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说这样才能显出主人的品味不俗。」大叶如实回话。
「见鬼的不俗。」她都想诅咒品味了,这不俗的品味可是拿白花花的银子堆出来的,而那些银子是她辛辛苦苦赚回来的。
叶闲卿自顾自的找了张椅子坐下,嘴角噙著几丝笑意看著那朵燃烧的红玫瑰,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不知小姐找本王来是為了什麼事?」
「你凭什麼派人守在葛府外?」不过是借机想让皇上对他死心而已,何必拉她下水?莫名的,心有些委屈,有些失落,更多的却是愤怒。
他摸摸下巴,轻笑,「本王只是担心成亲那日会少了新娘,逍遥王府实在不想摆这种大乌龙。」
「王爷果然不负闲卿之名,所操心之事还真是『閒』。」拜託,你这位大才子不是一向热中於呼朋引伴吟诗作对,怎麼被绣球砸一下就失常了呢?」
叶闲卿不為所动,笑道:「我倒不认為这是『閒』事,婚姻岂是儿戏,这等人生大事若是称閒,怕是不妥。」
「废话少说,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把侍卫撤走?」她懒得跟他斗嘴,直接开门见山的问。
叶闲卿轻摇摺扇,似笑非笑地睇她一眼,突地,压低声音朝她倾过身去,「那就要看小姐妳的诚意嘍。」
「诚意?」
「对。」
吸了口气,她带点认命的开口,「你想要什麼样的诚意?」
「我吗--」他隻手托腮,神情魅惑,嗓音瘖瘂,让一旁的两个小丫鬟不约而同麻了一下,「简单,只要妳老老实实地做个待嫁新娘。」
「不能再商量?」心跳开始不稳。
哇咧,这个逍遥王简直就是妖孽,难怪即使有皇上那个大凶神,还是有数之不尽的少女芳心沦陷在他身上。此时此刻,她的一颗心怦怦乱跳,连脑袋都快停摆。
「妳说呢?」他再次倾近,近到两人几乎快贴在一起。
葛飞花被他的过度接近吓了一跳,忙不迭的后仰,脸上闪过几丝不自在,却佯作若无其事的左顾右盼。
一旁随侍的下人也非常配合的看房看地看茶看桌......就是不看他们。
等了半天那两道灼热视线仍黏在自己身上,丝毫没有退避的打算,这让葛飞花只能硬著头皮再次面对他。
「好吧,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打算什麼时候成亲?」这个男人太恶劣了,竟然逼她先开口。
「爽快。」他笑著闔上扇子,坐正身子。
「时间?」
他高深莫测地瞅著她,口气颇是耐人寻味,「敢问妳要知道确切的时间是要做什麼?」
她粲然一笑,「自然是要看时间上是否够我将出嫁用的东西準备妥当。」跑路也是需要谋画的,笨蛋。
「这个就不劳妳操心了,我已经跟葛大人商量过,所有事宜都由王府负责,妳只需要到时当个美美的新嫁娘就好。」
葛飞花抓紧椅子的扶手,嘴唇几不可察的抖了抖。竟然是老爹在后院给她放火!
不著痕跡地打量她的神情变化,叶闲卿眼中笑意盈然,他越来越觉得娶她进门是件很值得期待的事情。
就像现在,单看她明明生气却无法宣洩的表情,他的心情就莫名飞扬。
哎呀呀,这还真不是个好现象呢。
叶闲卿若有所思地摩挲著下巴,对她因某个越来越接近的脚步而怒气勃发的娇态表示了极大的兴趣。
「老臣不知王爷驾到,未曾远迎,还请王爷恕罪。」
「葛大人免礼。」
「爹--」这一声饱含著浓浓的火药味,让资深的葛府僕役不约而同地向后退步。
「女儿啊,天乾物燥,小心上火啊,爹刚刚下朝正觉口渴,不如我们父女俩一起喝杯茶好了。」
叶闲卿差点没失声大笑。这个葛御史一直以来给人的印象是刻板严肃,没想到私底下却是这样一个惧女疼女的人。
「你跟王爷定的婚期是几时?」
没料到女儿会这麼直截了当地问,葛御史微怔,好在马上反应过来,「没有没有,妳不要乱想,这麼大的事爹怎麼会不通知妳呢。」
「希望如此。」语气充满恫吓意味。
「当然,妳是我的宝贝女儿啊。」為了妳能有个好归宿,欺瞒妳一下也是做爹的应该做的,即使后果再严重都不怕。
「那女儿不打扰爹跟王爷谈话,先回房去了。」
「咦,乖囡,妳要回房?」难道是他看错了?他们刚刚明明看起来相处得还不错啊。
「嗯。」
「大叶、小叶,小姐吃过早饭了没?」
「回老爷,还没。」
葛御史恍然大悟,「难怪她脾气这麼冲。」
叶闲卿微微挑眉。是这样吗?没吃早饭的她会脾气不好?
「还不快让厨房给小姐做早饭。」
「奴婢这就去。」
「快去快去,顺便把我的那份也準备好。」
「是。」
轻咳了声,在成功地引起葛御史的注意后,叶闲卿慢条斯理地开口,「其实一大早就被葛小姐请来,本王也尚未用早饭。」
「既然王爷也没吃,不如等下一起用好了。」
「那小姐......」
「她当然也一起了。」他人虽老,眼未花,这个逍遥王分明是对女儿有好感,待日后相处久了,必能发现女儿的优点,一旦好感俱增,转為爱意,女儿的幸福才会长长久久。
一口粥要吞不吞、要喷不喷的卡在喉间,葛飞花瞪著一双眼,看著那个不该出现却偏偏出现在自家饭厅的某个人。
「飞花。」
噗!那口粥终於按捺不住喷了出来,其后伴随著葛家千金的剧烈咳嗽声。
「小姐,小姐,水。」
大叶、小叶几乎同时举著水杯递了过去。
有时候有两个贴身丫鬟也是很麻烦的,比如现在。
葛飞花习以為常地伸出双手,主子也不是那麼好当的,一个杯子喝一口,然后放下。
叶闲卿原以為她会同自己讲话,可是他失望了。
「花花--」
「爹,我很乐意卖身葬父的。」葛飞花口气阴森的斜睨刚要进门的父亲一眼。
看到女儿这个样子,葛御史止住打算进饭厅的动作,右脚在空中停下一下,然后收回,迅速转身跑掉。
「爹--」这是什麼意思?
「乖囡,爹到外面吃,还有,今天我衙门有事,就不回来了。」葛父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葛飞花火气无处发,愤愤不已的坐下,打算化悲愤為食慾。
叶闲卿心情愉悦了起来。葛氏父女的相处方式让他惊奇之餘,更多的是一种艳羡。
「王爷,您请坐。」大叶有礼地请客人上座。
「今日天气甚好,不如我们一道去游湖?」叶闲卿对大叶礼让的座位视而不见,堂而皇之地坐到葛家小姐的身边,并且以一种很亲暱的姿势对她说话。
葛飞花专心喝粥吃点心。
叶闲卿泰然自若的拿起一双筷子帮她夹小菜。
饭厅内所有伺候的下人都瞪大眼睛看著。
她抬头看他,目光恶狠狠,「王爷,我有手。」
「提前练习一下日后的夫妻相处之道也是件不错的事。」他从容以对。
葛飞花被粥呛了下,用筷子指著他,咬牙道:「王爷,请注意我正在吃饭,虽然噁心致死,律法不管,但是请考虑被噁对象的心理承受能力。」
叶闲卿无声地笑,像她这样有趣的女儿,葛御史究竟是怎麼教出来的?如果将来他有女儿一定也要这麼教。
等等,他刚刚在想什麼?女儿?
古怪地看了一眼身边的佳人,嘴角笑容扩大。看来得先把女儿的娘搞定才行。
他的目光為什麼这麼诡异?
剎那间她竟有种错觉,这男人似乎把她当成桌上的点心,正琢磨著要从哪儿下手。
她突然感到一阵恶寒,浑身一颤!
葛府花园。
草木繁盛,花枝舒展含苞欲放,在午后明媚的阳光映照下,显得生机盎然,赏心悦目。
葛飞花懒洋洋地趴在铺著软垫的廊栏上,青丝披肩,眼瞼似开似闔,整个人沐浴在和煦的阳光下,宛如一隻坠落人间的迷路精灵。
这便是叶闲卿踏入围内看到的情形,眸色一黯,一抹笑意悄然自嘴角扬起。
「想不到小姐有此雅致,可惜这园中春色不及小姐秀色的十分之一。」
本有些昏昏欲睡的佳人在听到这个声音时,马上惊醒,睁开眼睛。
「你怎麼进来的?」这裡是后花园,是她随心所欲的地盘,他连这最后一块净土都要染指?
「自然是走进来的。」
她先深吸一口气。「我从来不怀疑王爷您有腿的事实。」
叶闲卿笑道:「哎呀,也不知為什麼,每次听到小姐这般咬牙切齿的天籟之音,总是让本王心喜欲狂。」
因為你是个疯子!葛飞花不由得对他的精神状况做出此定论。
「你来做什麼?」
「来做什麼?」他微微偏首,做思索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三日后就会有花轿来抬妳入逍遥王府。」
「什麼?!」她吓得跳起来,差点儿从廊栏上摔下来,幸好叶闲卿眼明手快一把托住她。
「為什麼我不知道?」嫁人的是她,為什麼都没有人来知会她一声?
「本王这不就来告诉妳此事。」他依旧老神在在。
「我不嫁!」
「妳确定可以?」
她非常确定不可以,而这让她鬱闷极了。她想嫁的是一个爱她的丈夫,而不是一个拿她当挡箭牌的痞子。
「虽然午后阳光很暖和,但是在园中休憩还是应该加件薄被,若是在成亲前身子微恙,可就不好了。」
「要你管!把你的手拿开。」表现得这麼深情款款,却全是虚情假意,只要一想到他是為了不想娶公主才娶自己,就让她生气又满心悵然。
他眼瞼微垂,轻笑,「一时忘记还扶著小姐,是本王之过也。」
他的手一离开,葛飞花激动的心情略微平復,可那手传来的温度仍让她快烧了起来。
见她娇顏因阳光的照射而染上一层玫瑰红,他不由得心神一荡。如此良辰美景,最适合软玉温香抱满怀。
只可惜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她一副巴不得离他远远的神情委实让人感到挫败。
「妳我佳期将至,為什麼小姐脸上毫无喜悦之情?」他明知故问。
果然,她柳眉微挑,樱唇轻抿,冷哼一声,却表达了她满腹的不满与愤恨。
「本王明白了,」他一脸恍然大悟,「原来,小姐是嫌本王办事太慢,以至於不能尽快花好月圆,是本王的错,还请小姐原谅。」
葛飞花觉得自己快被气到吐血。
「咦?难道是我理解错误?」
「说、对、了。」一字一顿,字字昭显说话的人无边的怒气。
「可妳我婚期将近是事实啊。」
他摆明想气死她就对了。葛飞花下意识抓紧手中的团扇,最终失控,将扇子砸向了洋洋得意的俊脸。
不料,他手一抬,轻轻鬆鬆就接住团扇,凑到鼻端嗅了嗅,一脸认真地说:「嗯,扇面上有股清淡的莲花香,跟小姐的气质挺配的。」
葛飞花无力的抚额。
「算我拜託你,成亲前不要让我再看到你这张脸。」那会让她產生不该有的杀人冲动。
「也对,小别胜新婚。」他点头同意。
她要扁人了,谁敢拦著就扁谁。
「小姐,妳的嫁衣送来了。」大叶的声音适时出现,阻止了自己主子可能的失控。
「扔出去。」乾脆阴狠的三个字。
大叶為难地看了看一脸莫测高深的叶闲卿,「这不太好吧?」至少也该等逍遥王走了之后再扔啊。
「那妳收下。」
大叶顿时苦了脸,「小姐--」不要為难她好不好。
「替妳家小姐拿回房。」
「是,王爷。」
他看著兀自生气的佳人,云淡风轻地道:「既然小姐尚不想回房,不如就略尽地主之谊,陪本王到园中亭内喝杯茶好了。」
有完没完?他到底有完没完?
品茶、对奕、游湖、赏月赏花赏字画,所有千金小姐、名门公子们会做常做或唯一能做会做的,都被他拿来作弄她。
这些跟使她恶名昭彰的吃喝玩乐本质没什麼不同,差别只在於它们披著高雅的外交。
葛飞花不喜欢高雅,因為花费太高。几十两一两的茶叶,玉做的棋子,古董字画......看到每样被用来待客的东西,只让她想冲到父亲面前咆哮一番,直到声嘶力竭。
败家!败家!败家的老爹!竟然拿银子偷偷购置了这许多华而不实的东西,更过分的是,还拿到她面前让她呕。
偏偏,有个人还一直在她跟前称讚「葛大人真是眼光独到、品味高雅之人」,活似气她气得还不够似的,猛火上加油。
「妳的脸色真差,可别真的在成亲前卧床不起。」他一脸担忧的伸手探她的额头。
葛飞花如触电般地闪开,用力擦了下额际,心头乱成一团。
可不可以不要对她这麼温柔?这会让她的心沦陷得更快、更深,直到再也无力脱身,而面对一个自己深爱却对她无心的丈夫,将是她最大的悲哀。
心,越来越失控,她的情绪也就越来越暴躁,这种无力感,自己无法掌握局面的境况让她无措慌乱,未知的前途更让她却步。
她的一举一动他全看在眼裡,俊顏闪过一丝玩味。
「别动。」
她被他突如其来的出声吓到,愣在原地。
叶闲卿心底暗笑,表面上却一本正经地在她的脸上轻轻揩了几下,「好了,否则就真像一隻小花猫了。」
脸脏了吗?
葛飞花狐疑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心中不由得嘀咕,怎麼可能,廊栏之上乾净异常,她从哪裡沾到脏污?
「瞧,又弄脏了。」他抓下她的手,再次替她擦拭,眸色因手下的触感而一再变深。
随著他的手逗留的时间过久,葛飞花终於回过神来,伸手格开他不规矩的狼爪,气急败坏地吼道:「叶闲卿,你不要脸!」
面对她的恼羞成怒,他却一派悠閒自在。「此言差矣,本王只是对小姐的肌肤甚有好感,一时情难自禁才失态了。」
「那我因為某人的失态而失控的话,也就无可厚非了。」
他一脸疑惑。
回答他的是葛飞花又快又狠的两记重踩。
在她怒而转身离去之际,一道清亮而愉悦的笑声在花园中响起,久久不散。
第四章
入夜,一抹黑影恍若轻烟般掠进城东葛府。
往日寧静平和的葛府变得不一样。
看到葛飞花居住的跨院前突然现身的几个侍卫,来人的眸中闪过一丝狐疑,尔后泛上心头的是担忧与了然。
难怪,依她的个性,怎可能婚期将近却毫无动作,原来是被人软禁了。
在来人身形晃动的瞬间,侍卫也有了动作。
来人想进院裡,侍卫们却百般阻挠。
但碍於双方都不想惊动绣楼之人,虽然战况激烈却安静无声。
王府侍卫虽然个个身手不凡,但显然来人的武功更胜一筹,面对眾多高手依旧应付自如,但出招之间却忍不住越来越急切。
时间拖得越久,对他毫无益处,对她的闺誉也极為不利。
就在开始有侍卫不敌负伤之际,一个轻淡的嗓音於夜风中响起。
「退下。」
训练有素的侍卫立刻收手后退,重新隐身於黑暗中,彷彿他们从来未曾存在过一般。
「朋友深夜到此,是想趁夜採花吗?」语带含笑,目光却寒冷透骨。
「阁下又是所為何来?」来人对面前的白衣男子心生警戒。这人是个高手,想不到逍遥王竟然有如此帮手。
如水的月光之下,映出白衣男子俊美秀雅的相貌,也清楚地显露他眉宇之间隐藏的精锐与沉稳。
其实白衣男子正是逍遥王本人。
他正观察来人,俊美的外貌,却张扬著江湖人独有的与狂傲气质。
她竟然舆江湖人有所来往?果然是很不简单呢,心底泛起丝丝恼意。
「我為她而来。」来人开门见山,毫不隐瞒。
他微笑,轻展摺扇,「我也是為她而来。」
「如此对她有失公允。」
「你不是她,又怎知此事对她不公平?」他不疾不徐的反问一句。
「若公平,阁下的主子又何须派你们守在这裡?」
微垂的眼瞼隐去眸底的神色,顺著来人的,「王爷就是担忧有宵小之辈对準王妃不利,今夜不就证实了?」
被反将一军,来人脸上迅速闪过一抹怒意,但被他强压下去。
「你不会让开?」
「正如朋友执意想进去一般。」
激烈的对战一触即发。
静寂的空气中突起的脚步声让对立的身影同时一惊,尔后不约而同的立即消失不见。
「咦,奇怪,刚刚明明有看到人影啊。」满腹怀疑的大叶嘀咕著。「算了,时候不早了,我去叫小姐回房休息。」
她的呢喃声全数落入叶闲卿的耳裡。
她竟然还没休息!
而且在影子护卫的监视之下,她如何自闺房内离去却未曾惊动任何人?或许她的闺房内另有暗道?
再次现身对峙的两人,在沉默片刻后,终於有人先开口。
「请告诉你的主子,在下不会就此放弃的。」
「我会转告,」他微笑以对,「但也奉送朋友一句,王爷之心和朋友一般,绝不会放弃。」
「告辞。」
「不送。」
孤身立於清寒的月华下,叶闲卿的心情也如这月光一般清冷。
「爷......」有侍卫现身。
「退。」
侍卫再次隐身。爷在生气,他们还是闪远点,以策安全。
微恼地向绣楼走了数步后戛然而止,最终转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从绣球砸中他的那一刻开始,她的命运就已跟他牢牢纠缠在一起,她最好趁早觉悟,即便她心中有人,也休想他会放手!
「唉!」
一声浅浅的幽嘆自房内飘出。
大叶、小叶对视一眼,大叶耸肩,「第一百八十三声了。」
小叶同情的朝内室看了一眼,「小姐快烦死了。」
「明天就是出阁之日了。」
两个丫鬟再对看一眼,无声的笑了。
她们很看好这门亲事,逍遥王年轻英俊,才名远播。论门当论户对,两家都算匹配。
就只有她们家小姐,到现在还在想著怎麼把逍遥王给甩掉。
屋内,趴在床上看著妆台上那袭刺眼嫁衣的葛飞花一脸鬱闷,双手无意识地扯著身下的床单,眉头打成死结。
天底下最鬱闷的事莫过於此,她竟然要穿著「织锦坊」的嫁衣出阁!
越想越气,她下床赤脚冲到妆台前,抓起嫁衣,推开窗户才想扔出去--
「妳我果真心有灵犀啊,我才刚到窗外,小姐便开窗欢迎我。」
是叶闲卿!过度吃惊的葛飞花只能呆呆地看著他从窗外一跃而入。
这裡是她的绣阁,而且这裡是二楼耶!
「怎麼,现在就想穿上嫁衣啊。」他一脸调侃地看著她。
她终於回过神来,「你怎麼会在窗外?」
「好问题,」叶闲卿认真的点头附和,「本王只是好奇罢了。」
「好奇?」
「一个官府千金的绣楼,怎麼会让一些江湖人士煞费苦心地想摸进来呢?」直盯著她。他没有错过她眸中一闪而逝的讶异。
下意识抓紧手中的嫁衣,葛飞花心虚的不敢看他的眼睛,「你在说什麼?现在摸进来的人是你,不是吗?」难道「他」派人来了?
「嫁衣满意吗?」
听到这话,恨上心头,她扬手就要把嫁衣扔出去,不料一隻大手快速的按住她的手。
「就算不满意也不要扔嘛。」从她手中取过嫁衣,看了看,「织锦坊的嫁衣向来千金难求,妳究竟哪裡不满意?」
就因為是织锦坊她才恨的,為什麼偏偏是织锦坊的东西?
「这嫁衣从裁剪到缝製到绣花可是织锦坊老闆亲手做的,据闻坊主一年只做两件嫁衣,想穿这件衣服出嫁的姑娘可是挤破了头呢。」
葛飞花绷著脸,慢慢在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本王的新娘似乎很不高兴喔。」他像才发现这事实般,露出一副吃惊的口吻。
「你明知道那绣球是要打你,不是要给你的。」明明是兇器,却成了订情物,越想越呕。
「重要的是它让我娶到了妳。」他不在意地笑了。
「其实你未必真心想娶我,你只不过是想藉机堵皇上的口罢了。」她直指癥结所在。
叶闲卿微扬眉,「妳想说什麼?」
「你只是需要一个妻子,而这个妻子不一定非得是我不可。」心微微泛疼,事实总是这般残酷、伤人。
「哦?妳的意思是?」他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你娶的会是葛府千金,但不一定是我。」她直直望入他眼中,期待他的答案。
叶闲卿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她,很明显,她不想嫁他。今天更直接挑明明天要嫁的不会是她,够坦白,只是她的坦白在他的心头点著了一把火,而且越烧越旺。
「你要解脱,我给你解脱;而我要自由,你是否能给我?」心若已无法自由,那她便要身体上的自由。
「自由?」他细细咀嚼这两个字。
「嫁人关係著女人一生的幸福,对男人却未必如此。」与其当深闺怨妇,她寧可带著满心的思念云游四海。
「或许这世间的男子大多如此,但--」他俯身压向她,她只能被动地向后退,直到背抵妆台,无路可退。
他的气息扑在她的脸上,拨动她的心弦,让她一时无法直视他的目光,只能无措地移开。
「世上痴心男子也并不少见。」
闻言,葛飞花嘲弄地笑了。「你我是因相爱而成亲的吗?」
他因她的话而瞇起眼,她这般抗拒嫁他,是因為心有所属吗?跟这几日试图夜探绣阁的人有关吗?
「妳已心有所属?」话问出口,他的心也随即高高悬起。
一抹嫣红袭上她如玉的面颊,不自在地别开眼,「关你什麼事?」
「没有哪个男人会希望自己的妻子心中有著另一个男人。」声音中透出一股寒意。
「如果彼此相爱就不会有这个问题不是吗?」她勇敢面对他的挑衅。
他伸手抚上她的眉,「我实在很好奇,葛大人究竟是如何教导出这样的妳,让我不忍放手,若错过了妳,只怕我会遗憾终生。」
只是想到她心中另有所爱,就让他情绪失控,既然绣球砸中了他,是错也罢,命中注定也罢,她便只能属於他。
「娶了我,你说不定会后悔一生。」若她逃不开、避不了,绝不独自情伤,是痛,就大家一起痛,这是她葛飞花的个性。
「何妨一试。」他搂住她的腰身,将她带入怀中。
她想挣脱,却发现徒劳无功,热浪铺天盖地的席捲而来,她顿感手足无措起来。
「放手......」就算他们明日即将成亲,他这般行為依然逾矩了。
他将头凑到她耳畔,低声笑问:「妳说什麼?我没听清楚呢?」她这羞赧无措的样子,著实愉悦了他,让原本阴暗的心情开始阳光普照了起来。
「放手!」不再怯懦。
果然,她还是适合生气勃勃的表情。叶闲卿坏心地让她更加贴近自己,透过薄薄的衣料感受到她过热的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