。
狐狸们不由地面面相觑,看来,“水晶狐狸”的封号并非挂羊头卖狗肉,没人能在伊卓已的面前玩花招!
“头子下了除名令。”黑木恺很平静讲述着无法变改的事实,话一出口,狐狸们神色各异。“你被除名了。”
哦?伊卓已微微挑高眉峰:“我被除名了?!”心底的石头终于可以稍微放下些了,看来,头子终于考虑清楚,打算出手帮他了。“很好!实在是太好了!”他半开玩笑似的鼓掌。
“你——”一向脾气火暴的南曳刚要开口,就被伊卓野打断了。
“小夕!” 伊卓野开口叫自己的老婆:“你们到偏厅去吧。”虽只是个暗示,但狄夕臻很有默契地把“狐狸太太”们都带去了偏厅。直到闷闷的关门声传来,卓野才抬起头看着和自己血脉相连的胞弟,强烈的窒息感充塞了整个空间。“你难道不应该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解释?” 伊卓已依旧懒懒地坐在沙发上,唇边的笑纹越来越淡:“你们怎么不去问头子?除名令是他下,或许,他觉得我已经没有资格胜任‘水晶狐狸’这个封号了——呵呵,除名也好,反正也无伤大雅。”
“你到底当不当我们是兄弟?” 南曳实在忍不住了,再这么温吞吞地啰嗦下去,他会爆血管的!有什么话不能直说,一定要这么扭扭捏捏拐弯抹角?“我们只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只你,还有头子,你们俩都莫名其妙的!这‘X’明明是我们七个人一手创办的,可他居然要把你给除名!?你和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有吗?” 伊卓已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依旧是一副无关痛痒的模样,仿佛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和他没有一点关系。“除名而已,何必这么看不开?”
“可恶!你这臭小子居然说这种混帐话!”他吊儿郎当的态度着实激怒了南曳,他怒火中烧地冲上前,想一把拎起卓已的衣领,狠很一拳照他的脸揍过去,把他暂时不清醒的脑子给揍清醒些,不料却被伊卓已轻松躲过。
见阵势不妙的众人急忙冲上来拦住南曳。
“看不开!?没错,我就是看不开!你知不知道除名意味着什么?”被众人拉住的南曳失控地大吼:“意味着你与‘X’从此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
“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有那么一瞬,伊卓已闪了神。心里好像突然出现了一座天平,一边是兄弟,一边是这几个沉甸甸的字,天平一会儿往左倾,一会儿又往右斜,让他的心也随着天平晃来晃去,摇摆不定。
窒息感再次作了主宰。大家都不说话,默默对峙着。
“大家是兄弟,有什么话不能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是无条件支持你的!”强忍着情绪的安峻弋终于开口了。
看来,这件事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容易解决,为什么头子会突然毫无预警地将卓已从“X”除名了?他难道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吗?不,应该不可能,头子是何等聪明的人物,他的一举一动必然有他的道理!谁不知道有“水晶狐狸”之称的伊卓已是“X”的智囊首领?没了卓已,就相当于一个国家没了谋臣,一支铁骑缺了军师,那还不只有被人骑在头上的份儿?头子绝不可能无缘无故下这种莫名其妙的命令!这背后一定有什么玄机,又或许,头子与卓已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刻意把大家排拒在这个秘密之外!能从头子嘴里套到一丝半缕消息的人非卓已莫属,可这次,居然是他们俩一起造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峻弋的声音惊醒了沈默的伊卓已,短短的几秒种,他便恢复了刚才那无所谓的模样。“我们已经不是兄弟了。”他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绝情的字眼:“我已经被除名了,不是吗?从今天开始,‘X’里再也没有‘水晶狐狸’了!”语毕,他默默走向门口,浑身所散发出的是全然的决绝!
“老二!”一直默不作声的伊卓野爆喝一声:“如果你还当我是你大哥,你就给我站住!”
伊卓已的背影一颤,僵直地站在原地。
或许,一切还可以挽回吧!抱着这样的希望,伊卓野淡漠的语气中已没有了试探,余下的是显而易见的焦急。“我不知道你出了什么事,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做这个决定。和我们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这真的是你的本意吗?头子下了除名令后就开始玩失踪,我们找不到他。而你,又不肯告诉我们事情的来龙去脉。如果你觉得那是你自己的事,好,我们可以不管,不过我们不想被蒙在鼓里,像个傻子似的一无所知!”他越说情绪越激动。是啊,他如何自控得住?这不是别人,是他的亲弟弟呀!“七年前你突然失踪,我们足足找了你三年,好,最终你回来了!对这失踪的三年你只字不提,你不愿意说,我们不勉强你,可你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我不知道你到底中了什么邪!你到底还是不是伊卓已?!如果是,你就给我回来!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遇到了什么难题,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如果你不是—— ”
卓野痛苦地闭上眼睛,良久,终于下定决心,狠狠咬牙,下了最后一贴猛药:“那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X’与你从此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
手紧紧握成拳头,指尖因过于用力而泛白,汗悄悄地从指缝间冒出。伊卓已不断地深呼吸,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不能中了卓野的激将法,可心还是不由自主地微微抽痛。
应该回头吗?这或许是最后的机会了吧?如果他真的不再回头,那是否就意味着自己会永远失去这些曾经同生死共患难的兄弟?曾经的年少轻狂,意气风发,如今都在脑海里作祟,让他不得安宁!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到底要不要回头?要不要把一切告诉他们?要不要向他们坦诚他的本意?
要与不要,左右徘徊。
这竟是如此困难的抉择!
正当伊卓已左右为难时,偏厅的门冷不防打开了,一个影子冲上去,紧紧抱住他。那张挂满泪水的小脸令他心颠一震!
“二哥,不要走!”伊卓羽哭得凄凄惨惨。她在偏厅的门缝旁偷听了好一阵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事情一定非常严重,否则,好脾气的大哥绝不会发这么大的火,还要和二哥一刀两断。不知为什么,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如果今天二哥没能留下来,那二哥就永远回不来了。不管怎么样,一定不能让二哥跨出这道门槛!“你不能走!我今天说什么也不会让你走!”虽然二哥常常捉弄她,嘲笑她,可她知道,二哥的心很软,他笑脸下藏着对家人和朋友最深沉的爱。笑,只是他的保护色。“我知道,你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没错,就像他七年前失踪一样!是的,一定是的!
伊卓已淡淡一笑,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我非走不可。”没什么好犹豫的了,为了卓羽,为了兄弟们,他不能不走。轻轻推开抽泣的卓羽,他转过头,看着昔日同甘共苦的兄弟,眼里涌出热热的灼烧感。最后的一眼,一定要将他们的音容笑貌镌刻在心底。
“是不是打算连兄弟也不做了?” 最后一秒,一直沉默的藤真渐终于说话了,他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问出了所有的人的心声。这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了!“X”可以缺少一个水晶狐狸,但,他们绝对不能失去同甘共苦的挚友!
“对!”完全没有犹豫地,卓已从唇缝中挤出那颇具分量的字眼,随即,他转过身,决绝地开门离去。
对不起,我的兄弟们,这应该是诀别了吧——就算你们在心里责怪我也无所谓,该承受的就让我一个人承受好了,我会用我最后的祝福为你们祈祷,希望你们能够永远幸福…原谅我的隐瞒,总有一天你们回明白我的苦心——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像你们一样,可以好好的爱,好好的珍惜幸福,可是——我却不能爱,或许,应该说是无法爱…
因为,曾经的伊卓已已经死了,如今的伊卓已是从炼狱中浴火归来的死亡魔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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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依偎在沙发上,指间的香烟燃起袅袅轻烟,幻化出一片似梦境般的朦胧,晨曦的微光如潮水般慢慢在明亮的玻璃上投下光辉,窗外满园的木莲花早就已经全部雕落了
伊卓已就这么一直看着那没有花朵的枝桠,连手中的烟何时熄落也没有意识,此时此刻,他的眼里,心里,脑海里都是同一个影子。他甚至还清楚地记得,他曾经对她许下那么美丽的承诺:“过了这个冬天,我就带你回我的家乡看木莲花。”
过了这个冬天?看木莲花?
是吗?
那个冬天已经过去多久了?
还能再看见木莲花吗?
还能再与她一起吗?
突然,他狠狠地将拳头捏紧,右手毫无预警地轻轻一扬,一把晶莹的冰刃自他修长的指间快速飞出,撞击在明净的玻璃上,发出铿然清脆的声音。玻璃毫发无损,冰刃却撞击成为无数碎片,星星点点散落在脚下,如同曾经的回忆!
不!不能去回想!什么都不能再想!伊卓已痛苦地用手撑住额头,阻止自己陷入回忆之中。他心里很清楚,一旦对感情沦陷,那么,所有的一切都白费了!他根本就没有资格再去奢求什么机会了!他已经不再是伊卓已了!很早就不是了!那个曾经定下木莲之约的伊卓已已经死了!死在了回忆中,死在了曾经的盟约里,死在了那个寒冷的冬天,死在了心底某个不知名的角落…
只是,为什么心中那道影子却从未模糊?
真的不能再奢求了吗?曾经,他多么希望可以在木莲树下向她许下一生的承诺,可现在,真的没有可能了吗?
他们就只能这样将曾经的相濡以沫相忘于江湖?
他的——永不言悔的挚爱…
“我还以为尽知天下事的水晶狐狸除了悠哉便该是自在,几时见过这沮丧得如同戴了绿帽子一般的郁闷表情?”一个充满讪笑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空间的宁静。
不到一秒,痛苦挣扎的表情自伊卓已的脸上悉数尽褪。没有多想,他右手扬起,无声无息地,一抹淡淡的影子袭向那个不知死活的插话者,姑且算作是教训。
而那不知死活的家伙居然不躲也不闪,只凭两个手指头便轻松地接下了那杀人于无形的冰刃!“你好狠毒!火气也未免太大了吧!?是哪个不怕死摸了你的狐狸屁股?!”那家伙不痛不痒地哇哇大叫:“小心点,若是伤到我完美无暇的身体,光医药费就赔得你当裤子!”
如此爱财如命,三句不离孔方兄的人物,普天之下不必作第二人想!除了“X”的头子——“火狐狸” ,还会有谁?
伊卓已面无表情地把目光调向那哇哇大叫的聒噪家伙。
嘿!他居然大刺刺地坐在桌边自顾自地品尝着桌上的极品红酒,手里把玩着那把被当作“见面礼”的冰刃,挂在脸上的仍旧是那骗死人不偿命的欠扁笑容!如波浪般流泻的一头银发在晨曦的投影下极为耀眼,湛蓝色的眼眸里暗藏着鬼头鬼脑的算计,弧度完美的唇角极为完美地抿起,实在是个人间尤物!
不过,千万别被他那外表给蒙蔽了,天使一般的完美表像下掩藏的绝对是一颗恶魔的心。从小到大,被他骗得晕头转向的倒霉鬼几乎可以填满整个太平洋了,涵盖范围之广估计也是世间罕有!在他眼中,一切有生命没生命的物质都是直接和“孔方兄”打等号的。正所谓:有钱能使磨推鬼,钱虽不是万能的,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
“小鬼,你终于肯露面了?” 伊卓已用一只眼睛睨着他。
原则上说,伊卓已是“X”里最有教养的狐狸,温文有礼是他的招牌面具,粲然微笑是他的完美武器,别说挽袖动手,就连愠怒也是极少,怎么会轻易用这么不雅的称呼孝敬他人,更何况是他亲爱的头子呢?
不过此刻,态度说明一切——他对关子岳的不满已经濒临忍耐的极限了!
火狐狸关子岳“呵呵”露齿一笑,漂亮的眸子眯成一条狭长的缝:“我从来都没有藏起来,只是某些人笨笨的找不到我罢了!”说实在的,以他的智商,有必要玩失踪这么没水准的无聊把戏吗?没有三两三,哪敢上梁山?好歹他也是大名鼎鼎的“X”的头子,没点本事,怎么可能让其余的几只狐狸屈属信服?“喂,你也未免太大逆不道了吧?好歹也该叫我一声‘头子’,怎么可以叫我‘小鬼’?难听!”他气定神闲的耸耸肩,听似责备,但话里却没有半分责备的意思。
“我已经被‘X’除名了,不是吗?” 伊卓已冷冷地开口:“既然必须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那么,也就没有必要再叫你头子了!”话虽说得硬邦邦的,可是心底浮现的却是多年前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