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指相扣,汗水交融,情意绵绵,一室皆春。
“流风……”她恍若大海失舵的小舟,只能紧紧的攀附著他,任他不断的穿透自己,带给她无以言状的欢愉。
“春宵一刻值千金。”他绝对不会浪费,有了武林七大掌门为证,他倒要看明天易家父女的表情会是何等模样。
“竟然连交杯酒也不忘下药。”谷流风腰身持续不断的挺进,很享受他们给他的福利,这样即使彻夜求欢,秋儿也不会拒绝。
浮浮又沉沉,幽谷不断的被侵入再侵入,她的手在他赤裸的背上留下一道又一道激情的见证。
“累了?”察觉她的恍惚,他放柔动作。
“嗯。”
“那你睡吧。”
她能睡吗?他这么有精神。
“我自己行的。”
“……”忘秋差一点儿就脱口骂出声。什么叫自己行的?
“要帮我生个宝宝吗?”
他突如其来的低喃,让她倏地睁开迷蒙的双眼,“什么?”
“你是我的妻了,要帮我生宝宝吗?”
她早就有怀孩子的准备,毕竟他一直那么勤奋,倒是他这样问话,反而让她不由得生出几分狐疑。
“我一直有在你的药里掺加不易受孕的药。”他希望得到她的同意,再进行传宗接代的伟大使命。
“你继续掺加下去好了。”
“秋儿,不要说气话。”
她生气他管得著吗?既然他开口问,她这样回答有什么错?她恼火的将他从身上推开,卷起被子背过身去。
“前些日子你身上有伤,又中了毒,那时有孕对大人孩子均不利,现在你毒伤除尽,身体康复,这时有孕才不会伤身体。”
她不想理他,而且真的很累,上下眼皮已经不受控制地黏在一起。
谷流风钻进她的被中,缠著她,享受温香软玉抱满怀的温馨。
“我跟你讲了哦,要是怀上,你就要生。”他其实很怕她拒绝,所以才会选在她疲乏的时候跟她讲,对于忘秋他还是缺少安全感,颜小色曾经的警告也一直啃咬著他的心。
只有怀孕才能延续他们的情缘,因为忘秋的情缘很淡,淡得随时会消失,除了用子息来牵系,他想不出其他方法,所以他很努力,而且一定会更努力,直到她的肚皮有消息。
“流风。”
“嗯。”
她似乎犹豫了下,“我是一个杀手。”
抱著她的人怔了下,“哦。”
“你怕吗?”
“为什么要怕?”从他们初遇时她便不是以温柔善良的形象出现,要怕当时便会怕了。
“会有麻烦。”她忍不住提醒他。
“你是甜蜜的麻烦。”
她转过身,倚进他的怀中,“麻烦很大。”她有点想叹气了。
“说来听听。”他不怕麻烦,怕就不会招惹她,公主他都敢惹了,还有什么不敢惹的?
“我是蓝狐狸。”
“啊……”他在暗夜中张大嘴巴,瞠目结舌。
九岁出道,十二岁叛出“绝杀楼”,从此成为武林七大杀手之首。据说无人知道蓝狐狸是男是女,长什么样,因为见过他的人都已经死。
心狠手辣,冷血无情,杀人不眨眼,却又该死的狡猾多变,这让所有人都害怕,一个九岁的孩子就已经在绝杀楼里拥有自己的地位,并且在三年后杀了楼主背门而出。
据说,当时绝杀楼未出任务的五大杀手联手也没能拦下蓝狐狸。
可是自从那一战之后,蓝狐狸就从此在江湖上销声匿迹,成为江湖上的一则传奇。
谷流风没有想到,忘秋既会是那个神秘令人闻风丧胆的蓝狐狸,然后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个最后倒下的杀手嘴里吐出的就是一个“蓝”字,至此他才恍然大悟,那应该就是当年亲眼目睹她反出绝杀楼的其中一人,难怪他最后的表情惊惧骇然。
他紧紧搂住她,九岁在杀手楼站稳脚步,那是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办得到,她曾经是天下最尊贵的公主啊,究竟她吃了多少的苦,经历过多少的磨难,才变成如今的她。
难怪她总是以酒为伴,满身沧桑。
他心疼她,心疼她的默不作声,心疼她所有经历过的一切。
“以后有我照顾你。”他承诺,这是一生的承诺,永不更改。
忘秋却没有应声,即使心里觉得暖暖的,她却很清楚的知道世事往往难料。
第九章
一大清早跑到别人的新房前集合是个很奇怪的现象。
所以当谷流风拉开房门看到黑压压一片人头,难免一时半刻回不了神。
“谷公子,新娘子人呢?让咱们大伙看看啊。”
他明白了,有人这是要让他无法反悔,逼他承认事实。
“娘子,江湖朋友要见你一面,还是不要忸怩了。”他笑得很开心,简直可以用眉开眼笑来形容。
艳红的衣裳,娇美的佳人,站在丰神俊秀的谷流风身边,好似观音座前的金童玉女,一对璧人。
“好美的新娘子。”有人赞叹。
有人却蓦地变脸。她明明被他们困在幻阵之中的啊,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劳烦易庄主帮谷某作媒,娶到这样一位如花似玉的美娇娘,谷某真是不胜感激。”
面对谷流风的道谢,有人脸色完全阴沉。
“不知道谷夫人是哪家千金啊?”
“就是呀,怎么都没听说过。”
但人群中却有人开始觉得忘秋眼熟,然后终于有人想起来。
“是忘秋公子!”
然后有更多人想起那个在南宫山庄引发非议的孤傲公子,原来他是她,难怪谷大神医不管不顾的执意纠缠不休,倒是他们这些局外人妄自长了一对眼睛,却雌雄不辨。
“我家娘子那是为了行走江湖方便,大家今后不妨仍以公子相称。”
“谷神医真疼老婆。”有人哄笑。
“妻子本就是娶来疼惜的。”
就在大家闹烘烘恭喜调侃的时候,一道气急败坏、怒火中烧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谷大哥,你不能娶她,她是一个见不得光的杀手。”
人群自动分开,易彩萍跌跌撞撞的奔过来。
“她是杀手,谷大哥你不能娶她啊。”
谷流风皱紧眉头,“易姑娘,说话要有凭证,你是从何而知秋儿的身份?”
“从江湖包打听顺风耳买来的消息,难道还会有假?”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神情平静悠闲的忘秋身上。
“既然是真的,易庄主帮谷流风筹备这场婚礼是意欲何为?”
云淡风轻的口吻却给予此地主人一记迎头痛击,赔了夫人又折兵,说的就是藏剑山庄主人此时此刻的心情。
谷流风叹气,一脸的无奈,“易姑娘,你对在下的情意,流风心存感念,可是,你这般痴缠对你我都不是件好事。况且现在谷某已然娶妻,名份既定,只能辜负姑娘的一片情意了。”
易彩萍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求助地看向父亲。
“是老父教女无方,还望谷公子见谅。”
易彩萍震惊地看著父亲。
“易庄主客气了,只是我夫妇两人也不便再在贵庄打扰,今日便告辞了。”
“是敝庄待客不周。”
“爹──”
“还不回房去,在这里丢人现眼吗?”
谷流风很想笑,真的很想,他知道哑巴吃黄连的感觉很不舒服,因为他曾经吃过。
☆ ☆ ☆ ☆
夜风很凉,微透寒意。
月光很亮,大地笼罩在一片银光之下,视线很好。
谷流风从火堆边走到忘秋所在的小溪畔,“今晚的月光很美。”
她靠在溪畔的一棵大树下,仰头望著天上的圆月,“十五了。”
“中秋是团圆的日子。”
“不是。”
他不解的看著她。
一股浓得化不开的伤感笼罩著忘秋,她的眼神是从来没有过的凄楚,“今天是我的生日,是我娘苦难的开始,也是我在皇室宗册上死亡的日子。”
谷流风心狠狠地纠成一团。原来,今天竟是她的生日,可是她能在今天记起的却只有痛苦。
“赶了一天路,我有些累,到溪里梳洗一下。”
嗄?谷流风一时没回过神,不晓得话题怎么突然转开了。
不过,洗澡?某人的眼睛顿时发光。孔老夫子有言,食色性也,更何况他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要让她怀孕。
“水凉。”他忍不住在她下水前提醒。
“我冬天在天池洗过澡。”忘秋裸立在水边回眸一笑,然后慢慢走入没腰的溪水中。
某人脑中一震。冬天天池?看来他真小看自己的新婚妻子。
“为什么?”
“中了烈陷玄冰掌。”她说得轻描淡写。
他明白了,没有独门的疗伤心法,她只能用这种办法自救,不过他还是忍不住问出来,“烈焰门老门主是你杀的?”
“嗯。”
“十年前?”他的声音已经忍不住颤抖了。
忘秋将整个身子浸入水中,脸也埋入冰凉的溪水里。
“你不要命了,当年你才多大就敢去杀他?”
她从水中探出头来,“不去我死定了,去还有一线生机,为什么不去呢?”
为什么不去?当年她怎么有拒绝的权利?
“为什么要反出绝杀楼?”他忍不住想知道有关她的一切。
“原本就不是我要待的地方,有机会自然就要走。”
“你怎么会去当杀手。”
“其实当年是我父皇听信我克父克母的说法要奶娘偷抱我出宫的,可惜在途中就遇上绝杀楼的杀手,也许是我命不该绝,楼主竟以看好戏的心态带我回绝杀楼,训练我成为杀手。”
他有些不忍心问下去了,以前的事就像是她心里的伤口,就算结了疤,伤口依旧还在。
“你还想知道什么?”
她终于肯敞开心扉了,谷流风有些兴奋,却又有些害怕听到那些往事。
“你后来在江湖上消失了。”
“是蓝狐狸消失了。”
他笑了,是呀,蓝狐狸不消失就不会有后来的忘秋公子。
“你是怎么拜入天机门的?”
“那就是另外的故事了。”
他看得出她不想讲,于是没有再问下去。
“哈啾……”
“夜深山里水凉,你还是快些上岸吧。”
“嗯。”
两个人围坐在火堆旁,欣赏著明亮的月色,倾听著溪水的流动,偶尔还有柴火哔剥的轻响。
“易姑娘很爱你。”
谷流风茫然不解。
“她看样子是不会死心的。”
他都成亲了还不死心?
“你们真的很门当户对。”连她都忍不住要赞同这一点,一个是藏剑山庄的大小姐,一个是以医术闻名天下的闲情谷谷主,怎么看都是天赐良缘。
“秋儿。”他张口在她雪白的肩头咬了一口。
“或许,她会想办法让我身败名裂。”
“你会放任?”
她失笑,“这与我有何益处?”
“毫无益处。”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并不是说来听听的。”
他相信她绝对是这句话的奉行者,否则她不可能活到现在,他也不会有幸遇到她。自私有时虽然无情,却是唯一能自保的方式。
☆ ☆ ☆ ☆
“小姑姑。”有人声情并茂的喊了声。
“噗。”马上就有人将刚刚喝进嘴里的一口热茶如数奉献给那人英俊的脸,非常的,嗯,及时。
“小姑父。”这就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了。
“噗。”很不幸的再一口,如果那人敢再开口喊一声,他一定保持无三不成礼的最高原则,满足他渴望被茶喷的迫切愿望。
“谷流风──”有人终于忍无可忍的抓狂暴怒了。
“小侄子,怎么了?”
“天杀的,爷爷为什么要认忘秋当义女?”有人忍不住仰天长啸。
“我建议你回去问你那天杀的爷爷。”谷流风一本正经的说。
“你以为我没问吗?他不告诉我。”提起这个,南宫不明就一肚子的火,所以他一从祖父口里证实这个消息,就马不停蹄的追过来,不就是想问个清楚明白嘛。
谷流风的目光转向欣赏远山风景的忘秋,“秋儿。”
忘秋头都没回一下,很冷淡的说了句,“别问我。”她还纳闷呢,怎么就突然间成了南宫家的小姐,还硬生生高出南宫不明一辈去。
“她也不知道,你白跑一趟。”谷流风冲著好友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也不尽然,”南宫不明倒不以为然,“最近江湖上有些风言风语,对嫂夫人似乎不太有利。”就算他把一双眼睛瞪爆了,也看不出忘秋哪里像一个杀手,更别说人家本来是公主的身份,犯得著去当杀手吗?
“嘴长在人家脸上,我们管不了。”
“那倒是,”南宫不明凑到好友耳边,以两个人听得到的音量说:“你好不容易把人娶到手,除非傻了才会放手。”
谷流风笑了,笑容透著几分得意。
“小姑姑。”
这回谷流风庆幸自己没喝茶,否则这第三口茶还得奉献给南宫不明那张帅气的脸。
忘秋扭头就看到一张充满讨好的俊脸,“有事?”
“秋儿。”她就这么承认了这个“大侄子”?甚至连一点点好奇的表情都没露出来,他不得不佩服忘秋的城府,却也常常懊恼于此,因为他猜不透她的心思。
“如何?”
“这个人是我的好朋友。”甚至比你还要年长。
她点头表示知道。
“而且这事你不觉得诡异?”在这种非常时期,南宫老太爷突然唱这一出,虽然明白是为了杜绝好事者的悠悠之口,却是不解促使他这么做的动机,忘秋跟他也不过几面之缘。
“多个侄子很好。”
南宫不明的眼角一抽。
谷流风真是爱死忘秋那种漫不经心却又杀伤力十足的口吻,他估计某人就算不吐血也得有内伤。
“嗯,我也觉得有这么个侄子很好。”有南宫家的三少当晚辈,走路都有风,“不过,如果多个儿子会更好。”
“谷流风你找死吗?”南宫不明一脚就踢了过去。有这么落井下石的朋友吗?
这男人说话真是口没遮拦。忘秋不著痕迹地白他一眼。
谷流风笑起来。
南宫不明非常不是滋味。看人家夫妻在这里眉来眼去、情意缠绵的,他可是一肚子火,尤其在这种莫名其妙乎白矮了一辈的时候。
“顺风耳怎么会卖出这种消息?”他不理解。
“谁给钱,他就卖谁。”谷流风倒不认为有什么。包打听也算是江湖中的买卖人,也讲究银货两讫。
“对。”这点忘秋很赞同。
“所以是真的?”南宫不明的耳朵马上竖直。
一缕劲风突然从右方袭来。
两个男人同时一凛,但忘秋已经轻松的接住飞来之物。
那是一张在阳光下泛著光泽的黑色帖子,隐约可见上面的骷髅痕迹。
“绝杀令!”两个男人面现异色。
忘秋用手指弹著手中的黑色帖子,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秋儿,里面写什么?”
她直接将帖子扔过去。
“绝杀楼对颜小色下了绝杀令!”谷流风脸色突变。
“这是给南宫山庄的,警告我们绝不可干预。”南宫不明也变了脸。
“小色!”忘秋从树下跳下,一把抢过帖子,“死丫头。”
两个男人同时愕然的看著她,这是他们第一次听到她用这种咒骂的语气讲话。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谷流风几乎要以为是自己眼花了,除了那一句稍稍显露情绪的咒骂,忘秋瞬间恢复了平静的神情。
两个好友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里都看到佩服。
“跟三少回南宫山庄。”这不是商量而是决定。
“忘秋。”谷流风动怒了,“你把我当什么?”
“我不想分心。”这是她的理由,也是她第一次用语言表达出对他的在意。
“可是我会担心。”
“不需要。”
“你有身孕了。”他忍不住吼出来。
忘秋怔住了,有些难以置信。
南宫不明同样怔住了。他竟然要有小表弟或者小表妹了,爷爷您究竟是搞什么啊?
“带他走。”只是怔愣片刻,忘秋再次开口,这次她直接改向南宫不明下令。
“南宫不明你敢?”
于是南宫不明没趣的摸摸鼻子,闪到一边去。清官难断家务事啊。
“忘秋,你敢甩开我试试看。”谷流风的神情很决绝。
她抿了抿唇,罔顾心头闪过的不安,她坚定的翻身上马,“那就缘尽于此。”然后策马扬鞭而去。
缘尽于此?!
“忘秋──”
南宫不明动容地看著好友痛苦的样子,那是透著绝望与心碎的呼喊啊,他不明白,为什么忘秋会这么轻易的说出“缘尽于此”,难道在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流风?
“三少,带我去绝杀楼。”
“嗄?”
她一定是去绝杀楼,忘秋解决问题一向喜欢一劳永逸。但这种方法往往是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这一次他不希望代价是她自己。
☆ ☆ ☆ ☆
月朦胧,雾朦胧,就连山脚下小溪前的那座茅屋,在夜色水光中也透著蒙胧。
一切事物在朦胧中又透著神秘,在这一片神秘中,有人跳过小溪,站在茅屋外。
静。
除了潺潺溪水声,就只余下静。
“顺风耳。”
茅屋门在来人开口后打开。
“忘秋公子,别来无恙。”
“……”
“听说最近江湖上闹翻了天。”
“要我再送几颗人头给你吗?”
“你敢──”屋里的人立刻爆发了。
“颜小色。”她不废话。
“绝杀楼已经对她下了绝杀令,你找她干什么?”
“她在哪?。”
“绝杀楼。”
“绝杀楼?!”
“对呀。”
“拿去。”
一个包袱从忘秋的手中飞进茅屋。
很快屋里就传来兴奋的声音,“忘秋公子果然有信誉。”
忘秋转身要走。
屋里却又传出声音,“离开就不要再回头。”
“你不是把消息卖了吗?”
“并不全,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当年若不是你,我逃不出绝杀楼。”其实他也只说出她曾是杀手而已。
“这话我记下了。”
“有消息传来,南宫不明跟谷流风正往绝杀楼赶去。”
“谢了。”
于是这里的夜又只剩下溪水流动的声音。
☆ ☆ ☆ ☆
穿过一座树林,眼前是一条马车道,两旁是放眼望去一目了然的平地,但路的尽头就又是一片葱郁的树林。
两人勒住马,再往前走三里就是绝杀楼的地盘,据说方圆百里之内,连一只苍蝇都休想瞒过他们的耳目飞进去。
南宫不明与谷流风对视一眼,达成默契,一扯缰绳,准备继续上路。
“谷流风。”
熟悉的声音让谷流风回首,就见一抹身影从远处疾掠而来,眨眼间便到了眼前。
“忘秋!”以她的脚程没道理会落到他们后面啊。
“南宫不明,为什么带他来这里?”她的眼神流露的是毫不掩饰的质问。
“我想现在我们可以不去了。”南宫不明放松地笑了,老实说他实在没把握能从绝杀楼全身而退。
“你不要命了,这样疾驰狂奔会动到胎气的。”谷流风从马上滚下,一把抓住她的手,声音都微微的发著颤。
“你再往前走半里,就会进入天绝地杀阵。”忘秋的唇微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丝毫异样。
“不是再三里才进入绝杀楼的地盘?”
“江湖传言可信的话,这世上便不会死那么多无谓的人。”
南宫不明认同的点点头,“这倒是。”
“你去哪儿了?”谷流风又问。
忘秋突然伸手按住胸口,努力平复那股翻腾的恶心感。
谷流风眉头一皱,伸手帮她把脉,脸色当下变得很难看,“你到底赶了多少路?”
“为什么不跟他回南宫山庄?”她不答反问。
“不是什么事我都会听你的。”
“谷流风,”她咬咬牙,瞪著他,“那我现在就是被你害的。”原本她不必跑这一趟的。
南宫不明在一旁挠著自己的腮帮子。他同意忘秋的话,而且这样看起来,他的“小姑姑”根本就很在意某个人,否则不会拚了命赶来。
“我不希望每次你有事都一个人担。”
“如果你没有能力帮我分担,就不要成为我的负担。”她的声音很低,低到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到。
谷流风扶著她在路边的一棵大树下坐下,低垂的脸上全是内疚与自责。
“哇──”她终于忍不住扶著树吐了起来,脸色变得煞白。
“秋儿,不要紧吧。”
她扶著树站起来,深吸了两口气,“没事。”
“你需要休息。”
“我知道。”
“我们还往前走吗?”有人皮痒的问了声。
“请便。”忘秋很客气的伸手做出“请”的手势。
“小姑姑,不需要这样厚此薄彼吧?”
谷流风送过去一记白眼,“闭上你的嘴。”
“小姑父,现在我们去哪儿?”
“回去。”
“那不就白跑一趟了?”
“来了就不会白跑。”
“秋儿,你打算做什么?”谷流风的心又提了起来。
“走。”她蹬鞍上马,然后向他伸出手。
他只好把疑问咽回肚里,让她拽上马背,将她圈在身前。
南宫不明骑在马上低头窃笑。
“你怎么知道我们来这儿?”
“江湖上认识你们的人很多。”
谷流风决定在她消火前再不开口。
☆ ☆ ☆ ☆
那是家黑店。
树梢上随风飘扬的幌子上大大地写著两个字──黑店。
真是光明正大到了极点,无论如何,敢这么做的店家都值得人刮目相看。
南宫不明看著幌子上的两个字,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鼻子,“小姑姑,你确定要投宿这家店?”
“确定。”
“他怎么就敢起这个名字呢?”
“你管人家。”谷流风伸肘撞开他,扶著忘秋进店。
“见色忘义,交友不慎啊。”南宫不明一边咕哝著一边跟进去。
“几个客倌里面请,要吃喝些什么?”小二热情的迎上来。
南宫不明的眼睛从进门就黏在掌柜的身上移不开。
“三少,你觉得那掌柜天香国色?”
“去你的。”他只是认为那掌柜长得太符合幌子上“黑店”的味道,一看便知非善类。
“你们掌柜贵姓啊?”他非常和蔼可亲的询问店小二。
“我们掌柜姓黑。”
“咳……”谷流风被口里的茶水给呛到。这掌柜的姓真是万里挑一的合适啊,那长相,再配上这姓氏,简直绝了!
唯有忘秋神色从容,一点儿都不受影响,镇定地喝茶。
“小二哥,好酒好菜只管上,要快。”没被茶水呛到,从微愕中回过神的南宫不明马上支走等著他们点菜的小二,然后低下脑袋闷笑。
“秋儿,又不舒服了?”一直留意忘秋的谷流风看到她忽然皱紧眉头,伸手捂住嘴,紧张的问道。
她微微点了下头,压抑著自己想吐的冲动。
“掌柜的,有客房吗?”
“有,客户要几间?”
“两间。”
“你先回房休息一下好了。”
忘秋没有反对,她现在也实在没胃口。
半晌后,安顿她躺下,谷流风又向掌柜借来笔墨,写好药方让小二照方抓药。
等药抓回来,他又借了炉火亲自煎药,然后端去给她喝。
忘秋看上去很疲惫,话也懒得多说,只是靠在床栏上一口气把药喝光,就要他出去。
“秋儿,不要生气好不好?对身子不好。”
她点头。
“就算你要去绝杀楼,也等我帮你把身子调理好。”
她仍旧点头。
“我只是不希望你做每件事的时候把我排除在外。”那种感觉很糟糕,不能保护心爱的人,还累她受苦,这是任何男人都无法接受的事。
忘秋苦笑了下,“我能做到的事情便不想让你受累,这是我爱人的方式。”他为什么就不懂呢?不让他掺和进来,是怕他受伤,怕自己会受不了,她要的不过是他的平安,是自己的心安罢了。
“我知道小色是你师妹,你关心她是很正常的,但你能不能先关心你自己?”
“小色就像我的影子,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她像小时的我。”
谷流风怔住。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说起自己的童年。
“她比我单纯快乐,那是我一直渴望却又无法拥有的,我一直想保有她的这份单纯快乐。”偶尔午夜梦回,她也曾梦到单纯快乐的龙七,可惜只有在梦中出现。
谷流风突然有些心酸。她只是想保住一份自己所向住的单纯快乐,就像抓住一片梦的影子,即使只是影子,也能给予她莫大的安慰。
“小色有一个好师姊。”最后他只挤出这句话,这一刻他突然有些嫉妒颜小色。
“她今年有死劫。”片刻的沉默之后,她缓缓说出这句话。
“死劫?!”
她沉重的点头,“师父早年替她卜过卦,今年对小色而言乃是大凶之年。”
难怪她会这么慌张。
“而且这死劫因我而生,由我而解。”
所以她才义无反顾。谷流风明白了,忘秋不想因为自己而害到别人,更何况这个人是她在意关心的师妹。
第十章
她睡得很沉,甚至连他进房都没察觉。
他知道她赶了很远的路,而且赶得很急,因为当时他替她把脉她的脉象十分紊乱,甚至有小产的现象,这吓坏了他。
将她的手握在手中,看著她沉睡的容颜,谷流风感慨良多。忘秋的人生太过复杂,复杂到像一则传奇,她经历过许多人几生几世才要经历的事情,太多的痛苦让她被迫提前长大,许多事情由不得她去选择,她只能被动的去接受。
一抹苦笑在他唇角扬起,就连这次都是他逼得她疲于奔命,他应该要相信她的,她所经历的事情比他更多,更曲折而艰难,她往往只会选择最安全、最有效的方式,或许这伤害了他做为男人的尊严,可是这是她爱他的方式。如果他爱她,就该接受她的方式。
忘秋不是一般的女子,如果一定要以对待普通女子的方式来对她,那么他注定要失望加失败,更有可能还会遗憾终生。
情不自禁地抓紧她的手,因为心头那抹一闪而逝的念头。他不要遗憾终生。
“流风。”她微微挣扎著想抽回手。
“啊,抓痛你了?对不起。”他急忙松手,帮她轻轻按揉著手掌。
“在想什么?”从他一进门她就醒了,他来到床边握著她的手很久都没说话,只有偶尔会逸出一两声轻微的叹息,如果不是因为他实在用力抓痛她,她并不想打扰他的静思。
“这次我错了。”
忘秋在昏黄的烛光下绽出一抹迷人的浅笑,反握住他的手,低低的说道:“其实虽然我有生气,可是我更开心。”
他望著她的笑容怔住。
“我嫁了个可以依靠的丈夫,他很努力要为我遮风挡雨,就算付出他的生命,他也不会退缩。”
他伸手抱紧她。有了她这句话,他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就算立刻死去,也会是带著笑容的。
“我很困,上床睡吧。”
“好。”
☆ ☆ ☆ ☆
请客?
他们的主人一定不懂得待客之道。瞧瞧那两列十个黑衣人,浑身透著肃杀之气,一脸的寒冰相,再加上那十六把亮晃晃,一不小心就让人血花飞溅性命不保的刀剑,不像来请人,倒像来杀人的。
至于为什么十个人却有十六把刀剑?那是因为有六个人手持双刀。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而南宫不明一向自认还算明智,所以他扬著一张媲美阳春三月、冰河解冻的笑脸与那十个人相对,善尽临时的地主之谊。
说话?
开玩笑,人家又不是来请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觉得此时此刻此地当个路人看戏即可,毕竟绝杀楼是来请人不是来杀人,虽然他个人也满希望能去绝杀楼见识见识,不过既然人家不给机会,他也不好强求。
几乎是楼板一响,所有人的目光就都射了过去,动作出乎意料的一致。
“我们楼主有请谷公子到楼中一叙。”
“楼主?”
“绝杀楼。”
“在下能知道所为何事吗?”
“救人。”
“能拒绝吗?”
“不能。”
“可是拙荆身体不适……”
“谷夫人可一同前往。”
话说到这个份上,那是不会再有转圜余地了,但谷流风仍有些犹豫。
“流风。”
悦耳低柔的女声从楼上传来。
“你可以吗?”他并不想她去,那里埋藏著她许多的不快乐。
“无妨。”
他暗自叹气。看来她是非去不可了,不过,好在他们一起去。
“小姑父,我也一起去好不好?”有人不识相的插花。
“你说呢?”谷流风要笑不笑地扫过那群黑衣人。
南宫不明没趣地干咳一声。是了,不能去,但何必这么奚落他嘛,好歹也是多年的好友,现在又亲上加亲,所以说有些人做人真不厚道。没关系,他就留在这家黑店等,万一他们有什么不测,他绝对不会袖手旁观,这就是他南宫三少的义气。
谷流风都不用问就知道某人又开始自我陶醉了,当目光看到忘秋下楼,他急忙迎了上去,“小心。”她现在正处于特殊时期,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谷公子请。”领头的黑衣人做出请的手势。
然后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离开黑店,朝三里外的绝杀楼而去。
当到达那座密林前,黑衣人请他们上了早已等候在林外的一乘小轿。
等谷流风他们一坐进去,他们便用一匹黑布将轿子严严实实地遮起,确保他们无法窥视骄外景物。
谷流风和忘秋坐在轿内几乎感觉不到轿子的颤动,可见抬轿之人的功夫不容小觑。
感觉在轿内待了很久,就在他们有些睡意时,轿外传来声音──
“谷公子,我们到了。”
☆ ☆ ☆ ☆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很大的庄园中的一个院落,原来江湖上神秘莫测的绝杀楼其实并不是一座楼,而是一座庄园。
也是啊,矗立江湖数百年的绝杀楼断不可能只有小小一座楼,只不过世上都被误导了而已。
“谷公子,尊夫人不可以一起进去。”
谷流风扬眉,“在下希望拙荆陪在我身边。”
“没有楼主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踏进这里一步。”
忘秋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这里住的应该是一个叫颜小色的女子。”
所有黑衣人怔了下,尽管只有一瞬间,却足以让忘秋知道答案。
“小色在这里?”谷流风惊讶极了。
“奇怪吗?”
“绝杀楼对她下了绝杀令。”
“所以普天之下只有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啪啪……”屋内传出一阵掌声,“谷夫人果然聪慧。”
“过奖。”
“请谷公子夫妇进来。”
“是,楼主。两位请。”
跟随黑衣人进入内室,忘秋的目光立即凝住在床上那抹虚弱的身影上。
谷流风疾步上前,直接抓起颜小色的手把脉。
“失血过多,微有中毒现象,还好。”他很快说出结论,怕有人太过担心。
“我刚刚好像有听到师姊的声音。”
一直守在床边的褐衣蒙面男子霍然回首,当他看到忘秋的时候,眼中闪过一抹亮光。
“颜小色。”这个声音绝对没有半点同门相见的喜悦。
“师姊!”床上的颜小色立刻挣扎著要起身。
褐衣男子因谷流风号脉过久而目光一厉,左袖疾挥而出──
一道白芒闪过,床前已不见谷流风身影。
褐衣男子目光直直的落在忘秋身上,“谷夫人果然好身手。”
忘秋慢慢收起手中的白绫,淡漠的回视,“还好。”
“你是小色的师姊。”这是他没有料到的,以为颜小色在得知谷流风到了这附近的消息后,为了见他不惜自戕是因为爱这个男人,却不料其中另有缘由。
“小色。”她的脸色微寒,等著师妹的答案。
“师姊,我错了。”
“我早说过这世上旁人生死与你无关,管牢你的嘴便是看牢你的命。”堪破天机的颜小色偏偏有张最不牢靠的嘴,实在是上天最大的恶作剧。师父说过,小色这一生首戒“妄言”二字。
颜小色鸵鸟的拉高锦被,以此来逃避师姊的怒火。呜,师姊又猜到了,她就是因为一时不察说溜嘴,才会被这个绝杀楼的家伙给缠上的。
“秋儿,小色身子虚,你改天再骂她好了。”谷流风安抚妻子,更怕她动到胎气。
“是谁伤了你?”该问的还是要问。
颜小色的嘴马上锁得牢牢的。这次打死都不能讲,讲了不死也得死了。
可是这世上就是有人要跟她作对,褐衣男子很爽快地说出答案,“她自己。”
“原因?”
“她要见谷流风。”
谷流风狐疑的看过去。见他?
“小色。”忘秋认为某人应该自己说清楚。
颜小色知道这次无论如何是不能再装哑巴,否则下半辈子会过得很惨,“师、师姊,人家只是……嗯……只是希望让师姊夫转告你千万不要到绝杀楼来……”声音越说越低,终至消失无声。
“为什么?”这是褐衣男子问的。
“我师姊好不容易从这里走出去,怎么能再回来。”颜小色没好气的说。
谷流风叹气。
褐衣男子微怔。
反而是忘秋没什么反应。
屋子里有片刻诡异的沉默。
“我想我知道你是谁了。”褐衣男子首先打破沉寂。
忘秋神色依旧。
“想不到让人闻风丧胆的蓝狐狸会是这样美丽的一个女子。”他感叹。
谷流风因他的感叹而面色一沉。他很不喜欢这男人的口吻。
“好说,”忘秋唇角微勾,“就算你再蒙上十层布,我还是知道你长什么样。”
“七杀手中,你的狡猾向来人尽皆知,我并不奇怪你会知道我的真面目。”绝杀楼成立数百年来,她是唯一一个成功背门而出的人,这样的人物实在不能不让人敬佩,甚至忧心。不过,他想从此以后他可以放心了。
“流风,我们走吧。”
“小色的伤……”
“她既然敢自戕,就表示对生死已经看得很淡。”
他们可不可以理解为其实这对师姊妹的感情有点复杂呢?两个男人对视的眼神透露的是一样的讯息。
“师姊、师姊,不要这样绝情嘛,既然你都来了,多陪我一段时间有什么关系,说起来人家也好久没见师姊了,真的很想你……”
他们很怀疑能这样语气连贯讲一大串的话的人会虚弱到哪里去。
结果,颜小色就在两个男人好笑的目光中吐血,昏死过去。
唯有忘秋泰然的从头看到尾。
自作孽的人,有天会收,她不需要操太多心。
死劫?
忘秋突然觉得有点想笑。绕了一大圈,小色的死劫竟是她自己造成的,这做旁人如何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
☆ ☆ ☆ ☆
“为什么不带小色一起走?”
“绝杀令还在。”
“那个楼主为什么要下绝杀令?”明明就很喜欢小色嘛。
“为了留住她。”
绝杀楼里的人有没有正常一点儿的?谷流风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你似乎在去之前就知道了一切。”
“无论做什么事总要有所准备。”当过杀手的人通常很少冲动,无论她愿意不愿意。
谷流风忍不住回头朝那片密林看一眼,“你不担心她吗?”天真浪漫的小色待在绝杀楼真的没事吗?
“留在那里也好。”
嗄?她说也好?
“至少除了里面的人,外面的人要杀她不易。”
谷流风明白了,里面的人就算想杀也得掂掂自己的斤量,而他们的楼主似乎很宝贝小色。
“小色很喜欢给人算命吗?”
“她太好奇了。”
不用再讲了,好奇心能杀死猫,小色算来算去也就一条命,果然是需要硬一点的后台。
“不过她下手真狠,差点保不住小命。”
“她做事向来不知轻重。”
“不过他们也太过份了,请人的时候有马有轿,送客就礼数全无。”虽然几里路不算太远,但是忘秋现在身怀六甲,自然是不宜劳累。
忘秋笑了。
“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
“可是要到黑店还有段不短的路程。”
“没关系。”
“好吧,那我们慢慢走。”
忘秋看著他摇头。他现在真把她当瓷娃娃了,总担心她一摔就碎,有点过于紧张。
当他们走过那片平地,快到另一座树林前时就看到一个人。
“恭喜两位平安归来。”
“算你小子有孝心。”
南宫不明不是很爽地瞪了好友一眼。都是爷爷害他被人调侃。
“谢了。”
“还是我小姑姑懂礼数。”
“秋儿,我们回闲情谷吧。”
“我觉得还是应该去南宫山庄一趟。”
“对对对,”南宫不明马上点头如捣蒜,“至少也要搞清楚我爷爷发的是哪门子癫。”
谷流风想想也是,自己这“小姑父”当得也真有些莫名其妙,问清楚也好。
☆ ☆ ☆ ☆
冤家路窄,情敌见面是份外眼红。
尤其当昔日的情敌成了今日的长辈,心情之郁闷可想而知。
“五妹,来来来,过来见见咱们的小姑姑、小姑父。”
看著南宫不明热情洋溢的招呼著妹妹,很没有眼色地打乱别人想悄悄避开的相法,谷流风暗自递个白眼过去。
南宫春燕的脸色很难看,几乎是一步一步蹭过来的,尤其看向兄长的目光更是夹枪带棍,恨不能幻化出真正的刀剑招呼他。
“五妹,这就是爷爷帮我们认的小姑姑,熟人。”偏有人秉持著要死大伙一起死的理念,绝对不放过亲人。
“小姑姑。”叫得很不情愿。
被谷流风半搂在怀里的忘秋只是点了下头,算是见过了。
“谷大哥。”
“哎?不对呀,你叫他谷大哥,这不是让他平白比自己妻子矮一辈吗?”
南宫春燕抿紧唇,转头就跑开了。
“三少,适可而止。”
看著妹妹跑开的身影,南宫不明叹了口气,“日子还要过下去,何况你又成了我们的长辈,日后免不了要时常见面,她不能总逃避。”
“我会尽量避免常来。”这不是客套而是真心话,虽然游走江湖多年,但是他向来不太喜欢到名门世家去作客。
“我这个朋友就这么不招你喜欢?”南宫不明马上做出一副哀怨的神情。
谷流风没好气的推了他一把,“走吧,老爷子还等著呢。”
“错,你现在要喊岳父。”
“是是是,乖侄子,多谢你提醒。”
于是在调侃胡扯中,三个人来到了南宫长秀居住的“松鹤居”。
“我只想知道答案。”忘秋一照面就道明来意,毫不拖泥带水。
南宫长秀笑呵呵地看著面前的一对璧人,“就为了这个你专程跑一趟?”
“这种事还是亲自走一遭好,老爷子总不想招来江湖更多非议才是。”
南宫长秀点头,“秋姑娘果然如令师所言,处事滴水不漏。的确,信件往来,总不免会有出错的时候,见面谈是要安全保险的多。”
“是我师父插的手。”她马上得出结论。
“不错。”
“她来过?”
“令师还给姑娘留了封信。”
忘秋接过那封信,展开,信上却只有一句话:忘秋吾徒,善自珍重。
“令师仙风道骨,自在行云,不是我等凡俗之辈可比。”
“秋儿。”谷流风有些担心的看著她。
忘秋笑了笑,“她说过的,缘来缘散不必强求,缘尽之日便是她云游他方之时。”难怪要急著把小色也赶出来,是缘尽了吧。
他握紧她的手,她透著无奈感伤的笑让他揪心,“老前辈只是云游,终有一日会再见的。”
她低低的说了声,“我没事。”
你有事也不会讲,这话他放在心里没说。他知道她对无尘子的感情很复杂,但不管如何她们的师徒情份总在,就好像她对小色,即使说话向来不留情面,却比谁都紧张她的安危。
“既然来了,便在南宫山庄多住几日,好歹现在你也算是老夫的义女。”
“那我们夫妻便叨扰了。”
“哪儿的话,咱们是一家人了嘛。”
“老太爷真是折煞了晚辈。”
“你这孩子对人总是这般客套。”南宫长秀有些无力的摇摇头。他知道,谷流风这种人看似对谁都温文有礼,其实却鲜少有人可以走进他的内心,只能说他会喜欢上忘秋是天意。
对于老爷子的话,谷流风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笑了笑。
☆ ☆ ☆ ☆
风景优美的山谷,四季常春的气候,即使此时谷外是天雪漫天的银白,谷内却依旧是春日般温暖明媚。
这里便是江湖上极负盛名却不得其人儿入的闲情谷,也就是江湖第一神医谷流风的家。
犹如天籁一般的琴音回荡在谷内,也让前来寻人的谷流风更加确定找人的方向。
只见半山腰上突出的一块空地,大小可容七八人站立。此时那里坐著抚琴自娱的是个美丽可人,气质温暖的女子。
“秋儿。”一看到要找的人,谷流风纵身飞上半山空地。
“你都有五个月的身孕了,总要注意一下,不要老是到这里来。”高上高下的,他有点后怕。
“这里风景很好,视野也好。”很清静,谷中的人太过热情,她还是不太习惯。
“还是不习惯人多啊?!”他了然的轻叹,伸手揽她入怀。
她没说话,只是静静地伏在他胸前。
拥著她,看著远山的风情,他笑了起来,“以前曾经羡慕小色的好运,不满你的藏私,如今日日有这样美妙的琴声相伴,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我娘当年是江南第一才女,弹得一手好琴。”
“原来你这琴艺是师承岳母。”
“是呀,我曾对娘说过,这琴除了家人,我是不会为人弹奏的。”她视小色为第一个家人,所以为她而弹,如今她有了丈夫,为他而弹。
凑过去在她唇上印上一吻,他笑得很满足,“谢谢你。”
“其实,”她顿了下,伸手环住他的腰,“我曾经来过这里。”
某人僵住。
“来过?”喉结忍不住上下滚动了下,问得很艰涩。他以为外人要找到这里是不可能的。
“大约是七年前吧,我为了找一味传说中的‘龙鳞草’。”
“这草是长在靠近悬崖的地方。”他很肯定的说。
“是的,我就是在那里找到的。”
“为什么要找这个?”
“为了我娘。”
“岳母?”
“我娘当年因受到太大打击而疯癫,帮她治病的大夫说,如果能找到传说中的龙鳞草他便有把握治好她。”
“如果这世上并没有这东西呢?”
“空穴来风,其必有因,只要我还活著,就会一直找下去。”
等等!谷流风的眼睛突然半眯,侧头回忆起当年的事。
“我记得七年前我在山崖上采药时突然绳索断裂,不慎坠崖,等我醒来却发现自己毫发无伤的躺在山顶。”害他几乎以为是自己作了个荒诞不稽的梦,却也留下一个无解的谜。
“要谢我的救命之恩吗?”她笑问。
“竟然是你?!”
“救你一命,顺手拿走你身上的药材应该不算太过份吧?”
“怎么会过份呢,如果当时你肯让我以身相许的话,我会更开心。”原来缘份早就把他们扯到一起了。
她伸手捶了他一记,嗔笑道。
“哦,哦,也对,当年娘子年方及笄,倒是为夫的过于心急了。”
“谷流风──”
“小心小心。”他一边笑著闪躲,一边护著她的肚子。
“我明白你后来为什么肯出手救我了。”
她专心调著琴弦。
“你一定是认出我就是当年那个差点摔死的男人。”
她没否认。
“幸好啊。”否则他真的就没命娶她了。
是呀,幸好。
上天若安排毫无关联的两人相遇总会有些意义的,如果初遇之后事隔多年再次相遇,那便不是相遇那么简单了。
他何其有幸能与她再次相遇啊,他感谢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