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风笑容加深,「你喜欢就好。」

「总也是王爷的一片心意。」她不着痕迹地将长发自他手中拉回,转身走到一边将长剑归鞘。

「你一直待在府里会不会很闷?」

「王爷是想出门散心?」

「娘子果然冰雪聪明。」

「与我有什么关系,是王爷你表现得太明显了。」她替自己倒了杯茶,轻轻的呷了一口,抬头朝他淡淡的一笑。

李逸风坐到她身边,从她手里拿过那杯茶,喝了一口,「讨好你也不是那么难嘛。」

「讨好我做什么?」她重新拿了个杯子倒茶。

「娘子你猜。」

「我对猜谜向来没什么兴趣。」她自顾自的喝茶。

李逸风清清喉咙,迟疑了一下,朝她身边挨近,「娘子总不会想一直让本王睡书房吧?」

「咳咳……」

「你不要紧吧?」

温若水伸手拍着自己的胸口想要缓过这口气。

「你真的不要紧吧?」

终于顺过气的她一把甩开还在帮她捶背顺气的人,狠狠的瞪过去,「我如果因为一口茶而被呛死的话,这也太丢人了。」

他一脸无辜地看着她,「我也没说什么吓人的话啊。」

但明显吓到她了。温若水继续瞪他。

李逸风拿扇子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微微低头,咕哝一声,「你还没回答我。」

她忍不住想磨牙,手握成拳举了起来。

他马上跳开,朝她作揖,陪笑道:「别气、别气,不回答就不回答。」

「真搞不明白,为什么听你话一讲多我就想揍你。」她含糊不清的嘀咕。

「娘子你说什么?」

「关你什么事?」

「那我们要不要出门去逛逛?」他赶紧转移话题。

她看他一眼,「为什么不去?」

李逸风重新定回她身边,笑道:「那咱们收拾一下出门吧。」

「就我们两个吗?」

「你如果想的话,就我们两个。」

「你什么意思?」

一见她柳眉上挑,他立刻转身往外就走,「咱们走吧。」

「我回房换一下衣服。」

「换衣服?」

「怎么了?」

李逸风晃着手里的摺扇,带了点小心地问:「我陪你一起好不好?」

她是真的很想揍人,不过她忍住了,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走。

不说话,他当她默许了,所以很高兴的跟了过去。

只不过,在卧房门前「砰」的一声就被人关在外面。

他只能摸摸鼻子,站在门外等。

等到门再次打开时,他愣在当场。

世上有种打击让男人很没面子,那就是自己的妻子比他英姿飒爽,比他有气势,比他有风度。

现在,李逸风就深深的体会到这种感觉。

「你穿白衣的气质与你穿红衣时完全不同。」他不禁感慨。

「走吧。」她越过他朝外走去。

 

酒肆茶楼是打发闲暇的好地方,两人站在街道中间,左边是一家茶楼,右边是一家酒楼。

李逸风问:「我们要去哪家?」

温若水看了他一眼,朝茶楼走去。

他在后面喊,「我以为你要请我喝酒。」

「我不随便请人喝酒。」

「那上次不是请了吗?」

她脚步一停,然后若无其事地道:「那是我喝多了。」

李逸风目光复杂的看着她的背影。那一夜她泪落如雨,滴滴都落在他的心上,只是酒醒后的她却仿佛不记得那一场酒醉。

两个不管相貌、气质都出众的人一起出现,无论如何都是十分醒目的。

所以两人一进茶楼就引来侧目,跑堂的小二马上过来招呼。

两人找了个临街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三亚清茶,几碟点心。

「我们就在这里散心?」李逸风试探着问。

温若水抬了抬眼皮,不愠不火地道:「你如果有别的事,尽管去忙,不必管我。」

他漫不经心的拨着茶盖,「你大概是巴不得我现在有事吧?」

「你在不在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在,你不自在。」他似真还假地说。

她抬头看他,嘴角一掀,「如果真这样,我恐怕要一辈子不自在了。」

李逸风被她的话噎住了,挣扎地道:「打击我真的让你很高兴吗?」

「至少还能让我开心,不是很好吗?」

他闻言笑了,「说得好。」

街上突然变得很嘈杂,温若水好奇的往外面看去。

「出什么事了?」

小二来上点心时正好听到她的疑问,就笑着道:「今天城北的张员外千金抛绣球择婿,这会估计是开始了。」

「谢谢小二哥了。」温若水回头朝小二笑了笑。

「客官您客气了。」

小二一走,她就看向对面的人,似笑非笑地道:「原来你出门就是为了这个啊。」

「巧合,真的是巧合。」李逸风情急之下抓住她的手,辩解道。

她笑了,抽回手,柳眉一扬,道:「反正没事,咱们也过去瞧瞧好了。」

「娘子,这真是巧合。」

她伸手捂住他的嘴,眉头微蹙,「乱喊什么?」想让大家都知道她是女扮男装啊?

「我不就是怕你误会吗?」不过,也许她会误会反而是好事,倒是她现在这样淡定自若,让他很气馁。

「出来逛看的就是个热闹,去看看。」

「我们还是在这儿喝茶吧。」他觉得如果去一定没什么好事。

「那你自己继续喝吧,我去看看。」

那怎么可能,所以李逸风只好跟着一起去了。

两人出了茶楼跟着人群很容易就找到张家小姐抛绣球的彩楼。

温若水一脸兴味的看着彩楼上的那位小姐,似笑非笑地道:「这位姑娘长得不错,跟你倒也般配。」

「这是巧合,真的。」他再一次重申。

她置若罔闻地说:「其实你应该站得靠前些,这样接到绣球的机会更大。」顿了下,她续道:「或者我可以帮一下你。」

「若水。」

她转头看了他一眼,「生气了?」

「你说呢?」

「正好你可以体会一下我每次被你气的心情。」

李逸风眸光一深,直直地盯着她微笑的侧脸,嘴角渐渐扬了起来。

就在这时台下起了一阵骚动,那张家小姐拿起绣球走向前,两人都被后面涌上来的人群给推向前方。

满耳都是众人的叫喊声,温若水目光四下梭巡想远离。她女扮男装万一被错砸,事情不大也麻烦。

「若水,小心!」

突然,她听到李逸风的惊呼,一回头就看到一个东西朝自己飞来,下意识的,她伸手去接,然后周围就沸腾了。

看着手中的绣球,她一时愕然,没能在第一时间将这个烫手山芋给扔出去,等她回神丢开绣球时,虽然旁边的人马上抢成一团,可是,这段时间已经足够张家人看清一切。

此时,李逸风也走到她身边。

「现在怎么办?」他问她,对眼前的情况真是哭笑不得。

「回家。」她转身就走。

李逸风还来不及再说什么,就看到有人拦住她。

「公子,您接了我家小姐的绣球,不能走。」

「我留下也不会对你们家小姐有什么帮助。」她完全实话实说。

「她说的是真的。」李逸风做证明。

「您接了我家小姐的绣球就要娶她,您不能走。」

温若水的眉头皱了起来,面色微沉。

「要拦住我,凭你们只怕还办不到。」

「公子,别为难我们这些做下人的。」

「我奉劝你们回去告诉你们家小姐,趁着台下的人还没散再抛一次的好。」

「可我家小姐看中的是公子您。」

「那她的眼光真不怎么样。」她毫不客气的说。

对妻子的话,李逸风深表同意。台下这么多男人,可张家小姐偏偏砸中一个假男人,他只能说,张家小姐真的运气不太好。

「这位公子,莫非是嫌弃奴家容貌丑陋?」

温若水第一个反应是想揉太阳穴,她抿抿唇,慢慢转身,就看到张家小姐。

近看,果真是人比花娇。

「容貌并不能说明什么,也不能代表什么,在下对容貌并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李逸风听到这句话心里顿时平衡了。原来不是他不俊美,而是她对相貌太不讲究。

「那公子为何如此?」张家小姐不明白。

「抛绣球择婿实在儿戏,你把一生的幸福寄托在一颗球上着实让人无法苟同。」

不知为何,李逸风总觉得她这话里透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嘲讽,而且对象就是他自己。

「就像他一样,现在只怕后悔极了。」温若水话锋一转,突然就转到丈夫的身上。

本来,李逸风是没打算开口的,不过,听到她这样讲,他不得不表明立场了,「我可从来没后悔过。」

温若水直接一脚踩在他的脚面上,并状似不经意的转了个圈,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道:「你给我闭嘴。」

好吧,妻子大人有话,他还是识时务的好。

「奴家并不觉得公子无法带给奴家幸福。」

人,有自信挺好,但盲目自信,实在不好。温若水犹豫了一下,才道:「恐怕要让小姐失望了,在下兄弟两人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你不准走,否则我们就去见官。」

眼见自家小姐一再受拒,下人忍不住出声了。

「见官啊……」她若有所思,旋即蓦地一笑,「请随意,在下没什么意见。」

「你——」张家小姐眼中迅速泛起一阵泪花。

「不好意思,在下真的还有事。」

转身看到几个张府家丁摆出拦路的姿势,温若水也毫不犹豫地赏了他们几记拳脚。

李逸风再一次深刻的认识到,有时候拳头是比讲道理效果来得更快。

 

但是当拳头是用来对付他时,李逸风就觉得还是讲道理更好一点,虽然效果会差点。

扶着腰从地上站起来,他看着安稳躺在床上的妻子叹了口气,「若水,你这是做什么?」

温若水面向床内,头也没回,只是淡淡地道:「让你进房不代表就同意你上床。」

「那我睡哪儿?」他目光落在靠窗的软榻上,有不好的预感。

「榻上。」

果然!

「这和睡书房有什么不一样?」他替自己抱屈。

「那你直接睡书房好了。」她不勉强。

「还是睡这里吧。」至少也是个进步。

「拿着。」

他伸手接住她抛过来的薄毯,幽幽地看了她一眼,这才满是不甘地朝软榻走去。

「我还不太习惯。」

他霍然回头,却见她仍旧朝墙而卧,不由得扬起嘴角。

「我等你习惯。」

温若水却突然从床上坐起,掀被下床。

他神情一振,「你改变主意啦?」

「我口渴。」她白他一眼。

「那给我也倒一杯吧。」降火,看她就这样只着一件中衣在眼前晃,真是太考验他的修为了。

温若水不疑有他倒了一杯茶给他,然后继续喝自己的茶。

李逸风看着她微微仰头,一滴水从她的嘴角滑下,顺着纤细的脖颈一路婉蜒进入她的领口消失不见。他只觉一股火从丹田升起,顿时口乾舌燥起来,一口就将手里的茶喝掉,谁知非但没能压下去,反而越来越燥热。

温若水不知他的感觉,一迳慢条斯理的喝着自己的茶,两杯之后,在倒好第三杯时她盯着杯子若有所思。

「李逸风,你过来。」

「怎么了?」他只能用力握拳压抑冲动,却又渴望离她近一点,十分的挣扎。

「这茶是你让人准备的吗?」

「应该是房里的丫鬟吧。」他不是很确定,「有问题吗?」

「你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是不太对。」他用力抓住桌沿,强迫自己不去看眼前人。

「真是用心良苦。」她摇头苦笑。

「怎么了?」

她抿了抿唇,放下杯子,抬头看向他,「你说我们是要浸冷水呢,还是不要辜负别人的一番好心?」

话说到这儿了,李逸风也不禁苦笑,「浸冷水吧。」无论这是谁的好意,他都注定只能辜负了。如果他真那样做了,就算得到她的人,要得到她的心,只怕就更难了。

温若水盯着他的眼,一个字一个字地道:「你确定?」

他点头,「对。」

她指着桌上的茶壶,带着几分无奈的笑了,「跟你打个赌。」

「赌什么?」他非常配合。

「赌这茶里的药是谁下的。」

「应该是王府管家吧。」

「不,一定是杏儿。」

「为什么?」他不懂。

「不信的话,咱们明天问问就知道。」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赌注?」

「没事别老缠着我。」

「我本来就是一个闲散王爷。」这个要求他一点也不想答应。

她动手扯了扯衣襟,想缓解一下难耐的燥热,声音却因药力而有些压抑,「算了,当我没说。」

「我叫人送水进来。」他见她额头沁出一层细汗,心知她的药性也开始发作了,明白不能再拖了。

「不必了。」

李逸风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愣在当场。

温若水见他如此,不由得笑了,「我们本来就是夫妻。」

「可是,你一直……」拒绝同床共枕。

「总是要习惯的。」她的声音低了下去。人总要面对事实的。

第4章

一大清早,平王府就有衙役找上门来。

当侍者到房门外禀报时——

「什么事?」被扰了好梦的平王很不爽。

侍者忍不住抖了抖。今天主子的脾气似乎特别冲,可是,该说的还是要说。

「知府衙门来人,说城北张员外上了状子告主子。」

「城北张员外?」

「是的。」

「好了,我知道了。」

「小的告退。」

李逸风扭头看着身边那张微微蹙眉,在醒与睡之间挣扎的脸,有些心疼的替她将颊畔的几缯乱发拨到一边,声音放柔道:「你继续睡吧。」

半梦半醒的温若水在枕上蹭了下,翻个身,周身的酸痛令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怎么了?」

「痛。」酸痛的身子、困乏的睡意,都让她不适。

看到她不经意裸露的大片肌肤,李逸风俊颜微红,那原本白皙的肌肤此时布满青紫淤痕,这让他想到昨晚的疯狂,还有她在自己身下婉转吟哦时的妩媚风情。

困意骤然蒸腾不见,只有熟悉的欲望在抬头。

「若水。」

「你有事就去忙,我要睡觉。」她困得连眼睛都不想睁,随手拉了拉被子就要继续睡。

他从后头贴上她滑腻的身子,手揽住她的腰,在她耳边轻语,「昨天那家人将本王给止口上府衙了。」

「嗯?」她有听没有懂。

「抛绣球。」他提醒她。

「哦。」是她接的啊,怎么告他?这种事也能妻债夫还的吗?怪事!她迷迷糊糊的想着。

「若水……」他继续耳鬓厮磨。

想睡却被他打扰得无法成眠,温若水渐渐有些火大,在他压上来求欢时,想都不想就一脚将人给踹下床。

「再打扰我睡觉就扁你。」她连眼都没睁地朝他挥了挥拳头,然后倒头睡。

被人踹到地上的平王千岁苦笑不得。妻子的拳头比较硬,有时还真是很让人头痛的一件事。

被这样一踹,李逸风所剩不多的睡意完全消失,索性便穿戴整齐,决定去处理一下被人状告的事。

平王悔婚,这事说大可大,说小也小。

可是,等到李逸风这个当事人到府衙后,张家却说要找的不是他。

于是,李逸风质问:「你们为什么认为那个人是平王?」

张家人的说辞让他听了很是郁卒。

因为他们说,当时见两人进了平王府,且那位白衣公子无论外貌、气度都有种浑然天成的贵气,所以才误以为他是平王。

被一个男人比下去不丢人,但被一个女人,尤其还是自己的妻子给比下去,李逸风觉得那真是非常的丢人!

看到平王当场脸色大变,所有人都不禁惴惴不安起来。

「既然他们告错人,那本王是否可以追究他们诬告之罪呢?」他很不爽。本来被打扰到睡眠就有气了,他们竟然认为他一个真男子远不如若水那个假男人,这就更让人无法忍受了。

「当然可以。」知府大人谄媚的说,然后猛地一拍惊堂木,转向堂下张家人,厉声喝道:「大胆刁民,胆敢诬告当朝王爷,该当何罪?」

「王爷恕罪,王爷恕罪……」

李逸风也不是真想追究他们的罪责,见张家人被吓得不住磕头谢罪,也就缓了神色,「起来吧,本王也不与你们计较了,这便告辞了。」

「可是,能否请王爷告知昨天与您一道的那位白衣公子的下落?」张员外抖着胆子说。

「你们还是不知道为好。」李逸风很真心的说。

「还请王爷相告。」偏偏有人死心眼。

于是,他叹了口气,「那是本王的王妃。」

「王妃不是女的?」

「是呀,她女扮男装。」

「我不信,我不信……爹,我不信!」张家小姐当场哭成泪人儿。

 

杏儿不敢看主子,她心虚,更不敢面对主子的目光。

小姐虽然常常对她发脾气,但怒到不发一语时才最可怕,以前在军中,这种风雨欲来的徵兆就远比雷霆震怒更让营中众将士害怕。

「扑通」一声,杏儿跪倒在地,「小姐,杏儿错了。」

「是吗?」温若水的声音淡然,丝毫不带一丁点的火气。

「奴婢不该自作主张。」她头垂得低低的。

「是吗?」

小姐真的非常非常的生气。杏儿低着头,一个字也不敢再多说了。

温若水手中拿着一只茶碗,若有所思地盯着碗盖,心头乱成一团无从理起。

从睡醒到现在,她整个人都处在放空的状态,好像在想什么,又什么都没想。

「娘子。」

突如其来的轻呼吓了她一跳,手中的茶碗一倾,茶水顿时洒到身上。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连他轻轻一唤都能吓到她。

「没想什么。」她螓首微垂,避开他探究的目光。

「杏儿惹你生气了?」

「你下去吧。」他这么一说她才如梦初醒,急忙看向跪在地上的丫鬟。

杏儿抬头看了主子一眼,「小姐——」

「下去吧。」她朝她轻轻颔首。

杏儿这才露出一抹微笑,起身退出。

「因为昨晚的事吗?」他问。

温若水不自在地别过头,「王爷的事处理完了?」

「嗯。」

「喝茶吗?」

「确实有些口渴,劳烦娘子了。」

她倒了茶递给他,不期然地想到昨晚相同的情形,一股热气倏地扑上面颊。

看到她羞赧的神情,他心领神会,明智的没有追问下去。

「王爷坐。」她一边说一边起身。

「你要去哪里?」

「我到花园走走。」昨晚之后与他同处一室总有些尴尬,让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我陪你。」

「不要。」她下意识的冲口而出。

李逸风看着她。

「我不太习惯。」最后她诚实的说。

他了然一笑,「那你去吧。」

温若水有些心慌意乱的避开他的目光,快步走出房间。

一路上不时有人向她请安行礼,她都视而不见。

直到看到花园里那熟悉的刀架,她紊乱的心绪才稍稍平稳,走过去随意抽出一柄长枪,手腕一抖,长枪如银蛇出洞,枪头在阳光下发出迫人的寒芒。

她喜欢舞刀弄枪,因为这种时候她的心最平静。

只是,她昨夜初经人事,只要弄几下便感到不适,蹙紧眉头到一旁坐下。

手按在大腿外侧,樱唇轻咬,眼神闪过几丝怨怼之色。这种伤痛让她如何启齿?杏儿这死丫头这次真的做得过火了,仗着自己宠她是越来越大胆了。

「死丫头。」忍不住就骂出了声。这种事是她能替她这个主子做决定的吗?

「还在生杏儿的气啊?」

她回头就看到李逸风站在不远处朝她笑,「有事吗?」

他走过来,在她旁边坐下,「身体不舒服?」

她也没有隐瞒,轻轻地点了点头。

「找大夫看一下吧。」

「不用。」她马上阻止。

「不舒服还是应该让大夫看一下的好。」

「你把耳朵伸过来。」她忍不住想磨牙。

他听话的凑近。

「噢……」猛不防被她在耳上咬一口,他不禁痛呼一声,「娘子,你怎么咬人?」

「杀人不犯法的话,我都想杀你。」

「到底是哪里不舒服?」他总算有点明白了,这不舒服八成是跟自己有关。

温若水的脸突然一片发烫,几次张嘴都没能说出话来。实在是难以启齿啊。

他看着她突然晕生双颊,眼神更是羞恼交加,双手握成拳搁在腿上……突然之间,他福至心灵,恍然道:「难道是昨晚……」

「你闭嘴。」她骤然暴喝。

「是那里不舒服吗?」他压低声音。

她的脸红得就要烧起来,咬紧下唇,死命的瞪着他。

是了,昨晚他确实需索过度,她会不适也该在预料之中,只是他一时没能想到。

「是本王的不是,我们回房去,我替你抹些药膏好了。」

「药膏给我就好。」

「药膏在我书房。」

「我跟你去拿。」

「那走吧。」

这是她第一次踏进王府的书房,可是,一进书房,她就有种异样的熟悉感,不禁转头朝身边人看去。

「怎么了?」李逸风笑着问。

「没什么。」她神色自若的说。

他从书架上拿下一个锦盒,取出一只瓷瓶。

「这是宫里特制的馨兰膏,活血化淤的效果很好。」

「谢了。」她拿了药膏转身就要走。

「就在这里抹吧。」他说,并伸手扯住她。

「书房之中颇有不便。」她拒绝。

「没有本王的命令,下人是不敢入内的。」

温若水略一沉吟,点头道:「那好吧,我到内间涂抹。」她走了两步,停下,头也不回地低声道:「你不许进来。」

李逸风摸摸鼻子,有点不甘地说:「好吧。」

稍早她出于羞臊匆匆起床着衣,此时褪下衣裳,才清晰的看到自己身上那些青紫淤痕,尤其是双腿之间破皮充血,难怪她走动稍快就会疼痛。

那药膏透着一股幽幽的淡雅兰花香,涂抹在伤处有股沁凉的恰人感觉,不愧是来自宫里的奇药。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温若水忍不住咬了咬牙,急忙将衣裳拢住,「说了不许你进来的。」

「我怕有些地方你抹不到。」

「多事。」

他走到她身后,「背上的总没办法自己抹吧。」然后伸手去脱她的上衣,感觉刽她微微抗拒,不禁轻笑一声,「你我夫妻不必如此。」

她最终还是松开手,任由他将自己的上衣扯落。

看着她后背上的痕迹、李逸风不由得满足愧疚,「是我太不知节制了。」

「被人下药也不是你愿意的。」

「不管怎样总是我的不是。」

「好了没?」

「马上就好。」他将最后几处涂抹好,「好了。」

温若水马上将衣裳拉起,迅速拢好,系上衣襟,这才转过身来。

「你左肩上的伤疤是怎么回事?」

「战场上受伤总是难免。」她不以为然。

「你将这药膏涂抹在其他伤处,假以时日必定可以消除疤痕。」

「哦?」

「这药膏有消除疤痕的功效。」他补充说明。

「倒是好东西。」她看了看手中的瓷瓶,笑了。

「自从嫁到王府,这似乎是你第一次踏进书房。」

「嗯。」避开你犹恐不及,自然不会主动跑来跟你见面。

「喜欢这个书房吗?」

她终于看向他,抿了抿唇,「是杏儿告诉你的吗?」她一进书房就发现,这里的陈设几乎跟她的书房一模一样,只不过,家具的材质较为贵重罢了。

「不是。」

她不再追问。

他反而奇怪,「你为什么不再问?」

她笑了笑,「我没那么后知后觉,我嫁进王府,你为我准备的日常衣物都是依照我的喜好裁制的。」不说,不表示她真的一无所觉。

李逸风看着她意味深长地笑了。

她避开他的目光,「好了,我回房歇息一下,王爷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