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们成亲已久,已经揪出内应,夫妻相处情形便从一开始的貌合神离、同床异梦慢慢转变成现在的和谐,丝毫没有引起旁人的怀疑,大家都只庆幸唐忠信浪子回头了。
这其中当然是不包括关舜华的,她跟柳悠悠灵魂互换过,隐约已经猜到了柳悠悠其实就是外面风传的那个贪欢楼的花魁娘子。
她虽然并不太明白内情,却凊楚地知道这些事不能深究,于是便装糊涂了。
而她也因此不论外面的传言如何说唐忠信他们夫妻感情不好,都不以为然,她一点儿都不怀疑唐三公子对义姊的一片真心,就如同她不怀疑自己对丈夫的爱一样,反倒对于他们这样做戏给外人看,仿佛真的婚后才感情逐渐变好、不让旁人看出端倪而很是佩服。
唐忠信伸手将妻子揽进怀中,顺手替她扰了扰斗篷,口气带了些许的纵容,“你高兴就好。”连拿话哄他一哄都不愿,甚至还故意要气他一气,他真是惯坏了她。
柳悠悠靠进他怀里时,耳语似地说:“明知道不能不去的。”真是幼稚。
唐忠信为之失笑,他当然知道不能不去,就是忍不住跟她撒撒娇罢了,不过可惜她不买帐。
“外面冷,咱们回屋吧。”
“嗯。”


第二十九章

  唐忠信拥着她回了屋,掀开珠帘了内室,自己动手帮她解了斗篷搭到一边,然后又搂着她坐到了靠窗的软榻上。
柳悠悠喜欢丈夫身上传来的热度,这样的季节窝在这样阔而安全的怀抱里实在是惬意幸福得很。
唐忠信搂着她半躺在榻上,拿了毯子盖住两个人,然后拿过小几上的书随手翻了翻。
并不是什么诗词赋、四书五经,而是一本可能在文人士子眼里有些低俗的话本小说,小悠喜欢看,时不时就会买新的,他有时便也信手翻上一翻。
没想到今天随手一翻就翻到了好东西,他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看完了还把书凑到妻子眼前,“看看怎么样。”
柳悠悠看了两眼,脸就忍不住有些发红,抬手打了他两下。
那一页上写着男女主角月夜幽会缠绵交欢的情节,描写得十分露骨,让人看了就忍不住脸发烫,心乱跳。
唐忠信低声愉悦地笑了起来,伸手把她往自己怀里提了提,然后手顺着她的衣襟探了进去,她同时闭上眼迎向了他俯下来的唇。
就在两个人吻得难分难解,互相爱抚到衣衫凌乱,眼看就要控制不住的时候,屋外却传来小苹的声音——
“老爷,有客人登门,管家请您去。”
唐忠信稳了稳心神,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知道了。”
柳悠悠心中也有些失望,微微抿了唇帮他整理衣服。
唐忠信凑到她耳边轻笑,“我去去就来。”
“哼。”柳信抬头就在他胸前捶了一记,横了他一眼,却很是妖媚。
临走前,唐忠信又伸手摸了她的脸一把,才心满意足地出去会客了。
柳悠悠伸手摸了摸被他摸过的地方,笑着摇头,歪到榻上拿了书继续看,当然她跳过了那段让人脸红心跳的描述。
然而庆祝关舜华有喜的宴会当天,气氛却不是很愉快,因为萧王顶着他那半张被烧毁的脸不请自来。
做为当朝王爷、当今圣上同父异母的兄弟,即使关义成身为丞相,也得给他几分薄面,心里再对此人不喜,也只能笑脸相迎。
而萧王的出现让唐忠信心头一跳,提高了警觉。
可是最后还是出事了,出事的不是男客的外院这边,而是内院。
关舜华小产了,萧王侧妃是造成这一切的元凶。
萧王侧妃一直是个影子一样的存在,在萧王与萧王妃那段情深似海的爱情故事中,萧王侧妃仿佛只是一个龙套。
所以谁也没料到,就是这样一个让人忽视的女子,会做出这样恶毒的事情来。
收到消息的萧王,挟着一身怒气进了相府后院。
看到自家王爷之后,萧王侧妃哭着扑上来诉说自己不是的,可惜,她却没能得到萧王的庇护,而是被他直接一脚踹飞在地。
在萧王侧妃挂着泪水、一脸难以置信看过去时,萧王顺手抽了身边侍卫的腰刀便给了她一刀。
在生命飞速流逝的那转瞬之间,萧王侧妃脑中闪过了许多的东西,有王爷对她的温言细语、王爷对她的疼爱,王爷对王妃只是表面深情,暗地里却给她灌下了绝子汤……
她一直相信王爷其实爱的是自己,可是现在她突然发现王爷根本从来就没有爱过她,她不过是他利用的一枚棋子罢了。
代替她,让关舜华流产,让关家人不好过,大概就是她这枚棋子最后的用处了吧……
萧王侧妃香消玉殒,宴会以血腹结束。
关舜华哭得泪人似的。
送走宾客后,关义成脸色沉郁得几乎快要化成实质滴下来。
而关舜华出事的时候,柳悠悠正陪在关夫人身边,这让她根本没有机会阻止,令她十分懊恼。
一切都是萧王设计好的,毁了面容的萧王再不遮掩自己的暴戾。
一个人突遭萧王这样的际遇,会性情大变大家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可是萧王的身份让他做出的事情杀伤力太大,这却是大家无法承受的。
关家人尤其难以承受。
关舜华边哭边自责,如果她足够小心,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张弘毅心头黯然,失去了夫妻两个期盼的小生命,他心中当然也是极度愤怒的,但是他不能埋怨妻子,因为这明显就是个要让他们夫妻失和的圈套,而且妻子现在这样的伤难过,他除了安抚还是安抚。
他不能在失去孩子之后,再让妻子也陷在痛苦之中走不出来。
“怨我,都怨我……”关舜华伏在他怀中痛哭。
“不怪你,不怪你,我们还年轻,孩子还会再有的,华儿,真的不怪你……”
张弘毅只能这样重复地安慰妻子。
关夫人在一旁跟着落泪,柳悠悠默然地陪着,心情也很是复杂。
他们谁都没有料到萧王会丧心病狂至此,他这真的是疯了吧?拿侧妃的一条命换关舜华肚子里孩子的一条命,以血腥堵住悠悠之口,却也让人心生寒意。
这时小荷端着一碗药从屋外进来。
在小荷走近床边,要把托盘朝张弘毅递过去时,柳悠悠注意到她右手异样的举动,疾呼了声“小心”,同时,她也有了行动。
因为她的呼声,张弘毅迟疑了下,匕首擦着张弘毅的左手臂而过,棉袍瞬间传染上了血色,而小荷已经来不及第二刺就已经被柳悠悠阻挡住了攻势。
她当然不可能是小荷,她只是化妆成了小荷的样子罢了,小荷的尸体在花园一角被人找到。
整个相府变得人心惶惶,京兆府很快也有人赶了讨来,展开调查。
关义成和唐忠信心里都十分清楚,只怕最终很可能什么也查不出来。
刺客明显是一个死士,不成功便成仁,也不可能留下什么线索让他们来找出幕后指使的元凶祸首,虽然,他们心里都很清楚幕后黑手是谁。
明知凶手身份却没有确凿证据能让他受到制裁,这真是让人无比恼怒的一件事。
对于义女身负武功一事,关义成并不太惊讶,边关长大的女子,有些功夫傍身是很正常的。
做为关府名义上的大小姐,柳悠悠和丈夫当夜便留宿了下来,帮着伤心过度身体不适的关夫人暂时打理府中事务。
这对一个已经成为当家主母的柳悠悠来说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今天相府里发生了太多的事,这让她不得不提高了警惕,留了心仔细排查府中之人。
萧王如今这样肆无忌惮地犯案,实在是让人毛骨悚然。
刺客的匕首上甚至还抹了毒,为了解毒,关义行不得不入宫□皇帝借用御医,老御医险险抢回了张弘毅一命,让众人庆幸柳悠悠机警,发觉了不对劲,否则要是?上一步,刺中要害,那真是神仙地难救。
关舜华小产,卧床;关夫人心疼爱女,本只是些微不适,又得知女婿差点死去,心中更是不安,还是病倒了;张弘毅为救妻负伤,差点儿命丧黄泉。
种种打击让关义成仿佛一夜之间就苍老了许多。
柳悠悠于是打算多留几日,照看着这一家子的老弱伤残。
唐忠信没有留下来陪妻子,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他必须想办法拿下萧王,不能再允许他这样逍遥法外,惹是生非下去,否则天知道还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


第三十章

  半个月后。
在关舜华的情绪终于从丧子之痛中缓过来,而关夫人的身体也渐渐康复的时候,柳悠悠终于能够自相府杂事中脱身,回自己的家去了。
天气很冷,可是马车里却很暖和。
车子里提前用炭盆烤过,暖呼呼的,她抱着一只手炉,靠坐在马车里不久就有了几丝睡意。
然而多年的密探生涯让她时时戒备,听到了马车外异常的声响,瞬间清醒过来,及时地避开了那一把刺入马车的长剑。
因下雪而行人稀落寂静的街道上,在这一刻突然变得喧闹起来,二十几个披着雪色斗篷隐藏在雪景中的刺客骤然暴起攻击,让只有三五个家仆随行的柳悠悠的生命安全一下子变得岌岌可危。
双拳难敌四手,几个家仆很快便命丧刀剑之下,而柳悠悠负了伤。
小果被勒令躲在马车之内不敢露头,整个人害怕得抖如筛糠。
当一柄长剑贯穿柳悠悠的左肩,随着长剑的抽离鲜血如血箭一般喷出,柳悠悠的身形不禁晃了晃。
“小悠——”
一声夹杂着惊恐与怒意的男人声音传来,随即一群人迅速加入了战斗。
伸手扶住妻子有些虚脱的身子,唐忠信目訾尽裂。
萧王简直是太过无法无天了,这样的青天白日,就明晃晃地进行这么明目张胆的刺杀,他到底哪里来的信心这般有恃无恐?
在所有刺客伏诛之后,唐忠信一把抱起妻子,转身大步离开。
萧王完全疯了,死的刺客之中赫然有王府侍卫在内,他这是全然不把王法放在眼里,认定没有人能制裁他是吧。
一脸阻沉的唐忠信抱着妻子回到家中。
他亲手替妻子凊理了伤口,包扎好,狠狠地磨着牙低声道:“我不会放过他的。”
柳悠悠伸手安抚地握住了他的手,没说什么。
对于这样的无妄之灾,柳悠悠委实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只觉得莫名其妙地她就成了萧王的目标,莫名其妙就被他非要置于死地不可。
已经失去理智的人,想法真是难以理解。
喝了小苹端来的药汤后,柳悠悠很快便有些困倦。
“睡吧,我陪着你。”唐忠信在她耳边这样轻声说着。
柳悠悠没多久便睡着了。
可唐忠信并没有真的留下来陪她,因为手下传来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消息,他只能急匆匆地离府。
萧王率人夺宫!
这完全是一个疯子才能做出来的事啊。
不管不顾地针对当朝丞相,然后又莫名其妙地伏击他的妻子,最后干脆直接杀进宫门,这是最后的疯狂?还是要自我毁灭?
唐忠信不懂,许多人都和他一样不懂。
经历一场厮杀,萧王引起的宫变很快就被镇压,与他同盟者全都下狱,萧王也被囚于天牢。
私通契国、结党营私、图谋诰反的萧王很快就被宫中赐了鸩酒。
临死前,萧王给了大家答案,他说他恨丞相,如果不是关义成,他当年不会与储君之位失之交臂,所以他要报复,他要让关义成失去他所重视的一切。
可惜,他没能成功构陷关义成,没能一举将关舜华击杀,最后甚至连关义成的义女都没能杀死,他说他恨,恨为什么一切都被皇上夺走,他要拿回属于他的一切,不与他同盟,碍事的绊脚石统统都要被铲除。
唐忠信直接骂了他一句疯子。
新的一年便在萧王伏法后到来,但萧干带给一些人的阴影恐怕却不是一时半刻便能消退。
因为肩有伤,这个新年柳悠悠过得也并不算舒坦,但她的心境却还是很平和。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看着在夜空中绽放的烟花,柳悠悠说着似期盼又似笃定的话。
“嗯,会好起来的。”唐忠信对她的话给予了绝对的肯定。
天上的烟花还在一簇簇的盛开着,外面的街道上也依稀传来百姓的欢笑声,黑暗终会过去,他们依旧要好好过着自己的日子。
因为担心妻子身上的伤,唐忠信并没有让她在院中久站,很快便拥着她回到了屋里,两个人在榻上依偶着,唐忠信伸手在她的小腹上摸了摸。
刺杀事件后小悠被诊出身孕,而在那样的刺杀之下小悠肚子里的孩子还能坚强地留下来,实在是令他害怕又惊喜。
谢天谢地!
唐忠信简直不敢想像小悠出事,或者小悠肚中的咳子出事后,他会做出什么疯的举动。
幸好,老天待他不薄,真是万幸啊。
“他是个坚强的小家伙。”小唐忠信嘴边扬着笑,近似呢喃般地说。
柳悠悠听到了他的话,微微一笑,“是呢,会是个健康的小家伙。”
“你的伤——”唐忠信突然面现担忧地看向她受伤的左肩。
“没事的。”柳悠悠却是不怎么在意,她的伤并没有伤到筋骨,只要静养就会慢慢康复的。
唐忠信心里明白她是为了腹中胎儿才不内服药汤,而只是以药膏涂抹伤处,这样伤会好得慢,但是却不会因为吃药而对腹中的小家伙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
他能理解她的行为,但又忍不住心疼,可惜他无法以身替之,只能看着她独自承受疼痛煎熬。
两个人是打算守岁的,只是身上有伤的柳悠悠还是没能成功守住,先睡倒在了丈夫的怀中。
唐忠信小心抱扶着妻子,让她睡在自己怀里陪自己一起守过了岁。
春暖花开的时候,柳悠悠又一次去了长乐寺。
此时,她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可是却并不显怀,身形看上去依旧纤瘦,这让唐忠信十分的担忧,整日叮嘱厨房要让夫人吃好,他真是有些担忧,他真是有些担心孩子生下来太过瘦弱,或者是小悠没有足够的奶水喂养他。
其实,柳悠悠的精神是极好的,饭量也有所增加,只是体重上并没有显示出来罢了。
柳悠悠本人其实并不是特别想出门烧香,但是唐忠信却坚持让她去烧烧香、拜拜佛,感谢佛祖保佑,顺便去去前段时间的晦气。
之前因为她刚怀上,胎还没坐稳,他也不敢让她轻易出门。如今过了三个月,自然是放心让她出门礼佛。
所以,柳悠悠才会在今天又一次来到了长乐寺,而且这次唐忠信陪着她来。
唐忠信在五城兵马司不过是挂一个闲职,去不去衙门当值都不是特别要紧,有要紧之事出席就不会有任何问题,而他平素最爱去的地方是西郊的兵营,常常在那里一待是一天。
除了在兵营跟兵卒混,唐忠信的爱好便是找人喝酒,在发生贪欢楼花魁之事前,他其实并无多少花天酒地的纨绔行径。
只不过他们夫妻俩作戏作得太好,今日休沐,他哪里也没去,反而陪着妻子一道来礼佛,让许多人都说他真的是浪子回头了。
丫鬟婆子的扶持在唐忠信看来并不稳妥,他干脆直接自己揽着妻子,陪她一步一步爬上山门前长长的石阶。
进了山门,自有知客僧前来相迎。
他们先到禅房稍事休整了一下,才去各个大殿上香,先去了大雄宝殿,宝座上的佛祖法相庄严,慈悲双目看尽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唐忠信陪着妻子恭恭敬敬地向佛祖上了香,又布施了香油钱,然后就信步在寺中到处走。


第三十一章

  虽然来过长乐寺两次,可是柳悠悠也都没有在寺里游览过,对这里其实还陌生得很,倒是唐忠信显得对这里有几分熟悉,便充当了她的临时向导,一边走一边为她解说各处的景致。
送子观音殿这里的人显得有些多,唐忠信迟疑了一下,还是护着妻子走进去参拜,然后他便护着妻子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座大殿,寻了个幽静的所在,安享夫妻独处的安宁静谧。
远处青山隐隐,近处流水淙淙,如今春回草绿,放眼望去尽是一派葱茏生机。
随侍的下人在亭里替两人摆上了茶点,石上也铺上锦垫,以免自家夫人直接落坐受了凉气。
他们夫人如今可是全府上下保护的宝贝,他们家老爷更是恨不得眼睛都不错地看护着,简直跟护眼珠子似的。
这男人啊,还是看重子嗣。
夫人没有怀孕之前,虽然老爷的心已渐渐往夫人身上移,但是哪里能跟如今这种紧张的模样相提并论。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只是唐忠信认为戏演够了,可以展现自己对妻子的爱护看重了,自然便不再有所遮掩。
小悠一直都是他钟爱的人,从来不曾变过。
“喜欢这里的风景吗?”他这样问被他搂在怀中的人。
他们是夫妻,唐电信半点儿不觉得他们这样的亲昵行为会有什么不妥,做得很是落荡大方,反而是无竟中看到亭中情形的香客纷纷回避,最后这里就变得只有他们夫妻了,也是很不错的结果。
至少,唐忠信是极为满意的。
柳悠悠舒服地坐在他的腿上,靠在他怀中,脸上挂着浅淡而柔和的笑,“很美啊。”
这里的美与长乐寺方丈清修的竹林小院有着不一样的味道,是静与动的两种形杰。
竹林给人一种宁静深远、平心静气的感觉,似乎到了那里滚滚红尘便离自己而去,让人的心不知不觉便平静了下来,而这处观景山亭,望出去的景象则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这样的长乐寺,甚至会让人觉得出家似乎是一件很风雅幸福的事。
听到妻子的感觉,唐忠信冒出了一背的汗。
出家?
这怎么可以!她要是出了家,那他可怎么办?
“小悠,以后我们还是少来寺庙这种地方好了。”他郑重其事地对她说。
柳悠悠不解地看他。
唐忠信一本正经地说:“你是有丈夫的人,肚子里如今还怀着我们的孩子,出家清修这样的念头是断断不能有的。这种容易让人产生出世念头的地方,一定是要少来的。”
柳悠悠瞠目结舌,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认真。
“我很认真的。”他一脸严肃。
柳悠悠忍不住笑出了声。
唐忠信因为妻子的不认真而带了些哀怨地看着她。
她清了清嗓子,摆出认真的神情,对他说:“好,以后少来。”
他这才转忧为喜,甚至忍不住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一旁伺候的人都赶紧避开了目光,觉得他们家老爷也真是的。
不过,老爷夫人的感情好,对他们来说其实也是件好事。
府里只有一个女主子,便不会有那许多无谓的勾心斗角与心机算计,日子便会过得平顺安逸许多。
平地起波澜,让自己生活在紧张刺激的环境里,应该是极少数极少数人才会有的喜好吧。
夜幕隆临,云雾散去,月亮出现,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之下,柳悠悠突然忆起了她为丈夫挡剑受伤从而致灵魂互换的那一夜。
同样是这样一个月光洒落的时候,同样的目光如练,她整个灵魂都像是被裹在了一股温暖之中,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想到这里,柳悠悠嘴角不由得漾出了一抹柔和而美丽的笑,低头伸手轻轻地覆着自己已经凸起来的肚子,轻声道:“宝宝,今?的月色直美,你说是不是?”
唐忠信已经在走廊转角站了有一会儿了,他有些贪恋地欣赏妻子柔和的神情。
随着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小悠越来越喜欢跟肚子里的孩子说话,有时甚至让他觉得自己有些被忽视了。
明明是一个还没出生便已经开始分去他妻子关注的可恶小家,他却是如此地期盼着他的到来,无论孩子是男是女,他都真心期盼。
孩子将是他和妻子生命的延续,希望的延续。
柳悠悠结束了跟腹中小生命的交谈,慢慢身看向了走廊转角的方向。
见状,唐忠信的脸上浮上了笑,慢慢从阴影处走了出来,走向他的妻儿。
“回来了,怎么不过来?”柳悠悠问他。
“看你正和孩子说话,不想打扰你们。”
柳悠悠不由得一笑,她伸手扶在腰上。
唐忠信特别有眼色地走上前伸手扶住她,嘴里忍不住叨念,“好歹让丫鬟跟着你,不要总忘了你自己现在是个大肚婆。”
柳悠悠不以为然地笑道:“哪里便有那么娇弱了,肚子又还不大。”
唐忠信对此十分不赞同,反驳道:“哪里不大了,这肚子多明显啊。”
柳悠悠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说:“我觉得行动好啊。”并没有特别费力的感觉。
唐忠信一时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别人家的女人怀了身孕,不用别人宠,自己就能把自己宠得无法无天,搞得跟生活不能自理似的。
可为什么换到他们家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呢?
孕妇本人整天没事人似的,反倒是他这个丈夫整日担心……
但想想他家小悠从小到大的成长过程,唐忠信突然就有些明白了。
他的小悠是从小历经艰苦磨练长大的,是能和他一起并肩杀敌、将后背交给彼此的人,她从不柔弱。
“再说了,我就在院门站站,难道这也要让小果她们来扶着吗?我又不是纸扎的。”
唐忠信不知道说什么反驳她,好像说什么也说不过她,那他还是索性什么都不说了吧。
面对小悠,他总是很容易英雄气短,这还能怎办?他也只能咬牙认了。
“听说今天相府有人来,什么事啊?”他随口转了个话题,不想太为难自己。
“哦,那个啊,”说到这个,柳悠悠眼睛都笑弯了,那是发自她内心的喜悦,“义妹有喜了。”
“哦,”唐忠信闻言扬眉,然后感慨了句,“不容易啊。”
柳悠悠跟着点了点头。
自从去年遭人算计小产了,关舜华受到了不小的击,身体也跟着一直不太好,这让关义成去妇和张弘毅很担心,即使今年春闱张弘毅高中探花也没能让关舜华提起多少精神。
她原本对那出功名利禄就不怎在意,否则不会一颗心落在当初还是清贫举子的张弘毅身上。
为了让她开颜,张弘毅也着实是想了不少的法子,甚至都不惜跑来向他心中认为不怎么可靠的连襟唐忠信求教。
想起当初那个家伙一脸理所当然地对自己说“你不是很会哄女人开心吗”,唐忠信就有暴起打人的冲动。
他要是会哄女人开心,还会弄得走了许多的路才跟小悠成亲吗?
所以,他没有搭理那个不长眼的求教者,直接把他赶出了自己的书房。
“让人送礼祝贺一下就好了,你现在的身子也重了,就不要随便出门去晃了。”唐忠信忍不住多说了一句,安全起见,生产之前他都不希望她再出门。
“我知道。”柳悠悠很能理解他的心情,从善如流的表示自己不会没事找事。


第三十二章

  唐忠信于是放下心来。
他家小悠大多时候都是让人放心的,完全不像关舜华那样没事找事,也只有张弘毅那个呆子会把关舜华当成宝贝,他真是理解不了!
唐忠信理解不了张弘毅,张弘毅也理解不了他。
这两个人事实上一直是互相嫌弃又互相伤害的,偏偏他们还是连襟,每次碰到面想回避对方都不容易,想想都郁闷。
为了隐藏自己在替皇上办事的事实,唐忠信在外的名声称不上好,这与张弘毅恰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可因为彼此的关系,自然而然地就常常会被人拿来比较。
这一比较吧,唐忠信就难免有些失意。
所以,他实在是找不到看那家伙顺眼的原因。
对干丈夫和张长弘毅的不和,柳悠悠并不太清楚,也不太在意,她觉得男人的事情有时候不能插手太深,有些事只能他们己处理。
说话间,夫妻两个进了屋子。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屋里的纱帐已经挂了起来,连窗户上糊的细纱也都换成了那种轻薄透光透气的。
此时,屋里已经被丫鬟们薰过能驱蚊的药草,四周浮着淡淡的清香。
进了屋子,准备休息的柳悠悠便解了外裳随手搭到了衣架上。
为了图舒服凉快,她只穿了嫩绿的轻纱抹胸和一条只到膝盖的里裤,手臂和小腿都大刺刺地暴露在空气中。
唐忠信在一旁看得直咽口水。
自从怀孕后,妻子胸前的山峰便日渐雄伟,如今真是丰盈得让他渴望,一直显得凊瘦的身子如今也终于丰腴了些,摸起来手感非常妤,让他留恋不已。
柳悠悠拿了帕子才在自己颈上擦了下沁出的汗,冷不防就被人从后搂住了,她瞬间就感觉到了男人的坚硬灼热,心里也是跟着一荡。
几乎是立刻的,唐忠信的吻便细细密密地朝她修长的脖颈落了下去。
柳悠悠在他怀里微侧过头,他便寻着她的唇吻了上去。
一会儿,他便将她抱上了床,然后扯落了床帷,掩去满床的春色。
夜还很长,而他们的热情还有足够的时间燃烧。
唐大公子的妻子过世了。
他现在的妻子原本就是继室,没想到年纪轻轻便没了,很是让人唏嘘了一番。
只不过对于这件事,柳悠悠和唐忠信却是另有看法。
因为怀着身孕,夏日也不敢用太多冰,但也因为怀孕,柳悠悠特别容易出泛汗,所以唐忠信在家的时候就会时不时帮着妻子打扇子。
此时,他就正拿着一把大蒲扇在替妻子?着风,看着她边捏了水果吃,边肯定地说:“萧王伏诛这么久了,她是该去了。”
唐忠信没有反驳,他也觉得事实确实如她所说。
对自己不忠,对家族不忠的宗妇,无论如何都是没办法留的。
柳悠悠忍不住感慨了一声,“萧王害人不浅阿。”
唐忠信默默点头。
柳悠悠继续拣了水果吃,像是一只贪吃的仓鼠。
这样的她看在唐忠信的眼中是可爱的,看她这么能吃,他的心情就特别好,这说明她肚子里的小家伙也会长得很好。
现在,小悠脸颊上的肉都多了起来,有了几分珠圆玉润的感觉。
他不明白许多男人在妻子怀孕期间移情别恋的原因,在他看来,怀孕的妻子实在是另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诱人风情。
原本正专吃东西的柳悠悠察觉到了他的注视,便朝他看了过去,“怎么了?”
“没什么,”唐忠信一边给她摇扇,一边云淡风轻地道:“就是觉得你吃东西的样子也很好看。”
柳悠悠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唐忠信不禁笑了起来,甚至还不忘举手做发誓状,“我说的是真话。”
“懒得理你。”
唐忠信丝毫不在意她的态度,迳自跟她讨论事情,“明天你也要一起过去,让小果她们跟紧些,过去略坐坐就回来吧。”
柳悠悠点了点头,“嗯,我不会为难自己的。”
像她这样身怀六里的妇人原本就不该去参加丧礼的,但是因为死的是她嫂子,她做为妯娌,好歹也该去送她这最后一程。
“对了,小悠。”
“嗯?”
唐忠信略微状豫了一下,才道:“长乐寺的方丈想收我们的孩子为徒。”
“出家啊?”这是柳悠悠的第一反应。
唐忠信顿时哭笑不得,“当然不会了。”
“哦,那我就放心了。”只要不是出家就好,她虽然喜欢老方丈的那种与世无争与看破世情,但是她对让自己的孩子出家断绝红尘真的是没有一丁点的兴趣。
唐忠信笑着摇头,“你怎会想到出家上去的,男孩子倒地罢了,若是女孩子难道也能跟着方丈出家当和尚吗?”
“可以当尼姑啊。”柳悠悠很顺的这么说。
唐忠信哑然,调整了一下情绪,这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小悠,我听说孕妇都会情绪起伏不定,心思敏感,会有种种症状,你是不是因为有孕,所以越来越爱胡思乱想了。”
柳悠悠瞪眼,“你这是污蔑。”
“好吧,是我胡说。”唐忠信十分干脆地承认了错误。
柳悠悠非常满意他的认错态度,也就大度地原谅了他。
唐忠信目光落到她的肚子上,嘴角下意识地扬起,道:“方丈说,他与你肚中的孩子有师徒之缘。”
“无论男女吗?”
“是呀,这个孩子跟老方丈有缘,那是他的造化。”
对收徒这件事,柳悠悠并没有异议。
对于那个显得是异常高深莫测的老方丈,她一直是怀着敬畏的,自己的孩子能有这样一个看起来就特别厉害的大师做师父,想想也是件好事,她真的完全没有理由拒绝。
“方丈已经给孩子取了名字。”
“啊?”柳悠悠难得地露出惊讶表情了。“取了两个吗?”
她这样问,是因为许多人家在孩子未出世前都会准备一男一女两个名字以供选柽,她想方丈一定也是这样的。
结果,她听到丈夫说:“楚楚。”
“楚楚?”一听就是女孩儿的名字,“难不成老方丈已经能看出我腹中的孩子是个女孩子?”
唐忠信无奈地道:“方丈说,无论男女,都叫楚楚。”
柳悠悠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脸忧心忡忡地道:“我现在真的盼着肚里的是个女儿了。”
如果男孩子生下来叫楚楚——那这孩子的人生还真是有些辛苦。
唐忠信心有戚戚焉。
几个月后,唐忠信的第一个儿子在父母的期盼中出生了。
唐楚楚,就是唐家大少爷的名字,一个注定很容易让人产生无数误会的名字。
唐楚楚长得当然一点儿也不楚楚可怜,更不可能楚楚动人,事实上,长大后的唐楚楚一身的腱子肉,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身材一级棒。
唐楚楚的一生因为自己的名跟无数人干了无教的架,尽管他最后都嬴得了胜利,但是他内心的挫败感却始终如影随形。
师父是上辈子跟他有仇吧!
这是唐楚楚心内一直笃定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