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的一声,一口腥红洒落碧茵草丛中。

“娘子……”他手忙脚乱地伸袖帮她拭去嘴角血迹。

“下山。”她果断地开口。

他们下山途中看到撞倒头部昏迷的乐清,凌清雪遂如法炮制,双手各拎一个,将江随云主仆拎下山。

从青城山下来之后,她便沉默无语,眼神波澜不兴,周身透出一股教人却步的冰冷气息。

江随云不敢打扰。此时,他家娘子要的是绝对的安静,那是属于她的世界,江湖人的世界。

在妻子沉默两天之后,江随云实在忍不住问出声:“娘子,你还好吧?”

面对从未如此沉默,让他不知所措的妻子,他有些心慌。

“江随云。”她轻轻地开口唤他。

他面上一喜,“娘子。”她终于肯开口了。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娘子?”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我必须离开一段时间。”她斩钉截铁地宣告。

“娘子,你答应过我,不会离开的。”

凌清雪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他,掷地有声地道:“可他们要的是你的命。”

江湖人生于江湖,长于江湖,也死于江湖。

可江随云不同,他不是江湖人。

江湖的风雨不该由他来替她承担,若麻烦来自江湖,那么便该由她去解决。

“既然他们要的是我的命,那么娘子离我而去,岂不是将我置于险地?”凌清雪目光一黯。

江随云蹲到她的身前,抬头看她,坚定地道:“就算发生任何事,我也希望我们夫妻能够一起面对,而不是由你独自去承担。”她的离开是为了他的安全,这就更让他不能接受。

凌清雪抓起他的手贴在自己的下颔,声若蚊蚋地道:“那个人疯了。”

江随云心中一动,却未说话。

她当时迟迟不肯祭出杀招是顾念曾经的情分吧,如果真是那个人的话。

爱若过于偏执,最后便会是一场灾难。

第七章

江少爷移情别恋,夫人怒离江家。

这是百姓茶余饭后的新话题。

苏离洛是被凌清雪请来作客的,却以坏人姻缘的狐狸精身份扬名扬州。

对此,她本人倒是毫不介意,反而为了追求与传言相符的事实,整日想方设法地出没在江随云的周围。

一角刺眼的红裳闯入眼中时,账房窗台上已经多了一道婀娜妖娆的身影。

“妹夫,今天没有出门啊。”

埋首账册的人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新人上了床,媒人丢过墙,”苏离洛语带伤感地说:“做人不可以这样现实无情的。”

“谢谢。”江随云适时从堆积的账册后发出声音。

“雪妹妹离开几日,你的脸便臭了几日,姐姐我长得有这样惹人厌吗?”她作西子捧心状。

“她不告而别。”

听出他话中的怨怼之意,苏离洛心情舒爽地笑出声。美男子闺怨,看起来也颇赏心悦目。

“妹妹将我这样一个绝世大美人送给你,你有什么好不满的,不如我们找个时间来快活快活?”

“苏离洛……”他直接将一本账册扔了过去。

伸手将账册接住,随手又扔回他桌上,她以袖掩口吃吃而笑,眼睛像狐狸一样眯起,“江大少,你太拘谨了,人不风流枉少年,枉费老天给你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死守着一个女人,人生岂不是太过无趣?”

“娘子在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如此言词放荡?”

苏离洛笑容更盛,“唉哟,你哪知道雪妹妹那双刀的厉害,姐姐我可不想自找麻烦,让她再来一场千里追杀。”

江随云闻言不禁会心一笑。当年之事向来对苏大美人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江大少,你这样实在过分呐。”

“苏姑娘又何尝不是呢?”

“我总不能枉自背了恶妇之名嘛。”她振振有词。

“我家娘子倒从来不曾如此计较。”

“她是你娘子,我又不是。”

江随云恍然点头,“是的是的,果然还是自家娘子贴心啊。”

苏离洛顿时又被气到了。

然而,就此认输,那便不是苏离洛了。

她美目一转,莲步轻移,瞬间就闪到他的身边。

江随云一惊,待再闪避已是不及。

她伸手捏住他的下巴,笑得异常不怀好意,一点一点地靠近过去。

江随云想躲,偏偏移动不了分毫,当下急出一层薄汗。

“苏姑娘,不要玩了,被娘子知道,在下就惨了。”他面露焦灼之色,思及可能的后果,脸色倏地惨白。

“苏、离、洛!”一字一顿,带着杀气射向正玩得不亦乐乎的妖娆美人。

苏离洛仿佛被热水烫到一般,刷地就闪到一边,眨巴着一双勾魂眼,朝着窗户外的人讨好地笑,“妹妹,你几时回来的?”

站在窗外,一声绛紫衣裳,面如寒霜的少妇不是凌清雪又是谁。

江随云惨白着脸,想要解释,偏偏不知道如何开口。这算不算被捉奸在床?

他以为她会拂袖而去,却见她从窗外一跃而入。

难道江湖人都是不喜欢走门的吗?

“娘子——”他终于发出声音,千言万语在心头却不知从何说起。有时候人太相信眼睛看到的,齐浩宇当年的事便是一例。

凌清雪看都没看他一眼,迳自步步逼近步步倒退的苏离洛。

“妹妹、妹妹……有话好说,姐姐我只是开个玩笑,没有染指妹夫,真的真的,我对天发誓。”

“赌咒发誓要有用的话,这世上便不会有那么多负心薄情的人。”凌清雪的声音冷飕飕。

江随云的冷汗瞬间淌了满身。

苏离洛认命地咬牙,“妹妹,你说,我要怎样做你才肯相信?”

凌清雪目光冰冷的看着她,缓缓道:“他在城外三里的三元观,去见他。”

江随云第一次看到苏大美人露出这种愤恨以及变白的脸色,他突然明白这个言行举止放荡的女子也是有着她不为人知的故事的。

苏离洛恨声道:“凌清雪,你答应过不管这件事的。”她与夜枭的事情清雪会知道完全是个意外,她也一直信守诺言不插手不过问,可现在她越线了。

凌清雪冷哼道:“你也答应过不对江随云出手的。”她有承诺,她难道便没有吗?

四目相对,互不相让。

最后,苏离洛恨恨地一跺脚,闪身飘向门外,声音从远处传来,“凌清雪,你够狠。”

凌清雪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没有说话。

江随云不敢动,尽管冷汗已经浸透全身。

不知过了多久,妻子的声音又恢复了他所熟悉的那种温度,“衣服都湿透了,去换下吧。”然后,莲步轻移,缓步走出书房。

江随云先是错愕,旋即恍然大悟,最后欣喜若狂,从书桌后跳起,直直地追了上去。

“娘子,等等我。”

水气氤氲的房间内,剔透的水晶屏风将其后曼妙的身影毫无保留地映照出来。

他看着她将衣物一件件脱落,弯腰将及腰秀发用纱巾缠裹于头顶,最后扯落抹胸,一对玉峰顿时弹跳而出,生育后越加丰满的胸脯让他的眼神顿时火热起来。

就在凌清雪即将跨入浴桶时,身后一双手臂将她拦腰抱住,向后拖离浴桶,隔着衣物,她也可以感觉到身后人剧烈起伏的胸膛,还有过热的体温。

“娘子,我好想你。”

随着话语,他的手从她的腰际移到那双高耸的雪峰上,灼人的吻也同时落在她白玉般的颈项上。

凌清雪双臂向后环住他的头,仰倒在他怀中,轻喘着。

然后两人纠缠着倒进床榻,小巧纤足勾落床帐,伸手揽住身上人的脖颈,主动迎上他的唇舌与之交缠。

江随云双手捧起她的玉臀,用力挤进她的身体,开始律动起来。

自从妻子受伤,他们已多时不曾行房,不管今日妻子为何如此主动,他都要先一解相思之苦。

当他将精华全部射入她体内,两人同时达到顶峰,紧紧的拥在一起,等待着那抹绚烂过去。

“娘子……”他轻喃着。

“嗯。”

“我要不够你。”他吻着她的唇,含糊不清地说。

凌清雪主动磨蹭着他的身体,诱惑着他情动。

一发不可收拾的江随云纵情欢爱,两人一直燕好到夜半三更,他气力全空,倒在她的身上只能喘息。

他家娘子今日好生热情,简直要他的命。

“江随云,”凌清雪贴在他的胸前,轻柔耳语,“我很高兴你没有被苏离洛诱惑。”

江随云心中似有丝恍然。

她继续说道:“要抵挡住像苏离洛这样的尤物,对男人来说是种挑战。”

他不觉动气。原来这些时日她是在试探自己吗?在他们共同孕育了一个儿子之后。

“你为什么不动情呢?”她的手在他的胸前轻轻地画着圈。

“因为我的心里只有娘子一个人,从我挑起你红盖头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我只会爱你一个人。”抱紧她,他轻轻说出无比坚定的话语。

“江随云,”她轻轻地唤着他,抬头看他,伸手抚上他的眉眼,目光有些迷离,“从被青梅竹马的未婚夫背叛,我就不相信男人了,就算我成了你的人、成了你的妻,可是我依旧不敢相信你,我的患得患失你看在眼里,明在心头,所以你做了那些事让我放心。”

江随云看着妻子不语。

凌清雪嘴角微扬,露出浅淡的笑靥,“我想赌一回,如果你对苏离洛动了欲念,我便就此离去,天涯海角永不相见。”

江随云的手劲加重。她竟然是想离开的吗?

“如果你不改初衷,那么我便留下来,不管未来要面对什么,我都留下来跟你一起。我赌,拿我唯一的信任来赌……”

他低头封缄她的檀口,辗转吮吻,让自己所有的不悦与心疼都掺揉在肢体的纠缠中。

“娘子,我的心是你的,人也是你的,不要想离开我,我会受不了。”他在她耳边坚定地轻语。

“如果我不再美丽呢?”

“你的美在我的心里,不在你的外表。”

“真的吗?”

“真的。”

“我相信你。”

当阳光欢快地流泄大地,洒入床帷时,江随云缓缓睁开眼睛。

他的目光转向身畔的娇妻,却在下一瞬惊骇地瞪圆眼。

枕边人花容月貌尽毁,脸上冒起的是猩红刺目的红斑,他的手颤抖着掀开薄被,不只脸,那红斑遍布她的全身。

江随云心头涌起的是巨大的悲伤。为什么?

他似乎有些明白妻子昨日的异样。她究竟为什么决定要亲自毁了自己那副美好的外表。

“娘子……”他轻唤,伸手抚上她的眉眼。

凌清雪翻了个身,面朝墙壁。

“娘子,我知道你醒了。”他从后拥住她。

“这药无解,你不害怕吗?从今以后都要面对这样一副尊容的我。”

“娘子……”他贴近她,吻落在他的发间颈上,不理她的僵硬与闪躲,迳自缠着她,未了他深情的望进她的眼中。

凌清雪只看见真诚无伪,动容的捧着他的脸,目中泪光闪闪。

“少爷,有客来访。”院中传来管事忠叔略显苍老的声音。

江随云才要开口,凌清雪已经对他说,“是齐浩宇,我们去见他。”

他便扬声道:“请他稍后,我和少夫人马上就到。”

忠叔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是他吗?”他盯着妻子问。

凌清雪眼睑微垂,声音有些闷闷的,“你当日只说李家小姐已经救出,却没说她——疯了。”最后两个字,她说得极轻极淡。

他明白了,“你见过她了?”

“见过了,齐浩宇领我去见的,我这副样子便是她如今的样貌,也许更惨。”

“娘子……”江随云有些激动。

她伸指点在他的唇上,轻轻摇头,“我不想让一个疯狂的人不顾一切地毁掉我们的生活。他对我说,只要我敢吃下这药,他便放手,那么我吃了又何妨呢?”

他无言地搂紧了妻子。

“起身吧,他还在等。”

江随云恼怒地低吼一声,“让他去等。”

“江随云。”轻轻一唤。

他阖了下眼,咬牙道:“我们去见他。”

两人起床着衣,江随云心疼地看着妻子拿过早就准备好的轻纱将脸蒙上,额前也留了些刘海盖住额际的红斑,只有那双秋水明眸不曾变过。

夫妻俩相偕出现在大厅时,齐浩宇正在喝第三碗茶。

当他看到敷面出现的凌清雪,身体猛地一震,惊愕异常地盯着她,“清雪——”她真的毁了自己的脸。

她抬起手一扯,芙蓉面不再白皙如玉,上面的红斑令人看了触目惊心。

“啊……”厅内伺候的下人一看到曾经美丽迷人的少夫人如今的样貌,不由自主地惊呼出声。

江随云狠狠地瞪着齐浩宇,“如今,齐庄主可是满意了?”

齐浩宇忽地疯狂大笑,“满意,怎么不满意,就不知道江公子面对这样的妻子如何下得了口。我得不到,那么你也不要想得到。”

江随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凌清雪的眼神淡淡的,没有恨,也没有怨,仿佛眼前人之于她什么也不是,她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声,“就算从今而后我只有一个人,齐浩宇,我也不想你这样的人得到我。”这是她的回答。

疯狂大笑的人戛然收声,木然看着那抹曾经深刻在心底的身影,恍惚间忆起她噙着淡淡笑意,礼貌地唤他“齐大哥”,那时纵然疏冷,却不是如今的陌路。

“忠叔,送客。”江随云冷然下了逐客令。

“齐庄主,请。”忠叔冷着脸伸手请人离开。他活了大半辈子,看情形也明白了七、八分,对对方自然不会有好脸色。

“少夫人,您不抱抱小少爷吗?”奶妈小心翼翼地问,就怕触到凌清雪的痛处。

那日小少爷突然伸手扯落自己母亲脸上的轻纱,当下便被吓得啼哭起来,自那以后,少夫人便不曾再亲手抱过儿子,只有在他熟睡之际才会在床前痴坐。

“别再吓到他,你抱吧。”凌清雪淡淡地道,头也没回迳自理着花圃中的杂草。

“少夫人,您就试试吧,小少爷当时只是太突然了,才会哭的,您瞧他的眼神多可怜啊。”

凌清雪没有说话,只是忙着手上的事,握着花锄的指节却有些泛白。

“奶妈,把小少爷给我。”

“是,少爷。”

江随云抱着儿子走近妻子身边,蹲下,“娘子,你是真儿的亲娘,他若连亲娘都嫌弃,这样的儿子我们不要也罢。”

“江随云,真儿还是孩子。”

“孩子才应该是最纯白的,所以他不会嫌弃自己的亲娘。”

他强硬地将儿子塞进妻子的怀中。

凌清雪低头看怀中的幼子。江悟真黑黑漆漆的双眸盯着眼前这张蒙着轻纱的脸,盯着那双自己所熟识的眸子,缓缓地露出一抹纯真的笑靥,小手在母亲的胸前抓啊抓的。母亲的味道他记得的。

“小色狼。”江随云一见儿子的动作立刻唾弃了声,伸手就要将他抱回扔给奶妈。

凌清雪闪了开去,低笑道:“哪有你这样为人父的。”

江随云轻哼一声,仍旧贴了过去,伸手掐掐儿子粉嫩的小脸,带着些许不满地道:“为夫一想到他将来要拜苏姑娘为师,心中就忍不住忧虑重重啊。”

看着眼前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样子,下人识趣的走远了些。

“也不必太过忧虑。”

眼见周围没人,江随云在妻子耳边轻语,“你现在的情形喂奶给真儿的话,应该不会有事吧?”也不知道那药有没有其他害处。

“我不知道,还是让奶妈喂吧,总是要小心的。”

江随云沉默了下,点头,“好吧。”

正当他想趁妻子专心逗弄儿子偷个香吻时,蓦地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出现打破了他的希冀。

“哎呦,妹夫,你这也太过饥渴了吧,光天化日之下,就欲对我家妹子行不轨之事啊。”

江随云脸不红气不喘地道:“她是我娘子,我对她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的,何谈不轨?”

消失多时的苏离洛依旧一身鲜红的跳进院子,一下就窜到三人面前,眼睛直盯着蒙着面纱的人,“妹妹,你这又是何苦?”

“江湖打杀,厌了而已。”凌清雪云淡风轻地说。

“难道你忘了当年被讥诮挖苦的事了?”

“正因为没忘,才会选择如此。”虚情假意的人不要也罢,只要世上有一人待她真诚,那便足够了。

“你又不是打不过那姓齐的。”

“一个疯子做出的事,总不是我们这些正常人能够料想得到的,不如一劳永逸。”她自有一番道理。

“这也太便宜那小子了。”苏离洛忿懑。

凌清雪轻笑出声,“姐姐何必生气,我都不气。”

苏离洛目光滴溜溜在江随云身上一转,怪里怪气地道:“是哟,妹夫这么不离不弃的痴情相守,你自然是不用气了。”

凌清雪笑而不语。

苏离洛绕着江随云转了一圈,摸着自己的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妹夫。”片刻之后,她语气诡异地开口。

江随云不自觉地后退两步,“干什么?”

她神情极是认真地道:“不如,我也把你毁容好了,这样对我家妹子才算是公平。”

凌清雪抢先开口,“苏离洛你若无事便可以滚了。”

江随云却若有所思地道:“这也无不可。”

“无不可什么?”凌清雪踢了他一脚,“你是生意人总要抛头露面的,我却可以待在家中足不出户,你休想出去吓到世人。”

江随云委屈地看妻子,“娘子,你这样让为夫情何以堪,原来娘子看中的竟然是为夫这张面皮而已。”

苏离洛在一旁哈哈大笑,拍手道:“孔圣人曰:食色性也。我家妹子看上你的色,那是你的荣幸。”

凌清雪从容自若地附和了句,“就是。”

江随云抚额感叹,“我越来越觉得应该将苏姑娘列入江家拒绝往来名单。”

苏离洛直接一挥手将他甩飞出去。

江府下人救援不及,却见自家少爷稳稳落在地上,丝毫未损,看向苏离洛的目光不由得充满钦佩。

“妹妹,咱们姐妹俩说说知心话去。”苏离洛揽了凌清雪便走。

“苏离洛,你想把我妻儿带去哪里?”江随云急急出声。

凌清雪抱着儿子跟着苏离洛来到江府后花园湖心的那座八角凉亭,两人各自坐下。

桌上有备好的鲜果清茶,两人取了自用。

苏离洛感叹一声,“大富之家,果然适合退隐养老,就算无人,这里也一直备着瓜果茶点。”

“你若喜欢,便长住下来。”凌清雪很是随意地说。

苏离洛摇头,“我不像你,我是安分不下来的,更何况我长了这样一副容貌,就算我想安分,旁人也是容不得我安分的,还不如到江湖搅他个风起云涌。”

对于她之中唯恐天下不乱的嗜好凌清雪不置可否,只是轻轻摇头,轻拍着怀中的幼子,看着他渐渐合上双眼。

喝了几口茶,苏离洛道:“妹妹,真的不用姐姐帮你找寻解药吗?”

“不用。”

“可你这样太过委屈了。”

“委屈的时候离开就好了。”凌清雪始终十分的淡然。

苏离洛伸手拍拍她的肩,“妹妹,无论如何,我始终是站在你这边的,男人而已,如果不是真心,丢了便丢了。”

凌清雪点点头,“我如今只是觉得不能亲自哺育真儿而有所遗憾罢了,也不知这毒对婴儿有无伤害。”

苏离洛眼眸一转,道:“这个简单,咱们试试便知。”

“试?”

“对。”

苏离洛是想到就做的性子,马上就拉着凌清雪回房,不多时便拿着一只瓷罐往厨房而去。

江随云进房时正看到妻子整理衣衫,不由得眼神微变。“那淫女对娘子做什么了?”

凌清雪闻言失笑,“江随云,你胡说什么?”

“那娘子这是……”他目露狐疑。

“姐姐是帮我看……”她眼神微闪,“看奶水中可有毒素。”江随云马上道:“何必麻烦她,为夫一试便知。”

“试什么?”

他马上以行动表示。

凌清雪立时捂胸后退,“你做什么?”

“帮真儿试奶。”一本正经的神情。

凌清雪羞恼异常,一掌就扫开他。

他不屈不饶的又扑了上去。

她压低声音喝斥,“真儿刚睡,你莫要胡闹。”

“我想娘子了。”他满怀情欲地低语。

江随云抱住妻子不松手,在她左躲右闪中吻住她,将之压在宽大的桌面上索取欢愉。

“不……不行……一会……啊……她便回来了……”

已经情欲激越的人哪听得进妻子的劝,不管不顾地拉了她一同共赴巫山。

一直到两人云雨结束,苏离洛都没有出现,这让一直悬着一颗心听着外面动静的凌清雪颇感讶异。

“娘子,你去哪里?”餍足的江随云到床上跟儿子一块小憩,看到妻子整理衣襟要出去,不禁发问。

“你歇息吧,我去去就回。”

江随云便没再言语。

凌清雪兀自去找苏离洛,找到她时,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厨房院里的几只小白猪。

“在看什么?”

“观察,毒药这东西是要仔细观察的。”

凌清雪不善药理,自知在这上面帮不上忙, 便不再理她,回房去看那对父子。

几日后,一直躲在厨房,惹得众厨子心猿意马频繁出错的苏大美人终于带着满意的笑容离开了。

第八章

少夫人的容貌在江家早已成禁忌,可是消息仍然传到外面。

于是,便有了阴毒的江家妒妇遭到天谴,容貌尽毁,成了一个令人厌恶的丑八怪的传言。

当然,对外头的风风雨雨,江家的人都一笑置之。

他们的少爷和少夫人鹣鲽情深,岂是外人所能理解的?

当细雪飘下,年关将近的时候,江老夫人带着媳妇和金孙前往城外的寺庙进香祈福。

就在蒙着轻纱的凌清雪出现在寺外时,引来不少的侧目,不少人都想起几个月前,李家的陪嫁丫鬟求着她去救自家小姐,江少夫人只是冷淡以对。

时隔数月,当初光彩照人的江少夫人却不得不面蒙轻纱,不复曾经的美丽,让人不由得感叹,世间因果皆有报应。

江悟真在奶妈怀中挥舞着小手要找母亲,凌清雪便伸手将他抱了过来,这才跟在婆婆身后走进寺内。

一路行来收到不少百姓或鄙夷或好奇的目光,但凌清雪完全不放在心上,她做人做事但求心安,事实真相如何,不足为外人道。

一行人进入大殿,点了香,礼了佛,江老夫人照惯例捐了香油钱。

之后,凌清雪走出大殿与一对男女迎面碰上,双方俱是一怔。

为首的是个年轻的锦衣公子,左手拿着一柄青色带鞘宝剑,剑眉斜飞入鬓,目若寒星,薄唇轻抿,透着几分坚毅。

在他身边是个相貌秀丽的紫衣少妇,左手也握着一柄剑。

“雪妹——”锦衣公子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声音也微颤。

他身侧的紫衣少妇脸色微变,目光不善地打量着面蒙轻纱的凌清雪,语气透出几分奚落,“原来她就是你一直念念不忘的凌家堡二小姐啊,江湖人称她‘雪玉芙蓉’,现在这朵芙蓉怕是又像当年一样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