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白天却乌云蔽日不见光亮,客栈内只能烛火通明。
唐满月已经吃饱了,可是,她却不能回房去,虽然她确实有些睏了。
视线故作漫不经心地扫过大厅,果然发现有不少人都状似不经意地看过来。她就知道,这世上瞧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多。
沐非尘那个漂亮得过火的师弟一脸苦大仇深的回房睡了,当然不能指望他们师兄弟会突然兄友弟恭地决定合住一间房,而把那房间让出来给她。
喝了口茶水,茶叶是最次等的那种,实在是没什麼味道。
「小二,帮我倒些白开水。」
「姑娘稍等。」
不一会儿,店小二便将白开水给她提来,她这才重新倒了水慢慢啜饮。
最近遇到的江湖人越来越多,也让她感觉两人之间的差距是那麼的明显,唐满月忍不住叹了口气,伸出双手打量著。
手指纤细修长,跟她丰腴的体形一点都不相符,白皙娇嫩的肌肤没有经受过生活的操磨......嘴角微勾,泛起一丝嘲讽。这是一双富贵手,以前不知听了多少人这样说过,可是如今却觉得有些难受。
外表儒雅的沐非尘,看起来像个文弱书生,温暖的大手上却有一些薄薄的茧。他只是看起来文弱,而自己──
连日的舟车劳顿让她生了几次病,缠绵病扬让他的行程慢了不少,也让她的身体虚弱起来。
唐满月苦笑。就连淋个雨也怕受风寒,她果然是被养在笼中的金丝雀啊。
一双大手突然将她的手包起,一道含著戏謔的声音在耳后响起,「想什麼呢,这麼入神?」
不自在地挪了下身子,她想挣开他的手却没成功,只能微慍地扭头瞪他,「放开。」
沐非尘耸耸肩,放开了手,人在她身边坐下,距离近到大厅内的目光马上都集中过来。
「这几日妳睡得不好,怎麼不上去睡一会儿呢?」他的口气难掩关切。她毕竟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这些日子下来,她已面带倦容、神色憔悴,果然还是不适应呢。
「这就要上去了,倒是你,怎麼下来了?」掩饰了自己的心绪,她口气轻快地问他。
他笑了笑,「我是担心有人吃得太多,把我吃穷了可如何是好,所以只好下来看看嘍。」
窘然起身,她快步朝后院走去。
沐非尘在她身后微笑,然后悠哉地跟了上去,身后是无数猜测的目光。
回到客房的唐满月只是坐在桌前心不在焉地梳理著渐渐乾透的长髮,并没有去床上小睡。
「既然这几日天气不好,我们不如就在这客栈多住几天。」
她回头,看到沐非尘正关上房门,心头不由得一慌。
「随意吧。」按下不稳的心神,她继续梳著自己的头髮。
「有心事啊?」他再次缠过来,夺过她手中的梳子為她梳头。
唐满月只得由他,反正也别想能抢得回来。
「没有。」
「可是累了?」
「大概吧。」
「妳最近的食慾不太好,想来是一路乏累造成的。」
「或许吧。」
沐非尘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硬把她转了过来,盯著她的眼睛,「满月,妳很不对劲。」
「累了,我先睡一会。」她推开他的手,从他的手里将头髮拉出来,转身走向床榻。
看她和衣倒在床上,一脸倦意地闭上眼睛,沐非尘难得地没去闹她,只是帮她拉好被子盖在身上,然后坐在床边看著她。
总觉得这些日子她不对劲,眉宇间少了些什麼东西,现在他知道了,是快乐。
他所认识的唐满月,开朗而活泼,聪慧而狡黠,让他在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动心,看到她人的那一瞬动情。
如今看她神情失落,他的心揪得紧紧的,不想放,怕是一放就再也抓不住。
「满月,满月......」耳边似乎有人在焦急的呼唤著,可是她眼皮沉重得无法睁开。
手下皮肤灼热烫人,这让沐非尘忧虑起来。她还是病了,发了一夜的烧,现在都没能降下来。
咬了咬牙,他将布巾扔进面盆,俯身脱起唐满月的衣服来。
拧乾手中布擦拭那因发烧而变红的胴体,他的眉头紧锁著,擦过三遍才帮她重新穿好衣物,转身出去找人煎药。
过了会儿,当他端著煎好的汤药站到床前时,脸上犹豫了片刻,这才将碗凑到唇边灌了一大口,俯身朝昏迷中的唐满月压去,口对口的将药汁渡进她的嘴内。
过了会儿,唐满月过高的体温总算慢慢下降,而沐非尘紧锁的眉头也才渐渐鬆开。
「是我大意了,满月,妳不会有事的。」抓了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沐非尘囈语般地对著她说。
当唐满月悠悠醒转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微带疲惫的放大俊脸,不由得吃了一惊。
几乎是她一动,沐非尘便醒了,睁开眼睛一脸欣喜地说:「妳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怎麼了吗?」她困惑地看著他。她似乎睡了好久,又似乎作了个让人羞赧无言的梦。
「妳发烧了一个晚上,好不容易烧才退了。」
「给你添麻烦了。」眸色一黯,她下意识想抽回手。
沐非尘握紧她的手,摇头,「不,是我没照顾好妳。」
「我太娇弱了。」总是让他操心,这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是个累赘。
他握得更紧。她的心事很重啊,今天要不把话讲清楚,只怕她心结难解。
「满月,」他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著自己的眼睛,「妳只是需要时间适应,而我太心急了,是我不对。」她不是对他没感觉,只是两人背景相差太大,终究让她有所迟疑,加上......
「沐非尘。」
见她严肃的面容,声音虽然虚弱却十分坚定,他没来由的心头一惊,突然一点都不听她继续说下去。
挣扎著从床上坐起,在他的帮助下半靠在枕头上,她认真地看著他道:「你的心思我知道,从你开始接近我,我就知道。」
沐非尘石化中。他的心思就这麼容易看穿吗?记得无论庸人谷还是江湖中人都说,他是一个满腹心机、阴险狡诈的缺德鬼啊。
唐满月有些苍白的脸色突然染上一抹红晕,眼瞼微垂,声音也低了下去,「男女情事原不是不可......」
石化中的某人马上回神,激动的握紧手中的柔荑,但她下面的话马上就让他沉到了谷底。
「只是我的婚约尚在,总不能在此时失了清白,徒给家里惹麻烦。」
他就知道有问题,原以為她不知道,她却是早就猜到自己打的是生米煮成熟饭的主意。
「妳打算怎麼做?」她今天肯这麼坦白讲出来,心里就一定是盘算好了。
「我想回府去。」细若蚊蚋的声音逸出,她必须确保与平阳侯府的婚约已经取消,才能放心跟他发展下去。
房里突然静寂得可怕,空气压抑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唐满月以為自己会让这沉闷的气氛给压死的时候,她听到了沐非尘的声音,「如果这是妳的选择,那我无话可说。」
然后,在她怔愣的目光中,他走出她的视线,消失在门外。
很久很久,直到坐得身子开始发麻,她才梦囈般地道:「江湖上不是传言沐大少聪明绝顶、一肚坏水,那怎麼就没听明白我话里的意思呢?」她深深地觉得自己被欺骗了。
倒掛在屋簷上的温学尔,差点儿因憋笑从房顶上摔下来。想不到师兄也有今天啊,哈哈。
像微风拂过,如蝴蝶撩动,温热的气息带来一股异样的情慾。
空气有些闷热躁动,这让原本沉睡的唐满月自梦中悠悠醒转。
猝不及防,四目相对,她下意识张口就喊,却被人及时捂住嘴巴。
「是我。」
沐非尘!他不是走了吗?怎麼现在又出现了?
看著她眼中满满的疑惑,他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外面是连绵大雨,我即使要走也不会选这个时候,而我们是住一间房的不是吗?」
话是没错,可是他一向秉持君子风度把床让给她睡,今天為什麼却爬了上来?
「夜半爬床,於礼不合。」
沐非尘差点儿放声大笑,任他再想,也想不到她会说出这八个字来。
「满月啊满月,妳可真是块宝。」最后他趴在她肩胛处笑得难以控制。
这种情形让唐满月尷尬却是不敢乱动,只能由著他像没骨头一样压在自己身上,颈边是他湿热的呼气声,腰上是他温暖而有力的大手,再往下烧红了脸,咬紧了下唇,她恨不得当下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沐非尘......」声音都不由自主地虚弱起来。明明就不是她做错事,可却感觉如此羞惭。
「非尘。」他沿著她的锁骨细碎地落下吻。
她浑身都僵了。
「叫我名字。」
「......」
「满月,我想妳想得心都痛了......」吻到哪里,哪里的衣服就鬆开。
「不可以......」她试图推开他。
「难不成妳还真打算嫁给那个小侯爷?」沐非尘停下偷香的举止,直直对上她的眼睛,口气变得凝重而醋意横飞。
「怎麼可能。」
「那给了我又如何?」
多理直气壮的口气啊,唐满月差点一拳挥出去,赏他一圈黑轮。
「婚约未退之前不可以。」
有人不乐了,口气酸得百里可闻,「妳还是打著万一退不了亲就嫁的主意。」
「你胡扰蛮缠。」
「妳心里没我。」
他根本是在无理取闹,就像要不到糖吃的小孩。等她回过神察觉到他试图探进裙底,急忙出声,「停手。」
他一双眼充满情慾地瞪著她,「满月──」她好残忍,这种时刻还一再喊停。
「我身子不舒服。」
「做做运动有利身体健康,搞不好一出汗,妳的病就全好了。」
如果现在是白昼的话,沐非尘一定可以看到唐满月脸上的黑线。
「你以前就是这样帮人治病的?」
坏了,她的声音凉颼颼的。
沐非尘马上神色一正,「不,我向来洁身自爱,从不踏足烟花之地。」
「我看沐大少倒像是轻车熟路,技巧灵活得很。」
满腔的情慾霎时消失殆尽,只觉凉意透骨。完了,她生气了,而且是很生气。
「哼。」
听到这记冷哼,他要再不解释一下,估计这辈子都别想抱得美人归了。於是,他马上开口為自己辩解,「满月,妳误会了,我们庸人谷的男人是最专情的,我们这一生都只会疼爱自己的妻子。记得我那个漂亮的师弟吗?」
「嗯。」
「妳别瞧他看起来花心风流,其实他比谁都纯情,所以,我就更不可能了。」
狂风在窗外呼啸著,雨声击打著窗櫺发出密集的声响,这样的夜晚让人感觉有些萧索,带著冷冽,更是忍不住打从心里生出几缕不安来。
感受著沐非尘身上传来的体温,听著他稳定的心跳声,唐满月悄悄伸手抱住了他,窗外的猛烈风雨让她有些害怕。
「不怕,有我在。」察觉到她的不安,他低声安抚。
「不要逼我。」她埋首在他怀中低语。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发出一声轻叹。
「等我解除了婚约再......」她说不下去了,只能无声地贴紧他。
因為躲在他的怀中,所以唐满月没发现沐非尘的眼中闪过邪恶的光芒。不就是解除婚约嘛,方法多得是,既然岳父您老人家搞不定,小婿我就僭越了。
肆虐了三天三夜的狂风骤雨终於停止,天空恢復了湛蓝,几丝白云也被雨后带著凉意的微风吹了过来。
坐在客栈大厅角落喝茶的唐满月一手托腮一手握杯,双眼定定地注视著靠近柱子的那一桌人。
确切的说,是那个显然身分不一般的女人,虽然对方一身书生装扮,而且没有透露出一丝半点女儿家的娇态,但根据自己多年女扮男装的经验,她可以断定那是一个如假包换的女人。
她看来很普通,却因随行的六个紫衣人而变得很不普通。
尤其当两道熟悉的人影从门口走入,唐满月更加肯定。
「平儿!」这是温学尔饱含情意的呼唤,然后是六个紫衣人毫不留情面的撑在前,温学尔故作西子捧心状的哀怨模样。
突然,唐满月觉得有些冷,那一刻,她不禁佩服起那个面不改色、从容饮茶的女子。
「平儿,妳瞧瞧他们啦,欺侮我,我们明明是夫妻的啊。」泫然欲泣的控诉。
唐满月托腮的手不受控制的滑落,右手中的茶水也泼洒出来,几乎以為自己眼花了。沐非尘师弟的这个表情,真的太令人震撼了。
「温学尔,停止你令人噁心的言行,你吓到我的满月了。」
「平儿,妳瞧,师兄他又欺侮我了。」有人不知适可而止的挑战爱人的能耐限度。
然后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那个被唤做平儿的姑娘,轻轻的,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只开口说了三个字,「我累了。」下一瞬,温学尔就飞到她跟前,规规矩矩地挨著她坐下,一副小媳妇的恭顺样。
「好玩吧。」唐满月回头就发现不知何时
沐非尘已经坐到身边,正一脸兴味的看著那一桌的动静。
「她是......」
「我弟妹,学尔的妻子,唐门七巧玲瓏阁的阁主唐平平,是来参加百晓生暗器排名榜评定的。」
「温公子似乎......」她斟酌著用词,「很怕她。」最后,她决定还是直白一点好了。
沐非尘因她的话而笑出声,贴著她的耳朵说:「那是因為我这个弟妹虽然不会武功,可是讲到暗器、机关,普天之下无人能出其右,惹恼了她,有人就只能望妻兴叹,束手无策了。」
这绝对是幸灾乐祸。唐满月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他是你师弟。」
「那又如何?」
真是理直气壮得让她无言以对啊。
唐满月眨眨眼。咦,温学尔在跟妻子咬耳朵哦,然后唐平平就朝她投来似笑非笑的一瞥,哇,这一展顏,她平凡的相貌马上起了变化。
一看到师弟接过唐平平手中的一只漆黑小木盒,沐非尘就有种很不妙的感觉,一脸防备地瞪著师弟,「你要做什麼?」
温学尔笑得异常的良善,「这是我家平儿送给未来大嫂的礼物,小小玩意不成敬意。」
唐满月原本并不是很感兴趣,但是看到身边人面色大变之后,她改变了心意,微笑地接过,「谢谢。」
「那是十日静心丹,只要服食一粒,十日之内可静人静己。」是唐平平不疾不徐的音调。
闻言,沐非尘脸色一片铁青。
温学尔哈哈大笑。
唐满月狐疑的目光在几人之间来回游移。
第五章
十日静心丹,顾名思义,就是让人心静如水,也就表示不会想些有的没的,据说这是唐平平跟沐非尘的小师妹合力炼製而成,专门拿来给某些人降心火用的。
嗯......唐满月掩唇窃笑。一旦服了这个东西,十日之内,只要有人想要对她不轨,在碰到她的身体时便会......不举。
哈哈,真是有趣。
据说当年因為这小药丸,沐非尘曾奚落了师弟跟小妹夫一番,只是不料风水轮流转,如今轮到他自己了,难怪温学尔当日笑得那麼畅快。
勾唇浅笑,她很清楚唐平平其实是藉机让丈夫出口陈年怨气,而且想来她也是知道沐非尘的不良品性,这药也算是做為同性的无言赞助吧。
「不准再笑了。」有人恼羞成怒了,一直以来的谦和君子形象轰然倒塌中。
唐满月听话的换上严肃面容,但是一双眸子还是溢出点点笑花。
沐非尘的拳头握得死紧,想修理同门师弟的心情昭然若揭。如果不是她威胁说要吃一粒试试功效,他说什麼也不会把药效告诉她,但是他现在非常的后悔,极端的。
「非尘。」
轻柔的一声低唤,立刻让一脸怒火的美男子面容转喜,「满月。」她终於肯唤他的名字了。
「等百晓生的排名榜重新排定后,跟我回一趟唐家可好?」
「好,当然好。」终於要给他正名了,虽然私奔他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毕竟名不正、言不顺的,届时谷里那些好事的傢伙免不了要调侃他。
唐满月才刚开口要说下去,就听到一个极是娇媚的声音,「尘郎,原来你真的来参加百晓生的江湖排名榜啊,不枉我辛苦走这一遭。」
当下,唐满月柳眉轻蹙。
见状,沐非尘剑眉一锁,头也不回地哼了声,「难得玉教主亲自来黄山。」
唐满月抿唇望过去,一个倾国佳丽妖妖嬈嬈地走过来,所过之处风靡无数。
「满月,原来妳一直拒绝我,是因為妳喜欢女人啊。」
她愕然收回目光,如坠五里雾中。眼前这张怨夫脸,真的是那个看起来永远如清风朗月般脱俗的人吗?
「瞎、瞎说什麼?」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差点失控地伸脚踹他。
「那像我这样一个绝世美男子就摆在妳面前,妳却不假辞色,偏偏对漂亮的姑娘家全神注视,这是什麼道理?」
「又在胡说八道。」
「尘郎,这贱人是谁,凭她的姿色怎麼配跟你同桌。」
话音未落一股凌厉掌风袭来,唐满月眼前一花,腰间一紧已被人搂离座位,而刚刚所坐的椅子已经分崩离析,碎成一地残渣,一股恶寒自脚底板升起。
「玉教主此言差矣,如教主这般仙人的姿色,自然不是我等凡夫俗子可以相提并论,所以我们就不打扰教主了。」沐非尘脸上带笑,笑意却不曾到达眼底,虽是一副谦虚恭谨的态度,声音却透著一层无形的排斥。
收到美人狠毒噬血的瞪视,唐满月突然觉得自己就像砧板上的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她不是江湖人,她只是个被人拐入歧途的迷途羔羊啊。
偏偏有人生怕她还不够冷,明目张胆、极具挑衅意味的将她搂得更紧,直到将她牢牢的困在他的气息之下。
「尘郎,我不介意你逢场作戏,但是她这种货色怎麼可以。」
唐满月终於怒了,「我这种货色怎麼了?碍著妳什麼了吗?还有,谁跟他逢场作戏了?本小姐又不是烟花女子,他就是想碰,还得看小姐我乐意不乐意呢。更何况,就算我跟他之间真有什麼,又关妳什麼事?」
看著怀里被气得蹦蹦跳的人,沐非尘忍不住笑开了嘴。早看出她是根小辣椒,就算平日偽装得再好,一到关键时刻就火山爆发,气势非常符合母大虫的架式。
楼上某根柱后一双眼睛闪著兴味朝下面窥探著。能让师兄看上的人,果然有其特别之处。
「学尔。」轻轻的、淡淡的,含著无奈的声音响起。
躲在樑柱后偷窥的温学尔回头一笑,「哎呀,我只是好奇嘛。」
唐平平无奈的摇头。不愧是被自家小师妹评為深具八婆潜质的人啊,明知大师兄是个很坏心的人,还时常给机会让人家整,真不知该说他什麼好了。
「被玉凤淑盯上,这下,我未来大嫂可要寸步不离地跟在我那满肚子坏水的师兄身边才行了。」这下便宜了大师兄了。
唐平平朝下面看了眼,笑了笑,「沐大哥自己应付得来的,你要跟我去见百晓生吗?」
「去,怎麼不去!妳现在有了身孕,我一定要护卫妳的人身安全,确保我的儿子平安降生。」
於是,在唐满月不敢置信的瞪视下,六个紫衣护卫跟在温学尔夫妻身后出了客栈。他们难道没看到这边的气氛很紧张吗?还是有人在自己师门混得这般凄惨,就算死在眼前也没同门可怜一下?
不舒服。
唐满月连假笑都笑不出来,眼前的一男一女,男的用炽热得可以烤熟她的目光盯著她,女的用刀般的锐利眼神凌迟著她,而她的两隻眼倒没地方可瞧了。
这算什麼情形啊,她要不要昏倒做个逃兵?
八月的天依旧是闷热的,夜里睡不安稳的唐满月索性披衣下床,推开了窗。沐非尘总是喜欢帮她把窗子关上,不知道这天气热得像火炉似的,害她每次还得半夜下床开窗通风。
这几天越来越多江湖人涌入,山脚下的客栈已经全部住满,后来的人只能各展所能的解决住的地方。
虽然,她和沐非尘依旧同住一间房,但是她已经有三天没见过他了,江湖人,其实除了神祕,有时候也是很忙的吧。
倚在窗前,望著远山月色下显得矇矓的树木,唐满月脑海在剎那间闪过一丝迷茫。她跟他真的可以吗?
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真的可以适应漂泊不定的江湖生涯吗?这样会不会拖累了他,又或者会让他慢慢厌恶?
正惆悵间,突然看到一条人影从墙外跃进,直翻上楼。
看著手趴著窗櫺一脸戏謔的人,唐满月有些不自在地退了两步。
沐非尘从窗外一跃而进,下一瞬就将人揽进怀中,「在等我吗?」
「天气热,睡不著。」
「带妳去洗澡。」
她急忙抓住他的手,「深更半夜的,算了。」他总是想到什麼就去做,一点都不考虑时间、场合。
「可是妳不是睡不著?」他无辜的反问。
「那也不能半夜出去洗澡吧。」
「想做什麼就做,不需要顾虑那麼多,走吧。」
「等我穿好衣服。」
「反正待会也要脱,不用穿了,我帮妳拿上好了。」
不知為什麼,唐满月突然觉得某人的嗓音透出一抹邪恶的味道。
「一算了,我突然想睡了。」
「满月──」
「玉教主来找过你。」这种时候转移话题是最好的方法。
沐非尘兴致缺缺地应了声,打横抱起她往床榻走去。
「你不问是什麼事吗?」
「猜得到。」
「这是不是就叫心有灵犀一点通?」
她随口一句调侃,代价是被人压到床上狼吻一通,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可有為难妳?」
「那倒没有。」只是也没给她什麼好听话就是了。
沐非尘细细描画著身下人的眉眼,有些懒散地说:「这段日子她是不大可能有什麼动作,不过,过些日子就得小心提防。」
「听起来有些麻烦。」想当初她被小侯爷的爱慕者仇视,如今对象换了人依旧被女性同胞仇视,感觉自己真是时运不济。
他笑出了声,「放心,我不会让她伤到妳的,要是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我沐大少也不必在江湖上混了。」
唐满月不由得脸上一烧。这人真是口没遮拦,什麼叫他的女人......
「不过,我比较在意的是──」沐非尘的声音低沉性感了起来,「妳準备几时把自己给我。」
忍无可忍,便毋需再忍,於是唐满月突发神力将某人推落床下,恼羞地大叫,「你去死啦。」
隔壁房间立时有人翻身起床,一脸惊喜。
「学尔,睡觉。」身后响起一道平淡的声音。
「有动静。」
「好吧,明天开始改由紫影保护我。」
於是,温学尔马上爬回床上躺下。可惜不能看戏了,白白浪费他优越的地理位置啊,真想知道师兄做了什麼过分的事,让那个千金小姐这麼气愤。
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
风景秀丽的黄山,好客的迎客松。
迎著清爽的山风,踏上有些潮湿的山径,带著游山玩水的兴致,唐满月跟著沐非尘朝著百晓生举办江湖排名榜的地点莲花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