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也露出笑意,「将军终于也是有妻室的人了,我来得匆忙,没有什么贺礼相送,以后再补吧。」
雷飞云很是爽快地道:「不用不用,有殿下一声祝贺足矣,臣和臣妻都不在意那些身外之物。」
三皇子笑得更爽朗了,这么多年过去,唯有雷飞云始终不曾变过。
「臣为殿下置办了接风酒宴,还请殿下入席。」
「有劳将军了。」
「殿下请。」
「请。」
接风宴上不谈国事,只叙旧日情义,倒也是宾主尽欢。
宴罢,雷飞云是被亲卫扶着从侧门离开的。
他一离开,原本已经醉得单手支颔、昏昏欲睡的三皇子也立时直起了身子。
「殿下。」侍卫近身低唤。
三皇子摆了摆手,「有雷飞云在,我在边城安全无虞,别做多余的事,你们一路劳顿,也都早些歇了吧。」
雷家世代直臣,雷飞云能不顾一切接应他出京已是难能可贵了。
「是。」
醉得东西难辨的雷大将军在被人扶回内院后,脚步踉跄向前一扑,一把抱住了迎出门的妻子。
周佩华被他那一身浓郁的酒气扑得直皱眉头,受不了地微微偏过头。
荷香犹豫了一下,到底没往前凑。
周佩华被某人山一样的重量压得摇摇晃晃步履不稳,咬着牙,艰难地将人弄进了屋,又拖进了净房。
一进净房,雷飞云就直起了身,揉着额际。
周佩华瞪大了眼楮,敢情他这是装醉?
他径自脱去衣裳,一脚跨进放好热水的大浴桶,整个身子没入水中,这才舒服地吐了口气。
他虽然没有醉倒,但确实喝了不少。
她摇摇头,挽了袖子走过去,拿起布巾帮他擦身,却没有多问什么。
闭着眼楮靠着浴桶的雷飞云幽幽地道:「人为什么要长大呢?」长大了就变得复杂,有君臣之义,也有兄弟之谊,他最怕的就是有朝一日为了君臣之义他要不顾这兄弟之谊……可镇国公一直是直臣啊。
「这是自然规矩,谁都逃避不了。」她何尝想长大?如果她不要长大,母亲就不会死,能一直陪在她身边,父亲也不会迎继母进门。
「觉得心累。」
「别想太多了。」
雷飞云沉默了好一会儿,过了许久才又道:「我知道殿下的心思,可是我不能有任何表示。」
周佩华没有接话,她知道他只是心里有些憋闷,想要说说话发泄发泄,实际上并不需要听到回答。
洗完澡,换过中衣,她扶他回房。
这一夜,雷飞云很安静。
有时候,心里的话太多,人反倒会变得安静。
烟雨杏花的江南,西风烈马的北疆,风景殊异,却各有千秋。
从江南水乡来到塞北边疆,周佩华也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内宅闺秀,成长为骑得了边塞烈马的大将军夫人。
一身火红的骑装衬得她肤白如玉,眉目轻灵,腰背挺直端坐马上,纤手轻抬马鞭,向草场惯挥了挥手。
那里,雷飞云正负手而立,含笑凝视。
当初是他手把手教她骑马的,如今看着她娴熟地策马扬鞭,他难掩自豪。
他的妻子在他手中绽放出最炫目的光芒,他觉得这是上天给他最好的回报。
周佩华又策马跑了一圈,这才引马奔回场惯。
「相公。」她勒住缰绳,笑靥如花地唤道。
雷飞云笑着伸手将她抱下马,打趣道:「等什么时候教会你用小弩,到时候娘子就可以陪为夫一道打猎去了。」
她顿时双眼一亮,「真的?」
他几乎融化在她满是希冀的眸光中,当即点头,「当然是真的。」
「相公最好了!」周佩华毫不吝啬对丈夫的称赞。
雷飞云伸手刮了刮她的俏鼻子,凑到她耳边轻声问:「我这般好,娘子赏我什么?」
她眼波流转,妩媚勾人,可她都还没有个想法,他便主动要求道:「帮我吹箫可好?」
周佩华先是不解,他明明知道她不会吹箫的,随即脑中灵光一闪,她蓦地明白过来,瞬间红云烧脸,直接伸脚踹向他的小腿骨。他竟然还敢提这件事?
不要脸!
雷飞云只是看着她,笑得别有深意。
她用力推他,没推动,恼得扬眉,「做什么?」
「娘子还没答应我。」
周佩华用力踩向他的脚背,没好气地道:「回去再说!」真是没皮没脸的家伙。
听她这语气、看她这表情,这件事儿有谱!
他大喜之下,一把搂住妻子,大笑着抱着她在原地转圈儿。
周佩华被他转得头晕,拍打着他的肩头,「快停下,晕。」
雷飞云赶快停住,关切地问,「很晕吗?」
见他面露关切,她笑了笑,安抚道:「不要紧。」
他却不大放心,索性直接抱起她就走。
「做什么去?」
「回去好好歇着。」雷飞云一边大步往前走,一边懊恼地道:「我太马虎了,这种天气还由着你胡闹,回去让文先生看看你是不是中了暑热。」
「我哪里就那么娇弱了。」周佩华没好气地咕哝。
他可不会允许她在这上面打马虎眼,「五月的时候淋了雨,你不就着凉了?」
她偷偷翻了个白眼,他怎么像个姑娘似的,这种小事也记得这么清楚,太不可爱了。
雷飞云可不管她心里怎么想,直接将人抱上马车,打道回府。
一行人匆匆返回行辕。
文思远急急被叫进了内院。
仔细把过脉后,文思远才道:「夫人这是中了暑热,不过不打紧,属下开两帖药,喝了就没事了。」
雷飞云一听,就忍不住对妻子叨念道:「你看,以后再不能任性。想骑马、想出门,一定要看好天气,小心身体……」
周佩华看向文思远,用眼神跟他说:你看你家将军这般碎碎念,多有失身分。
文思远不发一语,低头垂眸,只管收拾诊具,末了还一本正经地请求告退。
周佩华没好气地瞋了文思远一眼。真是见死不救,搭一下手费多大劲儿吗?
搭一下手是不费多大劲儿,不过动动嘴皮子的事,问题是搭了这把手是要遭将军白眼的,文思远才不会自讨没趣。
况且将军这样叨念不也是关心夫人、爱夫人吗?呵呵。
没有了文思远的援手,周佩华只能苦哈哈地皱眉扮柔弱,「相公,我头晕。」
你能不念了吗?
雷飞云马上闭嘴,替她换过额头上的凉帕子,想了想,又说了句,「再不许大热天去骑马了。」
「好。」她乖巧的应道,这个时候必然不能唱反调的,摆出低姿态是最好的方法,省得以后他连她出门都不允了。
「你休息吧,我去外院。」
周佩华轻应一声,「嗯。」
雷飞云前脚一离开,荷香后脚就扑进了内室,「夫人你没事吧?」
周佩华这下觉得真头疼了,只能再次表示,「没事,我真没事。」至少没大事。
荷香接着开始念她,「婢子就说今天不好出门,夫人偏偏不听劝,姑爷又什么都由着您,看,现在中了暑热了吧……」
周佩华闭上眼楮装死。
荷香念了一会儿,见小姐真睡着了,也就收了声,小心看护着,不时换个帕子。
姑爷哪儿都好,就是有时太顺着小姐了。
可姑爷要是不这样,她又不免担心小姐不受姑爷疼爱,唉,真是纠结。
雷飞云到了外院,直接去了文思远的书房。
「将军。」文思远急忙起身见礼。
雷飞云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径自坐到椅子上。
瞧了瞧他的脸色,文思远心中有了几分揣测,「将军可是烦恼回京述职之事?」
雷飞云点头,直接说出自己的打算,「吏部行文,我得回京述职,这一去至少也要月余,而此时京中形势复杂,夫人身子又弱,恐受不得路途颠簸,我想将她留下。」到时即使京中生变,她远在边塞也能躲过一劫。
文思远赞同道:「如此最是稳妥。」
雷飞云犹豫了下,又道:「先生此次不如一同留下?」
文思远摇头,「属下还是随将军一道入京,北疆这里并无大事,京中情形复杂,将军此番回去恐多有事端,有属下在,遇事也好有个商量。」
「那好吧。」说完,雷飞云的眉头又紧紧皱起,这事要跟怎么跟妻子说,实在令人伤神。
妻子太聪慧,有时做丈夫的也挺烦恼的。
「将军,难道你还没跟夫人提过回京的事吗?」文思远一语中的,马上就看到自家将军脸上苦了起来。
雷飞云挠挠头,叹道:「我还没想好要怎么说。」总想着明天再讲,然后一天拖过一天,眼看着启程在即,他还是没能说出口。
文思远笑着摇头,「将军,你就直说了吧,夫人通情达理,不会怪将军的——」
雷飞云忍不住说了句实话,「我就是怕她会哭。」
文思远失笑,「此次回京跟上次的事不一样,将军想多了。」
雷飞云想了想,这话倒是有道理,被开导一番的雷大将军决定跟媳妇坦白从宽。
所以周佩华在晚餐饭桌前知道了丈夫不久后即将回京述职的事,但她只是轻应了一声,便若无其事地继续喝着粥。
她的反应让雷飞云难掩错愕,他在心里练习的所有安抚话语全都没有派上用场,可是这样他一点也不开心。
她的态度也未免太冷淡了吧?
雷大将军突然觉得自己的胃口变差了。
吃完了粥,周佩华拿帕子擦了嘴,又用湿布巾净了手,便对荷香道:「今晚是来不及了,明天把将军的随身衣物收拾一下,若有短缺,我们也好赶紧预备起来,再有京中各处打点……」她顿了一下才又道:「等我明日和文先生谈过再做计较。」
听着妻子有条不紊地交代荷香他回京的准备事宜,雷飞云的心情不知不觉又飞扬了起来,胃口也随之转好,比平时还多吃了半碗饭。
一直等到两人准备就寝时,雷飞云才把心中的疑问问了出口,「娘子真的不生气吗?」
「你不带我同去,自然有你的考虑,我又不是不明事理之人。何况,若此次你述职之后仍要留任北疆,我留在这里等你回来就可。若相公被留京,到时我再打点箱笼入京也不迟。」
「娘子想得透澈。」
周佩华杏目微眯,趴到他身上,伸指戳着他的心口,警告道:「旁的都好说,只一点儿,我不在你身边,不许你沾染其他女人。」
雷飞云握住她的小手,笑得可开心,将她往上抱了抱,在她唇上吻了一下,道:「小醋坛子。」
「反正不许你踫别的女人!」
「嗯,不踫。」
她的长发披散而下,跟他的发相缠。
跟妻子腻歪了一会儿,雷飞云便有些意动,嗓音微哑地道:「今日娘子在马场说了要赏我的……」
「胡说八道!」她记性好得很。
「娘子没有拒绝便是应了,可不许耍赖。」
「我今日不舒服呢。」
雷飞云想想很是不甘,「那今日便罢,我走之前娘子总要赏我一回。」
周佩华直接「呸」了他一口。
见他伸手剥着她的中衣,她微扬起眉,「不是才说今日罢了?」
他仍哑着声音道:「是罢了那赏,日常功课还是要做的,我这耕地的不累,娘子这田便只管承受就好了……」
贴身衣物落了地,两副赤裸身躯紧紧结合在一起。
情浓春宵短,恨不永相好。
【第七章】
夏日天亮得早,北疆的天亮得又更早一些。
穿戴一身武将常服的雷飞云坐在床边,握着妻子微凉的手,一脸担心。
周佩华气色不太好,半靠坐在床头,虚弱地笑了笑,「我没事,相公不必担心,时辰不早了,你该上路了。」偏是昨晚癸水来了,身子实在不舒服,今天没办法送他出城。
他想了想,低声道:「文先生虽通医理,但对妇科毕竟不精通,此次回京,我会托人找个擅妇科的大夫给你看看。」都说女人小日子的不适,只要行过房事就会好,可是他们成亲这么久,她的症状却没太大改变,让他不得不多想。
她点点头,「这事不急,若是找到了大夫,等我回京再看也行。」
雷飞云并不同意她的说法,「若是留京,就等你入京,若留任,我就带大夫回来。」
「好。」周佩华顺着他的话应下,「将军该出门了。」
「真不想走。」他不舍地瞅着她。
她不由得失笑,「快走吧,文先生他们在等你呢!」
雷飞云轻抚着她的脸,「我真的要走了,你留在北疆等我回来。」
「知道了。」
他起身,拿过架上的一领披风,出了屋子,再没有回头,他怕自己一回头就舍不得走了。
行辕外,三百亲卫整装待发。
雷飞云走出大门,登鞍上马,右手马鞭一竖,轻喝一声,「出发。」
一行人如云一般掩过街道,奔过城门,直上官道。
离开城门一段距离后,雷飞云勒住缰绳,回头看了一眼。
城墙上旌旗招展,城门外,大道两旁杨柳依依,正是十里长亭折柳相送。
折柳,折柳,柳可折,人难留。
要不是娘子不巧来了癸水,说什么也是要来送一送他的,可惜了。
转头看向前路,雷飞云再次催马扬鞭,向着京城而去。
而在他身后,将军行辕之内,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荷香灌了新的汤婆子交给小姐暖肚子,忍不住愤愤地道:「夫人怎么都不告诉将军实情,夫人现在这样都是老夫人害的,总是挑阴寒天气让夫人到祠堂罚跪、抄写经卷,平时吃食也多挑些寒凉之物给夫人,时间久了,夫人的身子表面看不出问题,实则已经寒气入体。」
周佩华没什么表情,淡淡地道:「说不说我的身体都得慢慢调养,急不来的,况且把这种内宅的阴私之事说给他听,平白污了他的耳朵。」
荷香还是很气愤,「难不成就这么算了?」
周佩华很是奇怪地反问,「我为什么要算了?」
荷香一脸不解,「可我一直没见夫人有什么动作啊?」
周佩华抱着汤婆子微微眯眼,「做人家媳妇,总要给夫家留个好印象嘛,一来就那么凶残,会吓到人的。」
再说了,谁说她没有动作的?
荷香无语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质疑道:「那夫人就不怕将军知道后觉得您心机深沉,表里不一?」
周佩华抬手抚了抚下巴,表情很是玩味,「我觉得我心机深沉这事相公是知道的,至于表里不一嘛……这世上这种人多得如过江之鲫,我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接着她话锋一转,「再说了,难道就为了给他留个贤良淑德的好印象,我就要把那些年受过的罪、吃过的苦全都给咽下去吗?我又不是圣人。」
荷香赞同地用力点头,就是说,老夫人他们那么可恶,凭什么要让小姐对他们一笑泯恩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荷香突然想起一件事,双眼圆睁地盯住自家小姐。「夫人,您是不是已经做了什么?」
她记得当时迎亲队伍分出人要把嫁妆和聘礼先行送往京城的雷府时,小姐可是专门找了文先生谈过一次,至于他们说了些什么,呃,她没被允许听。
周佩华的小嘴弯起笑弧。
见状,荷香在心里确定了她的猜测没错,小姐果然做了什么。
「你家小姐我一直是孝顺的,虽然出嫁了,但是对父亲的孝心却是不减。」周佩华略顿了一下才又道:「母亲在江南老家养育儿女,对在京城的父亲难免照料不到,你家小姐我从嫁妆银子里拿了些出来,买了两个瘦马给父亲送去了。」
「夫人……」你真孝顺!这下子周家后院要起火,火肯定还很大。
周佩华一脸希冀地道:「这么久过去了,想必结果很是不错呢。」
荷香不明白,「难道夫人都没有再打听消息?」
周佩华微笑,「荷香,做好事不留名,刻意打探消息什么的,不需要做的。」
如果父亲真的对继母深情不悔,她不过损些银子,若不是,她当然也乐观其成。
荷香心道:她确实不如小姐想得周到。
「对了,荷香,我那继弟今年有十三了吧。」
荷香很肯定地道:「二月的时候就满十三了。」
周佩华若有所思,「是个大人了呢。」
荷香莫名打了个冷颤。
果然,周佩华不负她所望地说道:「我让人再买个马送给弟弟吧,让他早些通人事。」瘦马用得好,引得人万劫不复是轻而易举的,吃喝嫖赌只要沾了一样,那便一通通了。
所以,这回的瘦马得花些心思,也得做得更干净利落些。
周佩华对此倒不担心,她如今是正经的国公夫人,手下能用的人也多,雷飞云又是一向惯着她的,至少目前来说无论她做什么都不用担心他不支持。
荷香咽了口口水,莫名感到有些害怕。
周佩华的神情猛地一敛,眸光变得冷冽,「继母既然心心念念盼着弟弟光宗耀祖,好为她挣得诰命,我怎么能让她如意?继弟骄纵跋扈,贪慕美色,声色犬马,纨裤浪荡,和他才最是相宜。」轻吐了口气,她定了定心,放缓了神色,道:「我心中的戾气还是太旺了。」
荷香急忙摇头,「不是,不怪夫人,是老夫人他们做得太绝,夫人如今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并不过分。」
二小姐和少爷当年小小年纪便伙同他们的母亲搓磨她家小姐,有今日之报理所当然。
想到二小姐,荷香倒是有些奇怪,「那二小姐呢?」
周佩华歪了歪头,语气颇是耐人寻味,「吕家公子啊,那可是个妙人。」
小姐的神情真是太有内涵了。
周佩华很好心地主动解释道:「吕公子通房侍妾一堆,搞不好现在庶长子都出生了,你家二小姐呀,一进门怕是就要当娘,母亲当人继室当得这么有心得,想来妹妹做人嫡母也得心应手呢!」
荷香若有所悟,「夫人,这些都是叶姑娘帮您打听的吧?」
周佩华坦然道:「是呀,秋萍人面广,打探这些消息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荷香心里直叹气,自从遇到叶姑娘之后,她家小姐就在黑化的路上一路狂奔,现在真是完全拉不回来了。
唉,她突然好替姑爷担心,要是哪天姑爷有了其他女人……光是想象那下场就让人脊梁发寒啊,算了,她还是不要多想了,反正也不关她的事。
荷香特别心宽地把对自家姑爷生起的那一丝丝担心速速地放下了。
江南周家。
周李氏现在的日子过得很是煎熬不顺心。
京里传回消息,丈夫屋里多了两个妖精,他简直把那两个妖精给宠上了天,吃穿用度都比她这个正牌夫人还要好。
这倒也罢了,等到女儿出嫁,她进京之后必要好好收拾那两个妖精,让她们知道轻重。
可她寄予厚望的儿子却被发现沾染上了吃喝嫖赌的恶习,这究竟几时发生的事?儿子在书院读书不是一向勤奋上进的吗?
周李氏将儿子身边伺候的下人找来,几板子下去,话就全吐了个干净。
竟是因着家里的大姑娘嫁了当朝的镇国公、镇守北疆的大将军,一些扒尖了脑袋想投机的人便盯上了儿子这个国公爷的小舅子,投其所好地巴结奉承,不知不觉就将儿子给引到了歪路上去。
周李氏心中恨极了。那个扫把星!人都出嫁了,还害了她儿子,当初她要是病死了,她现在就不用面对这些个糟心事儿。
她正满心怨恨,就见宝贝女儿哭着跑了进来。
「娘!娘……」
「乖女儿,娘的心肝,这是谁给你气受了?」
周佩锦如花似玉的小脸上满是愤怒,「娘,那吕家怎可如此欺人?」
「这又是怎么了?」
周佩锦恨声道:「我还没进门,他的一个侍妾竟然就生下了庶长子。」
「什么!」周李氏大惊失色,一把抓住女儿的手,急声道:「你说什么?」
周佩锦咬牙道:「吕家生了庶长子!」
周李氏捂着心口,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好不容易平稳了呼吸,克制不住地尖着嗓子道:「吕家欺我儿太甚,庶长子这样的事竟然瞒得这样紧!」
「就是说啊,娘,我马上就要嫁过去了,我可不想一进门就当娘。」周佩锦眼泪扑蔌簌地直掉,又是恼怒又是伤心,「吕家摆明是欺负人,娘,我们可不能饶了他们。」
「娘会帮你做主的。」
一听,周佩锦的心才定了下来,这也才发现母亲的脸色不太好,又想到刚才看到几个被拖下去的奴才,安慰道:「娘,那些奴才不中用,发卖了就是了,犯不着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
周李氏重重叹了口气,「乖女儿,你哪里知道这里面的事。」
「这是怎么了?」
周李氏便将儿子的事说了,好不容易压下的怒火又窜了上来。
周佩锦倒是冷静,「弟弟年幼,一时贪图新鲜,只消拘些日子,必是能改过来的。」
周李氏一听,恍然大悟,忙不迭地道:「对、对,锦儿说的对,我这可不是急糊涂了,煜儿可不是还小,性子还能拘回来,我这就叫人去请了先生来,就在家教读,再不教那起子坏良心的带坏了他。」
周佩锦肯定地道:「就是如此。」
周李氏立时扬声,「来人。」
屋外伺候的管家低头进来。「夫人,有何事吩咐?」
「派人去打听哪里有好的坐馆先生,不拘多少价钱,挑好的请来。」
「是。」管家领命而去。
与此同时,被拘在外院书房的周佩煜则显得有些焦躁,他早已习惯流连青楼,每日温香软玉在怀,享受那鸳意交颈、鱼水极乐,现在被困在府里,什么都没了,实在很不适应。
「少爷,用茶。」
清脆的声音传入耳中,他目光灼灼地看过去,是外书房伺候的小丫鬟,模样虽然比不上那些千娇百媚的花娘,倒也算清秀,他控制不了体内的热,只好将就了。
周佩煜一把拽过小丫鬟,把人给甩到了一旁的软榻上。
「少爷!」小丫鬟惊慌失措。
他根本不理会她的抗拒挣扎,粗鲁地撕裂了她的下裙,扯落了衬裤,粗暴地占有了她。
小丫鬟一边挣扎,绝望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她本已许了庄子管事的儿子,如今怕是不成了……
周李氏处置了府里的一些事务,便想着去书房看看儿子,怕儿子仍使性子,说些不中听的话,就没让人跟着。
结果,她越接近书房,那并不陌生的男女交缠声响便越清晰,她甚至听到儿子略带不满的斥责——
「哭什么哭!爷收用了你,是你的福气。」
站在门户大开的书房外,周李氏的手扶在门框上,浑身气得直打颤。
透过书房多宝格,她能清楚地看到儿子正俯在一个丫鬟身上大力耸动……
用力闭了闭眼,周李氏咬紧牙根,默默退到廊下,男人在这种关头,若是被惊吓到,以后会有问题的,纵使她再怎么气恼儿子的不争气,也不得不为他的日后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