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情只有一个字能形容——爽!
悦耳动听的莲花落,补丁打满身的俊乞丐,锦衣华服的妙龄女子,怎么看都怎么不和谐,怎么看都觉得里头定有一段故事。
捏了一块雪花饼到嘴里,入口香酥脆甜,丰神玉不禁感叹出声,“难怪你怎样都不肯离开上官家,这里的糕点确实比神剑山庄还要可口。”
她笑着点头。
丰神玉摇了摇头。“可是,除非你当了十二少夫人,否则总是要离开的。”
“所以才要在离开前吃个尽兴啊。”
他叹道:“上官真不该招惹你。”
“可是他做了。”
“所以他才会缠绵病榻两月有余不见好转,求遍天下名医仍徒劳无功。”虽说上官是咎由自取,但朋友一场,眼睁睁看着他受病痛折磨也着实于心不忍。
“他应该感谢我,否则他就得娶那个表里不一、毒如蛇蝎的萧二小姐了,我对他下毒,他才能有这样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不上台比武。”她理直气壮地说,完全无视身后十二剑童如刀子一样锐利的眼神。
丰神玉无奈地看着她。“可是你对所有准备上台的江湖人下毒,除了唐放。”明明萧沁兰不想嫁的人就是唐放,可是七巧偏偏把她留给了唐放,这就是得罪七巧的下场。
沈七巧不以为然地挑眉。“她陷害自己的妹妹,暗中偷袭自己家的客人,还教唆爱她的唐放对江湖朋友下毒,这种女人如不受点教训,天理难容。”
“其实她最不应该做的就是对你出手。”丰神玉忙不迭地摇头。正所谓一山更比一山高,萧沁兰会败得一败涂地就是败在她对七巧毫无所知。
“我这是告诉她一个道理,别人的东西最好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有时候这种要不得的想法是会要人命的。”
他长叹一声,喃喃自语道:“真不知道你这种好事的性格像谁?”
“我娘。”她倒是很干脆地给出了答案。
丰神玉下一刻就瞪圆了眼。沈伯母?!那个美如天仙,温柔婉约,秀外慧中的大家闺秀?杀了他都不相信这是真的。
沈七巧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看着他。“你不是第一个被骗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所以不用这么难过了。”一直到现在她也不敢相信,那个人前人后两种性格的人间尤物是自己的娘亲,想到母亲的绝代娇容就不免有些慨叹,爹娘的外表那么的令人惊艳,为什么她就这样的平凡?真是不公平啊!
“七巧,你打算什么时候让上官痊愈?”
丰神玉话一出口,十二剑童的神情就紧张起来。
沈七巧搔了搔头,眼神左右瞟了瞟,嘿嘿笑了两声。“等我心情大好的时候。”
十二剑童的眼刀再次飞向他们护卫的客人。
赏完了平湖月色,在十二剑童的护卫下,浩浩荡荡地回到气势恢弘的上官家。
富丽堂皇的大厅裏,除了桌椅字画,就只有冷得像块冰的十二少。
厅里一张雕刻精细的紫檀木桌,桌上杯盘碗盏一应俱全,八大菜色上全,上官聪坐在左边,沈七巧就选了右边坐下。
上官聪的冷漠、沈七巧的笑容,这样两个对比鲜明的人坐在同一桌,简直是格格不入。
左右看看,丰神玉选择了中间的位子,万一两个人起了冲突,好歹也能及时拦阻。
“要嫁给我吗?”上官聪冷冷地看着沈七巧。
她头摇得像波浪鼓。“我是有夫家的,你小心遭天打雷劈。”
丰神玉在一旁插话。“不用雷劈,我会先劈了他。”
“什么时候解毒?”上官聪继续问。
她看向丰神玉,他笑着点头。
“你想什么时候解?”沈七巧继而转向上官聪笑咪咪地问。
“现在、马上。”
丰神玉神情一敛,肃然道:“七月初七玉皇顶,双剑决斗?”
上官聪默认。
沈七巧的眼神瞬间大放异彩。“决斗?”
“江湖上为名所累岂只一人乎。”丰神玉摇头轻叹。
她眨了眨眼,一抹诡异的笑容爬上嘴角。“上官聪,我给你提升功力的药丸,你让我去观战好不好?”
“不好。”上宫聪直截了当地拒绝,招惹一次麻烦是无心,他绝对不想再招惹第二次。前车之鉴,历历在目。
“不要就不要,腿长在我自己身上。”她哼了一声,下巴一扬,起身离开酒席,走出大厅。
“她是大麻烦。”上官聪再一次肯定。
丰神玉但笑不语。
“上官聪,你一定不想去决斗了,是不是?”门外传来沈七巧愤恨的嗓音。
丰神玉大笑。
上官聪转着手中的玉杯,若有所思地看着杯中的酒。“她很真。”
丰神玉笑容收敛,挑眉看着好友。
轻轻举起杯,上官聪的眸底有一丝苦涩。“朋友妻不可戏对不对?”
丰神玉看着他,豁然明白。“上官你——”
“带她走吧,给她幸福。”上宫聪将杯子递到了丰神玉手中,表情无奈之中透着遗憾,这遗憾注定无法避免。
丰神玉一口饮尽杯中酒。
这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承诺,也是他们之间隐而不宣的秘密。
朗月高挂树梢,银光流泄一地,青石地板上映出一条颀长的身影。
托腮坐在莲池边数星星的沈七巧抿紧了唇。“那个冷冰冰的上官十二一定说了我很多坏话对不对?”
“你讨厌他吗?”丰神玉试探地问。
她努努嘴。“一个大冰块有什么可喜欢的,我可好奇将来嫁给他的会是什么样的姑娘?”
丰神玉抬头望着明月,银盘一轮高悬天际,冷眼看着这人世间的一切悲欢离合。
“表哥,你相信月宫里住着嫦娥吗?”
“你不相信吗?”
她笑了笑,脸上闪过感伤。“我不喜欢嫦娥的故事,太悲惨了,美丽又善良的女子应该得到幸福的。”
丰神玉会心而笑。对呀,这就是七巧,从不做作,古灵精怪却又聪明绝顶。思维怪异的沈七巧,从小就与众不同的一个怪丫头。
“我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明明银针上淬有剧毒,而你也明明中了针,却没有中毒?”他问出困扰自己多时的疑问。
她笑得异常灿烂。“向我发暗器根本就没用。”
沈七巧掀起了衣袖,露出里面一截色白如雪、纹理细腻的衣料。“知道这是什么织成的吗?”
“什么?”丰神玉的脑子裏出现一个模糊的猜想。
“天蚕丝。”
果然!
柔软细腻,坚韧无比,无惧刀剑,收缩自如的天蚕衣!据说除了数十年前有人织成一件外,再无第二件问世。难道,她身上穿的就是那一件失传的天蚕衣?
瞥了一眼他的神情,沈七巧哼了一声,“当然不是那一件了,这是我新织的,有新的我为何要穿旧的啊?”
丰神玉张口结舌。她的意思……
“要不,我把旧的给你吧。”
果然!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丰神玉的表情凝重起来。
她笑咪咪地看着他。“我只对你讲而已哦。”
他顿时感到无力,七巧似乎从来都是那么无惧,天大的事在她看来恐怕也是芝麻绿豆一般吧。
“我们明天就离开上官家,是不是?”
“是,你舍不得吗?”他挑眉,带了点儿兴味。
她撇嘴,“我只是舍不得上官家的糕果点心。”
他就知道,七巧的行事永远都是出人意料的。
次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非常适宜出门远行。
沈七巧怀里抱着包袱蹲在墙角,摸着自己的下巴,一副思考人生大事似的凝重表情。
不远处的上官家大门非常的有气势,当然重点不是门很宽阔,而是站在门口讲话的一群人——上官聪和丰神玉,他们正在互相话别,只不过,就在他们要挥手说再见的当口,另一个人来了,是那个柳家堡的家伙。
然后,三个人短暂交谈之后,表情就变得十分的耐人寻味,至少她是这样感觉。
“七巧快出来。”丰神玉突然放声喊道。
“沈姑娘——”
上官家的仆人也跟着叫起来。
说实话,她真不想出去,只不过她蹲的地方恰好离大门不远,被人发现只是早晚的问题。
“找我有什么事?”她慢悠悠地踱到大门口。
丰神玉道:“柳家堡的大公子有事相求。”
“我又不是江湖中人。”沈七巧抱着包袱无精打采地说。
“可是,你是神医。”柳逸青的表情十分激动。
“江湖中难道没有秘密可言吗?”沈七巧怀疑,至少目前她是极度疑惑的。
“到处都是秘密。”这是丰神玉的回答。许多人会身首异处,就是因为知道了太多不应该知道的秘密。
她不服气了。“那为什么他会说我是神医?”
他笑了笑。“七巧,就我所知,从来都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沈七巧用力瞪着他。
“你大闹萧沁兰的招亲擂台赛,早已名满江湖,尤其江湖众人事后得知你连唐放下的毒都解得开时,早已明白你医术精湛,绝非泛泛之辈。”丰神玉非常好心地解释。
没趣地摸摸垂至胸前的长发,她表情有些郁闷。“太好管闲事果然不是个好习惯。”
“你总算明白了。”他无奈地摇头。
“沈姑娘,还望尊驾到敝堡小住几日。”柳逸青在一旁抱拳施礼。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镶金带银的马鞍,唇边的笑意越来越大。“我早就说过柳家堡很有钱。”
柳逸青突然没来由地激出一身冷汗,感觉似乎请到了一个大麻烦。
“表哥,那咱们就到柳家堡住上几日吧!”沈七巧兴奋了起来。
丰神玉同情地看着柳逸青。
“我决定了,我不要坐你那头老马拉的破车,我要柳公子雇一顶八人大轿给我坐。”她眉开眼笑地说。
“好。”
“柳公子,麻烦你雇轿去吧,我就在这里等着。”
“在下这就去。”柳逸青飞身而去。
“七巧,何必要捉弄他呢?”丰神玉有些不赞同她的做法。
她的表情却出人意料地凝重起来。“表哥,你知道柳老夫人身患绝症已经多年了吗?”
“知道。”丐帮弟子满天下,知道这点消息倒还不是难事。
“可你知道柳家堡曾经派人到过庸人谷求医吗?”
“不知道。”
“所以了,”沈七巧叹了口气,“我既然这么不想去柳家堡,又怎么可能让他们太顺心?”
事情其实很简单,只不过是人们想得过于复杂而已。
“你会救柳老夫人吗?”丰神玉的担心并非多余。
只见她的眼珠转了转,耸耸肩说:“你还记得我的三不医原则吧?柳老夫人的病况正是那第三条,所以我当时听柳家堡的人转述病情,便回绝了。”
他点头。“所以,柳家人只能向佛祖祈祷了。”
“对呀。”
“你并不稀罕他们会给你多少诊金。”丰神玉笑了起来。
沈七巧看着他。“我已经有天下最富有的丈夫,为什么还要去拚命敛财?”
“我还没娶你。”他忍不住提醒她。
她挥挥手。“不打紧,改天我们挑个良辰吉日拜堂就好了啊。”
丰神玉突然再也说不出话来。
上官聪更是一脸目瞪口呆,虽然早知道沈七巧不是一般世俗女子,但是这样大剌刺地谈婚论嫁,他还是不得不吃惊。
“人生在世,开心最重要。”她看着天边的浮云,轻轻地说了一句。
丰神玉心头一动。是呀,简单快乐的生活一直是沈叔夫妇追求的,而七巧显然也继承了她父母一贯淡泊名利的心性。
“所以啊,上官聪,拜托你以后不要死板着你的脸了,真的让人看得很不舒服。”她突然转向上官聪说了这么一句话,便一溜烟地跑开。
丰神玉低头闷笑。
上官聪默默地看向远处,一言未发。
丰神玉伸手拍拍他的肩。“上官,我们真的要告辞了。”因为他已经看到了柳逸青雇来的八人大轿正缓缓而来。
“恕不远送。”上宫聪抱拳道。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丰神玉转身离开,朝沈七巧所在的地方走去。
沈七巧已经爬到了路旁的一棵大树上,正在眺望那顶看起来十分气派的轿子。
“七巧,站得高未必看得远。”丰神玉忍不住提醒她。
“你说要是柳公子突然找不到我会是什么表情?”她突发奇想。
“很难看。”这个答案一点都不用怀疑。
“所以喽,吓吓他。”她笑咪咪地说。
丰神玉无语。
柳逸青策马而来,却看不到应该待在丰神玉身边的人,不由得面露狐疑之色。“沈姑娘呢?”
丰神玉闻言不语,只是不停地咳嗽,而且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因为树上的人正在拚命朝他摇手示意。
“丰帮主,难道沈姑娘改变主意了?”柳逸青的神情焦急了起来。
“啊……”尖叫声在下一刻响起。
丰神玉飞身而上,于半空中接下沈七巧,神情颇为玩味。“难道你跟树犯忌?每次都从树上摔下来。”
“我也怀疑哦。”她赞同地说。
柳逸青则在一旁哑口无言。
第八章
依山傍水,山青水秀。
江南柳家堡虽然名满江湖,但是置身其间,却只感受到江南温柔多情的水乡风情,丝毫不见武林名门的刀光肃穆。
沈七巧喜欢这里,因为她的家乡就在江南,她尤其偏爱那青翠的竹林,喜欢听竹制的风铃于风中摇曳悦耳的音符。
一到柳家堡,她的心情就非常好。
柳老夫人是位很和蔼的老妇人,虽然久病使她脸上血色全无,整张脸更是眼突颊凹唇干皮裂,但是沈七巧喜欢她温暖一如春风拂面的眼神。
所以,她决定在柳家堡住下,并且为柳老夫人治病。
柳老夫人的居所后面是一大片竹林,柳家堡特意为沈七巧在竹林搭建了一所雅致的江南竹屋。
风吹过,竹林发出沙沙的声响,带来风铃悦耳的敲击声。
丰神玉从来没有见她这么勤快过,住进竹屋的三天里几乎没有见她停过双手的动作。
“七巧,你真的很喜欢柳老夫人,是不是?”
“是呀,她有一双很迷人的眼眸。”她略微停下手里的动作回答。
“从小到大你似乎都没这么勤快过。”他一直认为七巧凡事得过且过的性格很要不得,可是,更让他无法相信的是,她这样的性格居然也能成为一代神医。
她笑得有些腼腆。“没有挑战的事情做起来很没意思啊!”
丰神玉闻言神情一凛。“那就是说柳老夫人的病很严重。”
“嗯,有点棘手。”她眉宇间笼上轻愁。曾经有人告诉她,医者必须无情,否则无法面对太多的生老病死,可她做不到,所以注定要死亡的病患她不医。
“你真的需要休息一下。”他担心的目光扫过她明显憔悴的面容。
她回以一笑。“马上就可以休息了。”
药炉的火苗渐渐熄灭,沈七巧套上厚厚的手套将盖子掀开,取出散发着热气与药香的三十粒红、黄、白三色的丹丸。
“很香。”丰神玉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丹药的药味极淡,反倒是那悠长的花香味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很香吧,”她得意地扬起下巴,“我给它们取名为『十日相思豆』。”
他一脸的疑问。
“这是用十种香味独特的花芯入味,每十丸又有十味不同的药材加入,从配制到出炉一共十日光景,而这三十粒药丸共蒸可起药效互助的功效,就像一对相爱的恋人,相思十日才可相见一般。叫它十日相思豆不是很美吗?”
望着她脸上幸福又意味深长的笑,他情不自禁地点头。是的,就连帮药起个名宇,她也是巧思独具。
沈七巧将药丸放入准备好的木盒之内,阖上盖子。“表哥,你把它们送去吧,让老夫人每日按红、黄、白三色依早中晚三次服下,一日三粒,一月当有效果。”
丰神玉点头,接过木盒。
她伸手掩口,打了一个秀气的哈欠,揉着眼睛走向床铺的方向,嘴里咕哝着,“困死我了,看来得睡个三天三夜才够本……”下一刻她便倒在床褥上呼呼入睡。
他走过去替她掩上薄被,笑着摇头。“平时懒得要命,拼命起来也要命啊。”
将木盒送出竹林,他马上又返回了竹屋,轻轻一跃便到了房梁之上。
目光不经意间看到了一截东西,这一看让丰神玉险些从梁上摔下来。
七巧半摊开的包袱中露出一截刀鞘,于是他从房上一跃而下,拿到手中仔细端详,璀璨的宝石镶嵌在刀鞘之上,排列成北斗七星的样子。取开刀鞘,只见刀身寒如秋水、亮若星辰,吹发可断,是柄难得一见的利刃。
他探索的目光看向沈七巧。她从何得到这柄匕首?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柄匕首可是大有来历。
江湖有传言,百余年前,武林三大家四大派,将七颗价值连城的宝石镶在一把举世罕见的匕首上,送给一个人做礼物,举凡三大家四大派的任何一人,只要看到了持有这柄匕首的人都要听命于他。只可惜,那柄传说中代表无上殊荣的匕首已经消失近百年,没料到会出现在七巧的包袱之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丰神玉剑眉紧蹙,将匕首重新放回沈七巧的包袱,一切只有等她醒来才会有答案。
次日正午,沈七巧神清气爽地坐在竹屋前的空地上喝茶晒太阳。
看着从林外走入的人,她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表哥,来来来,有事同你讲。”
丰神玉莫名感到一阵寒冷。
倒上一杯茶递过去,她的表情十分诡谲,声音压得极低,低到若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你昨天动我的包袱了是不是?”
他无言地看着她,不祥的预感更深。
“忘了告诉你,刀上我抹了毒,刀身染血会使伤者疯颠,但无伤者,只会中蛊,没有解药的话,每到月圆的时候就会发疯,我称这种蛊为『见月欢』。”
丰神玉手中的茶杯颠了一下,些许茶水倾出。
“你怎么会拥有它?”
她笑咪咪地呷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说:“家传的啊,很名贵吧。”
“非常名贵。”他实话实说。
“表哥,快点喝吧,如果你不想月圆发疯的话。”她饶富兴味地看着他。
丰神玉马上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温学尔说得没错,七巧害人的手法绝对是天下无双。
“七巧,我有事要离开一段时间,你就留在柳家堡等我回来好了。”
悠闲地喝着茶,眯眼看着天空的沈七巧应了一声。
这样的反应反而让他感觉有些不自在,忍不住问了句,“你都不想知道我去干什么吗?”
她收回目光,嫣然一笑。“何必问你,只要我走出竹林,随便问个江湖中人就知道了,能让你这个大帮主出马的事情应该不会太多吧?”
他顿时无言以对,七巧说得不无道理。
“一个女人太聪明不是什么好事吧?”他小声嘀咕着。
“可是,聪明的女人才能看住丈夫啊!”她回答得理所当然。
丰神玉的眼角立即抽搐了两下。
“你等我一下。”她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从椅子上跳起来,一溜烟跑进屋里。
他忍不住搔了搔头。她又想干什么?从小到大,七巧的心思他很少有猜对的时候,真是越想越郁闷。
沈七巧来时,手上拿着一只非常精致的小竹筒,上面还雕了一朵茉莉花,栩栩如生的花朵让人感觉仿佛可以闻到茉莉的芳香一般。
“喏,给你,这里面是十粒救命的药丸。”她的表情好像有些舍不得。
“十粒?”
她努嘴,一副心疼的表情。“当年我用数百种珍贵药材加工炼制出一百粒固本培元、起死回生、解毒祛百病的‘老寿星’,除去被师父、师兄师姊他们强行要去八十粒之后,我只留下二十粒。”
“还有十粒呢?”他真的不是贪心,只是好奇。
沈七巧的表情顿时变得愤懑,双手擦腰一副泼妇骂街的架式,着实让丰神玉小小的吓了一跳。
“喂,你这样就太过分了,你管那十粒干什么?有十粒至少可以救十条命回来了,难不成你是去闯阎罗殿吗?”
丰神玉缩了缩肩,很捧场地露出胆怯的表情。“当然不是,我只是一时嘴顺问了一下,有这十粒就够用了,绝对够了。”
“那你走吧,不送。”她水汪汪的大眼睛瞪得大大的。
他苦笑了一声。“可是,我明天才打算起程的。”
“哼。”沈七巧抓起茶杯大口的灌水。
看她的表情似乎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他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听温兄讲,你炼一次药至少要懒三年,是不是真的?”
“丰神玉——”她不满地大吼。
“当我没说,当我没说。”他马上摇头摆手告饶。温学尔说得没错,七巧这样的神医就算医术冠绝天下,救的人也是相当有限。因为她实在太懒了,连药都懒得制,据说连药方都从没写过。
沈七巧是个怪人,他一直都是知道的,但是他仍然想不到七巧为他饯行的酒宴会是如此的别开生面。
油炸娱蚣、黄油拌蝎、葱爆蟾蜍、酒焖赤练……光看满桌满盘的毒物,他就倒足了胃口,更别说鼓起勇气去吃它们了。
“七巧,这真的是你专门做给我吃的吗?”他腿都有点发软了。
“对呀,”她笑意盈盈地摆放着碗碟,“这是我费了好大的工夫才弄好的,大补。”
大补?长这么大,他可是头一次听人这么讲。
看着沈七巧快乐地吃着桌上的菜,丰神玉一个劲儿地冒冷汗,他真怕吃到半途,她就会毒发身亡。
“吃啊,很好吃的,我一年难得做两次。”她替他夹了满满的一碗。
豁出去了!他咬咬牙、眼一闭、嘴一张,将一筷葱爆蟾蜍放入口内,不敢细嚼就咽了下去。不料,却是唇齿留香,让他惊异的睁大了眼。
以风卷残云之势席卷了饭桌,让沈七巧看得一愣一愣的。哇!不是吧,她才吃了小半碗而已啊,菜居然就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