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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接连几役,虽再无大战,但零零散散在边境骚扰的司耀骑兵,却被戮殁了大半,值得一提的是,只要是设伏的地方,就没有一个司耀的士兵能够活着回去的。
而最近的一次,驻扎在启安镇的风卓军队,以两万兵力困司耀七千军士三天三夜,围而不攻,消息走泄,司耀几位将军亲率骑兵,从三个方向各领五千将士急赴而来;却未料到,在来路皆遭埋伏,各自率领的五千骑兵所剩无几,铩羽而归。
以骠勇善战以一敌百著称的司耀骑兵接连受挫,新皇洛天沁早已被人传得成了神,而被放回来的铁匠也都云里雾里,他们只是被分成几批,分别铸造了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有些经验的铁匠推测是某种大型器械的部分零件,可是那图纸复杂,分工又颇凌乱,事成之后更是有许多铁匠被分遣到境内许多城市,想要探究也无从做起。
一直到后来参与围剿的风卓士兵偶然提起,百姓之间才隐隐起了流言,说那新皇命人挖了长距离的战壕,里面插了数万精铁长矛,再盖了草席覆上土做遮掩,又命人做了什么连弓/弩,这才接连覆灭了众数骑兵。
具体细节不可考,只是在这之后,洛天沁在风卓朝内的呼声愈高,参战十数,不尝一败,后世也留下了用兵如神的名号。
司耀边境一片山间密林里,暗褐色的布料将营帐修饰得与周边环境宛如一体,营帐里此时寥寥坐立着几人。
被几人拱卫在中间的锦袍男子秀眉紧蹙,捏着战报的手倏然收紧:“月漓王未遵守前言,发兵风卓,而风卓女皇又出人意料地极善用兵之法,如今朝内局势尚未安稳,我更是无心与那洛天沁争斗。而此次发兵,虽有粮食入手,但抵不过我司耀骑兵损失惨重,再这样下去,我在司耀地位必将动摇诸位都是我的心腹,可有什么见解?”
几人对视一眼,一中年男子上前一步,对着那锦袍青年做了一礼,道:“殿下,为今之计,便是传书月漓王,请他以月濯之名出兵风卓月漓王在我们身上费下了十数年的工夫,期间更是全力支持,我相信他绝不会轻易放弃;更何况,如今那位皇上并不知道他的身份,而我们却知悉,他就不怕我们告知那位皇上?”
“威胁……”那锦袍男子苦笑一声,“陆大人不知那位心性?若是我真这般写了书信给他,大概不用风卓女皇出手,月漓王的一干死忠就领着他们的亲信过来了。但陆大人说的也对,他谋划十数年,血海深仇几载,绝不会为了一个洛天沁就轻易放弃。而且……”
锦袍男子的声音在这里忽然停住了,众人本能地望去,却见那男子脸上神情复杂无比:“就算风卓与他没有血海深仇,单纯为了一个洛天沁,他也绝对会将风卓握在手心里,那个男人,不会容忍变数的存在。”
语音落地,锦袍男子敛神向众人望去,而后微微笑道:“所幸他无心天下,一心只系报仇……哦,对,现在还多了一个洛天沁所以,我希望在场每一位大人,都不要再轻易提及方才之言,月漓王,我司耀不可与之为敌。”
锦袍男子身后的老者此时笑道:“殿下所言即是老朽之意,月漓王那厮,单是背负着这般深仇,却隐忍十数年而不发,各种手段诸位大人也都见识过,图谋逐鹿之事……看来诸位还是好好相子教孙为善,百年之后,总会有我们司耀的气运。”
“是。”
众人面色恭敬地长揖道。
作者有话要说:弓/弩为什么也要屏蔽(#‵′)
☆、风起
艳丽的血铺洒在玉石雕琢的柱上,如同开到颓靡的花,中年男子一身锦衣却褴褛破败,无力地垂首,双臂被嵌入血肉的铁荆棘束缚在铁架上。
风扬迈步进了清心宫的时候,恰逢的便是这触目惊心的一幕。
即便是不去看,风扬也知道,那缚了人的铁架上,定是竖立着密密麻麻的钉状凸起,被束缚在上面的人,哪怕是轻微的颤动,都足以疼到昏厥过去。
本是华贵的宫殿,此时却充斥着刺鼻的血腥气味,除了那手执金属长鞭面目冷厉的黑衣人之外,十米开外,一把红木宽椅赫然摆在宫殿正中,端坐其上的男人一身灔绯的紫色长袍,如墨的长发用一根发
带束在身后,近乎苍白的指尖抵在同样色泽的玉质茶盏上,似乎丝毫不受这满室令人作呕的血气影响。
听到风扬进来的声音,椅上的男人侧脸望来,微微狭起的眼眸里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暴戾阴冷,却偏生出一抹勾人的灔色。
风扬一怔,倏忽间回神垂首道:“…公子,殿下那边来了消息。”
那双漂亮的眼眸微微合上,盖住了黑曜石般的瞳仁,片刻后再睁开时,已经是云淡风轻,干净得不染一丝尘埃:“说。”
又是一怔,风扬慢慢将视线移到被束缚在铁架上的中年男人身上。
“你觉得,他还能活几天?”
这话音来得突兀而寒凉,风扬却是动作一顿,有些仓皇地转回视线,片刻后单膝跪了下去:“公子,若是日后殿下得知了这件事”
坐在木椅上的凤封嘴角略微掀起一点弧度,目光却是寒凉如许。
风扬自然知道若是想要瞒,那人略施手段便能找些借口糊弄过去;可若是想要一直瞒下去,待到终有一日,一切纷扰归于尘土,那人如今所做的一切,便足够将那女子推离。
更何况,这是那位殿下挂系在心而为数不多的几位之一。
凤封抬眼望向已是濒死的中年男人,眼底像是覆了一层薄冰。
“慕寒天,你说,你该不该死?”
那中年男子开口时的声音近乎嘶哑,亦是掩不住的疲惫:“凤封,呵……谷春寒收了个好弟子……当日沁儿来与我说,天沨的毒被人解了,那时我就该知道是你的……咳咳,我慕寒天当年受奸人蒙蔽,
亲手逼死了自己的女儿与那尚未出世的外孙……逼得谷春寒跳崖自尽”
“够了!”
凤封倏然大怒,手中的茶盏狠掷在地。
中年男子却似未闻,依然自顾自地低语。
“我慕寒天罪孽滔天死不足惜……但是,但是沁儿……她是无辜的……你若是想报仇,如何折磨我都认了,当年一同参与的那些人……这几年也被你屠戮得所剩无几……我收沁儿与天沨为徒时,已是相
去数年……此间事了,你便离开这里算是我求你了。”
闻言,凤封却低笑出声:“慕盟主未免太把自己当个人物。若是单单为了你,值得我谋划十数年,孤身进这风卓皇宫?”
那旁的慕寒天蓦然一顿,目光里透出悚然的冷意:“当日天沨所中的毒是你下的?!”
“慕盟主这话便是含血喷人了,”凤封的一双眸子满是盈盈的笑意,却看得旁人寒从心起,“我最多是指点一二,从未亲令呐。”
慕寒天身形一颤:“你来这风卓皇宫……到底是图谋哪般?”
凤封笑着起身,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地踏到了慕寒天的面前。
“平擢驸马,恩泽百姓,取宠公主,大婚将定,司耀来访,月濯在侧,烟起边境,兄妹阋墙,里应外合,声东击西……”
欣赏着慕寒天骤变的脸色,凤封微微翘起嘴角:“还有呐,祸乱朝纲,血染风卓可惜慕盟主大概是看不到了呢?”
“你你这个畜生!你到底想要什么?!”慕寒天的神态近乎狰狞,骤起的动作牵动着铁架摇晃,“如此行径你不怕死无葬身之地吗?!”
凤封笑着转身,眼底的情绪复杂而阴郁:“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沁儿何其无辜你你为何要这般害她?!”
背对着慕寒天,凤封的眼底掠过一抹痛色,须臾即逝。
“要怪,你就怪她错投了胎吧。”
“好好好”慕寒天用力地延喘,“你心狠手辣无人可及,我只求你放沁儿一条生路她不求这皇室这荣华,你放她乡野,寻个普通人嫁了,一辈子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绝不有碍你的大计
!”
却像是被触了逆鳞,凤封蓦然寒凉了视线:“放她乡野、永世不见?若非是她,你真以为当日逼宫会只死何进何大将军一人?!”
这话出口,在场的人全是怔了一怔。
作者有话要说:
☆、暗潮
这话出口,在场的人全是怔了一怔。
慕寒天喃喃:“你真的……”
凤封却不再理会,转身走向宫殿外,然后望向凤扬:“那边什么消息?”
凤扬将手里的密函递上前去。
凤封接过后寥寥几眼便已清楚,却是在眼里微微露出点凉意来:“…倒是我小觑了她,能给那些人带来不小的麻烦。”
只是再过片刻,凤封蹙了眉:“杨景安和他的心腹未免显得太过不济,若是激战败北我还相信几分,可才几战便露了颓势却是不可能,他这是在做戏给我们看。”
话音之后便是许久的安静,紫袍的男子目光注视着西北方向,眸子里挣扎过复杂的情绪,最后沉淀作一抹深沉的暗色:“传令安定清,进军风卓。”
凤扬的神色一滞,即刻便恢复正常:“公子,风卓朝里的人该如何?……故里那边已经在催您回去了。”
“催我回去?”男子低低笑出来,屋子里的人却觉得周身温度骤降,他虚望着月濯的方向,像是无意识地喃喃着,“我父亲已经替他死过一次了,如今,轮到我了吗?”
两人身后被缚在刑架上的人眼里骤然掠过异色。
“公子,那我们”
“……”男子摇了摇手,笑容寒凉,“吩咐下去,‘猎首’开展,行动干净点;另外,所有人随时准备离开……离开之前,去寒山寺把那人带走。”
“是,公子。”
“风卓的天,最后还是覆在我的手里,……天意弄人。”
那一声呢喃,如泥牛入海,不见踪迹。
洛天沁离开京城之前,留过一道旨,在她离京的日子里,凤封掌摄政之位,万璆掌监政之位;虽是轻重有别,但总算是有所制衡。
万璆也知道自己只是个挂名的,每日只需做做样子,在朝堂上给那位坐在空着的龙椅旁边的男人加油助威就够了,虽然那个男人看起来完全不需要他,除却边关有那位亲自掌控,休养生息多年的风卓朝内还真没什么波浪。
只不过,万璆最近总是有些不太舒服的,像是预感一样的烦躁。
真正进朝为官其实并没有多长时间,万璆这些年主要还是在闽南一带司掌着大大小小的事务,结果不久前他们的二把手,也就是宰相府的二公子林瑾,却突然回了闽南,虽是挂着“宰相府被抄,暂且离京避嫌”的名头,但跟在两位大人身边有些年数的万璆自然知道事情的真相并非如此。
说实话,他与大多数跟在两人身旁将近十年的人一样,也是以为,无论殿下如何调戏过京城里这一朵朵少爷公子花,最后总还是会和林家二公子在一起的;毕竟,两人一起经历了太多的酸甜苦辣,说得矫情些,那两人始终看着同一处的风景,这世上兴许没人比他们更了解彼此的了。
只是显然,当初这话说得早了些,不过是林瑾出了一趟天顷王朝的工夫,他们身经百战的公主殿下就头也不回地扎进了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里,看都看不清,更不要说捞上来。
林瑾的黯然,他们这些做下属的是看得见的。把自己埋进无尽的琐碎里的林二公子,接管了本是万璆负责的所有事务,于是万璆便被一纸调令拎回了京城,默默欣赏他家主子和准主子的亮瞎狗眼的秀恩爱。
嗯……所谓“秀恩爱,分得快”,古人诚不欺我。
但是为毛线他成了这个悲剧的牺牲品?
两人出巡,叫上他;两人议政,叫上他;两人猎狩,叫上他;两人用膳,叫上他;两人就寝,叫上啊不,这个没有叫上他。
天可怜见,努力适应一个颠覆了前十年所有表现、喜怒莫测的主子,跟时刻沐浴在一种来自“黑洞”的微笑里,是一件多么惨无人道的悲剧。
他敢指天盟誓,他对这两个变态里面的任何一个都没有任何意思!他不想看完秀恩爱就看分得快啊!
神啊,这世界上还有比这更悲惨的事情吗?
然后神用现实告诉他:这个可以有。
他家主子远赴边关并打了胜仗之后,万璆就开始觉得,本来平静无澜的朝堂开始风云暗涌,一种诡异的氛围,在朝中弥漫开来,并逐渐加剧着他不安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
☆、端倪
这日早朝刚罢,万璆便推阻了几位同僚的盛邀,步履匆匆地上了轿子,原因无他他家主子御用的影卫刚刚告知他,清心宫,被人封起来了,连影卫都进不去了。
万璆用膝盖想也知道这事情是谁做的,如今这宫里除了那位掌宫、政两权的摄政王,没人有这么大的权力;只是这个再浅显不过的认知让他不自禁地心生寒意。
那个男人,他接触不多,却足以让他退避;如今圣上在外,若是……
不敢再想下去,万璆摇了摇头,开口催过轿夫;一到了府里,轿子还未稳当,他便仓促迈出去,直奔书房。
几位轿夫面面相觑,他们还从未见这位万大人这般慌忙。
书房里,万璆匆匆将自己刚写完的锦帛卷起来,将窗前挂着的鸟笼打开,东西绑了上去。
鸟儿扑棱棱地振翅飞了出去,万璆望着窗外阴下来的天色,面目肃然。
“……但愿还来得及。”
他却未见到,那闪电隼还未飞出京城,便被人从空中射了下来,那人径直奔向皇宫去。
当今的皇上钦赐给驸马的寒清宫内,紫袍的男子正闭目而憩,黑衣暗卫在外叩响了门。
“公子,下面拦下了一封传往边关的暗信。”
男子睁开眼,疲色在眼底掠过,他抬手挥了挥,便见那房门开向两侧,门外的暗卫走上来,将锦帛呈了上去。
男子伸手接过,展开,只见上书几个蝇头小字
“清心生变,太傅陷险,朝中将乱,驸马有嫌。”
男子垂眸笑了笑,将手中的锦帛卷了回去:“该何处归,便让它归何处吧……那万大人,暂且请到莺营里去好了。”
那暗卫动作顿了顿,然后垂首应是,正欲离开,却又被男子叫住。
“与其最终是旁人告知,倒不如我亲自告诉。”紫袍男子望着不知何时放在掌心里的玉瓶,隐约透出里面一颗暗褐色的丸状物,男子似笑非笑,手腕一转便将玉瓶收进袖里,然后起身,径直走到了书桌前,提笔挥墨
一炷香后,男子将手中纸张给了暗卫:“待几日后,我等离开,风卓圣上归来时,你便将之道出,宫里的所有人,都要听见。”
暗卫的视线落在那纸上,瞳孔微缩了缩:“是,公子。”
暗卫离开,男子倚窗望着鳞次栉比的宫殿,目光怅然。
“你还是恨我吧,安乐。”
三天后,风卓边境。
洛天沁望着手里锦帛上的十六个字,眉头紧蹙,半晌后,她压着声音开口:“速召林瑾赴边,封监军一职,辅王蒙大将军戍守边境;调一万风卓卫,轻兵简从,随我开赴京城。”
下手的人颔首离开,军营里安静了许久。
洛天沁的视线始终停留在那锦帛上,像是化作了雕像。
……万璆的谨慎性子,她再清楚不过。
若是万璆所疑为真,她这一世自作聪明,便是在那人身上栽得彻底,兴许永世不得翻身。
……“因为你下个月就是本小姐的人了,是本小姐以后的心肝宝贝儿……本小姐怎么会不信自己的心呢?”……
如今想起当日的话,只觉得心里寒栗,也早已麻木得没有知觉。
凤封……我求你,不要让我失望。
不要逼我恨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咳,尽量日更吧,虽然字数少了些,渣作者虽然有拖延症以及懒癌晚期,但是不会坑的……
☆、噩耗
回京这一路上,洛天沁始终是有些心神恍惚。
军队在后方由随军的副将带领,洛天沁让人备了车夫,一路在前,不分昼夜,跑死了马便换下去,近乎没有片刻的停顿。
她十年前便习惯了这颠沛流离的生活。
说来这一世公主殿下做得辛劳,一路猜忌怀疑,提心吊胆,在外忙着做戏,在内防着兄长;难一些的那些年,便没有哪天能安眠整夜。
她这么一路谨小慎微,说什么话做什么事要前前后后想个百遍,她终究不够聪慧,只能这般谨言慎行,生怕走错了一步,落得个“满盘皆落索”的下场……却还是错了么?
那人走进她的世界里的时机太过诡异,她知道。
那人表面上云淡风轻,却有太多不符性子的言行,她知道。
那人轻易便能笼络人心无论是她还是朝中大臣人性拿捏到极致,分明工于算计,她也知道。
可她就是不愿去想。
要她怎么去想呢?
想她不过是自欺欺人?
想她轻易地被玩弄于股掌?
还是想她珍而重之的每一次回眸都不过一次施舍一场梦黄粱?
她终究是个凡夫俗子罢了。
她为了自己的一厢情愿,把自己逼上了这“寡人”之位,她那些可笑的谋算,和自以为是,都是笑话罢了。
何必呢?
她真的累了。
若那人就是图谋这皇位,她便给他就是了。
她是个凡夫俗子啊,逃不了七情六欲的网,逃不过痴迷犯傻的劫,也不该坐那高高在上的龙椅。
马车到了皇宫外,早便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宫外的侍卫远远地拦住了,车夫递上了皇令,侍卫甫一接过来,不由脸色一变,口呼万岁便跪了下去。
一时之间,过往的,守卫的,或行夫,或走卒,车外哗啦啦地跪倒了一片。
连日奔波,心神恍惚,将近拖垮了本就暗伤未愈的身体,洛天沁脸色苍白地下了马车,还未上那轿子,便见宫里仓促着跑来了一众宫女太监。
“皇上!”
那为首的亲信宫女,脸上满是惊慌失措,洛天沁悬了一路的心,也就那么沉了下去,沉得深不见底。
“皇上”那些人过来便跪了下去,为首的晴儿颤栗着开口,“朝中多位大臣被人刺杀身亡,监政大人在府里失踪,太傅大人也不见踪影,驸马他……”
接下来的话音却是断在了那里。
洛天沁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更是面如金纸:“传”
话音刚起,便见那金碧玉瓦的宫墙上出现了几道黑衣人影,不消片刻,低沉而震耳的声音便在京城响彻
“风卓圣上亲至
若闻此信,如见本尊。
十数年前,贵朝何进将军以情邀,令月濯帅华清羽赴宴遭伏,命殒边疆,十万将士皆为屠戮,不知圣上犹记否?
凤封,月濯王朝南州清定城人士,凤非本姓,师尊赐之。吾原姓华,父赐名月漓。
吾父华清羽之名,因友身殒,圣上当闻之!
兵者诡道,何进为将,无可厚非,然以华清羽挚友之交,图之不善,月漓为人子,故当日斩之!
吾母田罗茵之名,因战祸及,圣上当闻之!
权者寡人,汝父为皇,无可厚非,然以城池遭戮罪之名,推之旁人,月漓为人子,故今日擒之!
吾师谷春寒之名,家破人亡,圣上当闻之!
武者锐意,汝师为盟,无可厚非,然以正责亲女怀子亡,称之道义,月漓为人徒,故终日辱之!
封以父之身殒由,进爵月濯月漓王,掌三军。
吾居风卓一载,寒于结党营私、人心不古、明争暗斗、血脉屠戮。
今以汝当权者不善不仁、不义不忠之德行,吾帅三军,誓破风卓,以血洗一朝罪责,还浩然之气于长天!
今吾留书,来日必还!
若血染长空,是书普天之庆欢!
月濯王朝,月漓王华月漓,敬上!”
余音落地,回音仿佛依旧在响彻,城中所有人茫然地望着声音的来处,即便人影已淡去,也是久久不能回神。
洛天沁却是最先醒过来,迈开步子,向着宫内走去。
她提起内息,沉声喝道:“暗影出列!”
话音落地刹那,她的身后多出了两列人影。
“传令闽南,万贺为帅,林之珖、杜庭渊、杜庭泽为副将,所有军队全部拔营,行军月濯边境。”
“领命!”
两道人影离去。
“传书洛天沨,不得在天顷停留,即日返京,接掌摄政王之位。”
“领命!”
“传旨王蒙大将军,再调两万行兵,开粮仓,急行军运输粮草往月濯边境。”
“领命!”
“传书信与天顷圣上”洛天沁步伐一顿,抬眸冷然,“司、月勾结,谋我风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是,属下领命!”
洛天沁重新抬了步子时,身后已然少了数人。
跪在原地的侍女太监望着女皇渐远的身影,鼓噪了许久的心这才安定下来。
“皇上,……您没事吧?”
晴儿随着女皇一路进了御书房,屏退了旁人,这才红着眼开口。
“能有何事?”她的声音不复方才,淡的像是要弥散了去,“天塌下来,也要有人撑着的……你担心什么……”
洛天沁转身,慢慢地往殿上走去,到了阶前,步伐却顿住。
“皇上,您”晴儿点头应着,刚欲上前,便见女皇绷紧了的身子一顿,猛然呛出了一口血,然后便那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窘困
“皇上,您”晴儿点头应着,刚欲上前,便见女皇绷紧了的身子一顿,猛然呛出了一口血,然后便倒了下去。
洛天沁的眼前黑下来的一瞬间,似乎看见,在脑海里久久盘旋了一路的,那人点墨似的瞳仁里错觉般的柔意,终究抹上寒凉的厉色。
……原来我还是小觑了你的所图。
呵,凤封……月漓王……你倒不如直接杀了我。
风卓女皇一病不起的消息,不出几日便传遍了天下;随之传开的,自然也包括月濯王朝月漓王,入风卓为相为驸的传奇。
风卓皇宫,寝宫。
洛天沁睁着眼睛倚靠在床栏上,望着窗外,脸色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
她这次昏迷,前后有五六天的时间,至今卧榻不得起;所幸之前已经安排得妥帖,王朝内外虽有动荡,但尚不致分崩离析。
身体确是支撑不了繁重的国事,但“一病不起”的谣言却是她命人传了出去。
对着这黯淡的天际滞然了许久,洛天沁长吁了一口气,脸上挂上挑不出瑕疵的笑意与当初把心藏起来活着相比,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她藏着的那东西已经死了,逃不脱一个弃字,有或没有便也无所谓了。
她苏琦樱,曾深爱一个人,那人名为凤封,也许这份莫名其妙的单恋会延续到生命的结束,但她乐意,她把那日在竹屋里相逢的男子奉为神袛,无人可替。
那人已经随着她的心一起死了。
而今,风卓王朝女皇洛天沁,国遭人觊,内忧外困,她身在其位,当以身作则。月濯将领华月漓,谋她国土,弑她子民,她为君一日,便一日以此人为敌。
不死,不休。
“……晴儿。”
洛天沁张了张嘴,声音哑然。
守在一旁红着眼的晴儿忙抹了抹眼睛转过来:“皇上,您吩咐。”
“今日边关……有新战报传来吗?”
“回皇上,尚无。”
“唔,是么。”洛天沁揉了揉眉心,拿起手边的昨日的战报,“不过七日,便直落一城,围三城,月濯军队……倒真是势如破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