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她回想起刚穿来的那一夜,拖拽白茶逃生的经历。
死去数日的人腹内空空,身体僵硬灵活度下降,原本体能应该无法正常发挥,但她成功带着白茶逃离了火场,本以为是肾上腺素爆发,原来根本就不是这样……
苏明月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那碎掉的床栏一起碎掉了,如果她不能很好的控制这一身怪力,不知要给她造成多大的经济负担,要知道,她现在可是坐吃山空的人啊……人生简直不能更悲剧。
到底什么仇什么怨才让穿越大神如此「眷顾」她,她真的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原因。
王大娘进来送水的时候看到了怔愣呆立的人,然后又发现了四分五裂的凳子和破碎的床栏。
「哎呀,家具年久失修,让姑娘受惊了。」她满是歉意的说,立刻来收拾善后。
苏明月内心纠结,心虚的说不出话。
最后,她可耻地逃避了责任,决定走时多放两块碎银当赔礼,承认自己是暴力女什么的绝对不要。
她坐到一边喝水,看都不敢往那边看一眼。
「姑娘今天气色好多了。」
「嗯。」苏明月话搭得有些心不在蔫。
「姑娘也别想太多,生病总有好的时候。大夫也说了,姑娘要安心静养,就算有天大的事要姑娘去做,养不好身体也是没用的。」王大娘习惯性念叨。
苏明月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问题是她现在的身分和处境有些微妙,不得不谨慎。
其实,醒来这些日子她一直很想打听一件事,思来想去却又觉得冒然相问可能会引人疑窦,故而一忍再忍。
她想问皇后下葬了吗?
如果下葬了,那代表安全过关,宫里的事了了,甭管是怎么了的,总之跟她是再没什么关系,她彻底自由了。
按书里写的,皇帝对那位宠妃可谓是真爱,全心全意相信她,她就算指鹿为马,皇帝也会笑着点头。
如今皇后死了,尸骨又被一把大火烧了个乾净,皇帝理应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随便抓个替罪羊就行,赶紧把人埋了,接着立刻把真爱小老婆扶正,就算不能扶正,也要拿皇后当个挡箭牌,表示自己对皇后情深意重,再不立后,不许有人压在真爱小老婆头上,从此就只羡鸳鸯不羡仙了。
苏明月用力按了按额头,又忍不住跑题了,现在是认真思考问题的时候,思想不能太自由奔放。
贵妃娘娘已经找好了替罪羊,虽然她穿来以后多了那场火灾,但事情应该不会再另起波折了,不过看书时她明明记得皇后是风光大葬的,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所谓的「意外」?
唉,她果然脑容量太小,不适合想太复杂的东西,头都有些晕。
苏明月忍不住伸手掩口打了一个呵欠,她又困了,不知道是不是吃药的关系,她最近一直昏昏沉沉的,一天倒有大半天时间都在睡。
王大娘简单将床栏加固了一下,重新收拾好了床褥,转头正好看到苏明月打呵欠打得双眼泛泪,不由失笑,「姑娘快上床躺着吧。」
「哦,麻烦大娘了。」
「没事,快歇着,大夫说了,你的病要注意休养。」王大娘忍不住老调重弹。
「嗯。」苏明月重新躺回去,越发觉得眼皮沉重。
见她睡去,王大娘小心替她掖好被角,放下床幔,轻手轻脚离开了屋子,在门口站了站,轻轻叹了口气,朝屋子看了眼,这姑娘也是多灾多难,整个人因为生病十分顔色减了差不多五分,消瘦的脸颊让她的眼睛显得越发的大,看上去弱不禁风。
不过即使生病削减了她的姿色,依然有种别样的美,这样的一个姑娘,肯定是有故事的,只不过她不好探问罢了,但愿她快点儿好起来吧。王大娘对着房门笑了笑,转身走开了。
炉上还熬着粥,她得去看着点,顺便也得把药煎上,饭后就是吃药的时间了。
屋内已经陷入睡眠的苏明月,在昏昏沉沉间似乎又回到了那炙热的火场中,全身燥热,在火舌燎上身的瞬间,她猛地睁开了眼,伸手抹了把额头,满手湿漉漉的。
苏明月无声苦笑,竟然作恶梦,吓死她了。
她睡了多久?
撩开帐子朝外看了一眼,天似乎已经暗下来,应该是有一会儿了,可她分明觉得只是很短的时间啊。
出了一身汗,她觉得身体轻快了许多,虽然此时身上汗津津的很不舒服,但她知道这个时候还不能掀被起身下床,要耐心等身上的汗自然落下去。
好不容易等汗全部落了下去,苏明月扬声叫人。
很快,王大娘就进了屋子,听她说了情况后,另拿了一床被褥给她换,一边欣喜地说道:「这可好了,大夫说了,只消狠狠出一场汗,把内热排出,就要大好了,药量也能开始减少。」
苏明月含蓄地笑,没说什么。
「姑娘想必也饿了,我马上去端饭过来,很快的。」
「哦。」叨扰得久了,苏明月也不好时时道谢,那反而显得太过见外。
饭很快端来,依旧是养生清淡的菜色,吃得苏明月嘴里简直快要淡出鸟,却无可奈何。
病人就得有病人的觉悟,吃药的人有许多要忌口的,想早日吃好喝好,那就得努力把病养好,否则,王大娘估计会一直让她吃粥。
这吃药吃粥都快吃一个月了,也是太难熬了。
苏明月一边想,一边努力消灭两碗粥,然后等着接着要来的那碗药。
唉,还没看到药,她的嘴里已经先行泛起了苦意,真是条件反射啊……无奈!
高高的古城墙,上面还刻着岁月的痕迹。
城门口人流往来不息,守卫小兵手拿长矛站在门洞两侧,坚守岗位不动摇。竟然没有看到古装电视剧里守卫官兵欺压良善百姓的场景,苏明月不免有些失望。
这里似乎是架空朝代,这年头作者都懒得跟考据党较真,纷纷走起了架空流,也算是一种潮流。
虽然在书里皇帝跟宠妃各种谈情说爱不务正业,但似乎朝廷还挺政通人和,不是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君风,人家这是爱江山更爱美人。
苏皇后那个大悲剧,简直就是为了衬托皇帝和宠妃的爱情多么伟大而存在的背景板,父兄在边关镇守,餐风露宿,刀枪饮血,而她则早早挂掉,让人家宠妃跟狗皇帝各种无节操秀恩爱,也是绝了。
苏明月轻轻放下了挑起的车帘,向后靠在车厢壁上,微微闓上了眼,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可是却收到了常冬让人辗转传来的消息,所以她只能仓促成行了。
想想离开时王大娘给她准备的大包小包,苏明月唇边不由泛上了一丝笑,真是个善良纯朴的老人家。
马车过了城门,晃晃悠悠地踏上了官道,达达的马蹄声有节奏地传入耳中,苏明月思绪不禁有一点儿飘。
「姑娘,十里长亭到了。」
车夫憨厚的声音拉回了苏明月放飞的心神,她赶紧应了一声,伸手挑起了车帘。
长亭内原本坐着歇息的一对男女看到她,便不约而同起身走出了亭子。
「夫人。」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喊道。
好端端的就被人叫成了已婚妇女,苏明月顿时脸上三条线,虽然她现在这个身体确实是嫁过人了,可她的内在还是没嫁人的在室女啊。
车夫领了工钱,转身离开,照先前的约定,将马车留给了他们。
白茶进了车厢,常冬坐到了车夫的位置。
马鞭一甩,马车继续向前。
白茶看到无精打采靠坐在车厢壁上的苏明月,心中有些担忧,凑上前轻声道:「夫人,还是躺下歇着吧。」
苏明月也没有硬撑,顺从地躺了下来。
白茶小心仔细地给她盖好薄被,张口才想说话,就听苏明月道:「不要跟我说宫里的事,我不需要知道。」
白茶于是闭上了嘴。想想也是,现在的主子确实也没必要知道那些事了,毕竟跟她没有关系。
苏明月将手放在胸前交握,继续道:「等我病好,我们就分道扬镳。」
「夫人……」
「你不用多说,我们真的没必要绑在一起,我自己能生活得很好。」她不是她的主子,她也不必坚持把她当成主子伺候。
白茶据捉唇,「那夫人何必要跟我们一道离开?」
苏明月很是理所当然地说:「因为你们找我了啊,而我正好也不想继续留在京城,所以就答应跟你们一起走了。」王大娘的白粥她真的喝够了。
白茶顿时无语。
「我有点儿困,不说了,我睡一会儿。」
然后,苏明月果然就没再说话,似乎是真的睡着了。
白茶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守着她。
娘娘的话其实是有道理的,他们待在一起确实会有一定的风险,可她又怎么能让娘娘孤身飘泊在外?
皇上突然放她和常冬离宫,刚开始她是警惕的,生怕被皇上察觉了什么,所以出宫后故意在京城逗留了些时日,并简单地举办了婚礼,做出一副返乡平凡夫妻的生活样子。
确定没有危险后,他们暗地里偷偷联系上给娘娘治病的老大夫,悄悄传递了消息,相约今日在城外十里长亭碰面,一起离京。
带着娘娘一起离开,是白茶能想到的唯一一件事了,这么长时间,娘娘的身体一直没有康复,肯定是伺候的人不到位,她不放心娘娘继续待在那里养病,她更相信自己。
看着病容憔悴的娘娘,白茶是心疼的,当日为了引开宫里的注意力,给娘娘争取出宫救治的时间,她现身去见了皇上,将线索主动递到皇上手里,她相信皇上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重华宫的那把火是对皇权的挑衅,是皇上所不能容忍的——
就算是柳贵妃也一样。
白茶在心里冷笑,无论下场会有多悲惨,那也都是柳贵妃自己争来的,与人无关。
只是……她的目光落在熟睡的人脸上,她家娘娘却是再也回不来了,将柳贵妃千刀万剐都无法抵消她的罪孽,她家娘娘明明是那么的与世无争,本就活得勉强,还无端受此杀身之祸。
白茶悄悄叹息一声,不过娘娘或许也是愿意早一点儿解脱的,娘娘活得太苦了。
拭去眼角的泪,她仰起头,用力眨了两下眼,将泪意眨回去,她应该替娘娘高兴才对的,眼前这个人是娘娘,又不是娘娘,可是只要她活着,就相当于娘娘还活着,只要这人活得恣意幸福,她就能对自己说其实娘娘活得很好。
是的,眼前的这个人将会代替她家娘娘好好的、充实的活下去,活出另一个精彩人生来。
「叩叩、叩叩……」有规律的敲门声不断响着。
「来了来了,就来了。」王大娘一边在围裙上擦乾手上的水渍,一边往大门口走。
大门打开的那一刻,王大娘看着门外的陌生男子愣了一下,然后开口问道:「请问你找谁呀?」
站在门外的吴奉成礼貌地笑了笑,抱拳行了一礼,道:「在下是为寻人而来。」
「寻人?」王大娘讶然。
吴奉成点头,「是的,听人说最近一段时间您家里住了位女子,在下想打听一下她的情况。」
闻言,王大娘顿时戒备地看着他。
吴奉成又笑下,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打开,上面是一个女子的半身像,他将之递到了王大娘面前。
王大娘一看画上之人,脸上的惊讶完全没收住,是那位苏姑娘,画者将她画得维妙维肖,十分传神。
「看来,老人家认识画上的人。」吴奉成的心跳加快,但脸上却是镇定自若,没有泄露太多情绪。
王大娘心思转了一下,点头承认,「认识,这位姑娘在我家里住了有一个月,你是她什么人?」
吴奉成表情恭谨地说:「在下是她的家仆。」
王大娘心里暗暗吃了一惊,「家仆?」
吴奉成肯定地道:「是的,她是我家夫人,前些日子因家中出了事,夫人孤身流落在外,如今事情处理完毕,我家老爷命我前来寻找夫人。」
一听,王大娘忍不住叹了口气,感慨道:「原来是这样啊,你们也真是,当初也不多派几个人跟着,当时她就只剩一口气了,那命可真是捡回来的。病还没养好呢,又急着上路,小夥子,你来晚了,你家夫人已经离开了。」
吴奉成心里一咯噔,脸色一变,脱口道:「一口气?」娘娘当时是这样的状况吗?
「可不是吗,当时给她看病的老大夫都说救不回来,只能尽人事了,好在她命硬,到底是挺过来了。」
「那老人家可不可以告知给我们家夫人看病的大夫名姓,我要登门道谢。」
「应该的,那老大夫姓张,就住在前街,哦,就是那家‘回春堂’的坐堂大夫。」
「谢谢老人家。」吴奉成感谢完了,临走还留下了二十两银子算是答谢,并在王大娘来不及推辞的时候转身快步离开了。
一个时辰后,吴奉成成出现在乾元殿内。
听完吴奉成的报告,龙兆天沉默了很久。
原来皇后出宫后情形是那般危急,当初因为他无意的纵容,让柳氏有了谋害她的机会,她的人不肯再让她留在皇城是能够理解的。
「大夫说,皇后的病需要安心静养?」
「回皇上,是的。」
龙兆天又沉吟了片刻,再次开口道:「多久会有起色?」
吴奉成照实回答,「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这还要看调理得如何,总之娘娘现在的身体状况很不乐观。」
「派人跟上去,小心保护皇后,不要暴露身分。」
「臣遵旨。」
「去吧。」
「臣告退。」
乾元殿有好一会儿的寂静,许久才听到龙兆天的声音再次响起,「大海。」
「奴才在。」中官许大海应声,并且向前走了一步,随时听候差遣。
「你说,朕还寻得回皇后吗?」
许大海带了丝笑意,小心说道:「皇上,咱们现在不是已经找到娘娘了吗?」
龙兆天笑了一下,道:「你个滑头鬼,不过你说的对,已经找到她了,柳氏的事也都搞清楚了,朕可以放心的跟皇后磨,多久都不怕。」他的太子还等着要出生呢。
想到这里,龙兆天脸上出现了真切的笑意。
这个时候,许大海又小心翼翼地开口,「可是奴才不懂,皇上为什么不让人接娘娘回宫呢?外面的大夫哪里有宫里的太医医术好。」
龙兆天摇了摇头,「现在皇后那边具体什么情况咱们不清楚,还是谨慎一些。而且皇后在宫里恐怕也不能安心养病,还不如让她在外面先把身体养好。」
闻言,许大海不说话了,只是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这些年皇上也是不容易。
「大海,走,咱们去凤仪宫。」龙兆天从龙案后起身。
「是。」许大海赶紧跟上。
凤仪宫内依旧是那样的清冷安静,缺少了它的主人,整个宫殿显得空寂无比。
龙兆天挥手让人退下,自己默默地躺在了宽大的床上。
他曾经不止一次躺在这张床上,跟皇后有过的肌肤之亲却少得可怜,她总是那么淡漠地看着他,就像在看一团空气,无论他兴致多好,她大多时候总是像块木头似的,被动地承受。
他知道她的心死了,整个人毫无生气,柳氏得宠也好,耍奸也罢,她都不看在眼里,或者说看在了眼里,却是以一个旁观者的态度静静地看着一切在眼前演绎,更不用提其他宫妃做什么了,那于她而言全部毫无意义。
所有人在她心里都是空无的,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肯走出来,也不许别人走进去,完完全全封闭了自己。
龙兆天叹息一声,他的皇后啊……真是让他头疼。
他可以花数年时间来跟柳氏玩捉迷藏,可是他却拿自己的皇后无计可施,皇后果然是他的劫啊……
桃花镇是个不大的镇子,因镇子上有一座桃花山而得名。
三月,正是踏春时节,从山脚一直到山顶的桃花递次绽放,镇内镇外的人从四面八方而来,共赏花景。
在镇子通往桃花山的主干道上有一家新开的小饭店,店檐下的幌子在春风中不住招展飞舞,隐约可见「不找零」三个字。
店面不大,大堂有两张小桌,还有两个长条桌,桌子是由整块木板切割而成的,只是简单做了打磨,连层清漆都没刷;右上角是分割出来的厨房,人站在里面,店里的一切一目了然。
「不找零」的老板娘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子,在三个月前落户到桃花镇,买下了这临街的一间小店面开始经营。
「不找零」不但店内摆设风格独特,老板娘个人也很有特点——收钱不找零!
吃饭可以,自己准备刚刚好的饭钱,少了不行,多了不找,先点餐,先给钱,饭好了自己端去吃。
对于这样的经营方式,刚开始引起大家议论纷纷,生意也不是特别好,但老閲娘不介意,店里也没小二,只有一个洗菜的和一个烧火的。
洗菜的妇人终日在后院,烧菜的是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除了烧火就是进后院把洗好的菜拿出来。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到店里吃饭的人却渐渐多了起来,除了老板娘的手艺很不错,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老板娘实在是很漂亮!
对于自己变成烧火打杂的,常冬心里倒是没什么不平衡,毕竟皇后娘娘都亲自下厨掌勺了,他不过做点杂事,算不得什么。
苏明月本来是坚持要跟两人分开的,但最后还是没架住他们的坚持,三个人一起落户到了桃花镇,开了这间小饭馆。
那时她忍不住想,皇后掌勺,侍卫烧火,宫女洗菜,这个组合也是天下独一份了。
「老板娘,您开店这么久了,我们怎么都没见过老板啊?」一个客人点完餐,将钱放到桌上,调侃似的问了一句。
苏明月一边拿起一块木板将那些铜钱扫入桌下的那只钱匣内,一边不紧不慢地准备配料,嘴里笑着回道:「哦,他呀,宠妾灭妻被我休了。」
背对着他们,正往灶里塞柴火的常冬差点儿忍不住咳出来,娘娘这话倒也算是无意中道出了事情的大半真相,虽然娘娘根本不记得以前的事,也不知道宫里后来发生的事。
「咳咳……」常冬没咳出来,倒是有客人咳出来了,「老板娘这么有个性啊?」
藓明月烧上油锅,抬眼朝还站在面前的人微微勾了唇,「天下男人这么多,我需要在一棵歪脖树上吊死吗?何况人家既然跟小妾是真心相爱,我也得有成人之美的大度啊,您说是不是?」
客人略有尴尬,讪讪地道:「说的也是,说的也是。」
「嗤啦」一声,葱姜入锅,紧跟着菜入锅,在灶火喷吐中,苏明月手中的铁勺飞快铲动,很快菜便出锅盛盘,苏明月又手脚麻利地盛了碗米饭放到小托盘里,一扬眉,道:「好了,您的餐点好了。」
到了这个地步,再想搭讪两句也没机会了,客人只好端了东西找位子坐下。
下一个客人点餐付款后也没离开回座位等,而是留了下来,「老板娘,这么说,你现在是孤家寡人了?」
苏明月手上动作不停,口中道:「怎么,有想法?」
那客人是个年轻书生,笑着眨了眨眼,「老板娘还没回答我呢。」
苏明月抿唇一笑,口气轻松地道:「没事洗洗睡吧,你高攀不起。」
埋头烧灶的常冬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娘娘这话说得实在是太对了。
「老板娘,不是吧,你眼光这么高?」
三下五除二,一盘蛋炒饭出锅,苏明月将小托盘推到这位书生面前,语重心长地告诉他,「公子,要听劝。您的蛋炒饭请端走,谢谢。」
书生有些失落地端着自己点的餐走开了。
后面的几位没敢再来点家常谈话或调侃老板娘,老老实实地点餐付钱,规规矩矩地端走,落坐,开吃。
「不找零」每天都有新菜单,不定期更换,至于更换的内容和时间全看老板娘心情,以及购买的食材来决定。
有时,她会很任性地连续几天都只做蛋炒饭,有时,她也会一天出好几份完全不同的菜单。
但就是老板娘这样任性的「我的地盘我做主」风格,却成了「不找零」的又一个特色,许多人就为这些不一样而日日抱着期待而来,虽然有时难免会遭遇猝不及防的挫折教育,但他们不气馁,继续努力。
饭点渐渐过去,苏明月的忙碌也告一段落,她看了看台子上剩下的菜蔬,决定今天店里三人的工作餐可以稍微奢侈一点。
想到就做,她拿起刀子开始切菜。
「老板娘,菜单上的全部来一份。」随着声音,一锭银子放到了桌上。
「好的,没问题,请您拿了号到那边稍等。」苏明月从签筒内抽出一对签,一枝给对方,一枝自己留下,以便做餐。
那人点完了餐,并没有着急离开去找位子,店里现在只有一两个人在吃饭,空位很多,他不用着急。
「老板娘,不抬头看一眼吗?」那人对于苏明月自始至终都没抬头略微有些意见。
苏明月听到这话从善如流地抬头看了一眼,一个年轻英俊的贵公子,嗯,看穿戴确实是很富贵,这样的有钱人跑到她这个小饭馆来点餐,稍微有那么点奇怪。不过,苏明月并不太在意,微微一笑,「公子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吗?」
看到这样从容以对的苏明月,龙兆天有些怔愣,在她的眼中,他看不到半丝除了平静之外的东西,就像是在面对一个陌生人,但他们可是曾经同床共枕,这世间最尊荣的一对夫妻啊!
「哦,没有了。」龙兆天面上半点儿不显,淡淡地回了句,然后转身到一张桌边坐下,丢了个目光给一旁的心腹侍卫,侍卫得了命,悄悄离开店里。
扮成侍从的许大海从台子上端回了自家主子点的食物。
龙兆天第一次吃到了自家皇后亲手做的饭菜,他从来不知道她的厨艺如此之好。
「常冬,明天关门一天。」
「啊?」
「咱们也去踏青,桃花山的桃花开得很漂亮,说不定还能有个艳遇什么的。」
苏明月一脸向往的笑,手中飞快地配菜,准备做他们三个人的午餐。
常冬坐在灶前,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娘娘,总觉得娘娘身体恢复之后越来越活泼,变得有些……不庄重,但却又是那么的自然,毫无违和感。
听见苏明月的话,「啪哒」一声,龙兆天手里的筷子掉到了小桌上,脸上渐渐浮上怒色。
他觉得自己的忍耐力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可是不行,他得忍耐,若侍卫打听到的消息是真,对失忆的皇后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印象不能太糟糕。
但是,他这么玉树临风、气质卓然的男人站在面前,她连个眼尾都吝于分给他,却对未知的艳遇无限期待,她这是什么意思?
想到这里,龙兆天觉得自己内心有一把无名火在熊熊燃烧。
「老板娘,你这样不好吧?」常冬说得很没底气。
苏明月理所当然地道:「有什么不好的?你跟白茶一直没生个孩子出来给我玩,我总得自己找点乐子啊。当初就叫你们不要跟着我,你们非要跟,搞得跟牢头似的,你们很妨碍我寻找男人耶。」末了,她忍不住抱怨了一咪咪。
常冬简直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孩子是说生就生得出来的吗?而且为什么是生出来给她玩啊?再说了,找男人这种话说出来真的没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