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点头。「对呀,我看着就行了。」

  安泰实在说不过她,只好重新拧了块湿帕,给自家少爷换到额上。

  沈慕秋的双颊因为发烧而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目光也有些迷蒙,被他这样的目光盯着,李小风的心突然有些发慌。

  真真是妖孽啊!

  「李姑娘,您陪我家少爷一会儿,我去看看粥熬好了没。」

  「去吧去吧。」安泰离开后,她很自然的转头看着炕上的病人,却发现他仍执着的盯着她瞧,她有些别扭的别开脸,清了清嗓子道:「你就算把眼睛看穿了,我也不会心虚,我可没义务伺候你。」

  沈慕秋轻笑道:「我没说你心虚。」

  他的声音因为生病,失了清越而变得沙哑,犹如被沙砾磨过一般,可她却觉得这样的嗓音倒也有另一番风味。

  「你坐过来一点。」

  「做什么?」嘴上这样问,但是李小风还是往他身边移了移。

  沈慕秋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

  照理说李小风应当把他的手甩开,再狠狠刮他一顿,然而手上传来的热度,却让她不自觉蹙眉,连声音都放软了几分。

  「很难受吗?」

  「嗯……」

  看着他发白干涩的唇瓣,她拿过安泰放在二芳的茶壶倒了一小杯水,先放在一边,接着脱鞋上炕,将他扶坐起来,拿起茶杯喂他喝水。

  沈慕秋便顺势靠在她身上,喝了小半杯水便摇头不再喝了。

  他靠在她的身上,就像一具小火炉贴了上来,让李小风有些不适,不过念在他是病人的分上,她硬是将这抹不舒服的感觉压了下去。

  「病人没有任性的资格,把水喝完。」

  他强忍头晕目眩的恶心感,将剩下的水喝完。

  当李小风要扶着他让他躺下之际,正端着熬好的白粥进门的安泰,急忙出声,「别让少爷躺下,李姑娘。」

  她的动作倏地一顿。「正好,安泰,你来扶你家公子吧。」

  「别了,您扶着我家少爷,我喂粥。」

  李小风一想也是,总不能安泰扶着让她喂沈慕秋吃粥吧,那她不真成了丫鬟了,于是她稍微调整一下坐姿,让他可以更舒服的靠着她,便没有再动。

  白粥入口味道全无,沈慕秋只吃了一口便不想再吃。

  安泰一脸为难的劝道:「少爷,您还是再吃些吧,这病着不吃东西可不成。」沈慕秋皱眉。「不想吃。」

  「病人就该有病人的觉悟,你不让村里的赤脚大夫给你看病,又不肯吃东西,连水都不愿意喝,你是真要成仙儿吗?」李小风看不下去,帮着说教。

  「你喂,我就吃。」

  面对他这样无理的要求,她受不了的瞪大眼。

  安泰则是可怜兮兮又满怀希冀的望着她,如果他有尾巴,她绝对相信现在那条尾巴正讨好的冲着她死命的摇。

  「安小包子,你把碗端好了,调羹给我。」算了,病人为大,她迁就他。她舀了一勺白粥吹了吹,然后喂进沈慕秋的口中,同时忍不住咕哝道:「除了我爹,我还没这么伺候过人呢。」

  沈慕秋的眼中泛起笑意,满意的一勺接着一勺吃着,很快的,一碗白粥便都进了他的肚子里。

  安泰松了口气,李小风亦是。

  总算喂完了,她觉得整个人都要被沈慕秋身上传来的高温给传染了。

  让他重新躺回炕上,李小风顺便活动了一下左胳膊。

  「有劳了。」沈慕秋感谢地道。

  李小风哼了一声,「不必,你只要快点好起来就成了。」

  他笑了笑。

  安泰又绞了块帕子给少爷换上,这才拿了餐具出去。

  「令尊很幸福。」

  李小风侧首瞄他。

  沈慕秋不吝解释,「你很会照顾人。」

  她皱起眉。「我可不想我爹因为这样而感到幸福,我情愿他这辈子都不用我这样照顾。」那表示爹的身体康健得很。

  沈慕秋的眼皮有些沉,声音也有些模糊,「李小风。」

  「干么?」李小风没好气地回道,他该不会又有什么无理的要求了吧?

  他突地伸手抓住她的左手。「别走……陪我……」他迷迷糊糊的说完,又昏睡了过去。

  她紧拧着眉头,看着自己被他抓住的手,总觉得自己被强迫了,她盯着他潮红的脸看了一会儿,轻轻吐了口气,算了,他怎么说也是个病人,还是个病美男,她就吃点亏好了。

  只不过,当李小风坐得有些不适,想挪挪身子的时候,才发现手被沈慕秋抓得紧紧的,他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抓着她,令她难以挣脱,且她越是挣扎,他就越是抓紧,结果疼的是她的手。

  最后李小风只好放弃,她实在不太好意思对烧得糊里糊涂的病美男出重手。

  李小风在沈慕秋身边盘腿坐好,看着自己被他抓得紧紧的左手,右手撑在膝盖上支着下颔,有些无可奈何地叹气。

  安泰领着大夫进来时,看到的就是颇为和谐的这一幕,也不自觉露出浅笑。请来的是个老大夫,颔下一丛花白的胡须,看上去很有高人的气质。

  「我家少爷要不要紧?」安泰盯着老大夫把脉的手,有些着急地问。

  老大夫认真仔细地诊了会儿,然后捋着胡子,边斟酌边道:「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受了潮寒,待老朽为公子开几帖药喝下去,仔细调养也就没事了。」

  安泰终于放下心来。「麻烦大夫了。」

  他们到桌子那边去写药方,而李小风只能继续坐在某人身边。

  俗话说,人有三急,老大夫离开没多久,李小风便有些坐不住了。

  尝试了几次都没办法将手抽回来,她不由得有些恼了,磨着牙俯身在沈慕秋的耳边道:「沈慕秋你赶紧松手,姑娘我要上茅厕,否则我就真对你不客气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出了她话中浓浓的警告和杀气,他的手下意识地松开了。

  李小风终于恢复了自由,跋鞋下炕,快速离开。

  解决了内急,在外面溜达了一会儿,她终于有心情回去看看沈慕秋,其实有他的那些侍卫在,大多时候她倒不是很担心他的安危,但是身为受雇的保镖,她还是会很尽责的听从他的吩咐,贴身保护他。

  她一进房,就听到安泰带着哭音的声音传来——

  「李姑娘,少爷不喝药,怎么办?」

  「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不肯吃药?」李小风忍不住有些鄙视。

  安泰急忙解释,「少爷烧昏头了,人都不清醒,药怎么都灌不进去啊。」

  她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无奈地道:「安泰,我又不是大夫,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啊。」

  「李姑娘,您帮帮我吧,救救我家少爷吧,看怎么把药灌进去。」

  「你家少爷现在昏迷着,药那么苦,当然不会喝,我没办法,我总不能以口度药给他吧。」

  「以口度药?!」安泰的眼睛一亮。

  李小风锐利的眯起眼,断然拒绝,「不可能。」

  「李姑娘……」

  「不可能就是不可能!要度药你自己度去。」

  他苦着一张脸。「小的要真这么做了,等少爷醒了,小的这条命也没了。」

  「你怕没命,我就不怕?」她马上反驳。

  「您是姑娘啊。」

  「姑娘才更怕,我还要脸呢!」

  「我保证绝对不告诉少爷。」

  李小风双手环胸,很不友善地睨着他。「你不告诉他,不代表我没被人占便宜,少来。」

  「李姑娘,求求您了。」安泰继续哀兵政策。

  「去去去,别缠我,自己想辙儿去。」说完,她扭身就要出去。

  他冲上前,一把扯住她的袖子。「李姑娘……」

  李小风不得不端正表情,严肃地对他道:「安泰,这事不行,要不你找段秸杆喂他吧。」

  「秸杆?」

  「嗯,中空的,这样你家少爷知道了也不会要你的命。」

  「秸杆找不找得到都是问题,少爷喝药可不能拖,李姑娘,安泰拜托您。」

  「安泰,你别这样无赖啊,这事我不可能帮你做的。」

  「可是您负责保护我家少爷的性命安全,如果我家少爷不喝药出了事,也算您保护不力。」安泰没法儿了,只好如此相逼。

  李小风感觉到嘴角正在微微抽搐,却实在找不到话可以说。

  「李姑娘——」

  「安泰,有你的!」

  「姑娘帮忙救命,小的对姑娘感恩不尽。」

  沈慕秋脑子昏昏沉沉的,隐约听到安泰和李小风在争执,他想听清楚些,可是无能为力,想睁开眼,眼皮却重逾千斤,想出声,却张不开嘴。无边无际的黑暗好似正在吞噬他好不容易恢复的一点清明,让他不断想挣扎,他不想陷入那样的黑暗,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无尽的悲凉从他的心底漫上来。

  「娘……」从心底深处冒出一道久违的声音,仿佛还是幼时的自己扑向美丽温柔而慈祥的母亲,可是那美丽的影像却缓缓变得虚幻,最终破碎……

  李小风端着一碗药坐在炕边,脸色十分难看,她扭头看了一眼,安泰已经把门拉上了,房里只剩下她和烧得神智不清的沈慕秋。

  她低头看了看硬被塞进手里的药碗,再瞧瞧炕上脸色燥红额上冒汗的沈慕秋,眉头拧得死死的。

  没有秸杆,她得以口对口,把药灌进他嘴里,可是光是看着那碗乌漆抹黑的药汁,她的嘴里就已经像吃了黄连似的泛着苦。

  最后,李小风心一横,闭眼喝了一口药,五官瞬间扭曲,苦啊!为了让自己少受点折腾,她随即倾下身,唇瓣贴上他的,缓缓将药汁送入他口中。

  感觉到两片冰凉的柔软贴上自己的唇,然后是苦涩的汤汁度入口中,沈慕秋有些抗拒,却又贪恋那样的触感,他追逐着那两片柔软,情不自禁用力吸吮,充斥在口舌间的是有些熟悉的气息,他不讨厌,还有些喜欢,他不想放开。

  李小风狼狈不堪地挣脱了他的纠缠,一张樱唇已经有些红肿,她又羞又恼地瞪着高烧昏迷的他,如果不是确定他真的烧糊涂了,她一定给他一顿老拳。

  伸手掩唇,她突然觉得有些委屈,眼眶不自觉也跟着泛红。

  她这是怎么了,居然连这种荒唐事都答应,难不成连她也烧坏脑子了吗?!

  她气愤地将药碗扔到一边,抡起拳头用力捶了土炕两下,同时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就算要她赔双倍银子,她也绝对不会再答应这种鸟事!

  沈慕秋完全清醒过来,已经是两天后了。

  当他一睁开眼睛,就听到安泰喜不自胜的声音。

  等他的眼睛适应了光亮,看到了红着眼眶的安泰,也看到了不远处冷着一张脸的李小风。

  认识以来,他还没看过她这样的脸色,而且……她的嘴怎么了,好像有些肿……他闭了下眼,莫名觉得那是因为自己。

  「少爷,你终于醒了,你要再不醒来,小的都要急死了。」

  沈慕秋对安泰的话没有过心,迳自整理着思绪。

  这两天的事他记不太清,但隐隐约约间,他似乎每天都能亲近自己喜欢的那两片柔软……两片柔软?!他的心一突,直觉看向李小风,马上被她极不友善的给瞪了回来。

  沈慕秋再次闭上眼,浅浅淡淡的欢喜从心底泛上来,这样的话,应该就解释得通了。

  「安泰。」

  「少爷。」

  「我睡多久了?」

  「都昏迷两天了,您要是再不醒,我们就打算要了那庸医的命。」

  李小风瞥了安泰一眼,没想到这个小包子看着年纪不大,平常又呆愣呆愣的,狠厉起来倒也挺有模有样的。

  「我口干得很。」

  「小的这就倒水来。」安泰倒了水,然后扶起自家少爷,将茶杯递给他。

  沈慕秋接过,急切地一口气喝完,这时他感觉到身子黏黏的,不舒服的皱起眉。

  「我想要洗个澡。」

  安泰马上又成了苦瓜脸。「少爷,您就别为难小的了,这才刚醒,万一要是再着凉可怎么好?」

  沈慕秋下意识看向李小风。

  她哼了一声,道:「你就少折腾吧,脏不死你的。」

  他在心里暗叹了口气,听她的口气,看来她是真窝火了。「安泰,去弄点吃的。」

  「是,小的这就去。」

  沈慕秋身子发虚,但还是想撑着下地。

  原本不打算理他的李小风瞧他这样,不得不走了过来搭了把手,但还是忍不住道:「你在炕上等着就是了,折腾什么?」

  他的脸微微泛红。「内急。」

  李小风本能的就想松开他,他却反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带了点恳求地道:「我真的很急。」

  她翻了个大白眼,在心里将他骂了个紮紮实实,方才安泰在的时候,他只顾着说话,现在人走了才内急,这是在搞什么?不过她又能如何,只好硬着头皮将他扶到了墙角的马桶处,别过了脸。

  沈慕秋解决了自己的生理问题,又让她搀扶着走回了炕边。「澡不能洗,衣服可以换吧?」

  李小风皱眉。「问我干什么?」

  「怕你生气。」

  「你找安小包子好了。」

  「李小风。」

  「嗯?」

  「谢谢。」谢谢你陪在我身边,谢谢你照顾我。

  她略有不自然地别开了眼。

  沈慕秋半倚在炕头,没有再说话,直到安泰再次进房来。「外面路可干了?」

  「回少爷,已经是干了的。」

  「收拾收拾,咱们上路吧。」

  「啊?」安泰脸色丕变。「可是少爷,您才刚刚清醒……」

  「待在这里缺医少药的,早点上路去寻个好大夫。」

  「嗳,小的这就去让人收拾。」安泰马上就往外跑,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回头叮咛道:「少爷,您先把那碗粥喝了。」

  「知道了。」

  听到少爷的回覆,安泰这才放心地离开。

  李小风见沈慕秋又看着自己,有些烦躁的道:「又有什么事?」

  「衣服。」

  她忍着气,从一边的包袱里翻找出一套干净的衣服扔过去。

  沈慕秋没有得寸进尺的要求她帮他换,否则他不确定她会不会直接赏他一拳,为了不让虚弱的身子又倒下,他还是收敛点好。

  等安泰安排好外面的事情进来,沈慕秋两人已经收拾妥当。

  当然,负责收拾的是李小风,她也不认为沈慕秋那家伙能收拾得了东西,从头到脚透着富贵清高,饭食稍微差一点儿就吃不了几口,绝对是娇惯的公子哥儿,唯一的长处估计就是有一张老天厚爱的脸了,很适合招蜂引蝶。

  这两天的遭遇让她对他的怨念急剧上升,基本上已经将他列入不受欢迎的行列。

  而且当她听到他吩咐安泰这几天他用的那床被褥不要了,她更忍不住又在心里暗骂了他好几声,果真是富贵人家的做派,不过她没有把这些情绪表现出来,反正东西是他的,他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可安泰一听,却不免有些犹豫。「少爷,要不一会儿到了马车上,您先盖着李姑娘盖的这床被子,好不好?等到了下……」

  「好。」

  沈慕秋直接干脆的回答,让安泰难掩惊愕的瞠目,他想了一箩筐的话劝自家少爷先用李姑娘用过的被子,没想到少爷竟然毫不迟疑,实在太让人惊奇了,当然,他没敢让少爷知道他在想什么,安安静静的伺候少爷上了马车,便沉默地退了出去。

  待沈慕秋和李小风在马车内安置好,车夫一扬马鞭,两匹拉车的骏马撒开四蹄开始往前奔跑。

  而马车内,沈慕秋盖着这几日李小风所用的锦被,没多久,便在熟悉的气息包围中睡着了。

  这几日因为他生病,李小风其实也没怎么休息好,索性便靠在车厢壁闭目养神去了。

  为了赶紧到大的城镇帮自家少爷寻一个好一点儿的大夫,马车在路上根本不做停留,一路向前。

  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才终于赶到一处名叫落叶镇的地方,寻了间客栈入住,一行人在客栈安置的同时,两名侍卫先行去寻大夫过来。

  用饭时候,安泰将李小风安排到了客栈大堂,她只是微微扬了扬眉并没有多说什么,她清楚大约是那对主仆有什么话要私下说,她毕竟是个外人,而且武功最好的侍卫也守在客栈的小院,她没什么好不放心的,便安安心心去客栈大堂享用晚瞎。

  「少爷。」

  沈慕秋倚在床头,扫了一眼端着托盘进来的安泰,没说话。

  安泰将托盘里的清粥小菜在床头小杌上放好,退到了一边。

  沈慕秋并没有第一时间拿筷子,而是先问:「李姑娘呢?!」

  「她在客栈大堂用饭。」

  「安泰。」

  「小的在。」

  「这几日……」

  在自家少爷带着威压的目光下,安泰毫无保留地将这几天他病中的事情说了一遍,包括他答应帮李小风保密的事情。

  亲耳听到那两日都是李小风以口喂药,沈慕秋沉默了许久。

  「少爷,还是先吃饭吧。」安泰担心的劝着。

  「这事就烂到你肚子里。」

  「是。」

  沈慕秋这才拿起了筷子进食。

  待少爷吃完饭,安泰连忙请大夫进来,让他帮自家少爷诊脉。

  大夫诊过脉后开了药方,便告退了。

  李小风一直在外面待到不得不回房,才带着几分不情愿回到他们租下的客栈独立小院。

  她觉得安泰的保证十分不可靠,以她的观察来看,只消沈慕秋稍稍加压,安泰那小包子就能把自己给卖得一干二净。

  原本是抱持着救人为大的念头,可那事真要晒到台面上,她到底还是有些扭捏。

  安小包子你最好信守承诺,否则我一定扁你一顿,好给你长长记性。

  这样恨恨想着,李小风一脚迈进了客房。

  房里静悄悄的,桌上的蜡烛安静地燃烧着,床上的人平稳地呼吸着,看样子已经睡下了。

  也是,他本来就生着病,早点歇了也是应该的。

  这样一想,李小风原本有些紧绷的心一下便放松下来。

  刚刚她真的有些紧张,就怕被沈慕秋问到什么尴尬的问题。

  这处小院是这家客栈专供有钱人住的,因此,沈慕秋住的这间屋子里临窗还有副矮榻,这表示她今晚不用再打地铺了。

  看看矮榻前放的屏风,原本打算和衣而卧的她,不禁犹豫了下,还有挺长一段日子得待在这位不知究竟是何来历的沈大公子身边,总这么贴身保护下去,她也不能一直和衣而卧啊。

  这么一想,李小风便脱了外裳挂到了屏风上,继而在矮榻上睡了。

第六章

  沈慕秋在落叶镇暂时住了下来,且随着时间过去,沈慕秋的身体状况也日渐好转。

  这一天,沈慕秋走出房间,就看到李小风负手站在檐下,正仰头不知在看些什么,他好奇的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可是除了碧澄无云的天空,没有什么特别的。「在看什么?」

  「天气不错。」李小风回道。

  已经透出凉意的秋风轻轻吹拂着她的长发,她系发的玉色发带在风中轻扬,发簪的细长流苏在风中飞舞。

  沈慕秋的目光垂下,不经意地扫过她系在腰间的那对玲珑玉环,玉环压住了她的裙裾,使其无法扬舞。

  他来到她身边站定,同样仰头看着碧蓝的天空,也觉得心情舒畅。「嗯,我的病也终于好了,明天就可以继续赶路了。」

  「看样子你不是很着急赶路。」

  沈慕秋不由得一笑。「生病也没法子。」但紧接着他话锋一转,「咱们必须要在十一月之前赶到西北。」

  李小风听了不禁皱了皲鼻子。「这样的话,接下去咱们只怕是真的要赶路了。」

  「有问题吗?」

  「我没问题,我怕你有问题。」

  「是吗?」

  「你身子太弱了。」她轻蔑的扫他一眼。

  睡个潮屋子就受凉发烧,甚至烧到神智不清,接下来就是调理养病,她冷眼旁观这么久,完全可以想像得到,如果不是人在旅途,他在家中会受到何种的优待。这也让她再次肯定他的身分一定不同寻常,沈家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李小风心里有许多疑问,却没办法相问,毕竟有时候不要知道太多反而才是最好的。

  沈慕秋并未因她的话为忤,只是淡淡笑了笑。「养尊处优太久,难免。」

  她轻哼一声,「你倒是老实。」

  他自我调侃道:「实话好说嘛。」

  「少爷。」安泰从院外走入,到了近前朝沈慕秋施了一礼。

  「事情办得如何了?」

  「东西都已经收拾妥当,随时可以上路。」

  「这就好。」

  李小风这才知道安泰一大清早不见是出去准备上路的事。「安小包子。」

  「李姑娘。」面对她的时候,安泰的心情一下子变得轻松许多,脸上也多了笑意。

  「有准备好零嘴点心吗?」

  「那当然,早就替姑娘准备好了。」他微扬起下巴,他的办事能力可是一等一的。

  「那我就多谢你了。」

  「不用客气。」

  「呐,接着。」李小风随手抛出一物。

  安泰伸手接下,定睛一看竟是一方雕刻精美的竹牌,上面刻着他的名字,四周配以繁花锦叶,他又惊又喜。

  「李姑娘,这是……」

  她笑咪咪地看着他道:「你可要收妥当了,这是我亲手雕的。」

  「多谢李姑娘。」他喜不自胜地看着竹牌,不免好奇的又问:「李姑娘,你什么时候刻的啊?」

  沈慕秋几不可察地扬了下眉,扫了那方竹牌一眼,什么都没说。

  李小风笑道:「有得拿便拿,问那么多干什么?」

  安泰回道:「我就是觉得奇怪啊,平时姑娘一直是削竹签的嘛。」

  「什么都要让人看到了,我还混什么?」她得意的勾起嘴角。

  「李姑娘说的是。」他开心的把玩着手中的竹牌,爱不释手。

  沈慕秋这时才开口道:「你对这小子倒是不错。」

  「他可爱嘛。」李小风依旧是这个理由。

  沈慕秋扫了安泰一眼。

  安泰接收到少爷的眼神,很识趣地捧着竹牌退下了。

  「怎么,有什么话对我说吗?」李小风转身面对他。

  「你怎么知道我有话跟你说?」

  「很明显啊,否则你让安小包子退下做什么?」

  他面色微微冷凝,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李小风,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

  「哦,说来听听。」

  沈慕秋望向西北的天空,幽幽地道:「接下来的路恐怕不太好走了。」

  「是吗?」李小风不以为然。「我一直以为你付我们镖局那五万两酬银是买命的钱。」

  「你真的这样认为吗?」

  她转过头,也看向天空。「不管沈家那个人为什么拜托你,我都不认为像你这样的人,会平白无故把五万两银子送出去。」

  「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似的。」

  「谈不上了解,揣摩人心罢了。」李小风侧过头看着他微微一笑。

  看着她眉眼弯弯的模样,沈慕秋也不禁面露笑意。「西北那边风沙大,你需不需要买顶帷帽以防万一?」

  「行吧,我出去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