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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树本能抬头, 然后亲眼见着谢忱指尖在空中一掠,淡紫色的符印瞬间成型,下一秒便压在了宋思年的眉心。
刚有些醒来征兆的青年眉眼一松,神识便陷入到更深沉的昏睡中去了。
老树“嗷呜”一声惊叫出来。
只可惜尾音未尽, 便被似乎早有意料的男人毫不费力地掐住了身体,一点都没留情面地从青年手腕上扯了下来, 扔到了一旁。
……第二次,都第二次了!
在空中急急忙忙找好平衡把自己摆正的老树气得要命,但无奈敢怒不敢言, 只能气急败坏又偷偷地瞪向男人背对着自己的身影。
结果这一看,连生气它都顾不上了。
之前仓促,它只看见谢忱给宋思年施了符,还没来得及想明原因,然而此时不用它想,一切尽在眼前了
那男人扔开它之后,单膝跪上长木榻边缘,伸手在长榻上睡着的青年腰间一揽,将人勾了起来。然后扶起青年的后颈,男人俯下身用力地攫吻住青年淡色的唇瓣。
单从紧紧箍在青年腰间、将宽松古服勒得满是衣褶的手臂,便能看得出这一吻的力度有多可怖。老树简直怀疑这男人是真的要把它家主人拆吃下肚。
在老树紧张的目光里,这一吻逐渐松缓而柔情起来,那些原本和男人周身那骇人的灵力一起翻涌的情绪似乎也得到了释放,而渐渐平息下去……
老树脑子里发懵,不知看了多久,终于见男人从榻上直起身,将青年重新拢回怀里,随后转身抱上了柔软的大床。
给青年掩上薄被,谢忱回身收拾长榻上被两人之前的动作□□得褶皱不堪的材料。
当看到其中几张照片时,原本并未太过在意的谢忱目光一动。
“……这是什么?”
男人声音带着点情|欲熏染的沙哑,而又透着些不虞的低沉。
房间里除了还在符印效果下安睡的宋思年以外,只剩下老树一个,即便想装傻也做不到,老树只得硬着头皮开口:“……这是市局的警员今天送来的资料,说是谢大人您之前让他们查的关于离奇猝死的案件。因为您不在家,所以主人就先替您收着……额,嗯……”
“收着”这词说到一半,老树看着那被拆开的文件袋和明显被翻了好几遍的材料,就没好意思再往下说。
而谢忱的眉也皱了起来。
“谁让他们送来家里的!”
“……”这明显动了怒的声音让老树心里一哆嗦,毫不犹豫立马交待,“那个叫孙得星的小警员送来的,他说是毛立峰让他来交给您。”
“……”
谢忱没再说话,眉心却拧了个疙瘩。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回过头,目光复杂地看了床上睡着的宋思年一眼。
或许,从一开始就不该让他参与进来的……
心里思绪纷乱,明面上的情绪却被谢忱一一压了回去。
最后他只收拾好资料照片,随即抬眼看向老树。
“你今晚都看见什么了?”
老树刚本能准备有问有答,跟着就突然一个激灵反应过来,然后嗖嗖地摇着那绿色的小树芽儿
“没看见,今晚我睡过去了,什么也没看见!”
男人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迈开长腿拿着资料离开了卧室。
从表情完全看不出情绪。
不过能逃出一条小命来,应该就是没什么大问题了吧……
老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宋思年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临近半上午的时间。
一睁开眼,他懵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此时身在何处实在是之前这一觉睡得太过深沉,几乎要让他迷失在梦里了。
正想着,起身到一半的宋思年陡然顿住。
……梦?
他昨晚……做梦了吗?
好像是有一场很长很长的梦,长得让他脑子都昏昏沉沉不知今夕何年的,可不知道怎么的,他却连那梦的一丁点儿细节都记不起来了。
唯一能记得的……
就是一颗珠子。
他见过。
而且很熟悉。
之前这珠影也曾浮现在他脑海里,只不过那时候都是一闪而逝,直到此时此刻,才那样纹理毕现地清晰。
那珠影朴素,并不起眼,却又有一种别样的吸引力。
像是阔别多年的老友,几乎让他有一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然而却不明这冲动的来因。
宋思年眉心紧皱,慢慢起身下床。离着卧室房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他再次停住了身形,同时狐疑地看向面前的墙壁。
确切说是透过这面墙壁,他看向了正在书房里坐着的男人。
宋思年没有犹豫,径直出了卧室,走进了书房里。
“昨晚是你抱我到床上的?”
“……嗯。”
低眼看着资料的男人没有抬头,再自然不过地应了一声。
宋思年狐疑地看着他,“那也是你给我施了什么灵术,让我睡得那么沉的吧?”
“嗯。”
男人这一次回答得更快速也利落。
宋思年:“……你有趁我睡着的时候,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
谢忱没有急着开口,而是先放下了手里的资料,坐在圆弧形的藤椅里抬起头,黑眸深邃而平静。
“奇怪的事情……比如呢?”
“…………”宋思年卡了壳。
虽然是他一直比较倚赖的直觉告诉他有点什么问题,但男人那坦坦荡荡的目光又实在让他无从怀疑。
大概是自己多心了吧……
想了两秒之后,宋思年莞尔一笑,“也对,就算做什么奇怪的事情,也该是我对你。你这沉闷性子,能做什么?”
一墙之隔外,就躲在客厅里的老树无声地在心底咆哮捶墙
“主人啊……你可千万别被那个男人的脸和他虚伪的正经给骗了啊!你昨晚被占便宜了!占大便宜了啊!”
然而即便在心底嘶吼得再用力,在书房里男人似乎不经意地将目光扫过它面前的墙壁时,老树还是本能地一缩树芽儿脑袋,安静如鸡地趴了回去。
……对不起主人,我怂了。
宋思年浑然不知一墙之外老树复杂扭曲的心路历程,他没心没肺地走到了谢忱身旁,也毫不设防地扶着弧形藤椅的扶手躬下腰,去看谢忱面前的资料。
“这资料我昨天问你们局里小警员,他说能看我才拆的。我昨天看了一天,发现资料里好些事情说得模模糊糊遮遮掩掩的,根本看不出真实情况所以怎么样,你这次又准备出外勤了?”
谢忱却将手里资料往旁边桌上一搁。
“宋家的招纳过不多久就要开始,为了确保进入资格,我最近忙于任务,不会去了。”
宋思年沉默地看了男人两秒,随后眼睛一眯
“你骗我?”
作者有话要说:皮皮年:呸,大猪蹄子。
第89章
听了宋思年的话, 坐在藤椅中的男人抬眼看向他, 眼神平静。
“骗你什么?”
宋思年伸手拿过他放在一边的材料, “你如果真不打算去调查这个案子, 那为什么要看这些资料看这么长时间?”
“……”
“你跟我说你不去, 只是不想让我跟着你去吧?怎么,怕我拖累你?”
谢忱闻言微皱起眉,黑眸里带着些不虞地望他。
宋思年被男人这样一瞧,原本被欺骗而有些不悦的心情反而好了不少。
他嘴角一勾,好看的桃花眼都往下弯成了月牙儿
“不是怕拖累的话,那就是担心我了?”
谢忱对这人的脾性再熟悉不过,也便应了他的意思坦言, “这件事比我想象中危险了些, 我不希望你被牵连进来。”
宋思年:“可你也知道, 这一开始就是跟我脱不开干系的。”他一摊手, 笑得没心没肺, “我也是身不由己嘛。”
谢忱:“只要你不想,没人能逼迫你牵涉进来。”
宋思年一愣,莞尔失笑,“我都没有这样的自信, 你对我可真是有信心。”
“……”
谢忱并不理会他的玩笑,仍旧用那样严肃的目光看着他。
宋思年脸上笑容垮下来
“好吧好吧, 是我自己好奇心太重,所以真的很想去看看这个案子。”
“……”
谢忱眼神稍冷,俨然不为所动。
两人一站一坐对峙了好一会儿, 宋思年丝毫没能借助这个居高临下的地势给自己带来什么气势上的优势。
于是最后还是他败下阵来
“……我不放心你自己去。”
谢忱一怔。
男人很少有这样明显的失神,如果是平素显露出来,宋思年说不得要拿他打趣,然而这会儿某人也正难得有些不自在,根本没能注意到谢忱的反应
“你们局里那个孙得星说了,他朋友就在那边的警局工作。他朋友说这个案子又棘手又危险,之前已经疯了好几个警员了。”
“疯了警员?”谢忱被这话拉回了理智,眉心紧蹙,“什么意思?”
宋思年:“好像是他们那边警局的警员最开始是把这个案子当意外处理的,然后走流程去死者家里例行通知的时候出了状况,凡是去了的警员都疯了。”
谢忱目光微沉。
宋思年继续说:“听他描述,多半是有恶鬼作怪,而且肯定不是一般的恶鬼能害人命的恶鬼,和能不伤人就把一堆警察吓疯了的恶鬼,这两者之间的差距恐怕都不是一个两个境界的。”
谢忱此时已经听懂了宋思年的“不放心”,尽管为这案子烦扰,但面上仍少有地露出一点笑意。
“我是捉鬼师,你对我还不放心?”
宋思年咕哝了句,“捉鬼师怎么了,我还认识一见我就跪的捉鬼师呢……”
谢忱:“我跟他们都不同,你知道的。”
宋思年抿了抿唇,“但是之前在鬼市那会儿你也说过,现在不是你全盛时期的状态要是以前,按照传闻那个级别,你说你坐在这儿动动手指就能把千里之外那只恶鬼取了首级,我绝对相信。但现在……”
宋思年停下话头,迟疑地看向谢忱。
谢忱低笑了声,“现在怎么了?”
宋思年沉吟了会儿,试探性地问:“你比全盛时期弱了多少?”
“……”谢忱没说话,似笑非笑地睨着他。
宋思年抬起左手,伸出食指拇指小心翼翼地比了个短短的距离
“少了这么多?”
谢忱瞥一眼那拇指食指之间可以忽略不计的距离,不由失笑,“那算少吗。”
宋思年颓丧地收回手,“那你直接说,你现在的实力相当于全盛时期的多少?一半?”
谢忱:“不及。”
宋思年:“三分之一?”
谢忱:“……”
宋思年:“……五分之一??”
谢忱:“……”
宋思年:“十分之一???”
谢忱还是不说话。
宋思年表情都僵住了,“你……你自己说,到底有多少?”
谢忱:“如果一定要给一个量级,那百分之一和千分之一之间,更接近一些。”
宋思年:“………………”
空气僵滞了几十秒后,宋思年面无表情扭头就要走人:“你别想去了哪儿你都别想去了。”
谢忱无奈的声音从他身后追来。
“就算只有百分之一,这世上也没有几个能伤到我的。”
宋思年闻言步伐戛然一停,随后蓦地扭过身,狠戾的眼刀甩了回去
“哦?没有几个能伤到你的?那一千年前,让世人都以为你死在他手里了的那个宋绝他没伤到你?”
话一出口,宋思年自己便后悔了。
果然是关心则乱……这种不经脑子的话都说出来了。
然而话已出口木已成舟,宋思年又没办法跑到谢忱耳边把那些话再救回来,他只能心虚地看向谢忱。
而谢忱显然绝未想到他会提及宋绝,此时的眼神复杂而汹涌。
只是出乎宋思年意料的,那眼神里竟然并没有他以为的仇恨或者深恶痛绝的情绪,而是……
不待宋思年细细分辨,他视线中央的男人蓦地垂下了眼睑,遮住了眸瞳里诸般情感。
“……我没有跟你说过这件事,你怎么知道的?”
宋思年这会儿正为方才提及宋绝时谢忱的反应而有些没来由地发恼,闻言轻哼了声,“我有嘴巴有耳朵,就不能自己去问去听吗?”
“……”
见谢忱没反应,宋思年有些不甘心,他直接转回身走回到谢忱身旁。
“我本来以为这是你的逆鳞,提都没再你面前提过,现在看来……你却是好像一点都不生他的气啊?”
没听出青年语气里的来势汹汹来者不善,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谢忱开口:“……各司其职罢了,没什么好气的。”
宋思年眯起眼,“我怎么听说是他背叛了你呢?”
“这是你查到的?”谢忱有些意外地看了宋思年一眼,随即哑笑了声,“我还以为,知道当年真相的人早就不在了。”
男人的语气里透着一股沧桑得近乎悲凉的孤独感,堵得宋思年下一句质问上不上下不下地憋在了胸口,气得他脑壳都疼。
咬了咬牙,心说“看你心情不好暂且放你一马”,宋思年直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谢忱
“不管你有没有把握,反正我没有把握,所以这次事情的处理方法很简单要么让我陪你一起去,要么咱俩谁都别去。”
谢忱刚想说什么,又被宋思年抢了先
“而且,你最好别想跟我玩阳奉阴违的小把戏这几天不管早晚我一定会寸步不离地跟着你,直到宋家的招纳集会结束。”
“……”谢忱抬眼,“你一定要跟去?”
“当然!你都快只剩千分之一的实力了,你觉得我能放心?”
谢忱不想跟宋思年在千分之一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于是只沉声问:“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不后悔?”
宋思年撇了撇嘴,“后悔与否是我自己以后的事情,跟其他的人和事都没关系,你别拿这个来忽悠我。”
谢忱垂眼。
“……好。”
“好什么?”
“那就一起去。”
“这还差不多。”
青年心满意足,转身走了。
他没看见,直到他出房门前,身后坐在藤椅里的男人都始终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背影。
半晌后,书房里有人无声一叹。
……不管你是想忘记还是想记起,我都想让你记起。
这是我的私心。
案子的发生地距离甘城很远,宋思年和谢忱商量过后,还是决定以效率为重坐飞机。
尽管老树甚为怀疑它家主人只是对自己以前从来没坐过的那个大铁疙瘩感到好奇。
谢忱通过焦家让捉鬼师联盟那边办好了一切手续,便和宋思年一起赶去了机场。
好奇地瞄了一路终于登机之后,宋思年便在座位上,看着起飞前的飞行跑道地面,一边研究一边和老树嘀嘀咕咕
“树啊,你说拿东西和鬼市的大巴车会有区别吗?”
“额,大概有吧……我也没坐过,只看资料书上提,飞得很高。”
“鬼市大巴飞得也不低啊。”
“……嗯,主人说得有道理。”
“那你说区别是什么啊?”
“……”
老树苦思冥想了很久,突然抖了抖绿芽儿,喜道:“我查到了。”
“嗯?是什么?快说。”
老树:“鬼度百科上那些灵鬼都说,飞机司机开得比大巴司机稳多了!”
宋思年:“…………”
宋思年:“他们对稳的衡量标准会不会定的太低了?”
想了想第一次坐鬼车大巴的痛苦,宋思年突然为接下来一个多小时的飞行航程感到忧心。
坐在旁边合眼休息的谢忱终于忍不住,伸手把青年的额头扶着轻压到靠背上。
“很稳,睡吧。”
“……哦。”
男人的掌心干燥而温和,宋思年被按到靠背上后,便状似乖巧地合了眼。
一切终于归于安静。
直到飞机开始在跑道上慢慢行驶,谢忱旁边突然起了个幽幽的声音
“其实我不想问的,但我实在太好奇了。想了一天,昨晚都没睡好。”
“嗯?”
宋思年睁开眼
“你和宋绝,到底是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谢老干部:“……”
掐指一算,这是道送命题。
第90章
宋思年问完之后, 很久都没得到答案。
直到飞机机身抬起, 机舱内所有人都跟着机身仰向后座时, 没有受到耳压干扰的魂音传音响起来
“旧友。”
“……”宋思年闻言轻眯起眼, 似笑非笑地问, “噢,原来是旧友啊……不过,你确定你们真的只是朋友的程度吗?”
谢忱没回答,而是侧眸望过来,反问道:“为什么突然这样说?……有人跟你说什么了?”
“那倒没有,只是一种直觉。”宋思年眯着眼笑吟吟的,看起来一脸无害, “而且我感觉这种事情还是提前问清楚比较好。毕竟我也姓宋, 按你的意思, 那个宋绝又刚好比我大一些, 万一是我家里长辈, 还和你有过不清不楚的关系的话……”
宋思年言尽于此,剩下的没再细说。
谢忱却接了他的话头。
“有过的话……”
男人转过脸看他,清俊五官间仍旧如平素一般不见什么情绪显露,只是在那双黢黑的瞳子里, 宋思年隐约竟觉得能看出两份极淡的笑意来
“那会有什么影响?”
“…………”
顾不上分辨那点笑意的由来,宋思年已经被这话气得心里暗自磨牙了。
但面上他分毫没露, 微笑开口:“那也没办法,我只能给那位可能是我祖宗的宋家家主烧一炷高香,希望他泉下有知能原谅我这个不肖子孙撬了他的墙角, 但就算他气得要从棺材板下面蹦出来,这墙角我也绝对不会还给他的!”
话初还带笑,等到尾音时则已经是“原形毕露”地咬牙切齿了。
谢忱未忍住莞尔,侧回脸去。
“……你笑什么?”正暗地里又在小本本上给宋绝名字下面记了一笔,宋思年注意到谢忱反应,不由恼然地问。
谢忱嘴角一扬,却没看他,只低声带笑地开了口。
“笑你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宋思年:“……??”
这话听起来可不像是在夸人。
但是笑着骂……谢忱似乎也并不是那样的性格。
越想越不解,宋思年伸手去戳戳自己手腕上的树芽儿
“老树,你说他这话什么意思?”
问题虽然是冲着老树去的,但青年的眼神却在往身旁男人那里飘。
谢忱却没给反应,像是根本没有听见宋思年对老树提出来的问题。
于是老树无辜顶缸
“……啊?什么话什么意思?”
“你少给我装傻,你刚刚明明听到了。”宋思年咬牙切齿,顺便往旁边睖了一眼。
老树:“…………我真的什么也没听到啊,主人。”
见此间谢忱都装作听不到,并没有要给自己答疑解惑的意思,宋思年只得放弃。
他垂手把老树探出来好奇地东张西望的树芽儿摁了回去。
“既然什么都听不到,那也什么都别听了。”
老树小声嘀咕:“迁怒可不是什么美德啊主人……”
宋思年装作没听见,扭头看向一边。
不过等飞机到达飞行高度,开始平稳前行,两旁飞机窗户被打开之后,宋思年的注意力便彻底跑没了
“哦豁……鬼度百科骗人,这飞机飞得明明比鬼市大巴高多了……大巴那会儿我们都是从云中间穿过,现在云都在下面呢……”
旁边老树物肖其主,树条上的绿芽芽儿拼了命地往窗口探
“真的哎主人,你看那个云层好厚好软的样子,感觉跳上去会很舒服,好想试试看……”
“嗯?那一堆云的形状怎么那么奇怪?看起来坑坑洼洼的,真难受……”
“……”
两人登机本来就是傍晚,很快飞机窗外面的天就暗了下来,变得漆黑一片。
什么云啊霞啊雾啊霭啊,此时统统都被淹没进小小的舷窗外那片无边无际的寥廓夜色里去了。
只偶尔才会遇到,不知是星砾还是别的什么的光点在外面路过。
宋思年之前在新奇劲儿里和老树滔滔不绝了半个多小时,此时困意早就趁着夜色侵袭来,几分钟前便已经呵欠连天,此时更是脑袋一点一点地,直往左右两边落。
谢忱起初沉浸思绪里未察觉青年动向,不经意往窗外瞥一眼时,正看见青年睡着,脑袋却往舷窗上砸。
谢忱想都没想,本能将灵力蓦地外放出去,隔空把人托住了。
宋思年睡意朦胧间被谢忱的灵力一托,便轻眯着双桃花眼看向谢忱,他嘴角软勾了下,便准备合上眼回归梦乡。
而就在下一秒,他身形蓦地一僵,同时突然睁眼扭头望向侧后某个方向。
和他一同发生了表情变化的还有谢忱。
只是谢忱并没有像宋思年一样,转身去看方才那阵异动气息传来的方向,他瞳色微沉,先确定了宋思年已经稳住身,才缓缓抽回了灵力。
此间,宋思年已经脸色有点难看地转了回来。
“刚刚的气息……你也察觉到了吧?”宋思年以魂音传音给谢忱,“是什么东西,你感觉出来了吗?”
谢忱垂眼,遮住眼里微冷的情绪。
“……恶鬼。”
宋思年嘴角抽了抽,“真不是我的错觉啊?我本来抱有侥幸希望是自己睡多了感觉错了……不过,恶鬼怎么会出现在飞机上,而且我们之前登记前后,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它的存在?”
谢忱眉头微锁,“是我疏忽了。它是借助一件被施了灵符的古老法器屏蔽了自身气机上来的。”
“那刚刚它的气息怎么突然爆出来了?是在威胁我们?”
“应该不是。”谢忱说着,有些无奈地看向宋思年,“是我刚刚以灵力托起你的时候过于紧张,灵力释放得未加控制,可能是惊到它了,它以为灵力是因它而起的,所以才激起了激烈的气息反应。”
“哦……”宋思年皱皱眉,“那还真是个倒霉鬼。那现在怎么办?”
“虽说是托庇于那件法器,但还需承受法器反噬,所以能遮掩一路证明它自身修为应当不低……不能贸然行事,先观察它的目的。尽量避免在飞机上发生冲突,不然……”
谢忱的目光在飞机前方扫过。
所有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情,有的闲适听歌,有的皱眉翻看文件,还有的与同行的人玩笑说闹。
没人知道,此时飞机里面正藏着一个巨大的祸患,在处理上一不小心,就会让所有人落得个机毁人亡的下场。
宋思年自然明白谢忱的意思,眉间褶皱也更深了几分。
“那就只能暂且按兵不动了。……不过还好他暴露了行迹,这样就算他要做什么,我们至少能够有所防范。”
“嗯,静观其变吧。”
宋思年默然,继而问:“你刚刚说到他托庇自身而得屏蔽气机的是一件施了灵符的法器?这世上还有捉鬼师能画出屏蔽得了你的感知的灵符?”
宋思年说完,却发现谢忱的神色变得有些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