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风流(王爷太坏美人莫怪) 作者:曲罢
文案
此文很雷很小白很轻松很欢乐。
以下为天雷版文案:
不就顺了他一块玉佩,他竟然就此死缠烂打着不放了,从此沈秀秀就霉运缠身,那个悲惨啊,先是老爹欠了巨额赌债,父债子偿,沈秀秀咬牙认了,没了房子住山神庙,不让住山神庙,那就幕天席地睡路边。
什么?要我卖身为奴偿赌债…
好吧,再次咬牙认了。
可他居然逼着她上水泊山到山贼窝里去当卧底…
某王爷:做人要厚道,你偷我的东西就好,干吗连我的心也偷去?
这篇文终于出版上市了,出版名《王爷太坏,美人莫怪》(ps,很台言很小白有木有?),在此感谢大家一路来的支持!
内容标签:欢喜冤家 天作之和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秀秀,薛宝琉 ┃ 配角:姜阿牛,燕凌云
第一章
月黑风高夜,正是偷人时。
啊错,不是偷人是杀人啊!
沈秀秀重重敲自己脑袋一下,再一想还是不对,她沈秀秀从来都不杀人,除了偷点东西,两手干干净净,那真是一滴血都没沾过。也不对,似乎她还是沾过血的,前几天杀隔壁阿牛家小黄鸡时不小心溅了一点。
下意识擦擦手背,沈秀秀不再胡思乱想,戴上黑色面巾头帕,身手敏捷地翻墙,眨眼便进入了本城夜晚最最热闹的翠红楼。
翠红楼乃是本城最大的烟花之地,也是沈秀秀最爱来的作案地点之一。
这个时候正是翠红楼那些姐姐们赚钱的时候,厢房里传出叫人脸红的声音,咿咿呀呀,吟吟哦哦…呻吟,晃动,热火朝天。
床帏垂得很低很低,灯花挑的很细很细。
幽幽暗暗,迷迷蒙蒙。
客人主人都很忙,忙得根本就没发觉屋子里多了一个人。
衣服扔的到处都是,沈秀秀好似一只黑猫游走在这些衣服间,对那些**之声如同置若罔闻,她如今的全副心神都在客人的银袋那里。秀秀的动作很轻,呼吸也很轻,整个人轻巧的似一个影子。她轻易就找到了客人的银袋,从中或抽出一两张银票,或捏走一两块小碎银,戒子、珠花之类,并不贪多把人家的财物全都偷光。然后速速离开,进入另外一间厢房,如是再二再三…
做人不能太贪,虽是偷窃,却也要讲道义。万不能将客人的银子尽数偷光,最好偷得不显山不显水,叫人觉察不出,这就叫:盗亦有道,有盗有节,再盗不难。
这是秀秀她爹总结出的十二字箴言。
还别说,虽然她爹贪酒好赌,好吃懒做,废物的不能再废物,这番话却是说的没错。沈秀秀照着这番话行事,自入盗行,还真没出过事。
不过今天有点邪门,临了临了居然出了纰漏。
事情就那么凑巧,就在沈秀秀在花魁云五娘闺房里转了一圈将要出来的时候,外面忽然来了人。沈秀秀进入这个房间时并没有人,花魁娘子大概出门去陪客了,竟然不在。
房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股子说不明道不清的幽幽暗香,熏得秀秀头有些发昏。
因为没有客人,秀秀便不好动花魁娘子的东西,这些青楼里的姑娘精着呢,柜子里装着的东西一样样都背的出来,若是拿走一两样,下次这里加强防守,可就不那么好偷了。
于是秀秀空着手摸摸鼓囊囊的胸口打算就此打道回府。
谁知还没来得及溜出去,就听到外面有杂沓的脚步声传来,随着脚步声便听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声音响起:“王爷…王爷别这么性急嘛…”
“美人儿…”这是个男人的声音,“有你这般美貌的人儿在身边,孤王怎能不急?美人儿,快给我亲一下…”
“吧唧!”很响地亲了一口。
“不嘛!王爷您坏死了…”美人儿腻声撒娇。
沈秀秀的脸腾地热起来,浑身的鸡皮疙瘩唰啦啦直往下掉。不过她已经顾不上害羞或是恶心,当务之急是离开此地,免得被人发现踪迹捉住下了大狱。她的脸热,心里也是火烧火燎,从门口溜出去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有从窗户出去。
秀秀一个箭步冲到窗口,将要踏上窗槛却又顿住,糟糕,她忘了这是在楼上,她那点三脚猫的功夫,翻个墙还可以,跳楼可就可就…
这么高,她又不会轻功,会摔死的,她还年轻,正是豆蔻年华,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沈秀秀咬一咬牙,调笑声越来越近,她已无可选择,于是乎,秀秀一头钻进了花魁娘子的绣床下。
珠帘被撞的直响,间或有裂帛之声,那两男女跌跌撞撞间似乎到了里间,花魁娘子欲迎还拒,娇喘着气媚声浪语:“王爷…您这样子人家好怕…哎呀,您扯坏人家衣服了。”
秀秀趴在床下捏着鼻子无比鄙视地想:“原来这王爷是个急色鬼。”
“一件衣服算什么?孤王改日送你一千一万件…美人儿…来啊!”
“嗯…唔…啊——”
这一声“啊”之后,是一声闷哼,接着“噗通”一声重响,好像是有人摔在了地上。
跟着便听花魁娘子压低了声音怒喝:“燕凌云,你想干什么?”
秀秀呆了下,燕凌云是谁?是那个王爷吗?
很快她便推翻了这个想法,因为她听到房中响起了另外一个男人的语声:“让我杀了他。”
“锵”地一响,分明是刀剑出鞘的声音。
秀秀猛地捂住嘴,真不走运,居然被她撞见杀人,而且杀的还是王爷。那么这个男人又是谁呢?他是怎么进来的?又是什么时候来的?该不会看到她偷东西吧!对了,那个王爷怎么半天都没声音,难道已经被喀嚓掉,还是被打晕了?
嗯,看来是被打晕了,真是草包一个。
“不行——你不能杀他,燕凌云,你想惹祸上身么?这姓薛的可是皇帝老儿最宠爱的皇子,杀了他,石州城的天就得翻过来了,你还想不想让水泊山清静了…”
水泊山?这几个字怎么这么耳熟呢?秀秀苦思冥想,脑中蓦地一亮,身子却发起冷来,这这这,这不是山贼窝吗?这个燕凌云难道是山贼?哦,天哪,这般看来,连这花魁娘子也不简单哩。
“那你跟我走,看到你跟这些臭男人拉拉扯扯我就想杀人。”
“我不走。”
“跟我走。”这个燕凌云甚是蛮横。
花魁娘子一个“不”字还没说完,便惊呼起来,却不敢大声,只低低嚷着:“放我下来,燕凌云,你放我下来。”
燕凌云当然没放她下来,她的抗议声随着轻捷的脚步朝窗边而去,之后有风声乍响,接着房内便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也不能说完全的静,依稀还有点声响在耳边,很轻很细微,像是人的呼吸声。难道这房里还藏着人?秀秀骇然,侧耳细听片刻,才反应过来那是自己的呼吸声,连忙紧捂住嘴,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
老天保佑,除了那王爷,这房里可别再藏着有什么人,若不然…
秀秀梗在胸口那里的气只是松不下来,等了稍许时候,没见外面有其他声响,方轻吁了口气。看来屋里是不会有旁人了,刚好那个王爷又被放倒,这是绝好逃跑的好时机,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想着便已掀开流苏帐帏一角往外瞄。
外面还有点微弱的灯光,能看出屋里大致的布局,细微处却要考一番眼力了。秀秀瞄了半晌也没瞅见那王爷在哪里,犹豫了片刻还是悄悄儿往外爬去。只是这爬起来怎么这么费力呢?也不知为何手足竟然没了力气,身子软酥酥,像泡在温水里,脸红心跳,忽然间浑身都不得劲。
秀秀喘吁吁想,难道生病了?苍天大地呀,怎么可以在这个节骨眼上生病?最可恨一病就病的这么重,秀秀直欲捶地痛哭,这可怎么是好,她这个样子可怎么溜出翠红楼?
可怜的秀秀不知道,她其实没有生病,而是中毒了,中的这个毒有点特殊,叫做“蚀骨情香”,其实就是□,在青楼里姑娘们的房间里点上一二支助情助兴的香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今晚花魁有幸得到某位王爷的眷顾,为让王爷尽兴,这香自是免不了的,所以秀秀就这么稀里糊涂被暗害了。
秀秀爬呀爬,好不容易从床底下爬了出来,却无论怎样也站不起来。
后来她把着床板好不容易站起来,腿却是软的,往前一迈步两腿便跟着打抖。秀秀咬着牙一步步往前挪,眼见那门就在眼前了,脚底下一绊,竟又摔了下去。这一跤下去,恰恰扑在一个人身上。
秀秀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那个王爷。
糟糕!
秀秀惊出一身汗来,越是着忙手脚就越是无力,手抬起来,腿却起不来,压着那王爷死活挪不开。秀秀大急,只恨那王爷挡了她的道,不由低声咒骂:“死色鬼,滚开滚开…”
可惜死色鬼不听话,就是不肯滚开。
秀秀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从那王爷身上爬了过去。
这期间,她瞅见王爷腰间那块玉佩似乎成色不错,便顺手牵羊给拽了下来。
屋子里没有一丝的风,只是闷热,而且越来越热。秀秀这一通爬,出了不少力,满头的汗啪嗒啪嗒,就像雨一样往下直淌,有几滴汗没来得及擦就流到了眼睛里,弄得眼睛又疼又涩,更是一片模糊。
她喘口气,扶住门柱挣扎着便要起身,人才起了一半,忽然一只手伸过来,一把便抓住了她的脚踝。
秀秀这一惊非同小可,几乎不曾叫出声来,回头一看,却是那色鬼王爷不知何时醒了,如今爬过来抓住了她的两脚,嘴里兀自嚷道:“花魁娘子…美…美人儿,别…别走…”
第二章
秀秀只觉浑身的汗毛都倒立了起来,满头热汗霎时变得冰凉。那…那个色鬼,他竟然捉住了她的脚,还把她当花魁娘子。
啊呸呸呸,谁是花魁娘子?秀秀心想:“你才是…你们全家都是。”
“滚…快滚开哪!”秀秀蹬着两腿,又是踢又是踹,踢开了色鬼这只手,色鬼那只手便又跟着伸过来,进而有得寸进尺之趋势,沿着脚踝摸上小腿,还在继续往上。
秀秀拼命往后退,侥幸没让他摸着大腿,稍慢了点,还是被他下死力地抱住了左脚,再怎样也不肯松开。
不但如此,他他他居然把脸整个儿搁她脚上,喃喃道:“美人儿,让我抱抱…”
他也不嫌脏,也不嫌臭。
屋子里虽暗,但借着朦胧灯影,秀秀还是把那王爷看了个大概,没有胡子,可见很年轻,就面部轮廓来看,这个色鬼草包王爷可能还很英俊。
与她想象中痴肥老丑猥琐下流的样貌大相径庭。
秀秀又是惊又是羞又是恼,心头莫名慌乱,只是怦怦乱跳。虽如此,空出来的右脚却是毫不留情,瞅准了位置一脚便踹在他下巴上。秀秀现而今虽说没啥力气,这一脚却是积聚了全身气力的,颇有些分量,色鬼王爷被踹得脑袋猛朝后仰,“咯”地一声又趴回去,就此再也不动一下,竟是昏了过去。
果然很草包。
秀秀再一次对这位王爷做了评价。
只是色鬼王爷虽昏了过去,两只手却仍紧紧抱住秀秀左脚不放。秀秀这样掰,那样扭,直弄得汗流浃背,才将脚从他怀里拔了出来,却是光光的一只脚,没了鞋子。
也不算太光,还给她留着只白布袜子。
秀秀摸着这只白布袜子愣了片刻的神。到底做贼心虚,却也顾不得鞋子了,爬起来便往外走。
出得花魁娘子闺房,再闻不见那怪异的香气,秀秀感觉自己昏沉沉的脑袋略微清醒了些,手脚虽还是软的,却比方才要好多了。探头四下里瞧,一片幽暗未明的灯影下竟不见有人,真是天助她也。
秀秀光着一只脚,一脚高一脚低地摸下楼,居然没给人发觉。左转出了小楼后门穿过一个小圃,径往后边矮墙奔去。
虽然是矮墙,但秀秀翻的却不那么顺利。可能是还没缓过劲来,秀秀总觉自己有些脚耙手软的,平时轻轻松松就翻过去的墙头,这时候变得困难无比,她两手攀着墙头,很花了些功夫才蹭上去。
只是爬的过程中不知怎么把前襟蹭开了,她这边才上了墙头正自左摇右晃,那边怀里的银票啊,碎银子啊,小玩意儿等等之类的东西,稀里哗啦就掉下去了。秀秀手忙脚乱的,哪里顾得上?眼睁睁见东西掉下去,七零八碎地散落在墙角下的草丛中。
秀秀懊恼地叫了一声,摸了摸怀中,就只剩了一块小碎银,今晚所偷的东西竟是去了十之□。
秀秀骑在墙头上犯了难,捡与不捡这是个问题。
下去捡,就意味着她要跳下去,然后再爬上来,她方才爬上墙头已那么难了,再要这么折腾一遍,万一爬不上来怎么办?
可不下去捡,这一晚上不就等于白忙活?这一阵她那混蛋老爹又欠人好多酒钱赌债,家里仅有的那点钱全填了他的无底洞,如今真是一穷二白,连锅都要揭不开了,还就等着她今晚这一遭弄点银子回去救急呢。
可怎么办才好?
要知道做贼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出来一遭要冒多大的风险啊?那些银子可是她刀尖上舔血才弄来的,就这么白白丢了?
秀秀实在是舍不得,犹豫半晌,跨在墙外的那条腿便慢慢收了回来。
不管了,下去。
她闭着眼睛要跳,却忽听“梆”地一声,登时将她惊住。睁眼看时,便见圃内树丛间有灯火闪烁,有人高声慢唱道:“天干物燥,小心烛火。”
却是打更的更夫,这下秀秀哪里还敢下去?倏地把身子调个方向面朝墙外,说时迟,那时快,人已从墙头上跳了下去。
跳了急了点,落地时还摔了个屁股墩,一边肉痛,一边心痛,肉痛的是屁股,心痛的却是从她怀里掉出去的那些钱。
秀秀爬起身往家跑,一边跑一边犹豫,好几次都想掉头跑回去把丢了的银子捡回来,到底还是忍住了。
翠红楼在城东南角,秀秀家却在城最西头,中间隔着不少里路。
到家门口时,已是深夜。
月亮照在秀秀家那随时都会散架还破了个大洞的木门上,风一吹,就吱呀吱呀地响。
秀秀把手从洞里伸进去,拨开门闩有气无力走进去,门还没关严实,便一屁股坐了下去。
太累了。
秀秀背靠大门瘫坐着,一点也不想动。浑身酸疼,这两条大腿完全不像是自己的了,她有气无力地抬手捶了下酸胀的大腿,却是越捶越疼。还有两只脚,好疼啊,左脚上的布袜子早不知到哪儿去了,脚底磨出了几个大血泡,简直疼死了。
秀秀哼哼唧唧,疼得差点没掉泪。
正难过着,黑乎乎的屋子里忽然火光一闪,一盏小灯亮起,橘黄色的光刚好照在秀秀脸上。
秀秀嫌刺眼,拿手挡着脸,很不乐意地盯了那掌灯人一眼。
那是她爹沈宏昌。
“秀秀啊,你回来了…”沈老爹托着灯弯腰凑到秀秀跟前,又黄又瘦的老脸上满是谄媚之色。也难怪,他一直靠着这个女儿度日,姿态自然要放低点,不然女儿一生气,他这日子可就有些难过了。
秀秀闷闷地“嗯”了一声。
“累着了?”沈老爹继续陪着笑脸,一边伸手去扶秀秀,“来,爹爹扶你起来。”
秀秀不吭声,见他来扶,便把一只手给他,攀着老爹的手臂爬起来,佝偻着腰挪到桌子那边,继续趴着不动。
“秀秀啊——”沈老爹有很重要的话问,可看女儿这副模样就不大敢问,欲言又止的。
“…”秀秀没力气应付他,继续趴桌上装死。
“秀秀!”沈老爹把声音抬高了点。
“干什么?”
“那个…”沈老爹咧开嘴露出少了半颗门牙的两排半黄不白的牙,“那个秀秀啊,今晚…今晚得了多少银…”
“没有——”
秀秀忽然抬起头冲着他大吼,顿时将沈老爹的话吓了回去。他瞅住又趴回桌上的秀秀直眨眼,没…没有,怎么会?每次都有的啊。
“怎么会没有呢?”秀秀她爹百思不得其解。
“没有就是没有。”
秀秀休息了一会,稍微有了点力气,摇摇晃晃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往自己的小屋子里去。她得睡一觉才行。
走到门口的时候却被沈老爹拉住。
“秀秀,你不能这样对爹。我可是你爹啊!”沈老爹哭丧着一张脸。
秀秀肚子里的火腾地就冒了上来,忽地将自己那只打了血泡的脚丫子抬起来,咬着牙道:“就知道跟我要钱,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差一点就回不来了?你知不知道我今天有多惨,你看你看,我的脚都成这样了!你看到了吗你?”
秀秀说着鼻子就酸起来,眼睛里也湿了。
他知道吗?为了这个家,她今晚差一点都沦落到了被人摸大腿的地步…
老天真不公平,还在襁褓之中便叫山贼抢走了她亲亲的娘亲便也罢了,竟还让她摊上这么一个爹。
沈老爹一时愣住,好半晌开不得腔,面上颇有几分羞愧之色。
“你…你没事吧?”沈老爹窥探着她脸色问。心里却想,应该是没事的,秀秀她浑身上下除了左脚有几个血泡,确实没什么伤啊。而且她说话的声音还很高,很有气势,怎么会有事呢?
“哼,还死不了。”
秀秀翻个白眼,甩开他走进里间,瘫开手脚在自己的小木床上合眼睡觉。
刚迷糊没多久,便听脚步声响,她警惕地睁开眼,就见沈老爹端了个木盆进来。
“秀秀啊,爹给你煮了点艾叶水泡泡脚,好去去虚火,通通经络…”他边说边放下木盆,俯身去脱秀秀右脚上那只布袜。秀秀见他如此,心头又有几分感动,想她爹虽然毛病许多,将她拉扯这么大却也不容易。
一时脚泡得差不多,沈老爹又替女儿细细挑破脚上的血泡,因家中没有药,便只有用点干净布包好了事。秀秀这心里便越发地过意不去,就听沈老爹软声叨念:“秀秀,家里一点米都没有了,爹总要去买米的啊,放心,爹发誓,这一次绝对不会再去赌了。”
秀秀想,她爹的誓言要是能信,那太阳一定会从西边出来了。
她无可奈何叹口气,把怀里剩下的唯一一块碎银子取出给了他,道:“就这点,再没有了。”
沈老爹拿着那一点银子在手里掂了下,这分量,估摸着一两都没有,顿时老大不满,嘟囔道:“真的就只这点?”
秀秀佯怒道:“就只这点,你不要就还给我。”
“要要要…”沈老爹慌忙把那块碎银掖进袖子里,眼睛骨碌碌乱转,忽然瞄到秀秀腰间,女儿胡乱裹着的腰带里居然半掩半露着一块玉。他顿时精神百倍,悄悄伸手过去,小心翼翼将玉拈在了手中,就着手里的小灯翻来覆去地看。真是好玉啊,温润细腻,如脂如膏如硝,剔透莹润,且雕工也是一流,真正是极品啊!
“好玉…好玉啊!”沈老爹由不住出声赞叹。
秀秀眼皮子刚搭上,听到这句话,蓦地一激灵,便又睁开了眼。眼瞅到她爹手里那块玉,手一伸便将玉夺了回去,一扭身塞在了枕下。真想不到,这块玉竟然还在,这个东西价值只怕不菲,千万不能让她爹拿去糟蹋了。
沈老爹好生无趣,心里只是惦记那玉,望着女儿瘦伶伶的背影期期艾艾道:“秀秀,把玉给爹好不好?”
“不好!”秀秀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你快出去,我要睡觉。”
沈老爹丧气不已,又好不意思去抢,只好将那小块可怜巴巴的银子揣进袖筒里,端了木盆哀声叹气地走了。
虽然她爹走了,秀秀还是不放心。总担心沈老爹会闯进来抢了那块玉,便硬是爬起来关上门,回头捏着玉东藏**。可她这屋里连个箱子都没有,又能往哪里藏?最后秀秀还是把玉压在了枕头底下。
她爹真要偷的话,起码她会察觉。
秀秀心里这样想着,终于放了心,翻身打个呵欠睡着了。这一睡下去便是酣然一场大梦,直睡到太阳照到屁股才醒过来。
睡了一觉后,秀秀感觉自己精神好多了,就是脚还痛得很,肚子也饿得慌,便走去灶屋准备弄点儿吃的。打开米缸盖子一看,里面却是空空如也,她这才想起家中没有米了。
没有米了——
秀秀在那里呆了呆,忽然就想起昨晚的事。她好像给了她爹银子去买米的…
她真是昏了头了,怎么能把买米的钱交给她爹?
秀秀丢下米缸盖子,忍着脚痛几步冲到她爹屋里。
没人。
秀秀登时便灰了心,转念想想,回头便往自己房里跑,扑在床上翻自个的枕头。可是枕头底下什么也没有,那块玉不见了。怎么翻都没有,秀秀气得握拳砸一下床板,眼泪就下来了。
防来防去,这最难防的,还是家贼啊!
第三章
秀秀怒砸床板恨着她爹的时候,石州城东的一座豪宅里也正有人恨着她。
这个人便是秀秀昨晚一脚踢晕过去的色鬼草包王爷。
色鬼草包王爷姓薛名宝琉,在大夏国当今皇帝诸皇子中行五,却是最先被封王的一位。因着他外貌俊秀,且又能言善辩,那张嘴真正是能将死人说活了的,故而便也将他爹,也就是当今的皇帝爷哄得神魂颠倒,对他疼爱无比。纵然这个儿子不学无术,风流名声在外,深受朝臣非议,却也不予理会,只是把他当宝样捧着,甚至还想将其立为太子。
这一来自然是遭到朝臣们的强烈反对,大臣们纷纷上折子劝阻皇帝。都言秦王毫无建树,实不堪为一国储君。把个皇帝爷气得七窍生烟,差点没把龙案掀了。
不过皇帝爷冷静下来仔细想想,朝臣们所说确也非虚。秦王这孩子虽聪慧过人,天分甚高,但心思却从未用在正途上,倒对那旁门左道的事情极是上心。整日介跟一帮骚人墨客混在一处,不是聚众大谈风月,便是凑一堆喝花酒,就没什么让朝廷上下心服口服的政绩。
只是就他这儿子的天资来说,也非难造之才。他虽有诸多荒唐事,心思却玲珑,见识高出其余皇子许多。别看平日里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可若朝中有难解之事,问他之时又有惊人之言,常令皇帝茅塞顿开。
皇帝为此事很伤了些神,终究还是听从了大臣们的意见,把立太子一事又搁置了。一边着人盯紧了薛宝琉,不许他出去胡闹。一边却在暗思对策,恰好近日有表奏报水泊山山贼为患,便立意要薛宝琉前往石州城剿匪,借此建功立业,堵住朝臣们的嘴。
薛宝琉整日锦衣玉食享受惯了,听闻要他去石州这等荒僻之地受苦,哪里肯依?抱着皇帝的大腿放声大哭,做出一副可怜样,哭死苦活地要皇帝改主意。谁知这次皇帝却是下了狠心,硬是咬着牙不予理会,秦王无奈,只得委委屈屈地来了石州。
来了后却不干正事,闻得翠红楼花魁娘子美貌无双,第一件事便是去翠红楼寻欢作乐。
没想到欢没寻到乐没享着,反倒吃了个大亏。
如今后脑勺上一个大包,火烧火燎地痛不说,下巴也被人踢脱臼了。可恨的是他竟完全不知那是何人所为,最气愤的是连花魁娘子也不见了人影,也不知是被贼匪劫走了,还是她也是贼匪?
因为下巴颏掉了,薛宝琉便不敢乱动,端坐在那里乖乖让随行太医给他复位。
那太医双手在他下巴上一阵摸索,用力一扳,只听咔嗒一响,这下巴总算是归了原位。
薛宝琉吁出一口气,伸手摸摸下巴,正待说话,却听太医道:“王爷这些日子要少说话,说话时最好轻言细语,切忌大笑,以免再次脱臼。”
“什——么?”薛宝琉瞪大眼睛嚷,还没来得及回神,便听下巴颏那里“咔嗒”一声,这嘴便又闭不上了,“快快快…又掉了。”
他连比带画地指自己的下巴,急得什么似的。
太医只好又帮他复了一次位。
这次薛宝琉再不敢大声嚷嚷,扶着下巴动也不敢动,更不敢说话。太医转去他背后清理他后脑勺上的伤口,正用盐水洗擦,痛得他直抽抽。一痛就难免想起昨晚之事,越想就越觉得窝囊,他堂堂秦王竟然被人如此糟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