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羽下巴微扬,目光落在最前面的那块牌位上,忍不住微咬了下牙:「对于一个欺骗年幼无知孩童的人,我并不觉得要对他表示感谢。」

  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将锦绣殿只有殿主才能修习的武功传授于她,害她莫名其妙成为江湖传说中门派的传人,却从来不敢展露出一丁点,就怕一个不小心被人逮到,结果她却还是被逮了进来。

  堂堂江湖传奇中的锦绣殿为了引她自投罗网,竟然不惜借用江湖邪教幽冥宫的旗号办坏事。

  什么是名门正派?她越来越搞不清楚了。

  老者也不禁朝那牌位看去一眼,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苏清羽不再说话,转身走出大殿,身后却传来老者的声音:「老殿主说,他同意放过他们,就是因为殿主答应了代替他们。」

  可是她后悔了,当年在深谷看到活蹦乱跳的师父时,她就后悔得肠子都打结了,却又在看到深受重伤的师娘时内疚得一塌糊涂,最后决定当他们真的死了。

  只是,每年她都会乖乖的送一切吃穿用度的东西过去。

  苏清羽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大哥做了那么多坏事却没有报应,她只不过年幼无知犯了一点错,报应却一直跟着她。

  果然是祸害遗千年呜?看来,好人很吃亏。

  就像一年前的事一样,她为了那几十个高手挺身而出,结果他们自由了,她却被困在这个几百年来传说中的地方出不去。二十八星宿已经足够她仰望了,竟然还有三十六掌灯,最后丧尽天良的还有六大长老!到她寿终正寝,真不知道能打败几个人。

  她就是因为知道武功不够好才不能随意到江湖上去溜达,以免丢了锦绣殿的脸,才会这么多年来一直逃避她是锦绣殿下任继任者的事实。

  结果,老殿主撒手西去后,她仍是被这群人给拐了进来。

  离开,仿佛真的是遥不可及的目标。

  这一年来,除了练功还是练功。

  在她的人生中,从来没有像这一年这般的枯燥乏味,传说中的人物有什么么好?如果传说中的人物都是这样生活的话,她宁愿这辈子都是一个没没无闻的小人物。

  高处不胜寒,也许说的不是他们的身份,而是这种身份的生活方式,太非人了。

  苏清羽越来越理解师父当年处心积虑逃离这里的心情,也渐渐明白为什么老殿主的性情那么不可理喻,他练功佑计已经练得神经错乱了吧。

  回到自己居所的苏清羽,盘腿坐在床上,看了眼乏味的秘复心法,对自己说,练吧,也实在没别的消遣了。

  殿主是高高在上的,所有人看到她都只会恭声行礼,谨言慎行得仿佛她是吃人的野兽,不敢太靠近她。

  最后,她的气质就越来越出尘,那种高处不胜寒、立身山巅的寂寞,有时候看起来就有绝代的味道。

  难怪高手总是寂寞的,因为没人敢跟他们结交,世人总是用仰望的目光看他们,却忘了他们也只不过是一个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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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中只三日,世上已千年。

  三年前的江湖,跟三年后的江湖有什么不一样呢?

  苏清羽觉得其实是一样的,三年前幽冥宫如昙花一现,而后再无踪迹,江湖人警惕了两年后也就忘得一干二净。

  本来嘛,那不过是锦绣殿冒名顶替,他们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后绩动作。

  如今,江湖仍旧是那个江湖。

  美男榜上第一名依然是她大哥,只是众所周知的一件事是拜月教专门找飞龙门的碴,两派势同水火,见了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坐在树上的苏清羽抱着双臂若有所思,记得他们以前的关系虽然正邪不两立,却从来没有这般的水火不容,难道她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人生不过随缘而来、随缘而去,三年时间,足以令许多事情改变。

  司徒斗、柳清岚都成亲了,后者还差一点出家,据说,因一时不察被四川唐门的四姑娘下了药强了去,这才不得不负起责任娶了人家。

  江湖依旧很八卦,苏清羽微笑起来。看来大哥的生意仍然很好,她想自己可以不用去看他了。

  迎着树隙间的阳光伸了个懒腰,然后轻巧跃下,整整衣襟,缓步走出这一片树林。

  像往常一样,找了间普通的小饭馆,点了吃东西,便坐在角落听食客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闲话。

  消息往往就是在这样不经意的闲谈间出来的,而她喜欢这样收集消息,安全又省心。

  「这次可有热闹可看了。」

  「又出了什么事?」

  「你们不知道啊,」说的人精神一振,然后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听说听风楼楼主风大少要成亲了,拜月教教主放出话来要给风太少一个毕生难忘的婚礼。」

  「这司徒教主近年来跟风大少和柳大盟主不对盘得很,这次道贺,天知道会出什么事。」

  「是呀是呀,我听说柳大盟主已经带领手下五位坛主动身了。」

  「我也听说拜月教的人也在路上了。」

  苏清羽转着手中的杯子。大哥要成亲了?而司徒斗跟柳清岚又是在唱哪一出戏?

  「客官,您要的面。」店伙计将面放到她面前:「有什么需要,您再叫我。」

  「好的。」

  将听到的一切抛诸脑后,苏清羽开始专心吃饭。

  原本她是不打算回去看大哥的,但是今天听到了这样的消息,她觉得自己还是得回去看一下。

  所以,离开小饭馆之后,她掉转方向,朝着听风楼所在的扬州城而去。

  只是越近扬州,她的心就越乱。

  司徒斗要来了,知道他已成亲了,心头滑过的是苦涩的味道。

  她不是不介意,而是没有立场去介意,毕竟整整失踪三年的人是她。

  这一次,为了探视久不见面的师父师娘,她才从大长老那里拗来了一个月的外出时间,却从来不曾想过去找他。

  她刻意忽略他的消息是不想自己难受,可是,终究还是避不过,注定要见面的人最后总是会见到。

  当苏清羽一脚踏进扬州地界,人反倒平静了下来。

  该来的总是要来,既然躲不过,那就只好面对了。

  由于听风楼特殊的江期地位,现任楼主风大少的婚礼,吸引了江湖不少的朋发前来观礼,一时之间扬州城内的客栈人满为患。

  苏清羽也没能找到住的地方,不禁对着天空笑叹。

  看来客人当不成,只好回去当主人了。

  就在她做了决定,结帐走出饭馆的时候,跟某个人不期然地对上。

  漂亮的丹凤眼依旧,阴柔俊美的脸却似乎有了些改变,记忆中似乎没有如今的清冷硫离,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几分魅惑妖娆风姿的人,仿佛经历了数十寒冬般多了层厚厚的冰凌。

  在看到她的那一刹那,幽黑深邃的眼眸中迸发出一抹炫目的璀璨,近乎贪婪的目光直落在她身上,再难移动分毫。

  一如印象中的普通淡定,时间似乎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习惯的素净衣裳,同色系丝带束发,打扮永远简单俐落。

  有些人无论你怎么躲,到头来还是要面对。

  相遇在措不及防间,苏清羽掩饰心头的苦涩,淡然微笑:「司徒教主,别来无恙。」

  「你觉得无恙吗?」

  物是人非不过如此,但她又能说些什么呢?

  苏清羽笑答:「我的看法有什么要紧?如人饮水,冷峻自知。」

  「说的好,」他眉眼微弯,又是她记忆中的那副表情,邪邪的,偏又带了几许魅惑与勾引。「那娘子这个为人妻的便要好好检讨一下了。」

  她愣住。

  「婢子见过夫人。」跟在他身后的四名婢女,一一向她行礼。

  苏清羽错愕非常,只能带着疑惑看向眼前的男人。

  司徒斗笑道:「就算三年不见,娘子总不会连自己的丈夫都不认识了吧。」

  「你……我丈夫?」她觉得头有些疼了:「什么时候的事?」

  「看来娘子的记住越来越差,我们需要好好沟通一下。」他挑眉轻笑,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正好扣在她的命门之上。

  苏清羽笑着摇头:「教主还是喜欢先小人后君子。」

  「你明白就好。」他毫不避讳的直接坦承。

  「那现在教主要去哪里?」

  「你本来要去哪里?」他不答反问。

  「你在这里看到我,应该想得到我要去哪。」

  「正好,我也要去那里,不如就一起去。」

  「好。」这种情况似乎也容不得她反对,但有些话她觉得还是应该说:「你不吃饭吗?」

  「看到娘子为夫就不饿了。」

  苏清羽略显尴尬地笑了笑,尽力忽视酒楼中众人投来的好奇视线:「那咱们走吧。」

  于是一行人便直接到了听风楼负责接待贵客的地方。

  司徒斗做为一教之主,加之在江湖上的地位,听风楼早早便为其准备了客房,所以即使他来得再晚,也不怕露宿街头。

  当风少宣收到庄园管事传来的消息,便急急赶到婚宴接待贵客的院落,在看到妹妹身影的那一刻,悬了三年的心,终外放了下来。

  嘴唇掀了又掀,半晌才吐出一句话:「你回来了。」

  苏清羽微笑:「祝楼主新婚愉快。」他们的关系除了少数几个楼中元老,没有别人知道,所以四婢在场的时候,她仍然以江湖旧识的身份说话。

  「你能来便是最好的贺礼,」风少宣顿了一下,又道:」我一直在想司徒教主到底要送我什么成亲贺礼,原来如此啊。」

  苏清羽撇了一眼司徒斗,顿时明白。

  司徒斗坦白:「如果我刚才没有遇到她,楼主的婚礼是喜剧还是悲剧,还不太好说呢。」

  风少宣嘴角的笑为之一僵。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还好她有过来。

  「楼主此时必定很忙,不用在此多做耽搁,下面的人会照顾好我们的。」

  风少宣点头:「那我先走了。」

  「不送。」司徒斗很干脆的说。

  风少宣决定不跟他计较。

  目送大哥离开,苏清羽漫不经心地问:「他有得罪你吗?」

  司徒斗眉峰一挑,反问:「有没有得罪,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I 」

  避开他过于炙热的视线,她笑了下:「你们的恩怨怎么能问我?我有三年没在江湖上走动了。」

  「我们的恩怨便是从三年前开始的。」

  她扭头看他,他坦然回视。

  半晌,她微露苦笑:「何必如此?」如果她一辈子不出来,难道他们便一世结仇?

  「我要如何是我的事,你若执意消失,又何必管我要如何做。」

  她听出他话中的压抑,一时却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

  当年她离开得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若有怨也是当然。只是她以为时过境迁,一切都已改变,却不料他不曾变过,始终站在原地等着她,心莫名有些酸涩。

  苏清羽不敢想像若自己不再出现会是什么情形。

  幸好,她出现了。

第七章

住的地方有了,睡觉却反而成了大问题。

  苏清羽无奈地看着司徒斗:「司徒教主,我不必跟你挤一间房。」这里毕竟是她家,她不需要如此的委屈自己。

  「夫妻本来就是要住一间房的。」他如是说。

  「司徒斗,」她试图跟他讲道理:「不管外面如何传言,我跟你到底不是夫妻。」

  「那今晚便做夫妻。」他说得理所当然。

  苏清羽看着他,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做夫妻总要名副其实,要不然枉自背个空名徒惹世人笑话。」司徒斗看着她的脸上又浮现了她所熟悉的那种邪笑。

  苏清羽顾左右而言他:「我还有些事要跟大哥说,先走了。」

  只可惜,她来不及任何动作,他便挡在她身前,漂亮的丹凤眼中渐渐蓄积上隐隐的风暴。

  「三年不见,我们之间似乎越来越生硫了。」

  苏清羽不禁暗自苦笑,三年不见,他似乎更加的难缠:「司徒教……」

  「娘子。」声音淡淡的,却带着足够的压迫。

  「你到底想怎样?」

  「我要你的人!」

  苏清羽一征。

  司徒斗走到她身前,伸手抚上她的脸:「就算你终究还是要走,至少我曾经得到过,这一生就不会太遗憾。」

  望着他,她心头巨震。他如何知道?

  「如果你会留下,就不会急着跟我撇清关系,」他望入她的眸底深处。「怕我陷得太深无法自拔?可是,羽儿,太迟了。」

  「你何必……」如此执着。

  「这是我的事,现在我只想要你。」

  「司徒斗……」她真想打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

  「哧啦」一声,她身上的衣裳已被人强行撕裂。

  她瞪着他,唇瓣抿得死紧。

  司徒斗直盯着她,字字清晰地道:「你要嘛阻止我,要嘛就从了我,现在我给你选择的机会。」

  苏清羽垂下眼睑,一声轻叹,什么也没说。

  嘴角轻扬,他伸手打横抱起她,走向床的方向。

  床帷垂落,衣物四散,窗外的月华映出一室的洁白。

  不久之后,床帷无风自动,雕花大床在寂静的夜中发出古老而又和谐的声响,伴随着的是男人与女人的低喘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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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曦洒落在树下宝蓝色的身影上,她比庄园里的任何人起得都早,站在这株大树下,似在沉思又似在缅怀。

  以往庄园的清晨总是宁静而幽远的,如今却因为婚事而变得嘈杂与忙碌。

  「羽儿。」随着话音,一件披风落到了肩头。

  苏清羽扭头朝来人微微一笑:「你怎么不多睡一会?」

  司徒斗目光梭巡了下她的身体,嘴角的笑不自觉地带了几许暧昧和蛊惑:「怀中少了你便睡不着。」

  她因他过于火辣的目光而微微赧然,一抹红晕悄然袭上耳后,忍不住轻声啐了一口:「不正经!」

  司徒斗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贴在她的耳侧轻语:「夫妻之间本来就正经不起来,你说是不是,娘子?」

  路过的仆役不约而同低头疾步而过。

  「他们似手都不认识你。」他心中有疑问。

  苏清羽笑答:「这里平时并不会有什么人,而且在楼中也并非所有人都见过我。」

  司徒斗明白了:「似乎只有管事才见过你。」

  「因为我只跟他们打交道啊。」他们兄妹不会全部都摆到台面上,听风楼这样的组织也不允许他们全部暴露在人前,总要留有几分神秘色彩。

  而她,就是听风楼最大的暗桩。

  「你几时出来的?」

  苏清羽征了一下,她以为他不会问的:「半个月前。」

  「为什么没去找我?」如果他不来扬州,是不是他们便就此错过?一想到这个可能,他的手便不由自主地收紧再收紧。

  感觉到腰际传来的疼痛,苏清羽没有呼痛,只是垂下眼睑,轻轻说了句:「你成亲了。」

  「你害怕了?」

  她摇头:「你既已成亲,我便不该再出现在你面前,这对你我都好。」所以她不去打听他的妻子是谁,为何成亲,错过便是错过了,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他伸手抓过她的一缯长发在手里把玩,俊容带了丝柔和的笑意:「江湖人大多只知我已娶妻,却不知我娶的是什么人。」

  「我若永远不再出现,难不成这辈子你就守着一个有名无实的婚姻孤独终老?」

  她非常怀疑地瞅着他。

  「如果不是我想要的女人,即使孤独终老又如何?」

  「你真不像一个痴情的人。」

  「痴情不是像不像决定的,就像道貌岸然的柳大盟主。」他的目光挑畔地朝前方看去。

  「司徒教主说话依然如此不留余地。」

  曾经永远一袭白衣的柳清岚现在却是一身青衣,迎着清晨的阳光缓缓走来,却给人一种清冷孤寂的感觉。苏清羽待在司徒斗的怀中朝他微笑致意:「柳盟主别来无恙。」

  「多谢姑娘关心,在下还好。」

  司徒斗冷哼:「她是我的妻子,柳盟主用‘姑娘’称呼似乎不妥。」

  柳清岚看着苏清羽。

  她轻轻点头:「柳盟主称呼我司徒夫人即可。」

  司徒斗听了,露出满意的笑。

  柳清岚神情微征,眸底闪过一抹痛楚,不得不改口:「司徒夫人。」

  「怎么没看到尊夫人?难道柳大盟主竟是独自一人前来道贺的吗?」即使占了上风司徒斗仍不打算放过他。

  「她随筱就到。」

  「噢,这样啊……」司徒斗意味深长地拖长了音,言外之意,彼此心知肚明。

  苏清羽心中暗自摇头,为司徒斗这样不依不饶的性子叹气不已。为了当年的事,他难不成要记恨一辈子?

  「夫人是专门来参加风楼主的婚礼吗?」

  「只是顺路,便过来看看。」她如是说。

  「竟然只是顺路?」有人不满了,不满的人巧正是庄园的现任主人。

  她迎上大哥质问的视线:「如果无事,便也不会有顺路的事。」

  风少宣收到了妹妹的关心,放松神色:「羽儿,我有话跟你说。」

  苏清羽对司徒斗道:「你跟柳盟主叙叙旧。」

  「不用我陪你过去吗?」

  她摇头:「不用。」

  「那你去吧。」

  「柳盟主、司徒教主慢聊,在下先告辞了。」风少宣礼貌地拱手为礼。

  司徒斗冷淡地道:「不送。」

  柳清盟微笑还礼:「楼主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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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之内,隔着汉白玉的桌子,风氏兄妹相对而坐。

  墙壁之上的夜明珠发出柔和的亮光,映得一室明亮,他们之间却有好一会儿沉默不语,因为不知从何说起。

  风少宣尴尬的别开眼,轻咳一声:「羽儿。」

  她抬眼看他,微笑:「大哥。」

  风少宣也笑了:「这磨多年了,我们似乎很少这么心平气和的坐下闲聊,我倒真有些不习惯。」

  她的眼神悠远了起来,轻声道:「从我的名字不再叫风少宝时,其实,我恨过你。」嘴角带着一丝缥缈的笑,如雾中烟、雨中丝。「不过,那都已经过去了。」

  「你……」风少宣欲言又止。

  苏清羽了然于心:「我只是临时出来有点事要办,还是要回去的。」二十八星宿、三十六掌灯,外加六个长老,她这辈子有得耗了。

  「司徒斗知道吗?」

  「知道。」

  「你们……」

  「好了,哥,有些事我们顺其自然就好。」

  风少宣见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也适时打住:「会留到我成亲夜吧?」

  犹豫了下:「我尽量。」

  风少宣忍不住苦笑:「能留下自然好,可是司徒斗这人太难缠了。」

  「再难缠也是大哥自己招来的。」

  风少宣瞪大眼:「我招来的?」他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啊!

  苏清羽一本正经地道:「如果大哥不接柳盟主的委托,那么我便不会到苗疆,我不到苗疆,自然便不会惹上司徒斗,我不惹上司徒斗,大哥当然也就不会跟他有所纠葛,」最后她盯着兄长的双眸笑说:「难道不是大哥招惹的?」

  风少宣顿时失声。

  苏清羽眨了眨眼,无辜地道:「难道我说错了?」

  他苦笑:「没有,你说的全是事实。」

  「所以大哥,你节哀顺变吧。」

  风少宣只能多瞪妹妹两眼。

  「事情谈完,我要出去了。」

  风少宣别有意味的笑问:「怕再不出去有人会担心吗?」

  苏清羽四两拨千斤反问:「不是该大哥担心才对?」

  他一叹:「……羽儿,你什么时候才能有正常人一样的反应?」

  「明明不正常的是大哥你啊。」她回得理直气壮。

  「我不跟你讨论这个问题。」

  她很赞同地点头:「我也一直觉得这个问题跟正常人讨论比较好。」

  风少宣狠瞪她,仿佛要在她身上瞪出两个洞才甘心。

  苏清羽自顾自地轻笑,悠然起身,踏上整齐的石阶,表示谈话到此结束。

  就在她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转角的时候,风少宣终于开口:「羽儿,对不起。」

  这句话他欠她太久,久到他不敢回想。

  苏清羽的身影没有停顿地在转角处消失,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的脸上闪过一抹苦笑。

  有些帐欠久了,连被欠的人都会遗忘,他其实不必再提醒她的。

  当她再次看到司徒斗的时候,征了一下。

  「谈完了?」他从倚着的廊柱上直起身问,那语气访佛在说天气很好一样轻松。

  但苏清羽却清楚地感觉到那层寒冰自他身上褪去的微妙变化,她绽出一抹安抚的笑:「嗯。柳盟主人呢?」

  「他去哪里我不关心,你更不需要关心。」、闻到一丝醋味,苏清羽只好笑笑,不表示意见。

  「我们走吧。」

  「走?」她忍不住讶异的扬眉。

  「别人的婚礼有什么好参加的,祝福到了就够了。」

  「司徒……」她试图想说点什么,却被他打断。

  「也许你希望看到一场与众不同、别开生面的婚礼?」

  她听出他话中的威胁,只好妥协:「好吧,我们走。」看来,大哥的婚礼她注定是要缺席了。

  当风少宣收到消息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了,人去屋空,留下的是满满的遗憾。最后一面竟是这样结束吗?

  数百年来,锦绣殿行事一向低调,殿内之人鲜少在江期上走动,历任殿主更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在有史可查的《江湖秘闻录》中,只有寥寥几人可供臆测。

  羽儿这一去……恐怕在成为另一个传说的同时,也隔绝了他们之间的联系。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他一定不会再做出当年那样的选择。

  绝大多数的江湖人只知锦绣殿是武林人梦寐以求的武学圣地,有数不尽的武学典籍以及让人垂涎的财富。可是,却鲜少有人知道,锦绣双几乎是与世隔绝的代名词,一入锦绣殿,终生绝世尘。而听风楼的历任楼主不巧正好知道真正的内幕,他们从某一种意义上来说,跟锦绣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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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若执意要走,无论如何也阻档不了。

  离开扬州后的第五天,苏清羽消失在司徒斗的身边。

  一觉醒来,身侧之人不见踪影,除了心惊,更多的是愤怒。

  他与她的相识原本像是一场闹剧,如今看来,分明是一场悲剧。

  一个男人若对一个女人太过感兴趣,到最后可能会连自己的心也赔了进去。

  司徒斗从一开始的稳操胜算到最后的黯然失意,从中体悟到了自作自受的苦涩。

  如果当初没有恶意调戏她、逗弄她,是不是今天他便不会如此的挫败失意?

  他不知道答案,也没有人知道答案。

  事情发生的第二天,他孤身一人返回了扬州。

  不久之后,司徒斗禅位给教内护法,淡出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