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
浮浮沉沉、欲仙欲死,她被弄成了一滩水,就此沉睡。
再次睁眼,已是午后。
恍惚记起昨夜床笫之私,周佩华羞愤欲死。
那个混蛋都对她做了什么?她又做了些什么?
周佩华捂住滚烫得快烧起来的双颊,整个人埋入被褥间。
她没脸见人了……
雷大将军躲了一天没进内院,又在外书房凑合了一晚。
自打将军成亲,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很是让人侧目了一下。
可雷飞云心里有鬼,不敢进内院,而他家娘子想必正在恼他,也没叫人到外院来请他。
这样,他就更不好回内院了。
真是煎熬!
可再躲也躲不过去啊,隔天就是年三十,再不进去只怕媳妇就真的要恼得不理他了。
过年可是大事!
心一横,牙一咬,雷大将军给自己鼓励了一番,然后很没底气地进了内院。
在收到妻子看似温柔实则暗藏飞刀的眼神后,在战场上威风盖世的雷大将军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不善啊!
这下子他什么话都不敢说,见她躺上了床,他也跟着躺了上去。
幸好小妻子没有踢他下床,这应该算是好现象吧?
雷飞云倒也不是个蠢的,不会笨到在这种时候还对她毛手毛脚,整个人躺得直挺挺的,难得安安分分地睡觉。
周佩华背过身去,得意地微勾起唇,缓缓睡去。
不管周佩华心里打什么主意,她至少维持住了表面的和谐,除夕当晚与丈夫一起给行辕的仆役发了红包。
仆役散去后,周佩华将荷香也暂时打发了,拉着某人的手回了房,决定好好跟他说一说。
他以为这样就躲过去了吗?
哼!
「娘子。」一没了外人在场,大将军瞬间英雄气短,陪着笑,上手就帮媳妇按捏肩膀,十足小意讨好。
周佩华见他这样,心里的气早消了大半,但仍故意绷着表情,扭过身子不看他。
总要治一治他,否则再乱来怎么办?
「娘子别生气,为夫……为夫不是一时喝多了吗?」
面对妻子恼怒的瞪视,雷大将军的声音越来越小。
见他不敢再开口,周佩华轻咬着下唇,抡起粉拳便往他胸膛砸去,一边骂道:「你把我当什么,怎么可以那么……」她都没脸说出来,她这个八人大轿抬进门的嫡妻,倒教他弄成了什么!
雷飞云受着妻子的粉拳,如同挠痒,心儿也痒痒的,但可不敢表现出来,只好假装疼得抽气,一边轻哄道:「我、我就是好奇嘛,娘子可怜我……我就娘子一人,也只想跟娘子你试试,我知道你觉得委屈……好,我不对……你就别生气了,好不好?」
她捶打的力道渐轻,最后将手收了回来,用帕子拭去眼角委屈的泪花,忍不住又伸脚踹了他一下。
他逆来顺受,赶紧陪笑。
不管如何,先过了这一关再说吧。
周佩华也不好一直不依不饶的,男人这东西,说白了不能百依百顺,又不能全不顺从,得让他知道自己确实觉得委屈,可是夫妻之间的亲密之事,也不是就一点儿都不能商量,真能夫妻和顺,有时退一步也没什么。
最后,她又赏了他一顿白眼加埋怨后,这事儿就算揭过了。
「果然还是娘子疼我。」雷飞云情不自禁地紧紧抱住妻子,用力亲了两口。
周佩华用力推开他,啐道:「别闹,一会儿要守岁。」
他讨好地笑道:「不闹,咱们一会儿好好守岁。」
她真是被他弄得没脾气了,阵前威名赫赫的大将军,在闺房之中竟是这等无赖模样,真是让人不知该怎么说他才好了。
不过既然要守岁,得准备些零嘴茶果,周佩华便让荷香去准备。
由于在子时之前不可睡着,一心想讨好妻子的大将军便将往昔征战发生的一些趣事当作故事讲给妻子听。
周佩华和荷香聚精会神地听着,不知不觉便熬过了更点,接着便各自回房休息。
一进内室,周佩华突然转身抱住了雷飞云的腰。
他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懵了,他小心翼翼地问:「娘子这是怎么了?」
她的声音带了点鼻音,道:「日后小心些。」
他方才虽然将受伤之事轻描淡写地带过,她却能想象其中的凶险,两人裸裎相对时,他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症她都见过的。
雷飞云的心口暖暖的,大手轻抚着她的背,轻笑道:「年少时受的伤多些,如今受的少了,你别难过。」
「你要好好的,我还想跟你白首偕老,不许不保重自己的身体,别扔下我一个人……」周佩华越说越害怕、越说越难过,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不会、不会!」她的泪好似灼烫了他的心,他低头吻去她脸上的泪珠,保证道:「为了娘子,我一定会努力长命百岁的。」
她吸吸鼻子,点了点头,「嗯。」
「时候不早了,咱们歇了吧,明日会有人来拜年。」
周佩华推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抹了抹眼角。
雷飞云牵起她的手,将她带向床边。
两人帮彼此脱去外衣中袄,只剩下贴身的里衣相偕入了罗帷。
床上原本铺了两条被子,但雷飞云直接钻进了妻子的被窝里,大手肆意地在娇躯上游走。
周佩华半是娇嗔,半是无奈,「明日我们还要待客。」
雷飞云闷声闷气地道:「一次就好了。」
见他这般委屈可怜,她只好由他去了。
很快,两个人便被翻红浪,缠得难分难解,帐内只余男子的低喘和女子的轻吟。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
边城也是到处张灯结彩,游街闹灯。
这一天,雷飞云答应带妻子出去走走。
现在,他就站在外院廊下等着妻子出来。
雪光灯火下,大红色的裘皮大氅,领口一圈白狐毛,衬得周佩华肤如凝脂,眉目如画,明眸流转之际秋水横波,端庄中又透着三分妩媚。
她今天梳的是牡丹髻,发间簪花插钗,很是精致优雅,耳戴明月珍珠坠,唇间胭脂轻抹,不经意间带出一股别样的风流。
看着她面含浅笑吟吟走来,却让雷飞云生出十二分懊悔来,这般出色的妻子就该深藏内院,绝不能让别的男人有一睹芳容的机会。
可是,今天是元宵,而他答应了带她出门去看边城的闹元宵、赏舞狮,他现在反悔了怎么办,反口的话会被打吗?
雷大将军满心苍凉。
「相公,我们走吧。」对丈夫心思一无所觉的周佩华,笑吟吟地拉住丈夫的手。
看她眉眼含笑,玉面生春,雷飞云内心捶胸顿足地恨着,后牙槽磨了又磨,最终忍不住委屈地低声抱怨道:「娘子,嗯……要不你戴个幕篱什么的?」
她先是一怔,而后忍不住低笑。
荷香也在一边低头掩笑。
不远处的几名亲卫也佯装什么都没听到的看左右再看天。
见丈夫这般忸怩不愿,周佩华大方地点头,道:「好吧,就戴幕篱出门好了。」这种飞醋都吃的小心眼男人,她愿意迁就他。
雷飞云一听,马上大大松了口气,赶紧让人去取幕篱来。
等到幕篱上长长的帷纱将妻子从头到尾都遮住,雷飞云这才脸上带笑地牵住她的手,引她出门。
因将军行辕离着灯市还有段距离,雷飞云便同周佩华一起坐了马车。
来到北疆后,除了出嫁那一日,这还是周佩华第一次出门,不免对外面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雷飞云透过半掀的车帘,一一向她介绍沿路的事物。
虽然是边塞,但节日的欢快热闹气氛十分浓郁。
大街两旁的灯笼也绵延两里有余,男男女女扶老携幼都上街来闹元宵。
城内百姓欢庆佳节,城头边军仍刀不离手,箭不离弓,认真巡逻站岗,城外的驻军更是毫不松懈,只有他们的时刻警惕,才有百姓的放心喜乐。
雷飞云一行人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停下马车,车停稳,雷飞云率先掀帘跳下马车,然后将周佩华抱下来。
荷香只好自己跳下来,当然,她忽视了某位亲卫伸来的手臂。
亲卫没趣地摸摸鼻子,官宦人家出来的丫鬟也这么讲究男女大防。
啧!
周佩华原本以为塞北之地,花灯难免失之精巧,结果却发现自己大错特错,边塞的花灯亦不乏精工巧作,甚至还有走马灯,让她大开眼界。
百姓之中也有人认得镇守北疆的雷大将军,看他一身便服,神色温和地牵着身旁女子的手慢悠悠地在灯市走着,心下多有猜测。
听说大将军前不久娶妻了,那位头戴幕篱的女子应该就是他新娶的娘子吧,听说一进门就病了,现在这样该是好了。
将军夫人瞧不见是何模样,一旁的丫鬟倒是长得清秀标致,有这样一个丫鬟,将军夫人想必也丑不到哪里去。
「呀,你看那只鸟跟真的一样!」
哟,这娇美的嗓音,如黄莺出谷一般呢!
不少目光悄悄地就落到了被长长的幕篱遮掩的女子身上。
雷飞云捏了捏妻子的小手,低头咳了一声,道:「改天打只真的给你。」
周佩华随手打了他一记,嗔道:「好端端的打下来做什么,我又不喜欢养。」
雷飞云没趣地摸摸鼻子,「好吧,听娘子的,不打。」
周佩华又兴致勃勃地去看下一盏灯。
大将军只好继续跟着。
震天的锣鼓声突然响起,人潮如流水般向着同一个方向涌去。
周佩华不解地扭头看着雷飞云。
他笑道「走吧,是舞狮队的来了。」他递了个眼神给亲卫,将荷香归给他们,自己则拥着妻子挤入人群看舞狮去了。
亲卫们心想:咱们被大将军抛弃了,大将军真讨厌!
荷香心想:我被小姐抛弃了,姑爷真讨厌!
人群挤来挤去,大呼小叫,那一队雄纠纠气昂昂的舞狮队在明火烛仗下虎虎生威,更有一条长龙逶迤绵延。
周佩华看得心潮澎湃,激动不已,往日在闺中虽也曾外出,但多是上香礼佛,少有玩乐之时,况且即使是上香礼佛,继母也多不喜带她,若是刻意带她,她反而要小心谨慎,生怕被继母陷害。
当年那辆惊马的马车,便是为了让她被后面紧追而来的李家表哥所救才弄出来的,所以她宁可拚着毁容受伤的后果,毅然决然地跳车,却没想到被路过的雷大将军堪堪接了个正着。
缘分就是这样让人猝不及防。
想到这里,周佩华不自觉转头看向身边之人,粉嫩小嘴微微勾起。
感受到妻子投射过来的目光,雷飞云搂住她的肩将她带入怀中,低声问:「又怎么了?」
她仰起小脸,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道:「谢谢你当年接住我。」
雷飞云不由得勾起了唇线,嗯,他也庆幸自己当年接住了她,否则哪里能有这样一个娇俏可人的妻子夜夜鸳鸯共枕入眠。
看了几眼舞狮,雷大将军突然觉得有点儿不太对,据文先生弄来的可靠消息,他家娘子在继母手下一直过得如履薄郭,莫非当年的事也不是意外?
这么一想,他心中的火便蹭蹭地往上窜,李氏那个恶毒的妇人!
繁华过后的寂寥,就如同元宵闹过恢复寂寞的边城深夜。
站在人影稀落的街边,周佩华轻轻叹了口气。
雷飞云替她拢了拢大氅,没说话。
她自语般地道:「曲终人散,总不免有些凄凉。」
他拥着她向前走去,边走边道:「刚才看舞狮的时候我就有个问题想问你了。」
「什么问题?」
雷飞云斟酌了一下用词,才道:「当年你我相遇时,你坐的马车——」
周佩华失笑,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不过是继母的一场设计罢了,幸好我咬牙跳了车被你接住了,李家那位表哥英雄救美的戏码才没能上演。」事过境迁,她已经可以用讲别人故事的心情来述说当年的往事。
她说得云淡风轻,他却是心潮起伏,难怪当年马车后面有一匹马直追而来,难怪她久等不到他的迎娶,便生了死遁离开的心思。
她不是坐困愁城的人,她有自己的决断,也有自己的取舍。幸好,他派人去得及时啊……
突然之间,雷大将军后背心有些发凉。
他差一点儿就与妻子失之交臂啊,想想真后怕。
雷飞云心疼地搂紧妻子的腰,低声道:「像那样的设计肯定不只一次,是不是?」
周佩华不讳言地道:「是的,不过,也因着那样层出不穷的设计,我认识了一个朋友。」
「朋友?」
想到好友,她的语调都不由自主变得轻快了起来,「是呀,一个很有趣的朋友,我从她那里学到了许多东西呢!」而且也受到了许多的帮助,只是不晓得她现在又云游到哪里去了。
雷飞云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硬邦邦的,「男的?女的?」
周佩华笑出了声。
「快说。」大将军表示自己很不安心。
她笑得微弯了腰,「是女的,女的啦!」
雷大将军的心放了回去,又有了同她闲谈的兴致,「她也是官家的小姐吗?」
周佩华摇头,「我不知道呢,她是个满奇怪的人,言谈举止间瞧着出身挺好的,但实际上却什么都不在意,很随意,特别大而化之。」她其实挺羡慕秋萍那样的性格,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觉得过不去的。
「她既与你交好,怎么没有帮你离开周家?」他好奇不解地又问。
她的语气颇是怀念,轻轻地带了些感叹地道:「其实秋萍说的很对,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她救得了我一时,却救不了我一世,总是要我自己强大起来才可以。何况,她又是闲云野鹤一般的人,会去哪儿她自己心里都没有数的。」
「所以她就袖手旁观?」雷飞云觉得不可思议。
周佩华又笑了,「当然不会,清心庵的庵主就是秋萍留给我的一个帮手。」
他明白了。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了马车停靠的地方。
荷香和亲卫已经先回来了。
雷飞云将周佩华抱上马车,接着自己也上了车。
荷香抿抿嘴,很自觉地坐在外头的车辕上。
姑爷有时真的是很不避讳,她好歹还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实在是见不得他堂而皇之地当着自己的面对小姐做那些亲密之事。
荷香表示她也是有脾气的!
【第五章】
江南三月的郊外草木回春,百姓相携出外踏青,天上也会多出色彩斑斓的各样风筝来争奇斗妍。
北疆的三月,城外草皮也冒出星星点点的绿意,远远望去一片烟绿。
过了菜蔬单调的一冬,新发的野菜最是鲜嫩可口,人们提篮挽筐说说笑笑地出城摘采。
周佩华在将军行辕窝了一冬,也想借机出门透透气。
她找了个机会跟丈夫说了两句,雷飞云就说等他有空就陪她一起出门转转。
周佩华以为怎么也要几天功夫,没想到隔天雷飞云就没出门。
「相公今日不去军营吗?」她觉得挺纳闷的。
他有些错愕,不答反问:「不是你说想出去踏青的吗?」
周佩华这次真的惊讶了,「今天就去?」
雷飞云一脸不理解,「难道你不想今天去?」
她赶紧摇头,「我还以为你得过几天才有功夫呢,没想到……」
他拍拍她的手,好笑地道:「去收拾吧,我昨天就叫管家把车准备好了。」
周佩华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不无埋怨地道:「你也真是的,也不知道跟我说一声,我昨晚好让荷香准备一下。」
雷飞云就笑得有些不怀好意,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早说了,你肯定就得晚睡了。」
她瞬间热气扑面,手背在脸颊上遮了遮,只觉面颊滚烫,实在羞恼不过,抬脚用力往他的脚背一踩。
雷飞云面不改色地移开脚,顺便抖了抖袍角。
周佩华扭身扑到他身上捶了几拳,咬牙道,「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他一把将她抱住,低头就在她唇上亲了好几口,见她羞得满面通红,忍不住哈哈大笑。
她简直拿这人没办法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咱们去的地方远了一点儿,东西多收拾一点,若是太晚,就在那边住一晚。」
「很远吗?」
「离这里大约有三、四十里路吧。」
「是挺远的,我知道怎么准备了。」
周佩华把荷香叫了进来帮忙收拾东西,雷飞云就坐在一边喝着茶看她们忙。
过了好半晌,主仆两人才总算收拾出两只包裹来。
雷飞云暗地里吁了口气,女人家出个门还真是麻烦。
巳时左右,一行人才终于从行辕出发。
马车里收拾得舒适宜人,茶果点心齐备。
雷飞云将周佩华圈在怀里,他靠着车壁闭目养神,她则是拿了一份朝廷邸龚在看。
嫁过来之后,她便跟着文先生学着看邸龚,有时也会同文先生探讨一二,渐渐能从朝廷邸龚中看出些门道来,对她的进步,文先生很是欣喜,直说将军娶了位好夫人。
「相公。」
「嗯?」闭着眼的人应得漫不经心。
周佩华微皱起眉头,眼楮依旧盯着邸龚。
没听到她的下文,雷飞云困惑地睁开了双眼,见她盯着手里的邸龚皱眉头,便顺势看了几眼,忍不住叹道:「自从太子病故,皇子们急得越发厉害了。」
她扭头直盯着他。
他捏捏她的脸,笑道:「看我做什么?我们家一直是直臣。」他家只忠于皇帝。
周佩华还是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雷飞云被她水润的红唇勾引,低下头吻上。
她用力推开他,恼道:「别给我打马虎眼。」这次不管用。
他的手不老实地探入她的衣襟,握住她的一只玉峰揉捏,很是随意地道:「想跟我说什么?」
周佩华用食指沾了茶水在车内小几上写了三个字,问道:「你不是跟他关系不错吗?」听说你以前还是人家的伴读呢。
雷飞云面色微肃,不老实的手也停止了动作,低声在她耳边道:「几位皇子中,三皇子品性最佳。」如果真要让他选,他是希望三皇子被立为太子,进而荣登大宝。
只是这话,他不能对别人说,甚至连文先生都不能,他们雷家从立朝开始便一直是直臣,不能掺和到夺嫡的事情里。
她没再说什么,继续看邸龚。
雷飞云将下巴搁在她的肩窝,带了几分哀怨地道:「娘子,我陪你出来踏青,你能不能把注意力放到为夫身上来?」
周佩华没回头,只伸手拍拍他的头,敷衍道:「别闹。」
被敷衍的大将军不满了,他惩罚性地扯开她的衣领,在她胸脯上留下几个印子。
周佩华手忙脚乱地掩好衣襟,怒瞪向某人——真是越来越不象话了!
雷大将军自知理亏地摸摸鼻子,往后一靠,重新闭上眼楮,意思就是他继续睡觉了。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把这种想谋杀亲夫的怒火给压了下去。
冷静下来后,周佩华继续去看以前的旧邸龚。
从这些旧邸龚里她瞧出了不少东西,也从文先生那里得到了许多肯定,再联系朝中实际情况,也悟出了不少内容。
只不过,悟出来的东西,有些能说,有些不能说,说也要看跟谁说。
在政事上,雷飞云尚不愿跟她多谈,她也不强求,他如今对她疼爱有加,这种好不知道能维持多久,如果他们能一直这样下去,或许就能成为无话不谈的人。
周佩华知道,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她并不着急。
文先生是老将军留给丈夫的幕僚,看着年轻,实则早过了知天命之年,他一直忧心的便是丈夫过于耿直的秉性。
这样的秉性在边关尚还好,若有一日回到京城,位列朝堂,便很容易沾染是非。
照周佩华看来,实在不行,到时候劝丈夫卸去军权,安生当他的世袭镇国公就好,在家莳花弄草,没事就到自家马场跑两圈。
不过正值壮年就让他提前过上这样的日子,他只怕是不愿的。
她现在想这么多也没用,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顺其自然吧。
周佩华阖上邸龚,向后靠在丈夫怀中,抓起他的大手把玩,渐渐地眼皮越来越重,最后睡倒在他怀中。
闭着眼的雷飞云扬起一抹笑弧。
周佩华被马车颠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听到荷香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将军、夫人,我们到了。」
雷飞云第一时间睁开了眼,低头看看从自己腿上抬起头的人,不由自主地柔化了眉眼间的冷硬,「先醒醒神再下车。」
周佩华接过他递来的湿布巾敷了下面颊,让自己清醒过来,再伸手摸摸发髻,问某人,「乱吗?」
雷飞云笑着弹弹她的耳垂,道:「不乱。」说完,矮身钻出马车跳了下去,然后转身将她扶抱下来。
周佩华一下马车就看到一大片湖泊,湖水清澈,天空湛蓝,几丝雪白的云彩横挂天际,蓝天绿水草地,看着就让人心旷神怡,她惊喜地道:「这里真漂亮!」
「娘子喜欢就好。」
周佩华四下张望。
雷飞云有些不解,「娘子在找什么?」
她微蹙着眉心看他,「这里这么开阔,附近也没有寺庙这样的地方,如果我们今晚回不去,难道不是就近找个地方安置吗?」
他不由得失笑,抬手不太庄重地在她脸上摸了一把,笑道:「娘子只管放心赏景玩乐,那些小事自有为夫负责。」
「好吧,我觉得你还是能相信的。」
雷飞云顿时内伤,听她这话说得勉强的……他有那么不值得人相信吗?
那边,周佩华已经叫荷香去布置野炊的地方。
雨布垫底,毡毯铺平,茶点摆好,几只大食盒也一溜在草地上摆开,装着生肉、熟食,还有临行前急急赶烙的一篮大饼。
这且不算,雷飞云还被妻子打发领着亲卫去湖边捉鱼,去远处的山林里打猎好加菜。
最后,野炊的食材多了烤鱼、烤兔肉和烤鹌鹑,还烤了一些地瓜来分食。
一顿饭吃得雷飞云感慨万分,「娘子,你准备得真是充分啊!」
周佩华倒是有些不满意,「时间还是太赶了,要不就能准备得更丰盛些。」
雷飞云有些无言,果然是他们要求的标准不一样的缘故吧。
吃饱喝足,周佩华在湖边放起风筝,剪了病气,看着那只纸鸢随风飘走,直至再也看不见。
然后,他们登车上马往回赶,在戌时左右赶回了行辕。
晚上就寝时,周佩华扯着某人的脸皮问,「你就没打算在外面过夜吧?」
雷飞云老实承认,「是没打算,那么说是想让娘子玩得开心点罢了。」
她不想搭理他了,在被窝里扭了个身,背对着他,睡了。
他知道她今天坐车累了,也没有厮缠,只是从身后搂住她的腰,笑着闭上了眼。
透过敞开的窗户,可以看到廊下院中的那一丛冬青。
即使严冬时节依旧绿意不减,如今随着天气转暖,茁发新芽,老绿、新绿夹杂,如同生命更迭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