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相信你没睡着,为什么不睁眼?」声音带了笑意。
她仍是闭着眼道「满足王爷的变态虚荣心吗?」
「变态虚荣心?」音调微扬。
「王爷喜欢事事掌握。」她发出一声微叹,「而我这人最讨厌的便是顺着别的人意愿走。」
「但我听说你是奉旨抛绣球,你也没反抗啊。」
「如果没有,我为什么要这么听话的当一个人质?」
「难道这便是你的反抗?」
「我不过顺势而为罢了。」
丘凤诚沉默了一下,而后大笑,「好个顺势而为。」这样聪慧自信的女子却被人捷足先登,而那个人偏偏是他年少时便成为宿敌的人。
「王爷这么弯腰讲话不累吗?」距离近到他说话时的呼息都喷到她的脸上,真是让人心恼不悦。
「甘之如饴。」
「哦,我本以为战争可以不择手段,但三军统帅不能失格,没想到原来……」叹息加重,「王爷您的人品失格至此,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反正如今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纵是有心反抗,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因她的话而眉峰赞起,面色不佳的直起身子。
明阳柳在他站直的瞬间睁开了眼。
眼前男子的相貌少了殷武杰的秀美,却多了几分边塞民族的英武粗犷之气,他们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类型,而她似乎更爱「美」一些,还是殷武杰的模样让她满意得多。
躺在椅中与人对话,气势便矮了一大截,于是她站了起来,但在起身的刹那身子摇晃了一下。
一双大手及时扶住了她。
「谢谢。」
「怪了,你的病为何起色缓慢?」大夫换了一个又一个,而她虚弱的身体似乎距康复遥遥无期,即使病容可以用胭脂水粉掩饰,她眉宇间隐约的困盹疲累却让人怜惜之情油然而生。
他也知道她自来到此地便一直在强撑,即使身体再怎么不适仍是强打起精神与他对峙周旋,更加消耗她的元气。
她确实不喜欢被动的接受别人安排,她怕一旦自己倒下便只能任人摆布,所以尽管吃力,她却绝不轻言放弃。
与人斗,失败,虽败无怨。
因病无力与人争,由人摆布,绝不甘愿。
「山高水远,离乡背井,孤身流落异国的人,思乡情切,自然郁结于心。常言道:心病还需心药医,难道王爷连如此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呜?」明阳柳云淡风轻地说着,似乎在说旁人的事。
丘凤诚脸色微变,他见到她脸上浮出薄汗,他伸手去摸她的额,触手的细粉感令他表情更难看了,「你究竟擦了多少水粉?」
「哦,王爷竟然对女人家的玩意有兴……」一句话还未说完,她感到一阵晕眩,人便软倒下去。
「明阳柳―--」他惊惧急呼,因手下过烫的温度而吃惊,她都烧到了这种程度,为什么还要这样的逞强?
苍白如纸的面色,失去血色的双唇,没有呓语,没有痛苦的,明阳柳只是紧蹙着眉峰,即使在昏迷之中,她依旧如此倔强。
「柳儿―--」
一阵突如其来的心窒让殷武杰自梦中惊醒,右手揪着胸口衣襟,一头冷汗,仿佛身临其境:心痛得快要无法呼吸。
怎么会梦到她病重至此,不是说人安全吗?
起身来到窗边,窗外银月高悬,月光落到身上有股说不出的寒意,他的心思仍旧沉浸在刚刚那个梦境中。
是曰有所思,夜有所梦?
还是心灵感应,她此时真身处垂危之际?
心不定,神难安。
「来人呐。」
「将军有什么事吩咐?」马上有值勤的手下推门而入。
「替我约见庆国平源王。」
「是。」领命后退出房间。
「柳儿,你千万不能有事……」对月喃语,殷武杰悄然握紧了拳头,承认她的重要性无疑会让对方更加看重这个筹码,可是担忧她的情形,让他已经不能再犹豫,哪怕……哪怕只是虚惊一场,他也要先确定她的安全。
月光透过纱帷透入床内,落在明阳柳苍白的娇颜上,汗水浸透了她的衣物,床畔的侍女用布巾频频帮她拭去额际鬓角沁出的虚汗。
看到她的脸色,虽是那种病态的惨白,但总比因发高烧的异样红艳好,侍女心中大石这才放下,还好小姐烧退了,真是万幸,否则不知还有多少人会被王爷迁怒。
这位美丽的人质小姐,对王爷的影响力真不是普通的大,任谁看到王爷抱着她惊惶失措地去找大夫的模样,都看得出来主子一定很喜欢这位小姐.
侍女起身端起一旁的水盆,到外头换水。
在她离开后不久,一道人影从窗口跳了进来。
黑影静静地站在床前,看着床上昏睡的人,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家小姐,真让人无语,桃花不开则已,一开便是两朵,还都是让人不敢小颅的角色,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难道上天让小姐生得这般冰雪聪明便是为了应付这两朵大桃花?想到这里,齐伯有些想笑了。
伸手帮她把脉,指下的脉象平和,让他大为安心,「小姐,好好养病,我会在你身边守着你的。」
不晓得昏睡中的人是不是听到了齐伯这轻声的安抚,嘴角微微向上扬起,似乎很是欢喜。
「好好睡吧。」在望小姐一眼,齐伯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去.
等到侍女端着水盆再次进到房里来的时候,惊喜的刚好看到明阳柳试图自床上半坐起,急忙冲了过去,「小姐,你刚刚退烧,千万不要起身,你要什么吩咐奴婢就好。」
「我口渴……」
「奴婢这就给您倒水。」
接过侍女递来的水杯,明阳柳低头喝水,却是满腹孤疑,刚刚睡梦中似乎有听到齐伯的声音,是她的错觉吗?
「小姐,你醒来真是太好了,奴婢这就去告诉王爷去。」
「不要。」她急忙喊住侍女。「太晚了,还是不要打扰王爷休息了。」半夜三更的让他到屋里来看自己,瓜田李下总是不妥.
「王爷不会介意的。「
「可是,我介意。」她将喝完的水杯递还给她,「我没事了,你也下去休息吧.」
「奴婢不困,奴婢想守着小姐。」
明阳柳无可奈何的说:「那你就守吧。」
「小姐,你别误会」,一看她表情不豫,侍女急忙解释,「奴牌不是奉命监视小姐的,只是我们王爷担心小姐,才让我守在一旁。」
她有些不耐的挥了挥手,「够了,我想休息了.」整日与那人周旋已耗费她太多精力,如今身体上的不适更让她耐性全无,神色不自觉地严厉起来。
侍女吓了一跳。印象中她一直是温温柔柔、浅浅淡淡地笑着,云淡风轻的说着话,头一次见她这样神色严厉的模样。
她只好呐呐的道「奴婢就在外间,小姐有事便唤奴婢。」
可明阳柳才重新躺下身子,突然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伸手在被中摸了下,手伸出来一看,然后高允的尖叫声响起。
「怎么了?小姐。」侍女马上飞奔进来.
「油虫―--」原本病弱得连抬手都费力的人儿以最快的速度跳离床榻,赤足站在桌边,有些发抖的瞪着床的方向。
接着,侍女也发出一声尖叫。
先后两声尖叫成功的将府里的主人引了过来。
头一次看到向来淡定的明阳柳出现惊惶失措的表情,丘凤诚很惊讶,而当知道害她如此惊慌的原因竟然只是几只小小油虫后,他忍不住笑了出来。「你竟然怕油虫?!」
「有问题吗?」心有余悸的她正弯腰穿鞋子,好在她的衣物还算整齐,没给他讨了便宜去。
「没。」他怕触怒佳人,急忙忍笑。
「这么晚打扰府中众人休息,我很抱歉。」
「无妨。」他挥挥手,示意清除完油虫的下人退下,「看到小姐自昏迷中醒来,本王很是欢喜。」
扫了他一眼,明阳柳微微抿嘴,表情冷淡地道「多谢王爷关心。」
这房间她住了一阵子了,从没发现过什么不干净的……她想起刚刚仿佛有听到齐伯的声音,难道……
很好,齐伯!你真是太好了,一来就送我如此的大礼,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思?
刚认识齐伯这个人的时候,她以为他很严肃。
可是随着相处,她慢慢发现齐伯的「恶劣」,从他发现她最怕的东西是油虫后,只要她不听话、不吃饭、不背书……油虫就会变成她晚上睡觉的「床伴」。
没想到时隔多年,她会在异国再次被这样「惩罚」,这回她是做错什么啦?赖床太久要让她起来活动一下呜?
「小姐看起来心情似乎十分不好。」丘凤诚感受到她的不悦。
「我只是没想到王府的客房之中会有油虫罢了。」很淡然的口吻,却重重地刺激到了平源王的面子.
他立即要然唤来府中管家,「明天让人把府里上上下下打扫干净,要是再出现一只油虫,本王就要了你们的脑袋!」
「是.」管家惶惶然的应声后退出.
王爷一怒,全府惊谏。
这位掳来的娇客,实在是很祸害啊!
天高云淡,地阔山远。放眼望去,一片青翠,草木茂盛,两匹马低头吃草,马上之人相隔几步之遥互望,没有人开口说话.
风从车地上吹过,带起一片绿浪,看起来是如此的生机盎然。
「殷兄约我来此却没话说吗?」丘凤诚出声打破了这份沉寂。
殷武杰笑了笑,轻抚着马鬃,眼睑微垂,没头没尾的道「她人可安好?」
丘凤诚当然听懂他问的「她」是谁。「我还以为殷兄已经忘记小姐了.」
「小姐?王爷不知道柳儿是我的妻吗?」
「哦,她真的是你的妻吗?」他不怀好意的扬眉。
殷武杰不愠不火,微笑如故,「敢问王爷,何为夫妻呢?」
他微怔,然后亦笑道「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礼仪周全,洞房花烛方成夫妻。」
「文定已成,肌肤相亲,携手并行,与夫妻何异?」听出对方在暗示他们还不算真夫妻,殷武杰目光微寒,难道丘凤诚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可是,本王听到的却与殷兄不大相同。」
「是吗?」他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神情却带了丝温暖的笑意,柳儿多丰是会跟自己撇清关系,他不意外。
「她不承认是你的妻子,说自己没有丈夫。」
殷武杰低头笑了。
「你不生气吗?」丘凤诚完全不懂这有什么好笑的。
他摇头,「即使当着我的面,她也是这样讲,就算在我的怀中安睡,醒来之后一样矢口否认。」
丘凤诚脸色微青,想到自个心仪的佳人和别的男人共枕而眠的画面,他就满心的不是滋味。
「王爷尚未回答我的问题,柳儿是否安好?」
「身体正在慢慢康复.」他不太甘愿的回答。
「有劳王爷费心了。」
丘凤诚扬眉,「你似乎没打算要接她回去?」
「难道王爷愿意将柳儿还给我了?」他不答反问。
他摇摇头,「纵然小王有心,也是力不从心。」
「你们国主想要什么?」
丘凤诚意味深长地一笑,「上位之人的想法岂是你我所能臆测的,食君之禄便担君之忧,这是你我行伍之人的本分。」
「不错。」殷武杰神情一正,点头称是。
「不过,明小姐倒是曾就此事说过她自己的看法。」
他苦笑一记,「她的口吻很是嘲讽吧?」
他对她如此了然于胸,用情之深一目了然。丘凤诚的神色黯淡了一下,「她说自古帝王霸业便是无数白骨堆积而成,最坏的结果她不过成为白骨堆中的一员罢了。」
「她不怨吗?」
他想了会才答,「我想她只是不怨你,却并非不怨。」
「我肯定她最怨的就是我。」殷武杰不认同。
「哦?」他好奇了。
「王爷若不信,尽可去问问她。」
「本王一定会。」
「我当然怨他!」原本淡然喝着茶的人而听到这个问题,忍不住拔高了音量。
「原来你真的是怨他的……」丘凤诚喃喃自语.
「废话,当初我错抛绣球之时,便要他将球还我,结果就那么一退疑,事情便再无转圈余地。」
「如果不是因为这头一步错误,就不会有如今的局面,我原本平静的生活,就因为他的介入而一去不复返。」她目光幽幽,「我为什么不怨他?要不是因为他,我今天又怎么会坐在这里跟王爷您一道喝茶聊天呢?」
她连眼前的男人也一块暗讽了,战争与政治都是男人的事,她一个小女子何其无辜被拖进这个暴风圈,庆国的皇帝真失格,毫无一国之主的风范。
这么一想,他们的皇帝也没高尚到哪里去,自己搞不定宝贝女儿就拿大臣的女儿开刀。
嗯,果然势均力敌,莫怪两国长年对峙,互有胜败,却始终没有一方有压倒性胜利。
「有道理。」籍着低头喝茶的动作,他将尴尬小心掩饰过去。
「王爷今日过来,就是单单问我这个问题吗?」
「本王还很好奇一件事,为什么你知道我跟他见过面后,却什么都不问v」
「因为王爷在问我问题呀。」
「那现在你可以问了。」
「不知道要问什么.」她耸了耸肩.
「你不想知道他好不好吗?」
「我当人质都可以过得很好,他身为边关统帅若是不好,岂不是笑话!」
「你不想知道他是不是为你而约我一见吗?」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王爷,如果他不是为了我,难道是因为思念王爷您吗?「
嘎?丘凤诚的下巴差点没掉了。
也不知是不是今天他们的谈话被人听到又加油添醋的传扬出去,总之,后来的后来,有关两国边关守将扑朔迷离的感倩纠葛,沸沸扬扬了一阵子……
第八章
听说,王府里来了贵容。
听说,这个贵客是个娇客。
听说、听说……
趴在窗台上,眨巴着大眼睛,明阳柳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这种时候来找平源王,而且还是位那么尊贵的娇客,思,内情铁定不单纯。
窗下是一个荷花池,里面一群漂亮的锦鲤优游自在。
「得成比目何辞死,只羡鸳鸯不羡仙。」瞧那两尾鱼相随相伴,真是让人羡慕。
「你这算是犯起相思病吗?」
听到这个声音,明阳柳就忍不住先在心里叹了口气,她不知道男人也那么小心眼,就因为那天她那句不太合时宜的玩笑话,他便别扭了一阵子,没再出现。
碰巧这会她只是顺口念了句诗词,就那么刚好被他听到了。他不去陪着那位娇客,今儿个来这做什么?「我说不想,你信吗?」
「不信。」
「所以,这是个不需要回答的问题。」将手中的鱼食全扔下去,鱼儿蜂拥而上抢食。
丘凤诚终于开口说出来意,「有个人想见你。」
「是吗?劳烦王爷特地来通知我,我想以我人质的身分,应该没有权利拒绝见任何人才是。」
「你……」他迟疑了下才又说道「自己小心应对吧。」
所以他是好意来提醒她,想见她的人不好应付?
不管对方来头如何,见了再说。
跟着他来到大厅,明阳柳见到厅堂之上坐着一名气质明朗的美丽少女,浑身充满一股明媚的味道,她直觉的认为,自己会喜欢这个女孩子。
「这就是殷武杰的妻子?」对方开口了。
「是的,公主.」丘凤诚恭敬的回应.
「果然是个标致的女人。」
「公主也不须多让。」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明阳柳浅笑回应。
金兰公主定定的看了她好一会,突然笑了出来「你人真有趣。」
「彼此彼此。」
「像你这样美丽又有趣的女人,殷武杰怎么会让你待在他宿敌府里这么久还毫无动作?」
明阳柳故作沉吟,「老实说,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很想知道。不如公主放我回去,我问出答案再来告诉你好了。」
看到她一脸「我很好说话」的表情,金兰公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喜欢你。」直率的坦承感觉。
明阳柳微微一笑,「我也很喜欢公主。」这样率真可爱的公主很少有人会不喜欢。
「人家说酒逢知己千杯少,既然我们两个都很喜欢对方,不如我们喝酒去吧。」
「这……」
还来不及推拒,就已被热情的公主拉着走,熟门熟路的来到丘凤诚收藏美酒的地窖,「想喝什么酒这里都有,不用客气。」
明阳柳环顾四周忍不住面上浮现喜色,这窑中竟然有六十年的陈年佳酿,这种美酒难得遇到,若不帮忙主人清仓,她会觉得很对不起自己。
金兰公主眼睑微垂,掩去眸中的异色。
「公主,来,这两坛酒不错,我们一人一坛。」
看着笑得风情无限的明阳柳,金兰公主眼中的笑意加深,「看来你也是酒国中人。」
「那我们果然算是知己。」
「是,所以就不醉不归喽。」金兰公主笑着接口。
「不醉不归!」
相视而笑的两个人却是各怀心思,边饮边聊,还嫌在窖内喝没情调,又移师到王府后花园,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孩相互扶持,嬉笑打骂,俨然是多年的知交好友。
美人就是美人.就算勾肩搭背、姿势媛昧,可看到月民里仍是一副美不胜收的画面。
醉了、醉了……
喝得歪歪倒倒的金兰公主将一个东西塞给同样醉得摇摇晃晃、站立不稳的明阳柳,后者揽住她的肩头,将自己手里的酒坛对着她的嘴又灌了下去。
丘凤诚自知阻止不了,早早回房休息,并吩咐下人别去打扰她们,其实是怕下人见了多言碎嘴,多惹事端。
两个女人酒不知喝过几巡了,一条人影悄无声息的出现,朝着明阳柳发出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暗号。
以彼之道还诸彼身,这才是报复的最高段。
所以,次日边城的大事是金兰公主被人挟持了!
这等大事让两国积极交涉,在最快的对间内决定互换人质。
未婚夫妻久别重逢,该是什么样的场面?
众将士看着那个一跳下马车,抢了车夫鞭子就开始追着他们将军跑的美丽女子,傻眼无言。
未来的将军夫人的确很美丽,否则,也不会有谣言说迷住了庆国平源王,搞得倾慕平源王的金兰公主从庆国都城跑来寻畔生事。
但是,她也很暴力,明显的事实就在眼前。
她被人挟持做了两个月的人质,将军想方设法,终于等到她平安归来,结果他俩一见面,她就开始虐夫,完全没有他们想像中感人肺腑、赚人热泪如飞鸟投林一般扑入将军怀抱、落泪埋怨的戏剧化画画。
将军也真可怜!
「柳儿,柳儿―--」殷武杰任由她追打并不还手,试图跟她讲道理,「听完我解释再打好不好?」
众将士闻言下巴都快吓掉了,将军是不是傻了,解释完了还要让人打?
「解释什么?」明阳柳气呼呼的,「都是因为你这个倒霉的家伙,我才会被人掳走,这么长的时间你却跟个没事人一样,对我不闻不问,你当我死了吗?」
「怎么会不闻不问,齐伯一直暗中注意你的状况,而且我不是使计逼金兰公主到边城了吗?」如此不费一兵一卒取胜换回她,方是上上之策啊.
「那又如何,没有我的配合,你就算把庆国的国主弄到边城也没个屁用。」手上马鞭始终打不到人,反累得自己气喘吁吁的明阳柳,估怒的一把扔掉鞭子,双手叉腰,朝他直瞪眼.
她转头看向仍坐在马车上的车夫,也就是齐伯,嚷嚷道「齐伯,我要回京城,看见他我就气到胃痛。」
齐伯听了却反倒下了马车,「老爷说,待你们成亲之后,再回去也不迟。」
「我理他!」抬手用袖子擦去额角的汗,她一脸的不以为然。
「老爷说,你如果不照做,他会赶在你回京前,把家产挥霍完。」
「什么?」明阳柳尖叫了,冲到管家身边激动的揪住他的手,急急地问清楚,「挥霍家产?我爹的脑子是让猪踢了吗?」
这样说自己的父亲不太好吧?几个沉不住气的士兵噗地笑出来。
齐伯依旧慢吞吞的,不慌不忙地回道「老爷说,像将军这样的男人你不嫁,才是被猪踢了脑子。」果然知女莫若父,女儿会讲什么,做爹的一清二楚。
合着父女俩的脑袋就不能让猪以外的动物踢了就是!
「嫁他?」她柳眉向上一挑,一脸的不以为然,伸手朝殷武杰一指,「我还没嫁他呢,就又是生病又是被掳的,要是嫁了他,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天灾人祸、不可预知的惨事。」
「别这么诅咒自己。」殷武杰定到她身边道。
「呸呸呸!」她用力朝他的脚一踩,哼声道「你才诅咒自己呢。」
看到将军神色如常的将脚移到一旁,众将士不由得在心中暗赞一声,将军真是好气度。
「齐伯,辛苦你了。」他朝齐伯致上最真诚的谢意,感谢他让她完好无缺的回到他身边。
「应该的。」
「柳儿,害你受苦了,对不起。」抬手替她将鬓边的汗珠抹去,他温柔而低沉地向她道歉。
被他这么柔情款款的注视,明阳柳的怒气瞬间灰飞烟天,这才发觉自己刚刚急于发泄数个月来累积的怒大,似乎有点过分了。
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的话,她索性低下头。
不曾分别,便不知道相思之苦,经历过相思,也才知道在彼此心中对方有多重要。
见状,殷武杰笑了笑,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走吧,来见见我并肩作战的兄弟们。」
想到方才自己的行为举止,红晕顿时爬上她的脸,压低声音道「我有些累了。」
殷武杰哈哈一笑,用力握紧她欲抽离的小手,「现在后悔已经晚了,走吧,反正最差的一面已经被他们看到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最差的一面?
但他的力道不容拒绝,她就这样不甘不愿的被他拉到一群大男人面前,她也只能硬着头皮面对了。
「诸位兄弟,这是我的夫人。」
明阳柳反驳,「喂喂,我还没嫁你呢。」
他挑眉看她,「现在你认为还有差别吗?」
他接着对众将士朗声宣布,「明天我们拜堂,届时各位兄弟再一起喝杯喜酒。」
现场马上响起一阵欢呼声,有人起了头喊道「恭贺将军」,众人跟着齐声大喊,一片喜悦之情感觉得出来是发自真心的。
明阳柳嘴角弧度不由得加深,一个能真诚对待部属的将军,必定也会是一个有担当的丈夫,而她所希望的像父母那样不离不弃、一生相守的未来,应该不会太遥远。
错抛绣球,不一定会是错的姻缘啊.
月圆,人圆,夫复何求?
看着天上的一轮圆月,明阳柳心中满是感慨。
人生的际遇真是让人无法预料,几个月前的她根本想不到今日的情形,经历砸绣球、醉酒、追夫、被掳……然后是今夜的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