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慕远被气得面色铁青。「你这是无视这许多的江湖同道吗?你以为自己来得还走得了吗?」他恨声质问。
莫子奇自负地道:「我既然来了,就有本事走。」
这话让台下哗然,一时间群情激愤,江湖人混的就是一个「名」字,阴魔这样公然轻视群雄,无疑犯了众怒。
「不管你为了见什么人而来,既然来了,你就把命留在这里吧!」
水慕远的话说出了许多江湖人的心声,毕竟忠义山庄二十几万两的悬赏是真实的。莫子奇一袖子挡开水慕远攻来的剑,同时内劲一动,声音向四下传去,「我知道你一定在这里,你做了那么多事情设计我,难道不敢现身一见吗?」
不少内功弱一点的江湖人都被他的声音震得耳膜发疼,不得不拉开距离以策安全,同时心中惊骇阴魔的内力竟如此深厚。
水慕远连攻十几招,却招招走空,心惊气急之下,他大喊一声,「对待这样的魔头我们还讲什么江湖规矩,大家一起上!」
曲清音转头看吉吹雨,「这就是你说的不失为一方霸主的做法?」
吉吹雨没趣地摸鼻子,但还是有话说,「对待阴魔这样的人,难道还要讲江湖规矩?」
「不用,」曲清音话锋一转,「但是,他既然是邀战,那这样做便不应该。」吉吹雨闭嘴。
台上,水慕远根本不是莫子奇的对手,旁观的一些江湖人已经有些跃跃欲试,却又不想当第一个冲出去的,一时间没人有动作。
曲清音几不可闻地冷笑了一声,柳枫再次握住她刚刚抽离的手,微微用力握了两下。
曲清音侧首。
「你向来是沉得住气的。」他如是说。
曲清音点点头,又将目光投入台上。
这时变化骤起,原来应对轻松地莫子奇突然脚下一个踉跄,右脚半跪下来,左手堪堪挡开水慕远一剑,首次见了红。
「你——」莫子奇不敢置信地看着水慕远,「你做了什么?」
水慕远此时脸上的表情有些发狂,他手中的剑指向受伤的莫子奇,得意地道:「我不是你的对手?在你玷污素云清白的时候,就注定了你今天的结局。」
「你竟然把毒下在自己女儿身上?」莫子奇嘴角涎下一缕鲜红的血丝。
「这不是毒,是蛊,是我从苗疆专门买来对付你的。」
曲清音的目光变得很冷,她原本就怀疑当初在客栈里发生的事,现在看来那些随身保护水素云的飞鹰堡护卫里真的有水慕远安排的人。
「我隐忍了十六年,今天终于能让我一雪前耻。」水慕远执剑从莫子奇的前胸穿过,血浸透他身上的月白衣袍,淌落台上。
莫子奇在什么样剑柄贴近的时候左手急探,握住他持剑的手,右手一下穿过了他的左肩,生生掏出了一个血窟窿来。
在台下观战的众人再也按耐不住,同时有许多人飞身上台,朝着受重伤的莫子奇攻去,毕竟痛打落水狗这种事,什么时候都是不乏其人的。
但想捡便宜就有吃大亏的时候,那些人无一例外被莫子奇击飞,有的当场丧命,有的身受重伤。
但是,在场这么多的江湖人,身受重伤的阴魔完全没有脱身的可能,死似乎是注定的了。
在江湖同道攻向莫子奇后,水慕远便捂着受伤的左肩退出了战圈。
莫子奇又一次击退了围攻他的人,再次运功发音,「到现在你还不肯现身吗?再晚就没机会了。」
一些人听了不禁四下打量,想知道阴魔心心念念的到底是什么人。
更多人选择继续攻击,在几柄刀剑同时斩下的瞬间,一抹寒芒划过,刀剑应声折断落地。
同时,一个人轻轻地落到了台上。
柳枫平静地看着飞身上台的人,他知道困惑自己许久的事今天会有答案。
莫子奇嘴角淌着血,看着眼前这个穿着杏黄衣裙的少女,「老头子呢?他怎么不自己来?」
曲清音双手自然在两侧下垂,没有兵刃显露,可是刚刚确实是她斩断了那些人的刀剑。
「师父已经故去多年。」她平静地告诉他答案。
莫子奇吐了口血,笑道:「果然,当年他是没死的,身受重伤武功被废,那么高的悬崖都不能摔死他,老头子真是命大,更没想到,他还给我收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师妹。」
师妹?!
这女人居然是阴魔的同门师妹!在场人士无不讶异。
「师傅让我在你恶贯满盈的时候替你收尸。」
莫子奇捂着淌血的伤处,笑得咳出了血,「难道不是你在其中推波助澜设计我的吗?」
曲清音坦率地点头,「按师兄你的节奏,要恶贯满盈还需些时候,可我对江湖已经倦了,在隐退之前,还是想替师兄收殓了尸骨才能安心。」
吉吹雨伸手拍到兄弟的肩上,语重心长地道:「保重。」这姑娘身上的邪性不比阴魔少。
柳枫甩开他的手,没有说话。
莫子奇打量着她,突然有些领悟,「你就是柳枫的那个红颜知己?」
曲清音没承认,也没否认。
莫子奇大笑,「好,果然不愧是老头子教出来的,水大小姐要阴你,你就不动声色地让她自食恶果,就算没有水慕远的安排,师妹想必也能全身而退。」
「师兄过奖了。」
「他们这些所谓的江湖正派,还不如我们这些被称为魔头妖女的人,师妹你说可笑不可笑?」
曲清音只是淡淡的看着他,道:「师兄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有。」莫子奇手指向水慕远,「替我杀了他。」
曲清音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好。」
她转身,一步一步朝水慕远走去。
水慕远举剑指向她,「你是他的师妹,跟他一样是邪门歪道,江湖人人得而诛之。」
曲清音冷冷的看着他,道:「莫子奇若是禽兽,你便是禽兽不如。水大小姐就算不是你的亲生骨肉,也是你养了十六年的女儿,你却忍心设计她被人玷污,更何况她还是你的亲生骨肉,骂你是禽兽不如都玷污了禽兽。」
此话深得不少人的认同。
「胡说八道,你这妖女!你......」
水慕远话还没说完,她的刀便出鞘了。
没有人看到那把刀是怎么出现的,只见刀光起,煞气现,她的手一起一落,事情就结束了。
水慕远手中的剑落地,整个人直挺挺地倒在台上,鲜血从他的身上各处喷射而出。
曲清音手中的刀又消失不见,整个人俏生生站立一旁,如弱柳扶风,跟刚才下手的残酷一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那是什么刀?」莫子奇问。
曲清音回答,「玲珑刀。」
群雄再次哗然。
玲珑刀?!
跟前这个秀美的少女就是传闻中冷血无情,丑陋孤僻的玲珑刀?
都说玲珑刀是正义之刀,可她怎么会跟恶贯满盈的阴魔师出同门呢?
莫子奇又吐了一口血,忍受着体内万虫噬咬的剧痛道:「我知道,你不会让我死在其他人手中。」
「就算你欺师灭祖,也不应该死在其他人手中。」
他又是一阵大笑,「老头子一生不认错,就算我弑师,他也不会承认收我这个徒弟是错的。」
台下的柳枫闻言心头一跳,一生不认错的不错先生?
三十年前「不错先生」享誉武林,此人行事怪癖,做事不容于江湖正道,但因武功奇高,名门正派也拿他无法,好在此人也没有什么称霸江湖的野心,只要不惹他,还是能相安无事。
只是后来他突然在江湖上销声匿迹,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却不想是被自己徒弟所伤。
台上的莫子奇还在说话,他问道:「师妹,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说。」
「那些女人你弄到哪里去了?」
「弄到师兄你祸害不到的地方去了。」
「真是好答案。」
「好说。」
「师妹真是好算计,步步都算在前头,我还没做你已经设计好了陷阱等我跳。」
「我只是比较会想,以你现在的武功,要杀你单凭一己之力是无法完成的,自己办不到,我就只好借力使力了。」她微微顿了顿,「好在师兄你为祸江湖的能力不容小觑,这才给了我可趁之机。」
「呵,你动手吧。」
曲清音一脚踢起地上的一截断刀,袖子一挥,那截断刀便命中全无反抗的莫子奇心口。
「谢......」最后一个字永远留在莫子奇的喉咙里,在没有机会吐出。
「你不能就这么将他带走。」
在曲清音慢慢走向莫子奇尸体的时候,突然有人喊了这样一句,顿时就得到了大家的回应。
「你跟他是同门,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杀死了他。」有人质疑。
她的回答很简单,「你们可以把他碎尸万段,把尸骸留给我带走就好,这样总没意见了吧。」
结果还真有人跃上台去砍莫子奇的尸体,曲清音就在一旁看着。
那些人并没有真的把莫子奇碎尸万段,但也确信在那样砍过后不可能生还后,才将尸体留给了始终旁观的曲清音。
不冲她玲珑刀的名号,单凭她是阴魔的同门师妹,大家也不怎么想跟她对上。
阴魔伏诛,此事终了,江湖人陆续离开。
夜风寒凉,吹得台上的曲清音衣袂飘飘,浑似飞仙。
柳枫走到她的身边,「你准备怎么带走他?」
曲清音面无表情地道:「已经这般摸样了,索性火化了,也好带他离开。」
「名单上的一些人被我藏起来了,此事过去,她们自然就会回家。」
「你藏起来?」吉吹雨不信。
柳枫却道:「不必非得她亲自动手。」
吉吹雨一拍脑袋,「说的也是,那是谁帮她的?」
「知道太多的人通常会死得早,你确信想知道?」
他一看她那眼神,立即明确表示,「不想知道,一点也不。」
曲清音将目光投向莫子奇残缺破败的尸体,轻轻地叹了一声,「帮我将他火化吧。」
柳枫点头,「好。」
未几,大火连同那座搭起的高台一块在熊熊火焰中化为灰烬,一代魔头莫子奇就这样在世上彻底消失。
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吗?
不,事情还没结束。
经过九月十五飞鹰堡前一役,江湖人知道赏金猎人玲珑刀原来跟阴魔师出同门,同为三十年前横行武林的「不错先生」的徒弟。
基于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的道理,那么邪魔歪道的亲朋好友一律都是邪魔歪道,所以,玲珑刀曲清音其实也是魔教妖女,即使如此,魔教妖女又怎么能跟武林正派的领军人物逍遥公子太亲密?
一时之间,玲珑刀成为江湖口诛笔伐的对象,甚至有江湖传言说玲珑刀肯定也精通那些妖邪之术,这才勾得正人君子的逍遥公子对她着迷。
可惜,当事人却突然在江湖上失了踪影,无从证明真假。
尔后,有些人突然想到一件事。
大概日飞鹰堡前那一战,玲珑刀似乎提过要退隐江湖,所以才暗中推波助澜,让自己欺师灭祖的师兄成为众矢之的,借众人之手将他逼向绝路。
再然后,又有些人想到他曾说过藏起一些女人,但终究她藏起了哪些女人,却没有任何人现身说法,只怕这会成为永远的迷。
「六扇门」一直介于官府与江湖之间,而身为六扇门总捕头的袁阔海也是一脚江湖一脚官府的人。
这天晚上,柳枫摇着扇子走进六扇门,直闯袁阔海的屋子。
袁阔海并不惊讶,自在得倒了杯酒,饮下,「逍遥公子深夜来访,有何贵干啊?」
「玲珑刀。」柳枫只说了三个字。
袁阔海举到嘴边的酒杯停下,「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她的行踪吗?怎么会跑来问我?」
「就是因为我现在找不到她了,所以只能来找你。」
「我怎么可能知道。」
柳枫撩袍往他身边一坐,自顾自地抓过酒壶给自己斟了杯酒,转着杯子道:「要藏起那些女人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并且还能让江湖人三缄其口绝口不谈的,我想来想去也只有朝廷了。所以,我只能找你。」
「你找错人了。」
「有没有找错人,你我心知肚明。」
两人沉默地喝了一会儿酒。
袁阔海放下手中的杯子,道:「我没有什么能说的,如果她真的如传闻中一样是你的红颜知己,那么你就不应该找不到她。」
柳枫闻言点点头,:「不能说,是吧?」
袁阔海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不语。
柳枫一口饮尽杯中酒,「我不为难朋友,你说不能说,我就不问。」
说完,他起身就走。
在他的脚即将走出屋门之时,后面响起袁阔海的声音,「京城最大的那户人家。」
背对他的柳枫微微一笑,大步迈出门槛,「谢了。」
夜风很凉,可他的心情却很好,他知道她不是故意躲他,如果不是故意,那必定便是人为。
既是人为那他就必须要去找她。
没多久,柳枫伫立在一处红墙绿瓦外,这里就是京城最大的那户人家——皇宫。
可是,她真的会在这里吗?
柳枫突然有些不确定,但是既然已经找到了这里,无论如何都该寻个答案出来。
皇宫大内戒备很森严,但是对于像柳枫这样的绝顶高手来说,来去便如履平地一般。
当柳枫找到这座皇宫的主人时,他正在灯下批阅奏章。
灯影忽闪之后,殿内多了一人,但皇帝似乎没有惊慌失措,或者立即喊人护驾。
他只是放下手中的奏章,起身负手,走出御案,在柳枫面前四五步的地方停下,平静地道:「逍遥公子柳枫。」
「草民参见皇上。」皇帝忽而微笑起来,「她说你一定会找到这里来,朕不信,还跟她打赌,如果你找到这里来朕就不反对你跟她的婚事,如果不能,她就得听从朕的指婚。」
柳枫笑了,「幸好草民来了。」
皇帝却叹了一声,「朕的皇姑只有音儿这一个女儿,朕原本是想为她寻一个忠厚老实又可靠的男人做丈夫,可是她却不小心入了江湖。」
柳枫承诺,「草民会护她周全。」
「朕相信你的话,可朕还是会担心,所以朕才决定亲自看一看。」
「应该的。」
「看到你,朕就放心了,可朕还是不会告诉你她在哪里,如果你真的有心,你们真的有缘,朕相信你们总是会相见的。」
柳枫不禁苦笑,「皇上......」
「好了,你想知道的朕都已经告诉你了,朕还有事,就不留你了。」
柳枫没辙,只好告退。
外面的风似乎更凉了,几片枯叶从枝头飘落,让这深秋的夜更加的凄冷,站在空无一人的京城大街上,他情不自禁对月轻叹一声。
那位年轻的帝王显然是喜欢清音的,可惜清音却对深宫内苑没有兴趣,这种情况下被稍微刁难一下,实在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这样的深夜,似乎还是应该找个地方喝点烈酒暖暖身子比较好。
于是,柳枫又回到了六扇门总捕头的房里。
袁阔海还在喝酒,桌上也多了几坛酒,看到他的时候,笑着举了举手里的杯子,「你回来了。」
柳枫笑着走进去,「你知道我会回来?」
「是,无论你有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你都会回来,」袁阔海替他倒了杯酒,推过去,「不过,我想你应该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
柳枫拿起那杯酒,一饮而尽,在椅子上坐下来,「得到了也没得到。」
「喔?」
「现在向你打听一些东西,应该没问题了吧?」袁阔海一笑,「看你想问什么了?」
「当今皇上有几个姑姑?」
「嫡亲的只有一个。」
「说说看。」
「皇上的这位姑姑早年嫁了一名探花,夫妻恩爱,可惜驸马早亡,公主是重情之人,带着驸马的牌位就去了驸马的家乡,据说公主命薄,未过几年也离世而去,只留下一个女儿。」
柳枫扬眉,「这就是全部?」
「对,全部。」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果然是低调公主。」
袁阔海亦笑,「是呀,几乎不为人知。」
柳枫抓起一只酒坛,道:「来,咱们今晚不醉不归。」
「好。」
第十章
秋风冷,秋叶落,细雨飘扬冬又来。
艳红在这样银色的世界里显得特别的醒目,厉飞燕的性格也像她喜欢的衣服颜色一样热烈而奔放。
她的马在一座庵前停下,刚好有人撑着一柄纸伞从山门走出来,不期然间,双方四目相对。
厉飞燕瞪圆了眼,惊呼一声,「曲清音!」
从庵里走出来的正是已经在江湖消失很久的玲珑刀曲清音,只见她一身紫衣,外罩一件白裘披风,发饰精致,仪态端庄,无论怎么看都只是一个踏雪赏梅的大家闺秀。
曲清音朝她点点头,「厉姑娘。」
看到她就这么打算从自己身边走过,厉飞燕扭身大喊,「你不知道他在找你吗?」
「知道。」她声音清淡地一如天上飘落的雪花。
厉飞燕难以置信地拔高了声音,「你知道他在找你还能这么心安理得地躲着?」
「我没有躲他。」她只是在等他找来。
「你如果没有躲他,他怎么会找不到你?」厉飞燕对她的说辞一点也不信。
「人跟人之间的相遇有时是要讲缘分的。」这也是她答应皇帝表哥的事,时间约定是一年,一年之内她不能主动去找柳枫。
厉飞燕看她又开始移动脚步,当即一拉马头跟了上去。
曲清音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坐在马背上的红衣丽人,「你跟着我做什么?」
厉飞燕挑眉,「本姑娘喜欢不可以吗?」
「可我不喜欢有人跟着我。」
「那是你的事。」
曲清音不由得失笑,「说得也是。」
厉飞燕飞身下马,牵了缰绳和她并肩走在细雪飘飞的路上。
「你住在这里吗?」
「嗯。」
「你这几个月一直在这个地方?」
「对。」
「其实,我现在还是很讨厌你。」厉飞燕的表情有些纠结。
曲清音笑笑,没接话。
她一边走一边说:「我喜欢柳枫那么久,可他始终对我不假辞色,可是你却那么理所当然地站在他身边,看了就让我不爽。」
曲清音还是但笑不语。
「他们都说你一定对柳枫用了不光明的手段,才能让他对你这么死心塌地。」
「是吗?」
厉飞燕实事求是地道:「我虽然不喜欢你,也知道你不能算是个好人,但是你看着真的不像是妖女。」
「妖女能看出来吗?」
「当然了,那些邪魔歪道身上都有股邪气,可你没有。」非但没有,还充满正气,毕竟玲珑刀可是一把除恶之刀!
「厉姑娘。」
「嗯?」
「你知不知道,坏人的最高境界就是看起来比好人还像好人。」
厉飞燕反问:「你是那种人吗?」
曲清音笑了,「这倒是个好问题,我虽然不能算是好人,但似乎也没坏到那种地步。」
「那就是了。」
曲清音笑着摇摇头,她倒是小看了这位厉家庄的大小姐,她看似刁蛮任性不讲理,却也有憨厚实诚的一面,就是口没遮拦,说话直了些,容易得罪人。
想来,厉飞燕没少因为她那张嘴招惹麻烦。「你不用跟着我,我不会离开这里的。」
厉飞燕面露惊讶之色,「你……」
曲清音继续道:「你想让他找到我不是吗?」
她飞快地侧过脸,哼了一声,「我才不会这样做呢,他找不到你才好。」
曲清音笑而不言。
厉飞燕扭头看到她脸上的笑,有些恼羞成怒,大声道:「我真的不会!」
「我知道了。」
厉飞燕飞身上马,在马上居高临下地道:「我说了不会就不会,你爱离开不离开。」然后一甩马鞭,走了。
看着那抹艳红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茫茫雪景中,曲清音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位厉大小姐真是个有趣的人。
抬头看看天上不断落下的细雪,她又轻叹出声,不都说逍遥公子知交遍天下吗?竟然找了几个月也没找到她,实在是有些高估他了。
算了,不想了。
这雪下了几日,依然没有停的迹象,走在这银白的世界里,让人有一种遗世独立的凄冷感觉。
曲清音移开伞,仰头看着阴沉的天空,白雪漫天而下,她笑着看雪地里转了几个圈,清脆轻浅的笑声在这四下寂寂的野外竟也清晰。
紫白相间的身影,像个孩童一般在雪地里玩着,脸上的笑靥清新明媚。
这便是柳枫看到的情形。
找了这么久,寻了这么久,那个人突然就这么出现在自己面前,令他有些措手不及,接着惊喜铺天盖地而来。
有所察觉的曲清音循着直觉望过去,顿时怔住。
柳枫一个飞跃落到她身边,手抚上她的脸,轻叹道:「这么久不见,你竟然都不想我的?」
「你见过厉大小姐了?」
他明显愣了一下,「厉飞燕?她有来过?」
曲清音笑了起来,「我不久前刚刚遇到厉大小姐,她被气走了,我还以为你们这么快就遇到了呢。」
「你以为是她告诉我你的行踪的?」
曲清音点头。
「当然不是,可见我们还是有缘的。」柳枫将她拥进怀中,「要找你还真是不容易啊。」
「啊?」
柳枫捏捏她的脸,语气带有醋意地道:「你那表哥可是只手遮天啊。」
曲清音把脸埋进他怀里,「这约定只有一年,如果一年后你还找不到我,我就去找你,找你这个爱管闲事的逍遥公子总容易得多。」
「我总觉得这不是一句夸人的话。」
「本来就不是。」她答得理直气壮。
他无言以对。
「走吧,难道你要一直跟我待在雪地里吗?」
柳枫哈哈一笑,伸手将她抱起,「自然该找个温暖的地方待着。」她在他怀中的感觉真好。
曲清音双手环住他的颈项,微带俏皮地道:「哪里?」
「床上。」
冬日雪天的床上的确是最温暖不过的地方,尤其当一对男女热烈燕好之后。曲清音长发披散趴在枕上,抓着枕边的手仍有些微颤,柳枫滚烫的身躯压在她背上,分身仍滞留在她温暖紧窒的幽谷中。
「清音。」他唤得低柔。
「嗯。」她应得慵懒。
「如今可愿嫁我?」他在她耳边呢喃般地问。
曲清音低低地笑了一声,「你说呢?」
他将她翻过身来,低头吻着她的眉眼。
曲清音的手在他腰上轻刮,神情妩媚而勾魂,让他刚平息的欲望再次苏醒。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他忍不住轻叹。
曲清音纤细的脖颈微仰,杏眸似闭非闭,嘴里逸出销魂的轻吟。
面对如此勾人的爱人, 变色柳下惠再世也难把持得住,柳枫如出柙猛虎般发出攻击,占有她所有的甜蜜。
低吟浅唱,嘶吼亢奋,世间男女的鱼水之欢在这小小的床第之间激情高歌。天色早已深沉,只是雪光反映让人产生时间犹早的错觉,他们保持着男上女下的交欢姿势,曼卧在一起。
他舍不得离开她的身体,她贪婪着他的温暖。「怎么没在故籍等我呢?」
「表哥不让。」
「真是一点消息都不露给我啊?」
「都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我只是想看看我们到底有没有缘。」
「真的?」
「假的。」她环住他的腰轻笑,「占了我的身子还想跑到哪里去?」
柳枫胸腔逸出一阵低笑,「所以我是不能反悔的,是不是?」
「是。」
「我怎么舍得反悔。」四目相对,眼中流转的俱是脉脉深情,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诚恳地道:「跟我回家可好?」
「好。」
「我还会继续在江湖上走动。」
曲清音勾住他的脖子,吻了他的唇一下,「只要你记得干干净净地回家就好。」
柳枫扬眉,戏谑地道:「我闻到了酸酸的味道。」
曲清音亦扬眉,「你难道就没闻到浓浓的血腥味?」
他抱着她在床上打了个滚,变成女上男下,手在她腰臀上摩挲着,「看样子,我娶到了一个悍妇。」
她微微眯眼,「怎样?」
柳枫大笑,「便是悍妇也是我心甘情愿追来的。」
「哼。」
「真的要就此退出江湖?」
说到这个,曲清音不禁叹了口气,「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说是退出江湖,可是又有几个人能真正退出呢?」
柳枫搂住她,也跟着叹了一声。
「我已经不小了,至少也该安心在家生几个孩子,否则再过几年,怕就真生不动了。」
他不禁笑了起来,「娘子说得极是,我们努力多生几个,如此老了也不寂寞。」
「贫嘴。」
「我们一年生一个,怎么样?」他自顾自地说。
「你当我是母猪吗?」
「就算你是母猪我也爱,生嘛。」
「生不生得出又不是女人说了算的。」
柳枫觉得自己的男性尊严受到了挑战,整个人一翻,将她再度压在身下。
「啊?」曲清音因为他突然地颠倒位置发出一声轻呼。
「今晚你别想睡了。」
曲清音推他,「不要,出这么多汗,我要梳洗。」
「真的不要?」
曲清音瞪他,「真的。」
「也是,我们来日方长。」他说得别有深意。
她毫不客气地伸手在他腰上扭了朵麻花出来,「整天想什么呢?」
「开枝散叶,把你养成母猪,这样便不会有人来抢了。」他说得一本正经。
「那你怎么不把自己先吃成个猪仔不让别的女人惦记你呢?」
柳枫若有所悟,「这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那以后就要辛苦娘子多多喂养我,到一两百斤我看就差不多了。」
曲清音捶他,「那我不被你压得难受吗?」
「女人生来不就是为了让男人压的吗?有谁被压死了?」
「滚。」曲清音恼了。
他哈哈大笑,翻身下床,扯过屏风上的衣物穿好,回首道:「我去叫人准备热水,你洗完吃了饭再睡。」
「嗯。」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家客栈的独立小院,曲清音已经付了一年的房钱。
柳枫开门出去,在廊下呼吸了几口冰冷而新鲜的空气,脸上满是愉悦的笑,回头看了一下虚掩的房门,他的笑容更深,脚步轻快地出去找人要热水和吃食。
忠义山庄,这就是柳枫带她回的家。
曲清音却没有半点惊讶的表情。
柳枫笑道:「你果然早就猜到了。」
她看着远处的那座山庄,淡淡地道:「你们也没有刻意瞒我。」
「那是,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自己家人了,又何必瞒你。」
「但也没有挑明了说。」她横了一眼过去。「你这么聪明,若挑明了还有什么意思。」
「油嘴滑舌,巧言善辩。」
柳枫看着她头上的那支金簪,道:「这支簪是我母亲最爱的。」
曲清音歪头看他,「现在想想,你似乎没送过我东西。」
柳枫揽过她的腰,笑道:「洞房的时候再送。」
「送什么?」
他却不再说话,搂着她便往山庄大门而去。
走近了,曲清音才发现山庄张灯结彩,一副准备办喜事的样子,她不由得侧目看他。
柳枫很自然地道:「就等我们两个主角到场了。」
「你发请柬了?」
「只请了几个人。」
这几个人中,必定会有浪子吉吹雨,所以一进庄看到吉吹雨并不觉得奇怪,只不过……
「好像就只有他一个人。」不是说几个人?
「恭喜两位。」吉吹雨走过来抱拳祝贺。
柳枫回礼,「谢谢。」
他又看向曲清音,「曲姑娘嫌贺客太少吗?」
「不,」曲清音摇头,「我只是觉得连你这个贺客都没有的话就完美了。」
柳枫扇子一展挡在脸前,肩膀微颤。「这样说就不好了,怎么说我也是唯一的贺客。」
曲清音直截了当地问:「贺礼呢?」
吉吹雨被自己口水给呛了下,「枫子,你真的不准备说点什么吗?」
柳枫摇着手里的扇子,微笑道:「她说的没错啊,来参加婚礼,你的贺礼呢?」
吉吹雨忍不住叹息一声,「果然是妇唱夫随啊。」
这时两个丫鬟走了上来,对曲清音道:「姑娘,请随我们下去换装吧。」
柳枫道:「你先去吧。」
曲清音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便跟着丫鬟走了。
吉吹雨揽上柳枫的肩,戏谑地笑道:「你是打算当妻奴了吗?」
柳枫反问,「有何不可?」
「恭喜啊,新郎官。」
「走吧,陪我换衣服去。」
「老实说,我还真没见过你穿大红色的衣服。」
「正好让你看一次。」
「深感荣幸。」
「倒是你的喜酒我什么时候才能喝到?」
「这个就只能问老天了。」
「你呀……」
大约半个时辰后,换好新人装的柳枫回到了喜堂,当他看到穿着一身大红嫁衣的曲清音被喜娘扶着走进来时,笑着往前走了两步。
吉吹雨及时拉住了他,提醒道:「这么着急干什么?」
他苦笑,「这些俗礼真是麻烦。」
「良辰吉日,喜拜花堂……」
在媒婆的话声中,仪式开始。
关老夫人坐在主位,笑盈盈地看着这对新人有情人终成眷属,关广恩也在一旁,满脸笑容。
山庄内外开始燃放鞭炮,一时间,热闹喜庆的气氛便扑而来。
夫妻对拜之后,大礼已成,在喜堂之上柳枫便掀起了新娘的盖头,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精心打扮后的曲清音,本就漂亮的脸蛋在喜堂的烛光照映下显得越发明艳照人。
「娘子,你真美。」
曲清音微微笑了笑。
丫鬟上前斟了两杯酒,递给他们。
柳枫举起酒杯,向吉吹雨道:「多谢你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曲清音也跟着举杯。
吉吹雨也端了杯子回敬,三人同尽一杯。
柳枫又牵起了妻子的手,到关老夫人面前跪下,「多谢老夫人帮晚辈夫妻费心准备这一场婚礼。」
「应该的、应该的。」
曲清音将酒杯放了,拿了丫鬟端来的托盘,向老夫人举起,「请老夫人茶。」
「乖。」关老夫人将一个厚厚的红包放到托盘上。
「谢老夫人。」
「夫妻和顺,好好过日子。」
「知道。」
关老夫人看着柳枫,「你也是,成亲是人生大事,竟然也弄得这样冷清,真是委屈了一位好姑娘。」
曲清音帮他解围,「老夫人,这不怪他,是我不欲再涉足江湖事,他如果要请,请来的也全是江湖人,还不如现在这样简简单单的好。」
「让你委屈了。」关老夫人拍拍她的手。
曲清音羞涩地微垂了头,没再说什么。
「好了,你们一路赶路也辛苦了,早点下去歇着吧。」
「是。」柳枫扶着妻子站起,「老夫人慢走。」
「不用送了,我老人家还走得动,你们早些休息。」
「好。」
关老夫人一走,喜堂里便只剩下关广恩和吉吹雨,还有就是柳枫夫妻四人。关广恩道「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我们便不邀你一醉方休了。」
吉吹雨在一旁道:「是极,我跟关庄主去喝个痛快,你们也去过你们的洞房花烛夜吧。」
柳枫笑着点头,「那我们夫妻便先回房了。」
吉吹雨挥手,「去吧去吧,春宵一刻值千金。」
柳枫夫妻对视一眼,只是微微一笑,牵手出了喜堂,回忠义山庄为他们夫妻布置一新的小院去歇着。
回到新房,柳枫帮妻子摘了头上的凤冠,「可累了?」
「还好。」
他看着妻子卸了头饰,洗去妆容,又恢复成那个清清爽爽的曲清音,这才上前搂着她的腰一起到床边坐下。
「现下可有什么想问我的?」
曲清音将头靠在他肩头,从敞开的窗户望向天上的新月,嘴里说道:「吉吹雨不知道吗?」
「不知道。」
「他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柳枫搂着她,一同去看窗外的月色,「从我离开忠义山庄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只能是柳枫。」
「这是忠义山庄的规矩?」
「嗯,要嘛留守山庄,要嘛自由闯荡。」
「原来,这才是忠义山庄屹立不摇的原因。」
「那我们的孩子以后要回来吗?」
「看情况吧。」
「忠义山庄是个很大的责任,如果可能,我觉得还是不回来的好。」
柳枫轻笑一声,「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我最喜欢在屋顶赏月了。」她眯起眼。
「喝酒吗?」
「喝。」
「我也觉得今晚的月色不错,走,上房顶赏月。」
「你有病啊,这么冷的天你让我上屋顶跟你吹冷风赏月?!」曲清音简直难以理解他的想法。
柳枫一见她的表情,顿时哈哈大笑,「很少能看到你这样生动的表情,为夫甚是欣慰。」
「有病。」
最后他们当然没有去屋顶赏月吹风,春宵一刻值千金,柳枫向来不是个浪费的人。
又一次来到那座名叫红叶镇的小镇,一切似乎和一年前并没什么不同。
他们仍旧住在上次住的那家客栈,那间屋子只要推开窗户就能看到街上的行人。
柳枫倚在窗边看了一会街上的风景,回头看向躺在床上的人,「感觉好一点了没有?」
曲清音的脸色发白,声音显得有些无力,「好一点了。」
「怎么会反应这么大。」
她只是摇头。
他关了窗户到床边坐下,握住她的手,心疼地道:「看你这样我好心疼。」
「女人都要经过这个的。」
他伸手抚上她的脸,叹道:「身体禁不起颠簸怎么还非要来?」
「祭扫的日子要到了,而且我跟表哥约定的日子也过了,可以回家了。」
「约定?还有约定?」「嗯,表哥一年之内不许我回家。」
「我以为他只是不想你被我找到。」「我想一定有别的原因。」
柳枫默默点头。
「呕————」曲清音又感到一阵恶心。
柳枫急忙拿了痰盂接住,看她呕得酸水都吐不出来的模样,心顿时揪成一团,很是自责。「早知道咱们就不怀了。」
曲清音直接啐了他一口,「我不需要马后炮。」
「我是真的很心疼娘子啊。」
「以前看到孕妇的反应还觉得真的假的,轮到自己才知道是真的不好受。」
「咱们在这里歇两天再走吧,路还远着呢。」
曲清音一边拿帕子拭嘴,一边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娘子,为夫没那么笨,你当时不许我跟上去时,我就猜到了。」依她的个性,断不会让那时的他知晓墓地所在,住在这儿不过是障眼法。
「你还算听话,没有跟过来。」
柳枫给她倒了杯水递过去,「真要跟过去你还不怒了?娘子的怒火为夫一点也不想挑战。」
「是吗?」曲清音喝了口水,瞪了他一眼,「你惹我的次数还少了?」
「这是夫妻情趣,不一样的。」
「福威镖局的事,你不过去真的不要紧吗?」
「酒鬼应该搞得定,娘子如今这样的情形我如何放心留你一人。」他接过她喝空的杯子放了,又扶她重新躺好,「再说了,江湖上的是是非非,哪有娘子你来得重要。」
闻言,曲清音笑了。
「笑什么?」
「最爱管闲事的逍遥公子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不好笑吗?」
柳枫知道瞒不过她,老实地道:「福威镖局的事不难解决,只是有件事有点麻烦。」
「说说看。」
柳枫看她这会儿精神还好,便继续道:「还记得水大小姐吗?」
「嗯。」
「最近江湖上出现一些侠士陆续失踪的事件,我觉得跟她有关。」
「喔?」
「娘子你不关心江湖事,自然是没发现的,我怀疑她也习了什么邪派的武功。」
「我倒不这么认为。」
「嗯?」柳枫精神一振,他一直觉得妻子是个极聪明的人,在某些事上也有独到的见解,她的话也许能帮他解开心头疑问。
曲清音眉头微蹙,声音放缓,「还记得让水堡主跟我师兄结怨的水夫人吗?」
「她?」柳枫皱眉。
「这些年她应该是一直陪着师兄的,可是师兄死了也没见她露面。」
「也许她已经死了呢?」
「如果她死了,我师兄当时应该就会对水慕远提及。」曲清音顿了顿,「况且,阴阳双修这种邪门武功总要有个旗鼓相当的同修者才会相得益彰。」
柳枫的表情立时变得凝重起来。
「当年师兄盗取了本门禁忌的武功秘笈,听我师父说,这本秘笈上所载的武功虽然厉害,但是太过霸道,稍一不慎便会走火入魔。」
「你是说————」
曲清音表情也有些凝重,「当日我师兄的状态已有入魔的微兆,一旦真正入魔,便会迷失本性,为祸甚大。这也是本门将那本秘笈列为禁忌的原因,只是到底是祖师爷一番心血,不便毁掉。」
「这些你都没说过。」
「不过就算那本秘笈落在水夫人手中,我想她也落不了什么好下场。」
柳枫困惑地看着她。
她抿抿嘴,道:「我师父告诉过我,他小时候曾经不小心将那书弄污了几页,怕师祖责罚,便将那几页偷偷毁尸灭迹,伪装成完好如初的样子。」
柳枫张大嘴,无奈抚额。
曲清音道:「你也知道,我师父一生从不认错的,从小就那样。」
「明白。」
说了这么些话,曲清音精神有些不济,微阖了眼,「我睡一会儿。」
「好,睡吧。」
祭扫完,曲清音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可却差点不认得自己的家了。
看着眼前这幢崭新而又具排场的宅子,她几乎想抚额呻吟了。
原来这就是表哥不许她回家的原因啊!
「姑娘好,姑爷好。」
一排丫鬟,一排仆役,还有一排侍卫,动作整齐划一的行礼。
这阵仗连柳枫也想扶额,那位皇帝表哥真是想得太周到了。
「表哥这是要逼我远走他乡吗?」
柳枫不由得失笑,「总归是他的一番心意,而且你现在也确实需要人照顾。」
「真是太多事了……」
这是皇帝的一番好意,两人只好接受,柳枫在家陪了妻子五日,第六日的时候就被赶出了家门。
逍遥公子如果不管闲事那就不是逍遥公子,况且在听她那么说了之后,他肯定是坐不住的。
「我办完了事便回来。」离开前他承诺。
「干净的回来。」她如是要求。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