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指一算良人到 作者:裘梦
内容简介:
沈清欢没想到自己睁开眼竟多了阴阳眼这技能,
还被个老道士收为关门弟子,没事就带着她打坐画符捉鬼做法事,
莫名穿越到古代却学了身本事还有钱赚,她是很高兴没错,
但惹来都督之子韦孤云的注意就不太好了,
人家位高权重气势强,还有张倾国倾城的祸水脸,
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偏爱跟在她这女扮男装的小道士后面转,
而且这家伙有着“生女不得近身”的命格,
君不见那个丫鬟才跟他说句话,转身就摔了个大跟头,
最悲惨的是,除了拥有特殊命格的她,谁靠近他谁倒楣,
哎,说来他俩也算是天作之合,
且让她掐指算算,是否要替天行道,收了这家伙……
【序言 命中注定爱上你?】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这样的经验,求学到出社会的过程中,总会遇到有那么几个说自己有灵异体质甚至是阴阳眼的人,小编自己是个无感的麻瓜,对这些东西向来抱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虽然有时也会有觉得毛毛的时候,但为了不自己吓自己,都努力用科学解释一切。
但有时好像会有些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像是有缘分的彼此莫名其妙的相遇,或许可以说是吸引力法则,或许也可说是姻缘天定,之前听朋友分享的故事,关于他们如何与自己的伴侣相遇,不禁觉得创作源自于现实这话说得实在没错。
这次裘梦的新书《掐指一算良人到》也是类似的故事,女主角沈清欢和男主角益州都督之子韦孤云在一间道观巧遇,原本韦孤云只是打发时间所以向女扮男装成小道童的沈清欢攀谈,谁知这个举动却牵起两人的缘分。
沈清欢一开始被韦孤云的颜值所惊艳,穿越过来的她甚至在心中为对方冠上男神的封号,可惜很快她就发现,这人除了有男神属性以外,后面或许还要加两个字——男神经病。
或许是对方太无聊,所以每回她去挑水,他就逮着机会和她说话,本来觉得厌烦的沈清欢,后来才发觉韦孤云为何会有这种奇怪的举动,原来他天生命格带煞,生女不得近身,连自家母亲都不太能亲近他,甚至除了战场上打拼下来、身带煞气的护卫们,连男子都受不太住他的煞气,靠近他轻则跌倒,重则身亡,偏偏沈清欢却打破这个定律,也难怪韦孤云忍不住想亲近她。
而沈清欢也有着特殊之处,据收留她的道士师父表示,她有着难得一见的阴冥鬼妻命格,拥有这种命格之人和韦孤云相处才不会一命呜呼。
不过沈清欢一点都不觉得这是好事,她只觉得自己倒楣无比,可是她和韦孤云之间却像有着莫名的引力,命运总是想尽办法让他们俩绑在一起。
想知道他们之间如何产生恋爱之情?女扮男装成道士又有阴阳眼的沈清欢又和韦孤云遭遇了什么样稀奇古怪、怪力乱神的玄妙经历,千万别错过!
【楔子 异于常人的命格】
三月桃城,桃花满城。
桃城是雁郡郡守府所在的城,因城中内外遍植桃树而闻名天下。
这个时节的桃城人,身上仿佛都带了桃花香。
第一次到桃城的人,都会被城内城外触目可及的桃花惊艳到。
桃城,名不虚传!
每年桃花盛开的季节,会有许多外地人慕名前来赏花,城中的酒肆客栈也会迎来一波客流高峰。
近午时分,原本艳阳高照、晴空万里的天气突然风云变幻、阴云汇集,成人手臂粗的闪电划破黑云,轰隆隆的雷声随后奔至。
这突变的天气让人心悸,前一刻阳光灿烂,下一刻天昏地暗,恍若永夜来临,让人不寒而栗,闪电犹如银龙般在云层间游走,让人胆颤的雷声不绝于耳。
街上行人纷纷走避,百姓关门闭户,有人在屋中点起了烛火,想借此驱散突如其来的黑暗。
在电闪雷鸣、狂风怒吼的半刻钟后,大雨终于倾盆而至。
“轰降降……喀嚓……”
不断有雷电劈中城中桃树,那不绝于耳的“喀嚓”声仿佛在宣告着什么,肆无忌惮地不断向外延伸扩张。
在这样狂风肆虐、骤雨倾盆的时候,位于城东的郡守府内宅却是一片忙乱。
郡守夫人临盆在即,妇人的呼痛喊叫声却湮灭在风狂雨骤中,侍婢在产房进进出出,端出一盆盆的血水。
人到中年,蓄了一把美髯的郡守大人一脸担忧地在外面廊道上走来走去,整个人显得极是慌张。
随着女人的一声尖叫,一道闪电劈中院中的一株桃树,桃树拦腰而断,极是可怖。
正从屋里端了一盆血水出来的侍婢整个人都被吓得恍惚了一下,然后又猛地回过神来,低头端着盆子匆匆走开。
但这仅仅是开始,紧接着空中接二连三的有雷电劈下,将院中的几株桃树劈得惨不忍睹,甚至起了雷火,又很快被倾盆而下的大雨所灭。
院里的人都有些心惊肉跳,都觉得这天象实在诡异。
直到产房内传来一阵婴儿响亮的啼哭声,许多人的心神才集中到郡守夫人产子这件事上来。
随着婴儿出生,刚才下得日月无光、昏天黑地的雨势渐渐收起,最至恢复之前的艳阳高照,仿佛这场惊天地泣鬼神的狂风骤雨是人们的错觉一般。
但城中残败的景象却在无声地告诉人们,那真的不是错觉。
群守府内有不少人心中都有种怪异的感觉,从夫人进产房开始,天象骤变,直到小公子出世,天象骤停,这其中似乎隐隐透露出什么东西。
在许多人狐疑不已、暗自嘀咕的时候,管家从外面疾步而入,走到得知自己有后,一脸喜气的郡守大人身边。
“大人,门外有位道士求见。”
郡守笑着一挥手,说:“上门求布施多给些银钱便是。”
管家垂头,低声道:“道长说是为小公子而来。”
郡守脸上的笑意凝结,慢慢转头看向身边的管家,“你说什么?”
管家头垂得更低,恭敬地又重复了一遍,“道长是为小公子而来。”
郡守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夫人刚刚产子,便有道士登门而来……心头转了几转,他沉声道:“请道长到客厅。”
“是。”管家领命离开。
郡守又嘱咐了下人好好服侍夫人,自己转身大步朝外院走去。
等郡守走到客厅的时候,管家已经将那道人请了进来。
道人年约半百,面容矍铄,颔下三绺青须,一派仙风道骨模样。一身蓝色道袍洗得发白,肩上斜背着一个暗黄色的福袋,如同许许多多的云水道人一般,手中握着一柄拂尘。
除此之外,道人背上还背着一个长条的包袱,也不知里面包的是什么。
道人的衣袍鞋子都有被雨水打湿浸透的迹象,可见方才的狂风骤雨给他带了不少的麻烦。明明应该狼狈落魄,但他周身透出来的气韵却是那样的淡定从容、洒脱自在。
不得不说,郡守对这道人的第一印象很好。
“道长,请坐。”
“贫道有礼。”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最后不由相视一笑,分主客落坐。
“听说道长专为小儿而来?”郡守面带微笑地问。
道人颔首,直言道:“不错。”
郡守心下暗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小儿甫诞生,我府上消息尚未流出,不知道长如何得知拙荆所诞为子?”
道人微微一笑,行了一个拱手礼,道:“贫道云游至此,恰逢天象奇异,掐指一算,便知贵府有麟儿降生。此子命格异于常人,故而冒昧登门,还请大人见谅。”
郡守一想到儿子诞生时的雷电异象,心中浮起一层担忧,口中不自觉地问道:“如何异于常人?”
道人道:“雷劈桃木,诸邪辟异,贵公子命格不凡。”
郡守心中一喜,口中道:“原来如此。”
道人面色恭敬,又朝上首之人行了一礼,说道:“贫道冒昧,不知可否容贫道一观贵公子面相?”能说的话,他自是会说,但有些话,他仍留在自己肚内,不敢轻言。
举城桃木被雷电所劈,太过诡异,此子命格大有蹊跷,所以他才会登门求见,想一观其面相,探察是何缘故造成此等异象。
郡守犹豫了片刻,然后对身边的管家道:“去将小公子抱来。”
“是。”管家遂领命而去。
“不知道长在哪座仙山修行?”打发走了管家,郡守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道人道:“不瞒大人,贫道寄身荒山野观,说出来怕辱没了大人的耳朵,不提也罢。”
郡守没有追问,世外高人多不喜被人打扰,他是能理解的。而且对方越是这样自谦,他反而越觉得对方是真正的高人,比街市上那些自吹自擂来历多么多么有背景,自己多么多么有能耐的方外之人更容易令人信服。
有侍婢奉上新茶,主客各自享用,谈话便一时中断。
不多时,管家领着一位嬷嬷前来,郡守的儿子正被那位嬷嬷小心抱在怀中。
嬷嬷是郡守夫人身边的陪嫁嬷嬷,再是忠心不过。
“老爷。”嬷嬷上前行礼。
郡守摆了下手,道:“把公子抱给道长看。”
“是。”
嬷嬷将怀中的小主人抱给道人看。
道人伸手将包着婴儿的小被的一角掀起,包在朱红小被中的新生婴儿,皮肤尚且皱巴巴红彤彤的,刚刚被乳母喂过,此时正闭目安睡。
婴儿的五官一入道人眼中,道人心中便是一惊,伸手探入被里,摸了摸婴儿的脸。
片刻之后,道人收回自己的手,冲嬷嬷淡笑一声,“好了。”
主位上的郡守已经忍不住问道:“如何?”
道人慢声道:“观令郎面相,福禄寿全。”
听到这话,郡守不由喜笑颜开,又道:“这样便好,道长可否顺道替小儿测测八字?”说着,他将儿子的生辰八字奉上。
道人闭目掐指,须臾睁眼,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开口说话,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郡守也不敢催他,只能耐着性子等。
这面相、这八字……道人心中颇为挣扎。
命是好命,只是命中凶煞之气过重,于他本人无碍,却对身边的人有些不好。
挟带冲天凶煞降生,偏此子命格贵重,日后定是一国重臣,封侯拜相不在话下,是以上天降下雷电之力助桃木避邪煞之力,以佑城中之人。
此子命格奇特之处在于,阴冥鬼妻命格,也就是说近不得陌生女子,此为断子绝孙之命。
今日郡守大人得子大喜,不说锦上添花奉承一二,反而说出些不吉利的言语,这件事道人还是不想做的。
心思转了几转后,道人方才开口道:“令郎八字有异,辅之以骨相……”说到这里他略顿了一顿,然后继续往下说:“贫道有几句建言,三岁之后,令郎身边不要有女侍近身,十岁之前莫要踏出桃城一步。”
郡守听得一脸懵然。
道人的话却还在继续,“令郎姻缘天定,莫作人为,顺其自然。”否则,害人不浅,徒增孽业罢了。
说完这些后,道人从座位上起身,冲主位的郡守一拱手,道:“贫道就此告辞。”话落转身便朝外走,没有丝毫停顿。
看透天机,却不能说透天机,否则必遭天谴。
郡守张口欲言,临出口又收住,这位道长不为赚取金银而来,既然不为名利,他也就没什么能留得住人家的。而且道人明明走得很慢,在视线内却消失得很快,极短的时间便已走出很远……
果然是高人!
不期然间,郡守大人心中浮现出这样五个大字。
【第一章 跟着道士离开家】
云层压得很低,空气中透着一股让人压抑的气氛,深秋的风带着凉意肆意地从这座山脚下的小村落刮过,风中隐隐带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云中子便是在这样的氛围下踏入了这座小村子,他循着哭声走了过去。世人爱凑热闹,他若要找人化缘借宿,必是要去人群聚集之地,而他相信那哭声来处一定有不少人。
村子里的路是由鹅卵石铺就而成,云中子被磨得薄薄的鞋底走在上面略微有些硌脚,他就踩着这样的路朝着哭声走,随着他越走越近,哭声也越来越清晰。
“九儿啊,你怎么能就这么去了呢?天杀的……我可怜的九儿……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可是你女儿啊!”
围观的人也正七嘴八舌地低声议论着——
“沈大郎这是被猪油蒙了心吧,亲生女儿就这样硬给按在水缸里溺死了?”
“唉,也不能这么说,这沈家小九实在是个不吉利的孩子,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那个张半仙不是说了,这孩子八字太阴,命带不祥……”有人幸灾乐祸地说。
旁边有人蹙眉看了她一眼,“不管怎么说,虎毒尚且不食子。”小九那孩子是个命苦的,从出生就没被家人善待过,后又患上了疯症,先是整日胡言乱语,后来屡被生父毒打,变得沉默内向,见人总是怯怯的,一副随时准备逃命的样子,看了就让人心疼。
或许,死亡对这个命运坎坷的小女孩来说,是种解脱也未可知啊……
浑身湿漉漉的小女孩静静地躺在地上,瘦得几乎脱形的身体,头发稀疏枯黄,身上的衣服补丁叠补丁,就这样穿在她身上都显得短了一小截,并不合身。
一个穿着破旧、用灰巾包着发髻的妇人坐在女童的身边捶地嚎啕大哭,似乎要替那生命消逝的小人儿吐尽生前所有的不公。
正午的阳光落在小女孩的身上,映得她的面目有些模糊。
云中子心中惋惜,正准备替小女孩默默超渡一番,却突然看到让他惊骇的一幕——小女孩的右手小指动了下。
“咳咳……”一阵艰涩的咳嗽声响起。
围观的村民们发出惊恐的叫声,“诈尸了!”然后纷纷转身逃离现场。
只有跪坐在小女孩身边的妇人没有露出惊恐之色,口中的哭喊戛然而止,脸上慢慢泛上一抹惊喜,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咳出喉中积水,慢慢睁开眼睛的小女孩。
小女孩半坐起身,侧身吐出涌上来的液体,最后吐到胆汁都要吐出来的时候才算停止。
她抬头茫然四顾,似乎有些搞不清楚情况。
一直站在不远处观望的云中子此时眼中满是惊诧之色,小女孩的面相分明已是死相,为何又活了过来?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却没有从她身上看到任何邪煞之气。
小女孩的眸子渐渐恢复神采,她有些愣愣地看着大喊一声扑过来抱住自己的妇人,似乎有些被吓到了。
“小九、小九,你没死、你没死,太好了!小九……”妇人口中翻来覆去就是这些话,眼泪控制不住哗哗地往下掉。
小女孩的目光转啊转的,最后跟云中子的目光撞到了一起,瞳孔瞬间一缩。
卧草,什么情况?这道士不会把她当妖物异端给灭了吧?
她现在完全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莫名其妙一睁眼就天地色变,周围全是陌生的景物、陌生的人、陌生的事,脑中各种片段混乱翻飞,似乎是一个人的记忆。
对,是一个人的记忆,属于一个小女孩短短人生的悲惨记忆。
抱着自己的妇人是小女孩的母亲,一个无力护住女儿的可怜妇人。
小女孩一切悲剧的来源,除了那封建迷信的鬼八字命盘,便是她与生俱来的一项外挂技能——见鬼!
没错,就是见鬼!这项技能还有个官方名称——阴阳眼。
小女孩不是村民口中的小疯子,她只是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罢了,这悲剧人生!
她……这是穿越了吧?而且还是魂穿。
沈清欢慢慢梳理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况,顿时又暗自骂了声“卧草”。
如果穿越也讲技术的话,她这穿越委实不怎么样,简直是学渣的水准啊!
荒僻的山野小村、重男轻女的家庭,她现在的身体还有个“小疯子”的名头,如今又死而复生,不远处还站着一个衣袂飘飘的道士,看起来很有几分仙风道骨,她接下来极有可能会被人以耶稣造型捆绑到木头桩子上,然后一把火给烧了。
人生还能不能好了?
云中子仔细端详着小女孩的面相,不自觉地朝她走近了一些。
死相犹存,生机已燃,这是夺一线天机重生之命。
从她死而复生的那一刻开始,她的生辰八字便完全不同,命格重组,天机已蔽,再无人能探察她的命理。这样的命格属阴冥,人却活着。
云中子的目光闪了闪,这个命格完全符合“阴冥鬼妻”的命格,与他多年前看到的一个命格乃是天造地设。
就不知那郡守之子是否与此女有缘了,若是无缘,一生孤寂,近女则女命亡,若想享云雨之欢,只剩断袖一途。
云中子忍不住抬手捋了捋颔下三缕青须,将杂乱的心思按下。
沈清欢戒备地看着那个道人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近,整颗心都不受控制地加快跳动,胆颤心惊的感觉席卷全身。
“无量天尊,施主,贫道有礼。”
抱着女儿沉浸在失而复得喜悦中的妇人听到这个声音,慢慢转头,然后就看到了一位仙风道骨的道人,正目光温和地看着她们母女。
普通人对出家的僧道尼都有些本能的礼遇,尤其是这种看起来就像得道高人的方外之人。
妇人放开女儿,从地上起身,拂去身上的灰尘,略整了整衣襟,冲道人行了一礼,“道长有礼。”
沈清欢也从地上站起来,虽然午时的阳光很烈,但毕竟已是深秋,一阵风吹过,湿透的衣裳还是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云中子看着小女孩单薄如麻杆一般的小身子,道:“施主是否要先给小施主换身衣服?”
妇人如梦初醒,朝道人歉意地福了一礼,然后拉着女儿往主屋去。
妇人的丈夫因溺死了亲女,此时已不知跑到哪里去,家里的其他人也没看见,整个小院子只有妇人母女和云中子三人。
很快,换了身干净衣服的母女二人重新走到院中。
瘦得脱形的小女孩脸上那双眼睛显得犹为突出,眸子里的戒备云中子看得分明,却忍不住微微一笑。
小女孩甫经过死里逃生,捡得一命,惶惶然如惊弓之鸟,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施主。”云中子重新见了一礼,道:“贫道一路行至此处,腹中空空,不知施主可否施舍一碗斋饭?”
妇人闻言脸色顿时有些为难,但看了看站在身边的女儿,咬了咬牙,说了句“稍等”,然后便往自家的厨房走去。
不多时,妇人端了一个碗出来,碗里放着两个菜团,她面色有些羞愧,将手中碗朝道人递过去,“家中贫寒,只有这些吃食,还请道长见谅。”
“多谢施主,无量寿佛。”云中子没有丝毫嫌弃,伸手将两个菜团拿起放入自己随身的福袋中。
如今君王昏聩,权臣贪腐,朝纲不振,天下大乱,群雄割据,各地都督纷纷拥兵自立,甚至登基称帝者不乏其人。
只不过,帝星犹亮,大元朝气数未尽,妄然称帝者最后都是覆灭一途。
战乱不断,天灾频发,天灾人祸之下生灵涂炭,千里荒冢人烟杳,易子而食惨人间。
这个小山村虽然地处深山,看似生活清苦,但比起一些盗匪横行的地方,已经称得上是世外桃源一般了。
眼见道人转身就要离去,妇人急忙出声道:“道长,小妇人有事相求。”
云中子抬起的脚重新落下,静等她的下文。
妇人低头看看刚过自己腰部的女儿,眼眶忍不住又红了,她用力眨了下眼,将泪意强自压回去,开口的声音却带了一丝难掩的哭意,“道长,我家小九只怕在这家里也活不下去,您能带她走吗?”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泪水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云中子微怔,然后去看小女孩。
沈清欢抬头看向这一世的母亲,眼眶也不由变红,她能感觉到原主残留的情感,这是对母亲的不舍与孺慕。
她能理解妇人做出这个决定的心情,女儿原本就不受家中人待见,此番死而复生,等待她的将会是更大的磨难,与其如此,还不如为她另谋出路。
至于这条路是生是死,妇人此时怕也是顾不得了。
云中子心思一转,便明白妇人为何会做出这样的行为,心中不由得暗叹一声,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也罢,贫道应下了。”他目光又转向小女孩,“你可愿随我离开?”
沈清欢毫不犹豫地点头,妇人能想到的,她也能想到,她一点儿不想刚穿越过来就被人一把火当妖邪给烧了。
不管怎样,先跑再说,至于以后,走一步看一步吧,对未来她还是抱持着比较乐观的态度的。
“等我一下。”妇人一边抹泪一边转身往屋里跑去。
云中子大约猜到她做什么去了。
沈清欢站在原地,目光追了过去,人却没动。
不一会儿,妇人抱着一个包袱走了出来,她红着眼睛将包袱塞到女儿手中,“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沈清欢不禁抿紧了唇,她想喊她一声娘,可是喊不出来,实在是对现在的身份还有些不适应。
云中子伸手牵了小女孩,转身离开。
沈清欢忍不住回头去看,只见妇人抬袖抹泪,冲着她摆手,那是催促她快些离开的意思。
是呀,要赶紧离开啊,否则那个谋杀亲生女儿的渣爹回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怀着复杂的心情,沈清欢跟着一个陌生的道人离开了这个对自己来说既熟悉又陌生的村子——熟悉是因为她接收了小女孩的记忆,陌生是因为这到底不是她自己的经历。
走出村子没多久,沈清欢就忍不住喘粗气,步履蹒跚。
她现在这小身子骨,实在是糟糕透顶,一点儿也不适合做什么超过负荷的运动。
云中子看到小女孩走得气喘吁吁,忍不住摇了摇头,伸手往她后领一提,整个人如一只大鸟般向前掠去。
沈清欢目瞪口呆中……
我是谁?我在哪儿?发生了什么事?
内心三连问,完全懵逼。
在山林间飞跃了小半盏茶的时间,确认已经离小山村足够远,云中子停了下来。
他们在一株大树下找到一块岩石,在此稍做休息。
云中子从福袋里拿出了两个菜团,分了一个给小女孩。
沈清欢伸手接了,她一点儿也不敢嫌弃,已经沦落到如斯地步,有得吃就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作死地嫌东嫌西。人在屋檐下,那就得察言观色,就得低头。
“你是叫小九,对吗?”云中子开口。
沈清欢正研究着手里的菜团,已经做好极其难吃的准备,猛地听到问话,不由抬头看了过去,一接触到道人的目光,她忍不住心虚,下意识垂下眼,轻声应了一声,“嗯。”
“有大名吗?”
“清欢,沈清欢。”趁此机会,沈清欢将自己原本的名字报了出来,沈小九虽然也不算太难听,但她还是喜欢别人称呼自己原本的名字。
她十分庆幸身体的原主也姓沈,否则要是改姓的话,她估计且得适应些日子呢。
云中子微微颔首,“名字倒是不错,我还是喊你小九吧。”
沈清欢抿了抿嘴,没敢提反对意见。
见小姑娘直勾勾看着手里的菜团,云中子一笑,道:“饿了就吃吧。”
“哦。”沈清欢暗自给自己鼓了鼓劲,眼一闭,张嘴朝手里的菜团咬了下去——有点儿苦,带点涩,咽下去还有点儿拉嗓子,果然味道很考验人。
沈清欢一言难尽地啃完了半个菜团,终于觉得肚子里有东西垫胃了,便不想再继续挑战自己的味蕾,而且她这具身体的胃也有点不太配合。
在小女孩的记忆里,她的胃经年累月饱受饥饿的折磨,吃东西不能太过狼吞虎咽,她要想活得健康长久,必定得从现在就开始保养她的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