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握住她的手,深邃幽沉的眸子定在她的脸,面上露出少有的哀伤,恍若自语般地道:「柔儿,你是我的命,或许我上辈子欠你太多,今生才会为你牵肠挂肚,但是我无悔。」

  夜深人静,虫鸣蛙叫也不复存在。

  「仙子,你醒醒吧,星君的心在痛啊。」

  温柔的羽睫掀了掀,缓缓的睁开眸子,似乎有些困惑自己怎么会躺在床上。

  「柔儿,你醒了?」

  「痞子叶,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你吓死我了。」

  「我哪有吓你的本事,要吓也是你吓我吧!」她斜眼瞧他,怀疑他又在趁机占自己便宜,她的手上没有蜜,他不用这么紧抓著不放吧!

  叶世涛剑眉轻扬,又是一脸的痞子样,「说的也是啊,我吓你比较好玩嘛。一拿起她的手贴到嘴边,轻轻印上一吻。

  温柔的心不自觉地漏跳一拍,心头没来由的感到有丝甜甜的。甩甩头,这种亲吻在国外是基本礼仪,她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痞子叶,你大半夜不睡跑到我床前等著我讲故事哄你入睡吗?」忍不住再次对他横眉竖目。

  他微笑,「如果你会讲的话,我不介意听。」

  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有些孩子气的藏到身後,「如果你承认自己还没断奶,我会讲给你听。」

  毒!

  叶世涛甘拜下风,痞痞的一笑,挤坐到床头,「今天我们秉烛夜话好不好?」

  眸底闪过担忧,现在清醒并不代表下一刻她不会再度陷入昏迷。七日情一旦发作过,时而清醒,时而昏迷,直到再也醒不来。

  温柔狐疑的望著他。不对劲,肯定有鬼。还有,她明明记得自己在洗澡,然後穿衣——

  「痞子叶,你到底瞒著我什么事?」她危险的眯了眼。她不是笨蛋,如果他一定要把她当笨蛋,她会让他吃不完兜著走。

  望著她坚定的眼神,他轻轻叹了口气,「你被人下毒了。」

  「你没找到下毒的人。」她肯定。

  「真聪明。」他苦笑,心中却是百转千回。

  温柔轻哼一声,「明摆著嘛,如果你找到下毒的人,何必非要腆著脸跟我挤一张床。」他虽然平常挺无赖的,但是夜裏绝对是位君子,没道理一夕之间变身人狼。

  「那你是同意了?」他一脸的欣喜若狂。

  她笑了笑,猛地一冷脸,「想都」不要想。

  「我是为你的安全著想。」

  「既然已经被下毒,现在才防范不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吗,你当我三岁半的小孩啊!况且,我不认为有谁能当著你叶三少的面对我下毒手。」没来由的就是相信他,真是有够莫名其妙的。

  「可是,你被下毒了。」叶世涛有些自责。

  她撇撇嘴,「你又没有一天从早到晚在我身边,再说,下毒有很多途径的,你为什么不从一些蛛丝马迹著手去查?」

  他除掉鞋子,盘膝坐到床上,大有谈天之意。

  她横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往床裏头挪了挪。

  他微笑,顺著她的默许,一头倒在床上,喟叹一声,「还是自己的床舒服啊!」

  「痞子叶,我不想踢你下去,说正题。」她瞪著他。

  「我仔细想过了,除了每天我去处理庄务的半个时辰你是一个人,其余的时间你都和我在一起,想想那时你都做什么消遣?」

  「闲著,欣赏风景,顺便吃你们家主厨的拿手点心。」说到那美味的点心,她便一睑的沮丧。一直警告自己不能贪吃,但是实在太可口让她欲罢不能。近来,她感觉自己胖了好多。

  叶世涛目光诡异的扫过她,嘿嘿乾笑两声。

  她一巴掌拍向他的前额,「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思想给我收拾乾净,正题。」

  他摸摸自己的额头,一脸的哀怨,「柔儿,你不能诬赖人啊,我哪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

  她瞪他,然後从枕下摸出一把匕首,冷笑道:「再贫嘴啊,我认得你,这家伙可不认得你。」

  寒!叶世涛自我反省,他到底是哪裏出了问题,谁不喜欢上,偏爱上这样一个

  女子,果然是自讨苦吃的最佳典范,也难怪自家人看戏看得兴味盎然。

  「我仔细想过,只有你的点心我没份。」

  温柔点头,因为她会在他到来之前吃光光。

  「所以,我们要从点心下手查。」

  「那位刘伯人很好,一定不是他。」温柔歪头想想,还是觉得那位胖得一团和气的大厨不是嫌疑犯。

  叶世涛不置可否的笑笑。他会查,任何有嫌疑的人都不会放过,没人能伤害他想保护的人。

  「你当我放屁啊,就说不是他了。」又一巴掌理所当然的拍在他美美的额头上。

  「知道了、知道了。」他极没诚意的笑著答应。

  「喂,滚了,我要睡了。」

  「我也困了。」他打个呵欠,拉过半床被子,打算赖著不走。

  温柔二话不说拔出匕首,乾脆俐落的向他刺过去,满意的看到他连滚带爬的跳离床榻。

  暴力虽然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方法,但无疑是最有效的。

   

  天空乾净得找不到半丝云,阳光炽烈的照耀著地上万物。

  炎炎夏日,炽热六月,实在不是外出运动的季节。

  百年老树之下浓荫蔽日,颇是凉爽。

  软榻上铺了凉席,榻上的小方桌满是时令鲜果,旁边立有随时待命的奴仆,简直就是太后般的待遇。

  温柔蜷缩在软榻上,虚弱得连眼都睁不开,一向健康红润的脸色一夕之间变得

  苍白如纸,让人呆愕无言。

  「叶二,画好了没?」细若蚊蚋的声音,但明显有著不耐烦。

  在一旁伏案振笔疾书的叶二公子,抬头瞄她一眼,掀掀嘴角,「正在画。」

  「乌龟都比你快。」

  「你要的是美女图,不是乌龟图。」他的面皮开始抽搐。

  她没什么精神的瞥了他一眼,「小楠,把叶二画好的画拿过来。」

  「是的,小姐。」

  叶二的画功不是盖的,真的非常棒,绝对比痞子叶号称无双的画技还要无双,只是此无双非彼无双,痞子叶是丑得天下无双,而叶二却是美得天下无双。

  「小楠,火盆。」

  静默。火盆?!这种天气需要火盆吗?

  「小姐,您是说火盆吗?」小楠小声的问。

  「没错,火盆。」她肯定的重复一遍。

  冲著画上巧笑嫣然的美女轻叹一声,她无限哀戚的说:「我一生与书稿做了闺中友,与笔砚结成骨肉亲……」

  一群人面面相颅。她在干什么?就连埋头作画的叶二公子也忍不住蹙紧眉头,瞧著她像演戏一样的动作与对白。

  右手抚心,眉拢轻愁;左手执稿,樱唇如泣,晶灿的眸子含笑瞧向前方。

  抬头望望天上的云,低首瞧瞧鞋面,然後轻轻的在心头一叹,她玩得挺高兴嘛。

  「柔儿,你在搞什么?」

  温柔停下焚画的动作,戚戚然道:「三少,有没有觉得这个画面很凄凉?」

  俊美面皮几不可察的颤动,眸底划过隐忍的笑意,「如果你的眼神不这么笑意泛滥的话,我想效果会比较好。」

  「那我的动作是不是像极了西施捧心的样子?」她充满希冀的看著他。

  叶世涛很认真的想了想,非常肯定的说:「西施是美女。」但在他的心中她更美。

  「东施效颦也不错。」温柔挺能自我安慰的。

  「温柔,你把我辛苦作的画给烧了?」叶二公子终於回过神,神情阴郁。

  她拈起手中那张画,轻叹,「叶二,我这是在为自己祭扫啊,你就别太吝啬了,几张纸而已,你也不太想我死後还跑上来找你要画吧?」

  叶二公子怔愣,狐疑的目光看向自家三弟。

  叶世涛的眼中闪过担忧,但快得让人来不及发现,「不舒服还出来,你存心不让我好过啊!」

  温柔笑笑,神情突然有些疲累,伸手想拍开他的手,但手软软滑落,人也昏了过去,连唇畔的笑意都还来不及淡去。

  「柔儿……」叶世涛将她揽入怀中,低垂眼睑隐藏起他刻骨的痛。他懂,她不想让他担心,所以努力营造著属於她的欢笑声。

  「三弟,是什么?」叶二公子知道他懂。

  「七日情。」叶世涛冷淡的回答。

  叶二公子闻言,神色遽变。

  七日温情默默许,来日招魂不留情。

  七日情一旦发作,只有七日可活,身体一日较一日虚弱,直至七日正午,魂归离恨天。

  小楠恍若被闷雷劈中,身体颤抖得差点站不住脚,眼中的泪纷坠如花。

  「小姐——」干言万语梗在喉中,愤怒涌上心田。

  「又是她?」叶二公子抿紧唇。那个女人究竟想把三弟逼到什么程度才肯罢手?这歹毒至极的七日情,她居然一再用在跟三弟定得近的女人身上!只是,这一回,怕是很难善了,三弟深爱著温柔啊!

  跌跌撞撞的奔出花园,小楠像疯了一样的离去。

  富贵山庄有条河流经,山庄巧妙地将河水寓於山庄秀色之内,浆洗、清理皆在下游,即离庄门不远的五丈之内。

  临水的一处岩石上,斜坐著一名女子,阳光将她的长发照耀得油亮迷人,水眸望著水面上映出的瑰丽景致,她像痴了一样。

  身後杂遝的脚步让她转过脸来,那是一张艳光四射,魅力无法挡的睑。秋水为姿,冰肌为骨,远山为眉,桃花敷面,琉璃为眼,编贝为齿,朱砂描唇。端是千般妖娆,万般风情,得此女子一笑,纵使倾国亦无妨。

  「你为什么骗我,那明明是七日情,你却说那不是。」小楠脸色惨白,愤怒的瞪著那美得不真实的女子。

  「若不这样说,你肯帮我下毒吗?」就连声音都美妙得像黄鹂在啼,她似乎得到上天的全部眷恋,可是这般歹毒的心肠,却也让人作呕!

  「小姐人那么好,你为什么就一定要她死?」小楠握拳咆哮,愤怒之下连声音都忘记要压抑。

  明眸流盼,一丝怨毒闪过,「叶三少是属於我的,谁也别想把他抢走。况且,小楠,我才是你的主子吧!」

  「不——」小楠悲愤的仰天长啸,「你不配当我的主子,我宁愿自己从来没有被你救过。」

  「你找死。」纤纤玉指刹那间幻化出层层叠叠的影,就像千手观音张开的千条手臂。

  一道剑光插入幻影,淡淡的血腥飘散。

  美丽女子嫣然一笑,姿态妩媚的歪坐在石上,柔情万种地道:「三少,你终於来见我了。」可当目光触及被他抱在怀裏的人时,地变得森寒入骨,阴狠无情。

  叶世涛面无表情的看著她,「我只是想来问你一句话。」

  「什么话?」

  「有没有解药?」

  「如果你肯对我有一点点的怜惜,又何至於有今日?」怨毒的看著他俊美的脸,指甲嵌入肉中却不知疼。

  「如果你不是一直这般自以为是、毒辣残忍,或许我可以当你是朋友。」他句句带冰,字字含仇。

  她狂笑,美丽的脸扭曲变形,宛若夜叉般的恐怖,「叶三少,你现在後悔痛苦吧?瞧瞧你怀裏的那个丑八怪,你只能眼睁睁的看著她去死,却毫无办法。我所经历过的,我要你加倍的尝,加倍的痛。」风吹起女子的长发,飞扬的发丝散落在她脸上,益发显得狰狞可怖。

  「丑八怪?」咬牙切齿的声音,即使很低很弱,但绝对不会让人忽略她话中的愤怒。

  叶世涛欣喜的看著温柔慢慢睁开眼睛,眼中闪耀著他所熟悉的晶亮光彩。

  「麻烦您老人家马上去找面镜子,看看裏面的人是不是头野兽,如果不是,我把脑袋摘下来给你当球踢,就凭你这副尊容敢说我是丑八怪,你以为我是小白

  啊!」温柔说得义愤填膺,激动得只差没亲手把镜子给她捧上。

  镜子!

  温柔眨眨眼,再揉揉眼……晕!那个女人真的随身携带著一面铜镜,简直跟白雪公主裏面的皇后有得拚,佩服、佩服。

  「啊!」恐怖的叫声让人不掩耳都不行。

  「我的发型——」一阵手忙脚乱的乱摸,拿著一把象牙梳,女子仔细认真的梳理她乌黑亮丽的长发。

  以著崇拜的目光望著那个恢复成光彩照人、绝代妖姬的女人,温柔以肘撞了下抱著她的人,非常小声地道:「痞子叶,说实话,拥有这样的爱慕者,你简直太值得同情了,跟你对我的种种无礼行为此起来,我觉得你绝对是君子的最佳典范。」

  「柔儿,有哪裏不舒服吗?」他现在只关心她的身体。

  「嗯,还好,除了被你抱著外,我觉得一切都好。」

  叶世涛朝天吐出一口气。他上辈子到底做错什么?被白梦离这样疯子似的女人爱著,自己还自讨苦吃爱上温柔这样让人想疯了的女人。

  「你们告别完了没有?你七日情提前发作,属於你的日子并不多了,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白梦离仪态万千的说,梳头的动作未曾停过,看上去就是位有修养、有气质的绝世无敌大美人。

  「有啊,当然有。」温柔的口气是热切的,热切到让从容梳头的白梦离莫名觉得有些冷。

  叶世涛顺著她将她放下,看著她向前走几步,剑眉轻扬,不太明白她想做什么。

  「你很美啊,我对美丽的事物都很迷恋的,这样吧,我让叶二把你的容貌画下来,这样我到下面也可有所寄托,说不定阎王一见你的画像,就开始思凡,然後世上就会少了位祸国红颜……」

  叶世涛越听唇角上扬的弧度越大。温柔最大的本事就是有一张毒舌。

  白梦离的脸色一变再变,终至怒不可遏。这个丑八怪敢这样诅咒她!

  手影再现,叶世涛闪身而上,轻而易举的将温柔护入怀中。

  「白梦离,如果不是念在你师父的面子上,你当真以为富贵山庄如此不济

  吗?」叶世涛铁青了脸,护身软剑直指白梦离。

  温柔指甲嵌入肉中,用疼痛提醒著自己不能昏过去,唇边带上一抹牵强的笑,「任何一个地方都不会欢迎一个疯子的,即使这疯子美得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也一样。白小姐,你家裏的人怎么不好好把你拴住,要知道,让疯狗胞出来咬人是很不道德的。」

  「杀了你——」白梦离怒吼,像个吃人的魔鬼般朝温柔冲过来。

  失去理智的人会变得很可怕,相对的也会暴露更多的弱点,这是温柔深有体悟的一点。

  看著缠斗在一起的两人,温柔的眼神开始迷离不清,她知道自己又要昏迷了,可是她还不想昏倒啊!

  白梦离不顾一切的扑向瘫软在地的温柔,即使面门大开也不放弃。

  温柔的嘴角浮起一抹苍凉的笑。爱原来可以使人疯狂王此,爱,很重啊!所以她不要爱,那些为爱而疯狂的人和事,让她对爱敬而远之。

  「何必浪费力气呢,我已经是个快死的人了。」露出自嘲的笑容,温柔困惑的看著背部中剑的人。牺牲自身性命来杀她这个不久於世的人,很蠢的行为!

  「我要你比我先死。」白梦离嘶声道。她的武功不如叶世涛,所以她是以命相搏,即使死,也要确定她护恨的女人死在自己前面,她不允许有一点点的意外发生,绝不允许!

  「蠢啊!」温柔感叹,用力捏自己大腿一把,她不要自己没有知觉的死去。

  「不许碰她。」叶世涛狂吼。

  白梦离绝望的嘶吼,「她必须死。」

  温柔一脸束手待毙的惨澹,说不怕死太矫情,可是既然无法避免,不如死得大气一点。

  「不要——」小楠扑身而上,白梦离一掌将她击飞,直扑摇摇欲倒的温柔。

  叶世涛的剑,再次剠入白梦离的心口,但是白梦离淬了剧毒的指甲也嵌入温柔的肩膀,她笑得疯狂,「她活不了的,叶世涛,你注定要痛失所爱,我不後悔……一狂笑逐渐声嘶力歇,手慢慢软了下去,一缕香魂归去。

  温柔笑不出来,她想吐,那女人的血溅入她的口中,好想吐。黑暗再次袭来,

  她又身不由己的陷入昏迷,好讨厌这种无力感。

  「柔儿——」叶世涛颤声唤著,从没想过自己的爱会是害她的元凶。

  「小姐……」小楠泪流满面,挣扎著爬到白梦离的尸体旁,手忙脚乱的从她身上摸出些瓶瓶罐罐,从中找出一只蓝色瓶子,神色三号。

  「三少,这个,这个说不定可以解救小姐。」

  叶世涛毫不犹豫的接过,将药倒人口中嚼烂,再喂食温柔吞下。如果有毒,他便与她一起死。

第六章

明月小楼突然变成富贵山庄最可怕的地方,他们温文可亲的三少一夕之间像被恶魔附身,不许任何人靠近这,谁也不例外。

  夜夜都可以听到他如泣似诉的嘶吼,对天的怨、对地的恨,以及对自己未能守护、心上人的自责……

  如果温姑娘真的永远都醒不过来,他们万分肯定三少也一定会以命相随,他对她的爱已深到失去她就无法独活。

  苍白的脸怱如烈焰般炽热,怱如冰窑般冷寒,脉搏停了又跳,跳了又停……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温柔的命变得脆弱随时可能消失,让叶世涛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他知道她正在同死神决斗,斗赢,生;反之,则死。

  小楠不间断的提冷水、热水进来,一盆一盆的换。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即使三少要杀了她,她也要留下来陪小姐闯过这关头。

  「不……一定……抗……抗天命……不……」

  「不听……」

  温柔痛苦的呻吟,发出激烈的呓语。

  死死的抓住手中的东西,紧紧的掐住,她的痛需要有个宣泄出口。

  叶世涛额头冷汗滴落,任由她将自己的手掐出淤血,她在鬼门关徘徊,如果可以,他宁愿代她来承受。

  猛地胸中一阵剧痛,温柔「砰」的弹坐起来,吐出一摊污血,然後再次跌落床上。

  汗水、泪水、血水交织在一起,气味熏天,叶世涛愁眉却渐渐松开。

  不管是什么解了她的毒,他都感激,只要她可以渡过难关。

  「白梦离你这个瘟神,饶不了你——」

  叶世涛愕然,小楠手中的木盆落地。

  四只夹杂著惊骇与错愕的眼睛,齐齐盯住床上突然狂吼出声的人。

  白梦离?瘟神?

  确实,对他来讲,白梦离就是瘟神。

  吼了那一声後,温柔突然安静下来,感觉就像没有生命的娃娃一样。

  他颤抖著手摸上她的脉,尔後如释重负的吐出口气,她的脉象平稳了。

  「三少,你休息一下吧,我帮小姐擦身。」小楠重新换过热水走进内室。

  叶世涛看了看温柔满身的污渍,点点头,不是很情愿的退到外室。

  她活了,不管怎么样,活了就好。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现在他却有种想哭的冲动,一仰头,将泪水止住。

  「小姐……」小楠惊呼。

  「我自己来。」虚弱的声音不容反驳。

  叶世涛一闻声,一个箭步冲入。

  被汗水浸湿的长发贴在脸侧,身上的衣服也因汗水而黏腻,让她的曲线一览无

  遗,很固执的看著小楠手中的布巾,死死的攥著衣襟,一副誓死捍卫清白的表情。

  叶世涛忍不住好笑。

  「柔儿,你认为自己有那个力气吗?」

  温柔抿抿唇,「那就等我有力气再说。」

  小楠点头,「好吧,小姐,那我先下去了,您要不要吃点什么东西?」

  非常配合的,温柔的肚子发出「咕噜」声,让她当场尴尬的红了脸,替苍白的容颜添了抹血色。

  「肉粥。」叶世涛吩咐,然後坐到床边。

  「是的,三少。」

  「痞子叶,床上很脏。」温柔有些不自在。她可不敢以为自己现在的样子可以见人,身上的衣服黏黏的,床上的味道怪怪的,直叫人作呕。尤其想到最後那一幕,胃中一阵翻江倒海,一口恶臭,再次升到喉间。

  「哇——」

  一脸抱歉的看著他衣服上的污秽,「对不起!」

  释然一笑,俐落的脱去外袍,拿过棉帕替她拭去嘴角秽物,细心而体贴。

  「谢谢你不怪小楠。」

  叶世涛掀掀眉头,「你喜欢她江南般多情的嗓音嘛。」

  「你知道?」温柔惊讶。

  「我当然知道。」当她的目光追逐著别人的时候,他的目光也一定在她身上。

  「嘿嘿。」乾笑两声,靠在垫高的枕头上歇息,感觉比跑万米马拉松还累,全身骨头像被大卡车辗过再重组似的。

  「累了?」他心疼的抚上她苍白的面容。

  「痞子叶,别占我便宜。」温柔瞪他。虽然她现在病著,不代表永远不会好。

  他耸耸肩,眸中闪过戏谵,「你何必一直对我拒之千里?这么怕爱上我啊?」

  她挑眉,轻哼一声,「我怕被你传染,一身的痞子味。」脸皮真厚,也不怕来道闪电劈昏他。

  「刚醒来,少说话,多休息,乖。」他拍拍她的脸,语带怜惜的说。

  她撇了撇嘴,欲言又止。算了,他是关心自己,虽然他的举动真的很像在安抚

  宠物,但她决定大人不计小人过。安心的闭目养神,等著小楠送食物上来。她真的需要休息一下。

  眼一闭,轻而易举的就陷人深眠,就连小楠送来的肉粥都没来得及吃上一口。

   

  日子一天天过去,温柔的身体渐渐复元,明月小楼裏又可以时常听到她中气十足的怒吼声。

  一阵狂轰乱炸将人赶离小楼,温柔难得清静的坐在窗边整理著自从中毒以来的心情。

  千种滋味,万般情绪萦绕心头,昏迷中她梦到好多事,眉丰间愁绪轻拢,不管如何,她都决定要抗那天命。

  她不是逆来顺受的阿信,也不是任由人搓扁捏圆的泥丸,她是有著独立思想的个体,不想让任何人支配自己的命运。

  爱情?很沉重的字眼,白梦离的死再次浮现眼前,她最後望叶世涛的那一眼,充满无奈、不悔与许多她无法解读的感情,她用整个生命在爱著叶世涛,结果却是这般凄惨。

  在现代世界裏那些爱来爱去的男男女女,又有哪一个欢乐无忧?爱情的酸甜苦辣总让人变得神经兮兮,她不想要这样。

  唉!

  还有,她必须离开这裏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曲悠然带来的那个消息,它让她热血沸腾,无论如何她都要赶过去。

  蓦地一枝带著露珠的粉嫩荷花从窗下递上来。

  「好看吗?」

  温柔不自觉的扬起唇角,歪头看著从花後冒出来的俊脸,打趣道:「叶家三少爷,几时成了采荷姑娘了?」

  「为了你,上刀山都不怕,何况区区采荷这等小事。」他俐落的翻窗而入,坐到她身边。「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

  她似真还假的说:「在想叶家三少几时才会允我离去,希望不是无限期。」

  他搔搔头,乾咳两声,「本来说好过完我爹六十大寿就定的,但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所以才会一拖再拖。」

  「那就是说离开的时间就在眼前?」她打铁趁热。

  「柔儿,你身上的毒伤末愈,短期内离开山庄实在不妥。」叶世涛的眸底划过忧虑。虽然她最近恢复得不错,但他始终担心七日情的余毒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