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展风手握成拳掩在唇边咳「两声,然后才非常求知地问道:「阿波,你从哪里看到这些话的,背得还真熟。」
「你管我从哪里看到的,总之我觉得用这个当选夫婿的标准很不错啊。」
「老实说,我确实有些是没办法做到的。」
林清波双手一摊,表示遗憾,「那就说明我们没有缘分啊。」
秋展风继续往下说,「我可以不让别人欺负你,可是我自己却是无论如何都想欺负你的。」
林清波转身往前走,表示话题到此为止了,她没兴趣继续听。
可秋展风伸手又拽住了她,凑到她耳边低声道:「男人总是要欺负自己的女人才可以延续香火的。」
林清波一脚跺在他脚上,撒腿就跑。
这都不要脸到什么分上了啊?
秋展风微微抽了口冷气,一边摇头,一边打开折扇轻摇,笑着慢慢跟了上去。
第五章
狂风大作,尘土飞扬,三步之内目不可视。
天地之间仿佛变做了黄尘的世界,万物都被湮灭其中。
这样的天气,路上行人断绝,家家户户门窗紧闭。
「鸿喜客栈」的门被人推开,尔后又被迅速关起。
即便这样,客栈的大堂内仍旧被带入了不少的沙尘。
「两位客官,吃饭还是打尖?」
正帮着同伴拍打身上灰尘的男子扭头说了句,「两间上房,先弄些吃的来,再帮我们准备洗澡水。」
「不用你帮我,走开。」被帮忙的少女显然并不领同伴的情,口气表情都是满满的嫌弃。
原本在客栈大堂无聊喝着小酒的南宫宇此时眼睛瞪大,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看着那个被人嫌弃了还非要继续帮忙人家女孩子掸灰尘的男人。
他那不是帮忙吧?
他那明显是吃豆腐啊。
「秋展风?」声音充满了迟疑,带着些试探。
「南宫宇!」
「真的是你啊。」
「喂,你这副语气神情是什么意思啊?」南宫宇一见他朝自己走近,急忙制止,「你先把你身上的土掸干净了再过来,我这些酒菜还不想换掉。」
「毛病。」
话是那么说,可是秋展风到底还是先将自己收拾了一下,这才走了过去。
而留在柜台那里的林清波则对掌柜道:「带我去客房,我要先洗漱一下。」
「小二,领客人去房间。」
「好咧。」
南宫宇看着好友的目光随着那上楼的少女消失在楼梯拐角,这才戏谑地开口道:「怎么,咱们秋大公子也终于红鸾星动了?」
秋展风捏起一粒花生米就朝他掷过去。
南宫宇笑着躲开,道:「难怪最近江湖有传言,说名满江湖的玉扇公子身边多了一个女子随行,还说什么你受人所托,千里护送?」
秋展风抟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你这满眼的不相信是什么意思?」
「这么明显你还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南宫宇向他凑了凑,压低声音道:「千里护送?」
「怎么?」
「我就想知道你最后要把人护送到什么地方去?你家吗?」
秋展风「噗哧」一声笑了,连连点头,「言之有理啊。」
南宫宇「哈」了一声,一脸鄙视地看着他。
秋展风只管自斟自饮,对好友的鄙视视而不见。
「喂,你要的酒菜上来了,你打算在这儿陪我吃了?」
秋展风一口饮尽杯中酒,把空杯往桌子上一放,起身道:「多谢你的酒。」然后便往小二上菜的那张桌子走了过去。
南宫宇看了看自己的杯中酒,叨念了一句,「见色忘友啊。」
又过了一会儿,洗漱之后的林清波下了楼。
南宫宇的目光立时便飘了过去。
秋展风扫了一个警告眼神,南宫宇还他一个挑眉坏笑。
林清波没有注意他们之间的眉来眼去,而是径直走到秋展风所在的桌畔坐下。
秋展风朝她的头上看了看,「怎么将头发盘起来了?」
「洗头了啊,等吃完饭我再回房去晾干,现在披头散发地出来不太好呢,所以我就先将它们全盘起来了。」
秋展风笑了下,低声道:「绾起长发倒像是出嫁女的样子。」
林清波瞪了他一眼,抽了双筷子出来,埋头吃饭,不想再搭理他。
秋展风低头一笑,挑了她爱吃的菜夹给她。
这又引得林清波冲他瞪眼,微恼道:「我有手。」
「快吃吧,吃不饱脾气就不好。」
说得她好像吃货一样,「谁吃不饱脾气就不好了?」
秋展风笑着抿口酒,「哪次发脾气不是肚子饿的时候。」
林清波不服气了,「你要不招我,我能发脾气吗?」
「你这丫头,我哪有招你。」
林清波有口难言,只能夹「块排骨当成某人恨恨地去啃。
秋展风习以为常地看她拿食物出气,还很体贴地多夹了两块排骨给她。
林清波啃完了两块排骨,抬头看他。
「怎么了?」
林清波朝南宫宇的方向扫了一眼,道:「你不用陪你朋友啊?」
秋展风笑笑,「刚才你没下楼前已经陪他喝过酒了。」
林清波摇摇头。
「又怎么了?」
「男人为什么都喜欢喝酒啊?又不好喝。」
「你多喝喝就会喜欢了。」
林清波摆手,「谢了,我可不想喜欢。」酒后乱性什么的,那都是前人的教的。
「那你可就难明白这酒中的乐趣了。」
「不明白也没什么好遗憾,你呀,小心酒喝多了,变成一个烂酒鬼。」
「阿波。」
「嗯?」
「你好像一直都不着急赶路。」
「你不是号称护送我回家吗?走得慢当然是你的原因啊,怎么问我?」
「哈,你这丫头。」
客栈的门又一次被人推开,一股大风卷着风沙而入,不少人都下意识地侧首躲避。
林清波直接的反应就是抓着手里的碗侧转身,碗里若进了沙子那这碗饭就甭吃了。
门关上的时候,大堂里不少人都忍不住对刚进来的几个人略有微词,因为桌上的饭菜是没办法再吃了。
秋展风将自己的扇子拿开,露出下面的那盘红烧排骨,冲着转过身正看他的林清波微微一笑,道:「知道你爱吃肉,只来得及护住这一盘了。」
林清波忍不住冲他龇牙,「真把我当吃货啊。」
「能吃是福,多吃点儿,没关系。」
林清波白他一眼,目光再朝门口扫了一眼。
这一眼,她的目光就没能收回来。
站在柜台前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正财大气粗的跟掌柜说:「我家老爷说了,方才不小心弄脏了大家的饭菜,我们老爷深感抱歉,这有一锭金子,麻烦掌柜的帮忙替大家全都重新上一桌来。」
秋展风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林清波的异样,自然也就看过去,然后会心一笑。
蓦地他笑容微敛,若有所思地看向身边的人,她竟然还记得自己的父亲吗?当年她离家时也才不过四岁罢了。
不过,这丫头从小就精怪,没准儿她还真记得。
止准备朝下人收拾好的桌子走去的林世贵不经意间瞟到了秋展风,整个怔了一下,尔后脚步一转向他走去。
「不想在这里会遇到秋公子。」
「林老爷。」秋展风起身回礼,十足的翩翩公子。
林世贵的目光又转向秋展风旁边的林清波,她正咬着排骨边啃边看他。
秋展风看着这对多年未见的父女,轻摇折扇,一言不发。
林世贵将林清波从头看到脚,最后目光落在她腰间的一条络子上。
那是一条青色的络子,打着如意莲花纹,中间还编缠了两只玉环。细看便能看出那其实是对玉镯,只是略小些,瞧模样该是给小孩子佩戴的。
林世贵的神情有些激动起来,他认得那对玉镯,那是他亲自替女儿选的周岁生辰礼物,当年女儿被陈氏那贱人扔弃时身上就戴着这镯子。而这个小姑娘长得与亡妻有六七分像,眉眼间还有几分他的影子,他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他的宝贝女儿。
「小姑娘,冒昧问一下,你的名字?」
林清波脆生生地道:「我姓林。」
「清波?」
林清波眨眨眼,又啃了一口排骨,边嚼边道:「嗯,我是叫这个名字。」
「波儿!」林世贵真的激动了,一把抓住了女儿的胳膊。
他想抓手来着,可是他的宝贝女儿正一手碗,一手筷子啃排骨吃,抓了怕她生气。这孩子从小就护食,都说——岁看老,他不想冒险。
「我是爹啊,我是你爹。」
林清波咽下嘴里的肉,看着自家激动的老爹,不紧不慢地道:「我认得你是我爹。」
林世贵呆住。
秋展风掩扇笑。
林清波抿抿自己油乎乎的唇,一副商量的口吻道:「不过,我听人说你在家给我订亲了,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林世贵摇头,「没有,没有的事。」本来是想订来着,可是被不请自来的秋展风给搅和了,也幸好他听了秋展风的话中止了相看,更幸好他当时脑筋正常没一时发热就点头同意他的求亲,否则闺女现在肯定跟他急。
瞧瞧,眼前这表情语气,都不知道潜藏了多少危险在里面。
「没有呢,你就还是我爹,有呢,你也还是我爹,不过,就麻烦你自己去嫁,这就行了。」
秋展风笑出声。
林世贵神色复杂地看着女儿,这孩子打小就怪,长大后更明显了。
「老爷,老爷,这是小姐啊。」那个管事的表情也有些激动。
「快快,都过来见过你们家小姐。」
林家的仆人都过来拜见林清波。
林清波看老爹,老实地道:「爹,见面得给见面礼啊,我现在可没钱。」
林世贵笑道:「爹给,你不用担心。」
「哦,那就好,免得人家说我这个小姐抠门。」
林世贵看着她碗里的排骨,笑了,「还是这么喜欢吃肉啊,林福,让他们再给小姐多做几道肉菜,捡好的做。」
「哎,老奴马上去。」
林清波冲着自家爹娇萌地一笑,「还是爹最好了。」
林世贵拉着女儿坐下,宠溺地道:「坐下慢慢吃,不急。」
「老夫谢过秋公子对小女的看护之情。」他转头看向秋展风。
「不必,应该的。」
接下来,秋展风也只能看着林父跟伺候祖宗似的给林清波剔骨捡肉,一副生怕闺女吃不饱,吃不顺心的孝父模样。
秋展风终于明白这丫头怎么会打小就那么精怪了,有这么个孝父,那真是要月亮不给太阳,要星星不给宝石,她那怪脾气都是被这位孝父给宠出来的。
那边南宫宇已经看直了眼,天下还有这样的父亲啊。
他再偷偷瞄瞄好友,惊奇地发现好友的嘴角似乎微微有些抽搐的迹象,内心顿时就乐开了花。
哎呀!这看到这一向横着走的响当当人物吃瘪,真是其乐无穷哪!
屋子里只剩下父女两个人的时候,林世贵看着久别重逢的女儿。
林清波低头笑了笑,然后从自己领子里拉出一条紫铜链子,链子下坠着一把小铜锁。
那只铜锁极是普通,只不过其上的花纹细腻了些。
林世贵摸了摸那把小铜锁,微微地叹了口气,道..「你知道爹为什么给你这么一条链子,并且让你千万不要离身?」
「知道。」林清波笑得俏皮,「这东西不值钱,就算别人打劫,也不会对这东西看上眼,我就能留下。」留下就是个凭证,老爹的考虑不可谓不深远。
林世贵有些自责地道:「原本是想找个人帮忙照顾你,不想却娶了个蛇蝎心肠的人进门,反而害得你流落在外这么多年。」
「爹不用自责,我这些年过得还好。」
「好?」林世贵又从头到脚扫了女儿一遍,「你瞧瞧你这衣着打扮,如果在家,为父怎么会让你这样素净。」
林清波不由失笑,抓住父亲的胳膊摇晃,「爹啊,难不成你打算把我打扮成珠宝匣,那样容易招贼啊。」炫富也不是这么炫的啊。
林世贵也被她的说词逗笑了,「你这丫头,倒还和小时候一般。」
「爹。」
「做什么?」
林清波晃晃自己的那只小铜锁,一脸嬉皮地凑在他耳边小小声道:「我小时候就发现了,这上面的纹路跟你的印信是一样的哦。」
林世贵在闺女头上摁了一巴掌,从这丫头会说话开始,他就操碎了心,老话常说早慧的孩子会早夭,他多怕亡妻留下的这个女儿会养不大,简直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却到底还是让她出了事。
这些年他总自责,如果他再用心些,女儿身边伺候的人再精心些,女儿根本不会出事。
「爹,我真没事,你看我现在活蹦乱跳的,不知道有多健康。」
「可这些年总也没个片纸信笺,爹的心又怎么能完全放下来。」
「我师父他们的脾气怪了些嘛。」
林世贵拍拍女儿的手,表示自己能理解,「多亏秋公子偶尔会带些消息给我,否则爹真不知道要怎么过日子。」
当年以为弄丢了女儿,他真是差点急白了发,后来多亏了秋公子上门告知,他家女儿在外拜师学艺,家中的继母不安分,她索性暂时不回家了,再者学点武艺傍身总是好的,好说歹说的才把他欲去接回女儿的心按捺了下来。
「其实,爹你再娶个贤良的妻子,跟她多生几个膝下也就不空虚了嘛。」
林世贵的表情黯然,勉强笑了下,「当年若不是想着有个母亲照顾你,会对你的成长更好一点,我也不会再娶。事实证明,我果然是错了。」
「那爹就真要这么过一辈子?」
「曾经沧海难为水,你娘在我心里是独一无二的。」可惜,情深不寿,阿良早早便去了。
林清波将头靠在父亲的肩上,默然无语。
老爹其实也是个满痴情的人呢。
「波儿。」
「嗯?」
「秋公子对你可好?」
「还行吧,当年算是他救了我,不过也是他把我送给了师父他们,害得我这些年都不能回家。」
「是这样啊。」这里面竟然还有这样的故事啊,果然话不能只听一人说,太片面了。
「就是这样。」
「你怎么会跟他一道的?」
「路上遇到的。」林清波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味了,「爹,你想表达什么意思?」
林世贵笑笑,「没什么,就随便问问。」
「感觉怪怪的。」
「小孩子家家的想得太多可不好。」
「哼。」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那爹也早些睡。」
「明天见。」
「明天见。」
林世贵在女儿房外站了片刻,这才转身回了自己的客房。
他的房内有一个男子正临窗而站,手中的白玉锦扇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
听到他进房,秋展风转过了身,冲他施了一礼,「林老爷。」
「秋公子太多礼了。」
秋展风笑笑,「我想林老爷应该是有话要同我说,便先在房里候着了,有失礼之处还请莫怪。」
「不会不会,这些年秋公子照顾小女,是老夫该向公子道谢才是。」
「言重了。」
林世贵笑着摇摇头,「多亏当年公子提醒,否则我这女儿恐怕真要跟我闹腾呢。」
秋展风也跟着笑了,「她倒没打算跟您闹腾,她说了,大不了就不认爹了。」
林世贵抬袖做了个擦汗的动作,「这丫头——让秋公子见笑了。」
「不会,我认识她这么多年,倒也习惯了。」
林世贵更汗了,「我就是想问问,波儿现在是自由了吧?」
「她学艺有成,已经恢复自由身了。」
「那就好,」林世贵吁了口气,「那我们父女就可以团聚了。」
秋展风犹豫了一下,才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秋公子请说。」
「能否容在下与令嫒再同行一段时日?」
林世贵微怔,「秋公子,毕竟男女有别,小女如今也大了,总归是要避讳一二的。」你这是明目张胆想要培养感情?这也太不把他这个爹看在眼里了吧。
「我们江湖人不拘小节。」
林世贵滞了一下,沉吟片刻,道:「公子或许不知,我膝下只此一女,又不想她到别人家受委屈,老夫是打算替波儿招门赘婿的。」以你这样的人才怕是不会给人当上门女婿啊,况且江湖人过的都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他可不想女儿将来过得不安稳。
秋展风低头咳了一声,然后抬头正色对林父道:「在下如今孑然一身,便是入赘也是无碍的。」
林世贵这回真是呆住了,他是没想到对方会把话说得这么直白通透。
半晌,林世贵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道:「其实,虽说要帮波儿择婿,但关键还要看波儿自己的态度,她若不喜欢那怎么都不行的。」虽说看着女儿和他相处挺融洽,但事实如何他还得再看看。
「在下也是希望两情相悦的。」
「秋公子,不是老夫驳你的面子,我们还是明天看波儿自己的决定吧。」
「好吧。」
秋展风出了林世贵的房间没走几步,就看到了正冲自己笑得一脸促狭的南宫宇,他不由扬了扬屑。
南宫宇举起手中的两坛酒。
秋展风笑了,「两坛酒怎么够?.」
南宫宇道:「跟我走就是了,保管你有得喝。」
「好啊。」
白日里狂风大作,沙尘掩目,夜晚却是平静而祥和的,天上的星子闪烁,犹如镶嵌了满天的宝石一般。
在这样的夜色里坐在大树上开怀畅饮,也是一种人生乐事。
南宫宇喝了一口酒,这才道:「秋大公子,被人拒绝的滋味怎么样?」
秋展风反问:「我被拒绝了吗?」
「难道不是吗?」南宫宇连喝两口酒,然后拿袖子一抹嘴,笑了两声,「如果让江湖人知道鼎鼎大名的玉扇公子竟然要去给别人当上门女婿,不知道是如何的惊讶了,更要命的是竟然还被人给拒绝了,哈哈。」
秋展风面不改色地咽下嘴里的酒,慢条斯理地道:「南宫家的大公子原来竟不晓得非礼勿听的道理。」
南宫宇道:「你既然知道我在外面偷听,却又没有制止,那就表示你是不介意的。你都不介意了,我为什么还要回避?」
秋展风只能摇头。
南宫宇又道:「林老爷的意思是听林姑娘的,那你怎么不先去问林姑娘?」
秋展风低头一笑,又灌了一口酒,这才道:「先取得老泰山的首肯后,再去追他女儿,我想应该更容易些。」
南宫宇恍然,「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啊。」
但他又接着道:「不过,你真要入赘?」
秋展风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星辰,悠然道:「我孑然一身,无所谓入不入赘,家并不是只要:座宅子,而是需要那个人住在那宅子里才是家。」
南宫宇点了点头,然后一举手中酒坛,道:「来,我们干一杯,祝你最终能够如愿以偿。」
「谢了。」
两只酒坛轻碰,两个人相视一笑。
璀灿的星光下,树下的空酒坛渐渐多了起来。
最终,酒馆送来的一车酒全部告罄,而那两个树上饮酒的男人也不见了踪影。
卯时正是人睡得正沉的时刻。
一股浓郁的酒味却窜进了林清波的鼻子,她烦躁地翻了个身,道:「我说过我讨厌酒鬼的。」这是喝了多少酒啊。
来人却只是低笑了几声。
「你真是喝太多了,你的房间在隔壁,赶紧走,这酒味是要熏死人啊。」
「阿波。」
「我不跟酒鬼说话。」
来人似乎很不识趣,径直走到了床边,伸手掀开了床帐。
林清波立时从床上坐了起来,朝他怒视。
秋展风完全无视她的怒意,打了个呵欠,便大剌剌地躺到了床上,双手枕在脑后,泰然地阖上双眼。
林清波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又闭上了,只是恼得伸脚踹了他几下。
秋展风闭目轻笑道:「恼什么,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喂……」这么说就过分了啊。
「别恼,我来是有话跟你说。」
「你不能站在地上说吗?」
「躺着说比较舒服。」
「胡说八道。」
秋展风有片刻的沉默,尔后才开口道:「你明天就要跟林老爷一起回蓟州去了吧。」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所以,他才会去请求林世贵,因为他早知道她是一定会跟父亲走的。
只不过,父女不愧是父女啊,精明这点像了个十成十,估计是看出女儿想跟他回去,不给他正面答复,反而要看阿波的决定,这下同行这条路是不可行了。
「嗯,再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我跟爹正好可以过一个团圆年。」
秋展风笑了下。
「你笑什么?」
「我有件事要去办,可能需要的时间会很久。」原本想趁着送她回家的时间多培养培养感情,可惜计画赶不上变化。
既然无法达成原本的目的,就只能先去做另一件事了,早了也好早回来陪她。
「什么意思?」
「你明年的生「礼物我可能要来不及送了。」
「你想现在就提前送吗?」
秋展风的笑声大了些,半侧转身,睁眼看她,「蓟州首富的独女这样财迷不太好吧。」
林清波理直气壮地道:「钱总是不嫌多的嘛。」
「你过来。」
「干么?」
「有秘密跟你说。」
林清波俯身凑了过去。
秋展风在她耳边轻声道:「我这次要跟人去寻宝。」
林清波没好气地道:「你是去找死吧。」
「怎么说话呢?」
「寻宝寻宝,这世上财帛动人心,可是自古以来,但凡有什么藏宝图出世的,总是一死一大片,鲜少有人能真正得到那些惊人的财富,不过都做了贪鬼罢了。」
「聪明的丫头。」
「哼,你显然不怎么聪明。」
秋展风伸手将她拽倒在床,一把揽入怀中。
林清波大怒,这家伙简直太过得寸进尺了。
「别恼,这一去,生死未卜,也许我就回不来了呢。」
「祸害遗千年,你要死恐怕也不太容易。」林清波不无讽刺地说,但到底没有再挣扎。
秋展风胸膛震动,在她颊边亲了一口。
林清波反手就是一巴掌赏到了他胸口。
秋展风毫不介意,只是将下巴搁在她的肩窝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君子一诺千金,我答应了别人帮他们,自然不能食言。」
「就算搭上你的命?」
「阿波……」
「你想找死我当然不能拦着,我就一句话对你说。」
「是什么?」
「要死就死远点儿,还有,现在就从我屋里滚出去!」
秋展风反而搂紧了她,轻叹一声,呢喃般地道:「阿波,你等我,好不好?」
「等着给你举丧吗?」
「能说句吉祥的话不?」
「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