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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偷了你什么, 说。说出来我给你赔!”
那男孩子被一吓,和其他孩子对视几眼, 才梗着脖子,却不敢看秦可的眼。
“他……他、他偷了我们的玩具。”
“对!”立刻有孩子附和, “我们玩具没了,一定是他偷的!”
“……”
秦可眼神发冷地看向中年女人。
“您也这么觉得?”
中年女人苦笑, “那肯定不是,这孩子从昨天起估计就没吃东西了,哪还能顾得上偷什么玩具?”
秦可脸色稍霁。
“既然这样,这些熊孩子就劳你们看管好了――再有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您别怪我跟霍管家通声,不让这些孩子再待在这里。”
“是是,秦小姐您放心!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
“……”
秦可这才点头。
“你先跟我走。”她放轻了声音,对男孩儿嘱咐了句,才神情复杂地领着男孩儿往回走。
绕到别墅前,走出了那些孩子的视野,秦可还有些意外地看了自己身旁刚及腰高的小男孩儿一眼。
她以为他多少会挣扎或者排斥,而不肯跟自己走的。
没想到这么乖巧――一点不像是之前凶得能咬人的老虎模样,倒像是只温驯的小花猫了。
秦可心里正复杂又古怪,她身后的女佣终于忍不住了,上前低声问:“秦可小姐,您是准备领他回去?”
秦可点头,“嗯,至少也得让人给他收拾一下――你没听刚刚那人说了,这小孩儿可能从昨天开始就没吃饭。”
女佣犹豫地看了一眼那低着头的脏兮兮的孩子,“这种事情不用劳烦您的。”
秦可脚步一顿。
她当然清楚,只是对着那张和霍峻十分相似的q版的脸,哪怕脏兮兮灰扑扑的,一副狼狈样儿,她还是完全狠不下心把他交给别人。
更何况,只要不是她瞎或者这世界上能巧合成这样,那么长出这么一张脸,不是霍重楼他爸的私生子,就是霍重楼自己的私生子。
“……”
这么一想,秦可无意识地皱紧眉。
如果真是后者……
那她也不知道自己该以何种态度面对这一世的霍重楼了。
“算了,”秦可懒得再想,“先带他回我那里再说吧。”
“好的,秦可小姐,一切按您的吩咐。”
秦可“丛林冒险”半上午,成果是把一只脏兮兮的小泥猴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先让佣人提前准备简单养胃的吃食,又遣人去找了两套这个年龄的孩子能穿的衣服,秦可这才把孩子交给了被叫来的佣人。
“给他洗一下澡,就用我的浴室吧。”
佣人连声答应,结果没半分钟就苦着脸从浴室里跑出来了,“秦可小姐,这孩子他、他不让碰啊!”
已经坐回到书桌后的秦可一怔,站起身。
“你怎么他了?”
“我什么也没干啊,我这一进去他就瞪着我,眼神凶得像只小狼似的,冷飕飕地往人身上刮,我一伸手,他就跟要上来咬我似的!”
“……”
秦可皱着眉往那边走。
方才跟在她身旁回来的小孩儿明明安静又乖巧的,一声都不吭,真跟个小傻子似的,怎么会像这人说的那么凶?
秦可推开浴室的磨砂玻璃门,便见穿着脏兮兮又湿透了的衣服的小男孩儿缩在浴室的墙角里,抱着膝盖。
湿哒哒的头发一绺儿一绺儿地垂下来,贴在他的额角和脸蛋上。那些泥污被冲淡了,露出细腻冷白的肤色来。
眸子是和那人一样的漆黑,或许因为是孩子,还要更黑上几分,沉压压的,像是能把人的魂儿都一起吞走。只是此时他也不说话,只低着头抱着膝盖缩在那儿,眼睛也半垂,细长的睫毛打湿了,在浴室的雾气里轻轻地抖,像只走丢了的猫科小动物,可怜得叫人心尖都疼。
秦可皱着眉看了身后的佣人一眼。
“他哪里凶了?你是不是…………算了,我来吧。”
佣人冤枉死了,却又无从辩解,见秦可往里走,他连忙凑到浴室门口一看。秦可已经蹲到墙角缩着的小男孩儿面前,也不在意他身上湿哒哒又脏兮兮的,伸手就把人抱起来。
小孩儿像是怕极了,一触及就缩进她怀里,乖巧得紧,还顺势把脑袋靠上女孩儿的肩。
直到这一刻,小男孩儿才终于微微抬起眼。
仍是那张还有点婴儿肥的小脸,可怜巴巴的神情却一扫而空,漆黑的眸子连带初露雏形的俊美五官间都没有情绪。
他薄凉地扫了门口的佣人一眼。
“……!”
佣人猛一哆嗦。
这前后没用两秒的表情剧变,简直给他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
这、这哪像是个七八岁的孩子!?
佣人心里吓得不轻,慌不择路地跑了。
出门撞上了门口站着的女佣,女佣一听说秦可要亲自动手,连忙追进去。
“秦可小姐,还是我来吧!这种事情哪能劳烦您啊?”
秦可此时正在调试球型浴缸里的水温,闻言没回头,“不用,他可能有点怕生。”
说完,秦可自己也愣了下――对于男孩儿来说,自己也该是个陌生人才对,他怎么就不怕她呢?
因为她救了他?
秦可没想通,也懒得再想,半天没听见身后动静,便扭回头,正对上女佣支支吾吾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模样。
秦可想了想,明白了。她笑道:“你在胡乱担心什么,才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儿,离着第二性征发育都还有好几年呢。”
女佣这才讪讪点头。
秦可:“对了,霍管家联系上了吗?”
“联系上了,霍管家应该很快就能过来。”
“嗯,这件事没跟别人说过吧?”
“秦可小姐放心,您专门嘱咐过的,我不会跟别人透漏。”
“好,你先出去吧。别忘把浴室门带上,免得小孩儿着了凉。”
“是,秦可小姐。”
霍景言赶到秦可房间时,就见一个湿漉漉着一头黑色披肩发的小男孩儿,裹着浴巾,神情淡漠地坐在床边上。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那和霍峻像极了的五官,还是让霍景言的步伐不由地一停。
这一顿间,小男孩儿已经听见他的动静,目光机警又冰冷地落了过来,带着十分明显甚至不加掩饰的陌生和敌意。
“……”
霍景言一怔。
他实在没想明白,自己是哪里得罪这孩子了?
正疑惑着,他便见男孩儿似乎突然感觉到了什么,收敛敌意垂下眼去,恢复成了他刚进门时那副无害又安静的模样。
几乎是同时,秦可从里间擦着长发走了出来。
――
刚刚给男孩儿洗澡,折腾了自己也一身泥水,她简单一冲便出来了,也是怕这孩子自己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会害怕。
“霍管家。”
见到霍景言,秦可放下了手里的毛巾,“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孩子。”
霍景言说:“我看到了,确实太像了。”
“所以……?”
霍景言目光一闪,直言不讳:“秦小姐怎么看?”
秦可:“如果不是巧合,那他就是和霍重楼有血缘关系――要么父子,要么兄弟。”
霍景言无奈,“七八年前的话,重楼少爷还是个学生,而且正值那场意外之后……秦可小姐怀疑他?”
“我不怀疑正常状态下的他,但是万一……凡事偶有例外?”
“没有意外。”霍景言坚定地说,“那段时间开始我已经回国,按照霍老先生的要求照顾重楼少爷,所以我很确定。”
秦可心里一轻,几乎要飞起来了,但神色上仍没松懈,“那……他就是霍老先生的……”
出于对长辈的尊敬,秦可到底没说出那句话。
霍景言直言:“但按照我来之前对当年霍老的行程的仓促查对,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秦可:“…………”
秦可伸手一指,“那这是六十亿分之一的几率,还是克|隆|人?”
霍重楼苦笑:“我会尽快安排人查清楚这件事情。”
“也只能这样了。”
“不过,我听之前来送信的那个女佣的意思,秦小姐不准备把这件事告诉重楼少爷?”
“倒不是不想说,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秦可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我总不能把这孩子推到他面前,告诉他这不是你儿子就是你弟弟吧?”
“…………”
一想到那场面和有可能发生的事情,霍景言也有点头大了。
沉默几秒后,他点头。
“那就按照秦小姐的意愿,重楼少爷那边我会帮您隐瞒。不过也麻烦您从这个孩子这里问问他的来历。”
“回来的路上我就试过了,没用。”秦可无奈地说,“他嗓子不能说话,似乎也完全不记得自己是从哪儿来的。”
“那就有点让人头疼了啊。”
霍景言面带苦笑,眼神却有些意味深长地看向床上的男孩儿。在那双漆黑的眸子里,他只看得到空白。
会是失忆么……
霍景言想完,“如果得到确切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
“好,麻烦霍管家了。”
“秦小姐客气了,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
“那霍管家先忙吧,这边我能照顾。”
“好。”
霍景言转身往外走。
到了房间门口时,他迟疑了下,脚步一顿,回头看去。
正见房间里的大床边,秦可把那小男孩儿抱下床,一边和他说着什么,一边拉他去那摆上了各种养胃小菜小粥的桌前。
从眼神表情上看,秦可显然对小男孩儿全无防备。
可是……
想起自己进门前看见的坐在床边的男孩儿那个让人有些发冷的眼神,霍景言心里迟疑。
真是他多虑了么?
☆、梦回(12)
女佣再次进到秦可的房间时, 看见的就是个和之前那副脏兮兮模样完全不同的孩子了。
借来的衣服不是很合身, 比他的身形要大上一号,袖子有些长,孩子垂着手也只能从袖口露出半个巴掌来。
此时他正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边上, 他身后的女孩儿站在靠背后,一边轻捋着他乌黑的湿发,一边用吹风机小心翼翼地吹干。
看着这一幕, 女佣忍不住笑了笑, 和跟在自己身后的佣人小声道:“重楼少爷的这位未婚妻, 真的是个很温柔的小姐啊。”
“是啊, 我好像已经能够想象,以后家里多了一个他们的小孩子的话,会是什么模样了。”
“……”
两人低声间, 沙发上的男孩儿有所察觉,侧回头看向门口。
那张掩在黑发下的小脸露出来,是没有情绪的, 带着点婴儿肥,却藏不住已经初具雏形的五官的白皙漂亮。
两个佣人的身影却是如遭雷击, 僵在了那里。
――
这张脸,未免和他们的那位重楼少爷, 也太相像了!
“秦、秦可小姐……”
两人震惊地站在门口,为首的一直跟在秦可身边的那个女佣忍不住颤着声线开口。
秦可闻声回头, 面上还带着点柔软的笑意,“怎么了?”
“他和重楼少爷……”女佣咽了口唾沫, 眼神惊慌,脑子里一时飘过各种乱七八糟的猜想。
秦可准备安排这孩子住在这边,自然也就没想他的长相能瞒过自己的贴身女佣,所以从一开始就没避讳。此时被发现了,她也早有准备。
“只是长得有点像,不用大惊小怪。不过我会让霍管家查一下他从哪儿来,在霍管家那边有确切消息之前,不要跟其他人透露哦。”
“是……”女佣刚点下头,就犹豫地顿住,“连重楼少爷那边也要先瞒着吗?”
“尽量瞒吧。”
虽然不一定能成功。
秦可心里无奈地想。
她抬头看向后面站着的佣人,“是给他准备的东西吗?拿进来吧。”
“是,秦可小姐。”
佣人回过神,迟疑着慢慢挪进房间。最初的惊讶过去之后,按说他们已经没什么感觉了,但那个孩子看着他们的眼神……
就像是兽类虎视眈眈地盯着妄图踏足自己地盘的猎物。
尽管还只是只看起来无害的幼兽。
这种程度,和他们那位重楼少爷相比也差距不多了。说只是相像,怎么可能呢……分明是一脉相承的可怕。
见两个佣人放下东西便忙慌离开了,秦可还有点奇怪。她放下手里的吹风机,拿起旁边托盘上最柔软的毛巾才小男孩儿的发尾做最后一遍轻柔的擦拭。
“他们好像有点怕你哎,可能因为你长得和霍重楼太像了。”
“……那你也怕么。”
一个低低的、哑哑的嗓音突然响起来。
“……!”
秦可的手蓦地一顿。
几秒后她回过神,惊讶地绕到沙发前,蹲下来,直面男孩儿的眼睛。
“你能说话?”
男孩儿沉默地看着她,幼兽似的乌黑的瞳孔里带一点点懊恼,又努力绷着,似乎因为自己的失言有些挫败。
秦可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明明会说话,为什么要装哑巴?”
男孩儿仍沉默。
见秦可没等到回答,便蹲在他面前不动,漂亮的面孔带着柔软的笑,一副绝对有耐心等到他再次开口的模样。
男孩儿轻抿了抿淡色的唇,避开视线不去看她。
“不说话……不会有威胁。”
秦可一愣。
小男孩儿的话让她似懂非懂,想了几秒才试探地问:“你是说,如果你不会说话,大家就不会防备你吗?”
男孩儿摇了摇头,顿了几秒,又轻点了下。
“可以……少挨打。”
秦可瞳孔蓦地一缩。
心口狠狠就揪疼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男孩儿的这张脸,她突然想起了霍峻。她记得霍峻在以前笑着和她说,说小时候的自己就像是路边的一条野狗,什么人都可以踢上一脚,在霍家找到他之前,他已经吃过太多的苦,像野草一样恣意生长许多年,满身满心的泥泞和污脏,为了活下去他只能那样。
就像……这个孩子一样吗。
秦可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无意识地把小孩儿抱住了,扣得紧紧的,抱在怀里,这个带着幼兽一样警觉目光的孩子却不挣扎,乖巧温驯得像只小猫。
“不会了,以后不会了。”她声音带着一点微栗,“你不需要再装哑巴,有我在,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
小男孩儿没说话。
迟疑了几秒,他伸出手。细白的小手上洗净了污脏,只剩一些擦伤的痕迹。他轻轻攥住了女孩儿的衬衫衣摆。
他听得出女孩儿掩饰不住的心疼,他其实还有没有说的――秦可最开始说得对,哑巴、柔弱、傻子……这样的假象都会蒙蔽人。在他们真的放松警惕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地反击,就像在那个小洋楼后把个子最高的男孩儿压在地上痛打一样。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他忘记了自己的以前,但是他有在这种环境下生存的本能。
反倒是眼前……这些好像才是最让他无法适应的。
不过也没关系。
小男孩儿慢慢放松下紧绷的身体,依偎地抱住面前的人。
没关系。因为她能让他安心。那种安心的感觉是他从来没有过的,就好像只要这个人在,他什么都可以不在意。
所以她如果心疼这个样子的自己,那他可以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小男孩儿的存在,被秦可成功瞒了霍重楼一个周。
有霍景言帮忙,每当霍重楼要来找秦可的时候,秦可会提前得到消息,然后她就让知道小孩儿存在的佣人带着小孩儿去后院玩。
霍家家大业大,一个庄园占地无数,整整一周过去,霍重楼还真就一次都不曾发现主楼多了这么一个小孩儿。
不过霍重楼毕竟是霍重楼。
即便因为婚礼筹备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但经了一个周,他还是慢慢察觉出点不对来――
“秦――秦可小姐!”
房门被人猛地推开,女佣慌慌忙忙地跑进来。
“怎么了?”正在沙发上抱着硬壳精装书给小孩儿讲故事的秦可一怔,不解地抬头。“这么慌乱,出事了?”
“重楼少爷!”女佣指着身后,“已经快上到这层了!”
“――?!”
秦可几乎是从沙发上弹起来,把书合上一夹,然后抱起沙发上还懵着的小孩儿就冲进了卧室。
把人放到床前,秦可蹲下身,压低声音嘱咐他:
“你待在这个房间里,在我来找你之前,不要出来哦――待会儿要来的那个大哥哥可凶了。”
秦可说完就要出去,刚起身却发现腰间传来一点阻力。
她低头一看却是小孩儿正抓着她的衣角,低垂着脑袋。
养了一周,那只原本带着好几处擦伤的小手上已经褪了疤痕,只有一点发红。
秦可看得心疼了下,声音放的更轻了些,“怎么了?”
“你……快点回来。”
小孩儿低着头,声音哑哑的。
“我会等你的。”
“……好。”
秦可眼神一软,伸手揉了揉小孩儿的头发。
秦可关上门到了外间,收拾掉第二个人的存在痕迹后,正听见门口“把风”的女佣提高了嗓门――
“重楼少爷!”
显然是为了提醒门内的秦可,只不过连秦可都被吓得手里一哆嗦,心说真是辛苦这位了,回头一定得表达一下感谢才行。
容不得她多想,霍重楼已经走进来。
进门的第一秒,那人微乜起眼,视线在外间扫了一圈,最后落在秦可身上。
跟在霍重楼身后,女佣小心翼翼地也看了遍,才无声地松了口气。她刚要上前,就见霍重楼转身,伸手“砰”地一声把门关了。
也把女佣关在了门外。
秦可:“……”
这可不像是个好节奏。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
霍重楼转身,走过来,声线沉稳平静:
“你好像有事瞒着我。”
秦可无辜地眨了眨眼:“有吗?”
“……”
霍重楼在沙发前停下,和女孩儿对视几秒,他撑着沙发靠背俯下身,正把人圈在中间――
“是我问你,答案该你告诉我。”
秦可心虚两秒,笑容不变。
“应该没有。”
霍重楼没说话,慢慢转过头,几秒后视线停住。
秦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里间紧闭的房门。
“真没有?”
霍重楼不回头,盯着那个门的方向问。
秦可心虚地笑,“我能有什么事情啊……”
“有什么事,看看就知道了。”
霍重楼话声落时,人已经站直身往里间走过去了。
秦可想都没想,站起来便跑到了霍重楼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吃晚餐了吗?”
霍重楼身形一停。
“今天霍管家推荐给我一家还不错的餐厅,我有点想去试试。”
秦可努力绷住表情。
两人对视几秒。
在秦可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从嗓子里跳出来的时候,她听见面前的男人声音低哑地笑了笑。
“好。……既然你想。”
一点薄薄的戾意被压进眼底深处,男人转身往外走。“那走吧。”
“…………”
秦可长松了口气。她担心地看了眼里间紧闭的房门,但到底还是没敢冒险多耽搁,快步追向了霍重楼。
霍景言当然没有给秦可推荐过什么餐厅,但不妨碍他们之间因为小孩儿的事情而存在的默契。
半个小时后,秦可就和霍重楼一起被霍家的私家车送到江边的一间餐厅外。
餐厅的地理位置选的是最好的一片临江的景儿。到了店外时,天色已经暗了许些。天空被抹上一层浓郁的苍青色,隔着江,桥对岸的灯火盏盏,在模糊的城市轮廓下盈盈点点地亮起来了。
如果不是心头挂念着事情,那和心爱的人一起欣赏这样美的夜景,一定是最心旷神怡的事情了。
秦可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不知道霍景言有没有听懂自己临走前的那番暗示。
“在想什么?”
“我在想霍管家会不会――”话声戛然一顿。两秒后秦可眨了眨眼,无辜地抬头,看向对面开口提问而语气漫不经心的男人。
差点被套了话了……
秦可后怕地想着。然后她小心翼翼地把话收回来:“我在想,我前几天让霍管家帮我查了一件事情,不知道他会不会忘了……”
霍重楼就好像只是无心问了,丝毫没有追究的意思。
“是什么事,我能帮得上忙么?”
秦可:“……”是我房间里那个孩子到底跟你是父子还是兄弟的事情。
秦可思考了几秒,最后还是把坦白的冲动压了下去。
她摇了摇头,心不在焉地吃了块沙拉。
“还没有出结果。等霍管家那边有了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
霍重楼沉默两秒,没抬眼也没做声。
这餐厅里被霍景言提前安排清了场,一个客人都没有,连餐厅里的侍者也提前到角落里候着,以免打扰这“烛光晚餐”的氛围。
空气格外安静,让秦可更加不安。
直到对面那人开口。
“今晚似乎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秦可茫然了下,“?”
而霍重楼已经站起身。
他绕过长桌,走到秦可的椅子旁边,才停住。
扶着雕琢了玫瑰花型的椅背,霍重楼微微俯身,秦可僵着身体看他,然后便见男人膝盖一弯,在她眼前单膝跪下了。
与此同时,他掌心里多了个深蓝色宝石绒的盒子。
柔软的绒布戒托上,一只钻戒在璀璨的水晶灯下也熠熠夺辉。
“婚礼已经基本准备好了。”
霍重楼仰视着她,漆黑的眸子里情绪沉浮。须臾后,他微低下头,哑声一笑。
“尽管我的未婚妻好像有事情瞒着我,但我考虑了一整晚,还是忍不住想问她――不知道秦可小姐在想方设法隐瞒我的百忙之中,做好准备嫁给我了吗?”
秦可完全懵在了原地。前几天她或许还考虑过霍重楼可能会在什么时机跟她求婚的事情,但是这两天被小孩儿的事一闹,她根本没再往这方面想。
也就更想不到,在这样一个晚上,明显霍重楼对她的隐瞒有所察觉的时候,竟然会突然向她求婚。
秦可大脑里一片空白,全凭本能,小声开口:
“除了‘准备好了’和‘我愿意’之外,我有‘再想想’这个选项吗?”
说完之后,秦可就想拍自己。已经捋虎须捋了一晚上了,她怎么还捋上瘾了吗?
霍重楼轻眯起眼。
“再想想?你确定?”
感觉到男人眼底蛰伏的某种深沉的情绪,秦可:“…………”
她立刻摇头,眼神真诚。
“我确定我不用想了。”
霍重楼哑声笑:“你可以想。”
“……?”
秦可刚惊讶,还没等表情做出来,面前的男人已经从单膝跪地的姿势直接起身,同时伸手把她向前一勾,半压到了椅背上,吻了下去。
秦可被他亲得脑袋里七荤八素,才听见男人声音低沉地在耳边笑:“等到了我的婚床上,你有的是时间想。”
“……”
秦可迷迷瞪瞪地一低头。
无名指上,钻戒的一颗光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