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细的身影仿佛大风一吹就会折断一般,脸色比重伤倒地的男人更加苍白,右手捂胸,左手低垂,神情有些怔仲的回望。

  她的叫声相当惨烈,众人皆以为她发生了不测,但是就目前看到的情形反而是楚云飞糟到不能再糟。

  秋离枫面色铁青的掀起遮住她左臂的绛红披风,那一道触目惊心,深可见骨的剑伤映入他的眼帘,他的心瞬间抽空。

  “我杀人了?”她瞳目之中流露着深深的迷惘与恐惧。

  看着她苍白如同透明一般的脸色,他心头突然涌起深深的自责,“他没死。”

  但只要拔出那枝血令,他必死无疑。

  “那就好……”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席紫嫣缓缓的倒入了他的怀中。

  “嫣儿……”俊颜惨变,他以为她不会有事的,他试过她的身手,除了对敌经验欠缺,只能用深不可测来形容,可是怎么会……

  “我挨了他一掌……没事……”

  “吞下去。”看着他递到自己嘴边的雪白药丸,她张口吞下。

  秋离枫一脸冷然,神色不佳的看向远处的女子,“柳护法,嫣儿已经帮你们清理了门户,带这人走吧。”

  柳叶心领神会,挥手招人将楚云飞带走。

  “少教主,教主很想念你,若有闲暇不妨去看看他老人家。”

  “我尽量。”席紫嫣笑得很虚。

  “属下告退。”

  “哦。”最好永远不再相见,她心头默默的祈祷。

  战场清理干净,婚礼还要继续,因为席紫嫣说了一句话——

  “要是看不完整个婚礼,我的伤不是白受了?”

  所以现在被中途打断的婚礼仪式继续,好像刚才那一幕血雨腥风根本没有出现过。

  “新娘子很美吗?”打坐完毕的席紫嫣很好奇的问坐在桌边嗑瓜子的人。

  “很美。”

  “有多美?”

  秋离枫微微侧头想了一下,然后给她一个可以衡量的标准,“比你九姐稍逊一筹。”

  “那的确是难见的美人了,难怪楚云飞要来抢亲。”理解的点头。

  “伤怎么样?”

  “好多了。”胸口压抑的痛楚依旧,但是已能忍受。

  “我想如果不是万不得已,莫无垠不会将你扯进来。”他不舍的伸手抚上她的颊。

  “我知道啊。”

  “哦?”

  “当年师父收我为徒时就说过,师徒名分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而已。”

  “不过你的武功路数跟莫无垠还是大不相同。”这是他极为困惑的地方。

  “因为我除了点穴功夫,其它全是自己参研的啊。”席紫嫣说得理所当然。

  他怔住,缓缓的将目光定在她的脸上,“自己参研?”

  她带了几许困惑的歪歪头,“嗯,因为师父是男的,而我修习的是本门已失传三百年余年、仅供女弟子修习的武功秘籍。”

  “这样啊。”他有些了悟。

  “所以师父除了指导我一些必要的口诀招式和传授轻功点穴之外。就只能靠我自己了。”现在想想,其实她完全可以不必替师报恩嘛,明明她算自学成才的呀。

  “在想什么?”

  “没什么。”心情有些沮丧,她为什么这么晚才想明白啊。

  “没什么会看起来这么郁闷?”他伸手捏捏她滑嫩的脸颊。

  她伸手打掉他不规矩的手,“等喜宴结束就可以走了吗?”

  “多留几日也无妨。”

  “我想回去陪外公。”她揉揉眼,有些累了。

  “那我呢?”

  “哼。”

  “在生气?”

  “你害我受伤。”她不是指责,只是实话实说。

  “对不起。”他伸手将她搂入怀中,低垂的眼底划过深深的懊悔。

  “痛。”她痛得一张脸皱成一团,反射性的推开他。

  看她捂着受伤的左臂,秋离枫懊恼的情绪加剧,他这算自作自受吧。

  “很痛?”

  她点头,慢慢靠坐在床头,“我从小就极怕痛。”

  他沉默地望着她,她自幼锦衣玉食,不曾受过半点错待,楚云飞那一剑深可见骨,难怪她会痛得额头冷汗涔涔。

  “我累了,想休息一下。”

  “要我出去吗?”他猜她是想让他出去的。

  “嗯。”她低着头,轻轻的应了一声。

  经由她的答案证实心中猜测,他的心略微一沉,他无意中是否伤到了她?

  一直到房门被轻轻阖起,她才慢慢的抬起脸,脸色依旧苍白得过份。

  “娘,嫣儿好痛啊……”

  她的低语让立于门外的秋离枫听入耳中,敲在心头。他发誓,不会再让她受伤,绝不会。

第八章

阳光照进屋内落在窗前的软塌之上,杨上少女原本苍白的脸色被染上几许晕红,只是睡梦之中两弯柳叶眉仍足微微的蹙着,似乎在熟睡之中仍感不适。

  一角白衣迈入房中,俏无声息的走到软榻之畔,坐在少女的身边,伸手抚平她微蹙的眉峰,湛然的星眸中闪过浓浓的自责。

  “咳咳……”

  一连串的咳嗽让她自睡梦中醒来,不得不坐起身子,一只温厚的大掌马上轻拍着她的背脊,帮她顺气。

  “吃过药了吗?”

  “吃过了。”席紫嫣背转身去,没有看他。

  “嫣儿。”他伸手扳过她的身子,“不要拿自己的身子来惩罚我。”

  “我没有。”她别开头,不看他眼裹的懊悔。

  “那窗外的冬青也生病了吗?要喝那么多的药?”

  “那药好苦。”她的脸马上皱成了一团。

  秋离枫又好气又好笑,“就因为怕苦,你就把药倒掉?”

  “真的好苦呢,就像黄连熬成的汁。”

  “再苦也得喝,你内伤未愈又染上风寒,还不肯吃药,是存心让我心疼而死是不是?”

  她扁着嘴,没说话。

  他小心的将她揽入怀中,“伤口还疼吗?”

  “嗯。”

  轻轻的挽起她的左袖,原本洁白光滑的手臂上蜿蜒着一条丑陋的疤痕,他伸手慢慢的抚着那道开始结疤的伤口,眼神变得暗沉。

  “少爷,药熬好了。”

  “端进来。”

  “是。”

  杏儿把一碗黑漆漆的汤药递到秋离枫手中后就离开,席紫嫣下意识的皱起眉头,向后缩了缩,鸵鸟的认为这样就可以逃过喝药的命运。

  他不让她逃避,将她一把抓进怀里,强硬的将药碗凑到她的嘴边。

  “好苦……”

  “喝。”

  她执拗的摇头,闪躲着那碗看超来就可怕的药汁。

  他的眼神闪了几闪,唇角轻勾,“真的不喝?”

  她坚定的摇头。

  “那我就只好喂你了。”他轻叹一声,似乎也百般不愿。

  她狐疑的看着他,就见他突然将碗凑到自己嘴边吞了一大口,她瞪圆了眼,再看到他不怀好意的看向自己,一抹灵光闪过脑海,就想抬手掩口,不料右手却被他牢牢压住,左臂受伤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压上自己的唇。

  “呜……”可恶,真的好苦!

  看看她因喂药而变得嫣红的唇瓣,再望望手中见底的药碗,秋离枫笑得很满足,现在她的唇色不再苍白,诱人多了。

  “无赖!”她红着脸啐了一口。哪真是喂她吃药,分明是藉机吃她豆腐!

  “脸色好看多了。”

  “哼!”

  “嫣儿。”

  她靠在软垫之上,状似假寐,实则不想理他。

  “你真的打算在客房一直住下去?”他好声好气的问。

  她连睁眼都懒。“我是客人。”

  “何必见外?”

  “礼不可废。”

  “你是我未婚妻啊。”他好想抱着她睡啊……

  “那又如何?”她不是还没嫁过来吗?

  他忍不住叹气,“你究竟还要生气生到什么时候?”

  “我没有生气。”有也绝对不承认。

  手顺着她滑嫩的脸颊下滑,看她假寐的眼眸没有睁开,他放心的继续下移——

  “啪”的一声脆响,席紫嫣睁开了眼,眼中是无言的警告。

  收回手,看着上面清晰的五指印,秋离枫很是哀怨,“嫣儿……”下手真狠。

  “干什么?”

  “我看你衣领有些松动。帮你拢好。”

  “谢谢。”她也不拆穿。

  就这样?他怨言的看着她,心中的怨念一天天加重。这到底算什么?从她受伤到住进白云山庄整整一个月了,完全不给他一点亲近的机会,总是用那种若即若离、不冷不热的态度对他,简直就要把他逼疯了。

  挥挥手,她仍是未睁眼。“你好像还有许多庄务要处理吧,快去忙吧。”

  “我想陪陪你。”男声的讨好之情清晰可闻。

  “不用了,我一个人躺在这里看景听风,两个人就太多了。”

  “不要这么绝情——”他难掩不满。

  “我这是贤慧,你有白云山庄要管理,所以去忙你的事情,我一个人养病就好,况且还有杏儿会照顾我。”

  “偶尔歇一下不碍事的。”

  “好像最近一段日子常常看你在歇息。”

  他都是为了谁啊……

  “不要向我爹看齐,我一点儿也不想象我娘她们。”

  他困惑的看着她。

  “王府一直都是扮娘跟姨娘们在管啊。”

  “姨娘她们好贤慧。”岳父真是好福气,不但众夫人感情很好,而且还个个都是贤内助,当然他不敢肖想左拥右抱,因为他应付眼前这一个都倍感辛劳了。

  “羡慕我爹的艳福了?”她微睁开眼。

  秋离枫无声的笑了笑,双手揽住她的肩头,贴近她的小巧耳垂,“有妻一人足矣。”顺便在她颊畔香了一记。

  席紫嫣放心的阖上眼,今天的太阳很暖和,喝过药之后她也有些困意了。

  听着她的呼吸变得绵长而平和,他知道她睡着了。

  抬头看看窗外的阳光,他脸上泛出一抹浅笑。今天天气下错,非常适宜午后小憩,于是,他心安理得的除下鞋子,和衣躺在她身边。

   

  春暖花开,万物复苏。

  长长的伸了个懒腰,轻轻甩了一下头,席紫嫣的嘴角露出一抹灿烂满足的笑。

  冬天过去,她的身子也终于康复,真是值得庆祝。

  “嫣儿。”

  听到这饱含情意的温柔嗓音,那个俊美斯文的白云山庄少庄主也随之出现在廊上。

  “你忙完了?”她笑颜以对。

  “你呢?看起来很开心。”

  “是呀,伤好了,病也好了,我可以回家了。”

  他沉稳的笑了笑,没表示意见,只是伸手撩起她的左袖,光滑细腻的肌肤毫无瑕疵,这让他的笑容加深。

  “真的没有留下任何疤痕。”

  “那药膏很有效,比我爹当年从皇宫拿来的还有效。”她啧啧称奇。

  “岳父?”

  “是呀。”

  “原因呢?”秋离枫兴致勃勃的问。

  她抬眸睇了他一眼,不着痕迹的收回左臂将衣袖放下,春寒料哨,还是要注意保暖。

  “你何必要知道?”

  “闲来无事磕磕牙也是满不错的。”他见招拆招。

  “子不语父丑。”

  “哦。”他兴趣更浓了呢。

  她白了他一眼,“等你白发苍苍的时候,是否也希望自己年轻时的糗事被儿孙拿来闲磕牙呢?”

  他的笑欢愉中带着几丝玩味,“你已经想得这么长远了啊,我们连亲都还没成呢,嗯?”

  霎时,红霞漫上席紫嫣的脸,她忍不住低斥一声,“闭嘴!”

  “我们索性在山庄成亲之后再回去看岳父他们,不好吗?”

  “哼。”她转头看云看树看仆役,就是不看眼前人。

  他可怜兮兮的挨近她,“你已经冷淡我三月有余,真的还要继续下去?”

  “我明日动身返家。”话落,侧身退步。

  伸手只搂得一缕清风入怀,秋离枫只能兴叹,“嫣儿。”

  “明日帮我备车。”

  看着她缓步而去的背影,他有说不出的懊恼在心头,自从童生的婚礼之后,她便刻意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时间过去这么久,她依旧执着在心,半刻不曾或忘。

  “嫣儿——”他拔高了声音喊她。

  粉裙回旋,佳人在廊上微微侧身,无言的望过来。

  “你恨我,是不是?”他突然害怕听到她的回答。

  远远的看到她的唇轻轻蠕动了两下,然后转身离去,消失在转弯处,留下一团迷雾给江湖第一美男子去伤脑筋。

   

  “晚了晚了啊——”

  大大的眼睛中充满慌乱,一向爱笑的嘴角明显下垂,昭示主人不悦的心情,一双小手更是毫不停留的将衣物首饰全穿戴到主子的身上去。

  “哪有晚。”很悠闲的声音,很悠闲的心态,连表情都悠闲得让人羡慕。

  “厚,所有的夫人小姐恐怕都到了,只有小姐你连衣服都没穿好,自然是晚了啊……”双手继续忙碌。

  “晚了又如何?”

  “小姐,”小鬟不满的拖长了音,双手抆到腰上,“这么多年的游园,你哪一次早到过了?”

  “所以今年何必要着急。”对着镜子伸手把一枝过份耀眼的珠钗拔了下来,顺手再将颊畔的胭脂擦去一些,很好,现在看起来清爽多了。

  看着小姐慢条斯理的做着最后审视,小蛮的眼神泛起困惑。

  转过身准备往外走,席紫嫣也注意到了丫鬟的下对,“小蛮,在想什么?”

  “小姐,你也知道每年行宫游园的目的是什么吧?”

  “众所周知。”那是官绅公子、豪门闺秀变相选婿择媳的聚会。

  “你今天真的还打算去?”

  “为什么不去?”她不解。

  “可是……可是……”小蛮死命绞着手中的手帕,“可是在太老爷那里……在那里……小姐……”

  席紫嫣马上就明白了,眼底闪过一抹窘然,淡淡的道:“我没事。”

  “小姐真的没事?”

  “当然。”

  小蛮拍拍了胸脯,长吁了口气,“奴婢憋了几个月,终于放下心来了,可是,小姐,为什么太老爷要早早把奴婢打发回王府?”

  “因为你太过大惊小怪,外公生你的气啊。”

  “真的是奴婢太大惊小怪了吗?”她清楚的记得那日地上散乱的衣物跟小姐隐忍痛苦的声音。

  “真的。”她神色如常,毫无异色。

  “那地上男人的衣服?”

  她想叹气,小蛮最大的优点跟缺点都是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的。”见她迷惘,席紫嫣索性将谎话编个完全,“小姐我女扮男装出门的行头。”

  单纯的丫头毫不质疑的相信这番说法。“啊,小姐,奴婢知道了,你一定是把奴婢赶回来,自己出去玩了对不对?”

  “对。”

  “小姐好自私,都不带小蛮一起去。”娇俏的小人儿嘟起了嘴。

  “我觉得一个人比较不引人注目。”

  “哦。”

  “心中的疑问问完了,我们现在可以出门去了吗?”

  “可以了,小姐我们走吧。”

  看着小丫鬟蹦蹦跳跳的向外走去,席紫嫣在后面忍不住轻笑着摇头。

  出了门来到行宫,穿过雕梁画栋的楼宇,空气中流动着各类香粉的味道,随处可见锦衣华服,金光银灿,珠光宝气,满目芳华。

  好不容易走出那一方严重被香气笼罩的中心地带后,主仆俩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在园内湖畔一丛花木后的石几上坐下。

  “小蛮,我刚好像看到十六妹了,你过去瞧瞧怎么没有丫鬟陪着她。”

  “那小姐怎么办?”

  “我在这里休息一下。”  ”

  “那奴婢去看看十六小姐。”

  目送丫鬟的身影消失后,席紫嫣慢慢站起来,从花木之后转了出来。

  记得刚刚是在那边的小榭……她循着记忆走去,果然看到在那处僻静的小榭里有一个蓝衫男子临窗而立,似乎正在思考什么。

  听到脚步,男子微微侧过身来,看到来人,他似乎松了一口气。

  “你来了。”

  席紫嫣笑若桃花的瞅着他猛瞧。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还不行。”她摇头。

  “少教主——”

  “嘘,噤声。”

  “为什么还不行?”

  她的眼珠转了转,勾手示意那人走近,“演戏就得演全套,否则就会不伦不类,对不对?”

  “全套?”那岂不是很麻烦,男子的目光将心里的话透露出来。

  “柳护法,全套不一定会很麻烦。”

  女扮男装的柳叶不以为然的撇撇嘴,越跟席紫嫣接触,她越明白这位少教主跟他们的教主简直像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性子都古怪到极点,却还认为他们其实最普通。

  “属下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兜这么大一个圈?”

  微垂睫毛掩去她眸底的神色,“我说过不想让家里的人扯进江湖。”

  “属下明白了。”

  “那我们的戏可以开锣了吗?”

  “没问题。”

  当小蛮进入视线的那一瞬间,两道原本隔着距离的身影马上并肩而立,临窗赏景。

  远远躲在一丛月季之后,小蛮忍不住用力揉了揉眼。她真的没有看错吗?那个跟男人并肩立于窗前,粉面低垂,状似含羞带怯的少女真的是她的主子吗?

  看着他们相谈甚欢的样子,小蛮不敢过去打扰,只能蹲在原地继续偷窥。

   

  五日后,闲王府。

  宽敞而明亮的书房弥漫着沉闷的气氛,所有的奴仆皆远离此地,留下宽阔的战场给闲王父女。

  已届中年却保养得宜的李云腾一脸阴沉,沉默不语的坐于书桌之后。

  而立于桌前的席紫嫣一身的浅紫春衫,刚刚洗过的长发泛着水泽垂于身后,清秀的脸上波澜不兴,十分闲适。

  父女两个彼此不语,任由寂静笼罩书房。

  最后终是李云腾忍不住首先打破沉默。

  “你真的要嫁此人?”

  “嗯。”

  “我能知道理由吗?”

  “爹是不满意他什么?”她不答反问。

  “你说呢?”

  “燕论家世、背景、人品,他都是上上之选,外公不是也来信作证了吗?”

  “或许是我多心,但是——”他沉吟着,“我总觉得此人大有可疑。”。

  低垂的眸底划过一抹光亮。爹果然是老狐狸,居然感觉到了异样,可她嘴上却依旧淡淡的道;“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总之这是女儿自己的选择,爹大可放心。”

  “我就是不放心啊。”

  “爹。”

  “你是我最疼的女儿,总是希望你得到最好的归宿才是。”尽管从小到大她总是把他气得蹦蹦跳,可是在他的心里,只有这个女儿才是最最宝贝的掌上明珠。

  “女儿的归宿一定会是最好的,爹需担心太多。”她敛目。

  “嫣儿。”

  “爹。”

  “虽然爹不知道你究竟在搞什么花样,不过爹不会拦着你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操了十几年的心,该是放手的时候了。

  “谢谢爹。”这句话她说得十分诚恳。

  “你果然是在搞鬼。”他悠然长叹。

  “女儿没有。”

  定定的望了一眼垂首立于桌前的女儿,李云腾轻轻的摇了摇头,“儿大不由爷,由你去吧,我会准备一切成亲事宜。”

  “女儿告退。”

  出了书房,抬头看看明媚的天空,席紫嫣缓缓露出一抹笑,那笑极轻极淡,又含着难以忽视的愉悦。

  “小姐,没事吧?”候在廊下的小蛮第一时间跑了过来。

  “没事。”

  “真的要嫁人?”直到现在她还是感觉不像真的。

  席紫嫣笑了,“嫁人岂足儿戏,我怎么会拿来玩笑。”

  “可是——”小蛮困惑的搔搔头,“嫁得好忽忙啊。”就像着急赶时间一样,在她的印象中,小姐少有这样急躁的时候。

  目光望向天的西南方,席紫嫣唇畔的笑显得有些莫测高深,“因为我赶时间啊。”

   

  大漠连天,金黄一片。

  而在这风沙漫天的玉门关边塞小镇近来却是热闹非凡,据说每三年一度的武林大会今年选中了人烟稀少的大漠腹地当会场,让普通百姓额手称庆。

  “他奶奶的,谁出的劳什子鬼主意啊,居然在沙漠举行武林大会?!”

  “这鬼天气,一会儿大风沙,一会倾盆大雨的,真的让人受不了。”

  “连找个姐儿都没有个像样的……”

  简陋的边塞酒馆一点儿也不妨碍这些江湖漂泊的草莽大汉大口喝酒,大块吃肉,以及大声的畅谈任何话题。

  “快看,玉剑公子来了。”

  “真的是他啊。”

  “听说他喜欢的女人是天魔教的少教主。”有人小声低语。

  “是呀,据说上次扬威镖局少主的婚宴之上不少人都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想不到名门正派的玉剑公子居然会喜欢上邪魔歪道的妖女,真是世风日下啊。”

  “此言差矣,那个什么少教主,我有见过,感觉就像是大家闺秀,毫无半点江湖气息。”

  “这个我也知道一二,据说她也是那日才知道自己的师父居然就是天魔教教主,也吃了好大一惊哩。”

  “莫无垠那个大魔头一向喜欢装神弄鬼的,没想到收个徒弟也这样。”

  酒馆之中一片唏嘘之声。

  “妈呀——”

  “鬼叫什么?”

  “莫无垠!”绝对的惊恐。

  酒馆内马上传来杯盘摔裂声。

  白衣如雪的俊美男子一脸的温文笑意,蓝袍大袖的六旬老叟则是目光矍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