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进房间的时候,穆天波背对房门正专心的看手上的一件东西——血一样红的颜色,朴实而又精致的花纹……

  她脸色倏地大变。是安若兰的那支血玉簪!脸色变了又变,银牙磨了又磨,整理好愤怒的心情,她这才轻轻出声,「将军。」

  听到声音,他急忙将簪子收入袖中,回过头来,「你来了。」

  「能与将军同游是奴家的荣幸,自然不敢怠慢。」

  「那我们走吧!」

  她迟疑了下,才道!「就我们两个吗?」

  他微微一笑,剑眉轻扬,语带讶异的问:「难道姑娘还希望有别人一起去吗?」

  「当然不。」李绮珠立即脱口而出。

  「那就行了,我们走吧!」他笑得温煦如朝阳,和暖如春风,更于斯文之内暗隐着一抹情意,让她的心跳瞬时加快了频率。

  「好。」她一时眉目皆舒,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起来。

  眼看就要到宫驿门口,穆天波目光一闪,望着不远处那抹纤细的身影,不为人知的掀了掀嘴角,「安姑娘,你也要出去吗?」

  正在同守门人拉关系的安若兰马上转过身,目光露出丝许的困惑,「你们也要出去?」

  「将军邀我一起逛街。」李绮珠很挑衅的投过去」瞥。

  「哦。」她平淡的应了声,「那你们去吧!」

  「安姊姊不去吗?」

  安若兰怪异的看了她一眼。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吗?居然喊她姊姊呢!「我怕外面的太阳过于毒辣,晒出病来,还是妹妹跟将军去好了。」

  「姊姊真的不去?」

  她眨了眨眼,一抹恶作剧的光芒自眸底闪过,「如果妹妹很希望我一起去的话,我……」

  「不是不是,那姊姊还是留在驿站休息好了。」李绮珠惊惶失措的打断她的话。

  「那你们快走吧!」

  穆天波漫不经心的扫过安若兰笑咪咪的神情,什么也没说,率先跨出门槛。

  李绮珠一见他走出,马上跟了上去。

  目送他们出门而去,安若兰喃喃道:「走吧走吧,你们不走我怎么走啊!」

  「安姑娘——」守门人先行开日。

  「不用说了,我不能出门是不是?」她接过话头。

  「将军吩咐过,这几天不许安姑娘单独出游的。」守门人诚实以告。

  她无言的诅咒穆天波上千遍,脸上却浅笑盈盈,「原来是这样,好在我也没什么非办不可的事。」

  「安姑娘若是要出去,将军交代得有他的陪伴才行。可是姑娘刚刚又不跟将军一起出去——」

  她皮笑肉不笑的干笑了下。穆天波根本没同她说过这事,更何况他分明就是变相软禁她,再不想办法脱身,胡编的身世就要被拆穿了,所以还是得想办法闪人。

  有道是条条大路通罗马,正门行不通,后门总有得走吧!

  不过,等她找到后门的时候,满脸的喜悦统统灰飞湮灭,后门守门者竟然有四人之多,正好是一桌麻将的数儿。

  「安姑娘——」

  「不用说了,一定是穆天波吩咐过了。」她说得有些有气无力。

  「原来姑娘早就知道了。」

  「对呀,我只是待在驿站无聊四下走动一下。」脸上带笑,一副没什么的口吻,实则心里已经再次将某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从后门一路沿着墙而行,行至一处隐蔽所在,打量过四下无人,安若兰想方设法攀上墙头,但是正当她在墙头坐稳,打算向下跳时,就看到一张笑脸。

  一张很恭敬的笑脸,却是不容错认的,穆天波的随从之一。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只觉嘴含黄连,苦不堪言。

  「启禀姑娘,将军已派人守在驿站四周,尽保护之责,如果姑娘要出去的话,等将军回来再陪你去吧!」

  安若兰的嘴角抖了抖,克制再三才以平稳的音调说:「我只是想坐在墙头看风景而已,并不想出去。」

  「那小的就不打扰姑娘的雅兴了。」该随从很狐疑的抬头看了看面前那一排非常茂密的树木。这样真的可以看到什么景物吗?

   

  「上面的风景真的很迷人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吹拂着晚风,昏昏欲睡的安若兰猛地惊醒,身体在墙头之上一阵摇晃,差一点儿就摔落下来。

  「人吓人吓死人啊,谁这么没有公德心——」一看到穆夭波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她的声音马上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来你是真的被吓到了。」他一副恍然大悟的口吻。

  她用手捂着胸口,僵硬的扯了扯脸皮,「是呀,差一点儿就魂飞天外了呢!」

  「那确实是我的不是了。」

  摆了摆手,安若兰说:「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是我请求你离开我的视线。」因为他的存在已经让她饱受李绮珠目光的凌迟。

  他稍作迟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问吧!」她表现得非常的大度。

  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他唇畔的笑颇有深意,「你真的不是因为不敢跳下来而一直待在上面吗?」

  下一刻,她的眼睛就瞪到极限,牙齿忍不住磨得霍霍有声,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不是。」

  他神情愉悦的点头,「那我就可以放心走了。」

  咬牙切齿的瞪着某人离去的背影,安若兰突然意识到再这么下去,她总有一天会被那个男人气到得内伤。

  真是活见鬼了,自从掉到古代,她在男人堆里一向无往不利的战绩就屡屡受挫,而且还是发生在同一个人身上,这太失常了啊!

  「你是骗子。」

  她霍地扭头,讶异的看着一脸怨愤的李绮珠,「我是骗子?」

  「你自己说过跟他没关系的。」

  「我们确实没关系啊!」她感觉自己很冤枉。

  「可是你却把定情用的簪子送给了他。」

  安若兰不敢置信的张大嘴巴。定情用的簪子?一道灵光闪过脑海,她想到那支血玉簪,好像是有两天没见着它了。

  「我没有送任何人。」

  「那你的簪子呢?」

  「我祖传的东西自然要好好保存了,不能天天拿出来现的,万一把贼给招来,我岂不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很无辜的看着李绮珠。

  李绮珠为之语塞。

  「而且,如果我真的把簪子送人的话,我自己不可能不知道吧!」

  「你不知道?」李绮珠怀疑的看着她。

  「我很肯定我没有送过人。」

  「我不会再相信你的话了。」

  虾米?这样就扭头走人了?安若兰傻眼的望着李绮珠渐行渐远的身影。她的清白麻烦谁来证明一下好不好?

  「安姑娘您还不下来吗?」墙外的随从很怀疑的看着墙头上的人。日头就要落到山后了呢!

  陷入郁闷情绪的她有气无力的挥挥手,懒懒的道:「我这就下来了。」原来唐代就已经有窦娥了啊,还是一个穿越千年的窦娥。

  她站起身子从墙头一跃而下,随即墙脚下发出一声惨叫。

   

  望着里成粽子一样的脚踝,安若兰很哀怨的叹了口气。

  「安姑娘怎么了?」正忙着倒茶的四九急忙扭头问。

  「四九,你家爷真的很小心眼。」

  「不会啊!」

  「怎么不会,我不过就是看到他胳膊上的红疹子笑了几声而已嘛,他就让人把我的脚包成这样,我又不是断了脚,只是扭到而已啊!」

  四九不吭声,暗想。不是几声而已吧,你就差没扒开爷的衣服看看是不是全身上下都是疹子了,根本就是幸灾乐祸。

  「不过,跟女人相处会起疹子的人倒是真的不多。」

  「是呀,所以你现在知道四九没骗你了吧,爷只有跟你在一起时才不会起疹子。」

  「你家老夫人呢?」

  他搔了搔头,「好像不起吧,否则爷小时候怎么吃奶啊!」

  听他这样一说,安若兰马上喷笑出来,「对呀对呀!」想像一个婴儿一被母亲抱住就浑身起疹子,真的很怪异!

  笑了一会儿,想到另一件事,她马上忍住笑,看着四九,「为什么以前我都没发现他身上的疹子呢?」

  他朝门的方向看了看,这才压低声音道:「那是因为爷每次都是等身上的疹子退了才去见你,但刚才你一叫,爷就什么都顾不上直接冲过去看,所以……」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恍然,才点了下头,又狐疑的看着他,「不对呀,有时候我跟李绮珠一起在场,也没发现他有起疹子。」

  他局促的搓了搓手,「安姑娘你就别问了,要是被爷知道我就惨了。」

  「你不说的话,我保证你家爷一定知道。」

  房门突然「伊呀」一声被人从外推开,两个正在交头接耳的人抬头看过去,同时在心里叫声「糟」。

  「将军,你来了。」安若兰急忙堆起笑容打招呼。

  「嗯。」

  「爷,喝茶不?」四九手快的斟上一杯香茶递过去。

  「我跟安姑娘有话要说。」

  四九马上识趣的退下,出去时顺手将门带上。

  看着穆天波在床边坐下,安若兰抿了抿唇,「你要同我说什么?」

  他没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她。

  「你到底要同我说什么?」被他盯着有些不自在起来,她悄悄挪动了下身子。

  轻轻的叹了口气,他摇头道:「如果你真的这么想知道我的事,为什么不肯问我呢?」

  「问你,你肯讲吗?」这算个人隐私好不好,哪有人会随便讲出来的。

  他很认真的看着她,「你问,我就会讲。」

  「那好,」她神色一整,「请问将军阁下,你每次跟女人在一起就会起疹子,是不是?」

  「是。」

  「那多久疹子才会退去?」

  「半盏茶的时间。」

  「是全身都起吗?」

  「对。」

  「会痒吗?」

  「不会。」

  「可是我听说你不但会起疹子,还会浮肿呢!」眨巴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她等待着答案。

  不自在的咳了声,他微微侧过了脸,「是真的。」

  「浮肿多久?」

  他的神情更窘,「一天一夜。」

  她一副恍然大悟状,继而眉头一皱,「可是我和李姑娘一起出现在你面前时,你好像并没有什么异样啊?」

  他笑了笑,「你真的想知道?」

  她话到嘴边又及时咽回去,防备地看着他,「你有什么条件吗?」

  他的笑容益发的愉悦起来,「你真的很聪慧。」

  「谢谢,我有时情愿自己笨一点儿。」

  「现在你还要知道吗?」

  安若兰为之气结。他这样问摆明就是看她笑话嘛,当下漾出一抹柔媚的笑靥,十指朝他轻轻勾了勾,他马上如她所料的靠近。

  「我当然——」

  天下事有时候真的让人很无奈,比如此时房门毫无预警的被人推开。

  安若兰脸上的笑意来不及收起,穆天波靠近的动作也因怔仲而顿住,这一幕暧昧的情形就硬生生的映入来人的眼中,拔都拔不出来。

  「四九拜托你不要这样毛躁好不好?」她无奈的抚额,心中呻吟不已。她的清纯形象毁于一旦了。

  「我只是想说李姑娘来了。」四九也十分的尴尬。

  听他这么讲,房内两人才发现站在他身后的李绮珠。

  安若兰心中的呻吟更加的响亮。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妹妹找我有事吗?」她强打起精神,绽放出自然的笑容。

  李绮珠的脸色铁青,双唇紧闭,只是死死的盯着他们两个人。

  「将军,我看李家妹妹不太舒服,麻烦你帮我送她回房休息。」她马上转向一边的穆天波,要求他仗义相助。

  「我还没帮你看伤,由四九送李姑娘回去吧!」穆天波的目光始终停在她的身上,一丝一毫都没有转移到来人的身上。

  看来某人对落井下石此类的行为异常热衷。安若兰一腔热血瞬间降低至零度以下。

  李绮珠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出房间,四九急忙跟了上去。

  一把抓住穆天波的胳膊,安若兰气急败坏的低吼出声,「姓穆的,我上辈子到底欠了你多少钱啊,你这样害我?」

  「我哪有害你?」

  「瞎子都看得出李绮珠喜欢你。」

  「那是她的事。」

  「可是你不理她,她却恨上无辜的我。」

  「你真的无辜吗?」

  要不是脚上包得太厚,安若兰会直接就蹦跳起来,「我当然无辜了。」事关人格问题。

  穆天波沉吟了片刻,唇畔的笑容渐渐扩大,「可是,所有人都看到是你一直在亲近我啊!」

  「我亲近你?」她忍不住叫出来,明明是他缠着她嘛。

  「对呀。」他很认真的点头,「你一直藉着帮我克服惧女症的原因在亲近我啊!」

  「你不该姓穆,该姓猪。」猪八戒倒打一耙的本事他挺擅长的。

  「姓朱跟姓穆有何分别?」他很有求知欲的问。

  安若兰伸手拍头。天啊,跟唐代的人讲猪八戒是讲不通的嘛,《西游记》是明代人写的。

  「有什么分别你不必知道,你现在要知道的就是我这里不欢迎你,门在左前方,请你高抬贵脚走出去好吗?」

  「不好。」他直截了当的拒绝。

  「穆天波!」他当她是纸糊的老虎吗?

  「我只是想知道你刚才打算跟我讲什么。」

  她根本什么也没打算讲,当然这话现在不能说,她翻个白眼,一把拉过他,对着他耳朵猛地大叫,「我什么也不想知道了。」

  声音真的很大,耳膜都嗡嗡作响,他只能苦笑以对。

  「现在我知道了。」

  「那就请吧!」她极不友善的瞪着他,做出请出去的手势。

  他无所谓的耸耸肩,起身向门口走去,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蓦地回首笑道:「对了,我来,只是想问你是否要你的血玉簪,既然你无心于此就算了。」

  房门紧闭,安若兰呆呆的盯着门板。什么?神经线蓦地绷起,血玉簪真的在他那儿?

  「穆天波!」

  一声大叫马上从房间扩散开来,传至整个宫驿。

  听到声音的人无不好奇的张望,不太确定声音真的是从安若兰住处传出来的。安姑娘那样一个柔静娴雅的女子,会发出如此不合形象的大吼吗?

  事实证明会,任谁气到极点也会爆的。

  安若兰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气到蹦蹦跳,而这种感觉糟透了。

  难怪李绮珠说她是骗子,还说她跟人私定终身,闹了半天血玉簪真的落到穆天波手里,并且一定很「巧」的被李绮珠撞到了!

  事情发生的所有情节在脑中上演一遍,她马上萌生一股宰人泄愤的冲动,而被宰的不二人选就是一名姓穆名天波,敕封将军的男子。

第六章

冲动是魔鬼,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魔鬼。

  如果她不是一时冲动要找穆天波算帐;如果不是冲动得想到就做,如果不是在星月无光的夜晚,连只灯笼都没提就冲出去,也不会落到现在这般田地了。

  看着从房顶可以欣赏到的暗淡月色,再瞧瞧满地的灰尘与蛛网横结的屋角家具,安若兰可以百分百肯定,这间屋子没有人居住的历史至少也有十年了。

  她到底做了什么坏事才会让老天罚她掉到唐代,碰上这样一个杀千刀的穆天波,如果不是因为要找他算账,她怎么会被人掳到这个荒凉的地方来!

  形同废墟的破屋烂瓦,掳她来的人就那么丧尽天良的把她扔在积尘一尺的地上,更过分的是,这里前些日子下雨所积的水还没干透,她的衣服不但湿了,也一定脏了。

  黑衣黑裤黑面巾,标准夜行人的装束。

  安若兰睁大眼睛看着自门口走进的黑衣人,如果不是因为被点了哑穴,她一定建议他从房上的破洞跳下来,因为那样更有震撼效果。

  看着她黑漆明亮的大眼溜溜的转了转,发出一抹诡异的光芒,黑衣人突然感觉背脊有些发凉。

  安若兰脑袋摆了几摆,努力使了几个眼色,黑衣人终于如她所愿的走到跟前。

  「你要我解开你的穴道?」他揣测着她的意思。

  她马上点头如捣蒜。

  「你不会叫吗?」

  她头立刻摇得像波浪鼓。

  黑衣人倒也干脆,直接伸手解开她的穴道。安若兰猜想大概是她长得太温良无害,果然人的第一视觉观感是很重要的。

  「谢谢。」

  任黑衣人想了千百句她开口可能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没料到第一句话会是「谢谢」,他几乎要怀疑自己掳来的是个傻子。

  「不用怀疑自己的耳朵,你听到的的确是『谢谢』。」她露出很愉悦的笑容。

  「你为什么要谢谢我?」是人都会好奇的。

  「因为你掳走我的时机太巧了。」她笑眯了眼。这下姓穆的不能去杭州拜望她的高堂大人了吧,哈哈!

  「你不担心我会杀你吗?」

  眼珠转了转,她笑得很安心,「至少你现在帮到我了,未来的事谁也不知道,既然不知道,我为什么还要杞人忧天?」

  他定定的看了她半晌,轻叹一声,「你真的很特别。」一般女子遇到这种情况一定是害怕紧张得神魂散乱,可她,却好像是出外踏青一般轻松自在。

  特别吗?安若兰不以为然。如果是她的那几个死党遇到这种情况,反应一定比她更奇怪,只可惜这人大概是没机会遇到了。

  「我是个杀手。」

  「噢!」

  黑衣人盯着她,又强调了遍,「我是个杀手。」

  「我听到了。」

  「你不害怕?」

  她很老实的回答,「怕。」

  「可是你的表情不是怕。」

  「是吗?」她自我调侃的笑了笑,「大概是我先天面部神经异于常人吧,其实我怕死了。」

  「你不想知道是谁要我杀你吗?」

  「雇主有要我的命吗?」她反问他。

  「此话怎讲?」

  「如果雇主要我的命,你在驿站就可以一剑解决了我,我相信那对你而言绝对是轻而易举,可是你没有。」

  「或许雇主要你受尽折磨才取性命。」

  她柳眉一扬,「如果我注定要死,你大可不必蒙上睑,因为死人是不会泄露你的身分的。」

  黑衣人怔住,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眼前的少女看起来弱不禁风、秀雅文气,像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偏偏言谈举止却多了几许江湖儿女的爽朗大气。

  「我很美对不对?」她俏皮的眨了眨眼。

  他将头扭向门的一边,「美人计对我没用。」

  「这不是计,这是事实好不好。」

  黑衣人为之愕然。

  「长得美丽又不是我的错,既然不是我的错,我又为什么不能勇于承认?」

  黑衣人无言以对,他开始有一点头大了,犹豫着要不要把她的哑穴再封上,因为她实在太自恋了。

  「人家不是常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大哥喜欢我也是可以理解的。」

  黑衣人向屋外走去,拒绝再听她说话。

  「大哥,难道你就忍心让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僵卧在污秽不堪的地面上?麻烦解开我的穴道好不好?」

  他继续往外走,没理她。

  「大哥,你是不是突然发现自己爱上我,怕对我心慈手软,所以才要躲出去?」

  「再吵就点你穴。」

  安若兰马上乖乖的闭嘴,脑筋快速的转动着。虽然现在看来她是安全的,但谁也不能保证下一刻会怎么样,所以逃走是当务之急,手不由自由摸上颈间的链子。

   

  整座宫驿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自从发现安若兰失踪,所有人都看到将军冷峻骇人的一面,像现在他站在大厅中央,冷沉着一张俊脸,目光像要杀人一般扫过众人。

  「没有?」

  「是。」回报的人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一个活生生的大人就在驿站内不翼而飞了?」

  「回将军,确实没找到人。」

  「砰」的一声,穆天波一掌拍到桌上,所有官员吓得直冒冷汗。

  「你以为这样的回答就能交代过去吗?」

  「下官这就派人出去找,去找。」

  「还不快去。」他抓着桌沿的手微一用力,桌子一角被硬生生拗断。

  众人顿时面色如土,连滚带爬的离开大厅派人去找安若兰。

  「她的随身衣物都在,一定不是自己离开的。」他忧心仲仲的喃喃自语。

  「也许安姑娘只是出去转一转,一会儿就回来了。」四九安慰主子。

  「她要出去会半夜去吗?而且连外衣都不穿?」厉目瞪了他一眼,穆天波一脸难掩烦躁与担忧。

  四九哑口无言。说的也是,这确实说不过去,安姑娘的床褥还是凌乱的,显然是临时起意走出房门的。

  「可是,并没有她挣扎过的痕迹啊!」四九想到了这个。

  穆天波冷冷瞥了他一眼,「如果是高手,她根本就没有挣扎的机会。」

  也对哦,四九没趣的摸摸鼻子,闪到一边凉快去。爷现在是狂风过境,他还是小心点好,以免不小心扫到风尾而尸骨无存。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怎么安姊姊走了吗?」一道轻柔的嗓音自门外传来,旋即打扮得光彩照人的李绮珠,款款生姿的走进来。

  四九偷偷瞄了一眼主子,却发现他像根本没看到她一样,目光直直的掠过她落在门外不知名的地方。

  李绮珠暗自咬了咬牙,刻意提高音量,「将军,安姊姊真的走了吗?」

  「她不会走。」他冷冷的回答。

  她笑了笑,「这可就难说了,安姊姊是有夫家的人,或许是她的夫君寻来,带走了她呢!」

  穆天波的心猛地一紧。她会不会真的有夫君了?那到底是她的夫婿愤而带走她?还是她遇到什么不可知的危险?

  「所以,将军你就不要担心了,不是说今天起程到杭州去吗?我们什么时候上路?」

  他终于看向她了,目光却森冷得令她情不自禁的倒退一步,期期艾艾的开口,「将军,你——」

  「她不回来,我们就在这里等。」

  「万一是她夫婿带她回塞外去,她永远不回中原怎么办?」

  他眸色一黯,「那我至少知道她平安。」

  恨恨的跺了跺脚,她扭头就走,「那你慢慢等吧!」

  一等她走远,他低声吩咐侍童,「跟着她。」

  四九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

  「看她干什么。」穆天波心情沉重的看着远方。但愿不是他心中猜想的那样。

  「四九,跟上去。」

  「哦。」如梦初醒的四九急忙跑了出去,寻找李绮珠的身影。

   

  安若兰终于发现住露天房子的好处了,那就是天热的时候不用动手开门窗,就有凉风吹进来,当然下雨时也无可避免地得淋浴一下就是了。

  她望着屋顶的破洞出神,窗外悄悄走来的黑衣人也望着她出神。

  这姑娘真是一个奇特的人,被他这个杀手掳来既不吵也不闹,每天开开心心的,甚至有点儿乐不思蜀的感觉。

  「穿上。」

  安若兰愕然望着扔在自己怀里的包袱,「什么?」

  「衣服。」

  「你帮我买衣服?」她看着他的目光吊诡起来。

  「换上。」

  「你讲话真精简,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换衣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