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在卫叔叔提亲,卫同瑞又拒绝时,爹爹的气又一股脑儿撒到将军府去了。
‘我的女儿,岂是这么好欺负的,这门婚事不定了!’
是怕她吃亏!
再后来,京中局势越加混乱,尤其是君上醒后,太子忽然从监国变成被软禁在府中。
爹爹向来拥护太子,也免不了受牵连。
君上在清理太子和三皇子的派系时,首当其冲受影响的便是爹爹。
爹爹虽然眼下还居着相位,其实已经被架空。
如今的相府,左右也只是个空壳子罢了。
韩翕说的平常,孟云卿听得却有些心惊,替她担心。
韩翕会意,又淡淡笑了起来:“不怕的,爹爹说他都已经老了,君上也不会拿他如何。反而是这以后,爹爹好像便看开了,对我是女儿这件事全然不介怀了。”
孟云卿也跟着笑起来。
乱世里,妻儿平安便是最大的幸事,相府也不例外。

似是过了这个话题,再往后,都是韩翕问起她在苍月的事。
关于卫同瑞,韩翕也没有再提。
她来的时候就已经是黄昏过后了,不能在侯府留宿,再稍晚些就要起身离开了。
如今京中的局势,孟云卿不是没见过,韩翕要独自离开,她有些担心。
说到底,从她初来京中开始,韩翕和卫同瑞就是她的知交好友,即便在苍月,她收到韩翕的信,也会替她捏把汗,找人打探她的消息。
韩翕就笑:“孟云卿,都说一孕傻三年,你不是已经开始傻了吧。”
孟云卿才恍然想起,相府就在定安侯府斜对门。
不过穿过一条街,走上几步的功夫,哪里谈得上担心?
孟云卿就唤音歌去送她。
韩翕就上前,顿了顿,还是隔开了些距离拥了拥她:“孟妹妹,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孟云卿是真不解。
韩翕离开许久,她还在想最后那句话。
“除了你,我不知道找谁讲那些话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个人也有个人的烦心事,韩翕虽然在人前装作大大咧咧,终日妹妹前妹妹后,其实背后的不如意也只能咽回肚子里。
这燕韩京中,世家贵女虽多,又有几个是无忧无虑的?
譬如沈陶,譬如早前的沈琳。
她忽然想起前一世的自己来,她不知晓对宋景城谈不谈得上恨,但韩翕有一句话说到了她心中。
那时的她,确实已经找不到谁可以讲那些话了。

等音歌回来,她唤音歌将剩下的“二月酥”拿出来。
音歌去取锦盒,伸手打开,里面只剩三两个了。倒是一边的空糖纸,已经攒了一大堆。
孟云卿剥了糖纸,将糖含在口中。
山楂,又提笔写在糖纸后。
马上就端午了,这盒“二月酥”都快吃完了,不知他人还在何处。
只想早些见到他,告诉他,他要做爹爹了…
****
聚城外,徐添和段旻轩一处。
他们从羌亚过来,的确多花费了好些时日。吉力汗王同意结盟的所有条款,但开出的条件是要段旻轩取阿媛,联姻才是巩固结盟最稳妥的方式。
也弄得段旻轩委实有些狼狈。
幸而有徐添。
作者有话要说:是的,快完结啦
所以剧情里大家都出来啦,有始有终,么么哒~
第182章
第182章风浪
一盒“二月酥”都吃完了, 日子转眼便到了端午,段旻轩还是没有赶在端午节前到定安侯府。
孟云卿托腮倚在小榻上, 目光望着窗外, 神色却有些恍惚。
虽然昨日外祖母也安慰, 说燕韩近来戒严, 怕是在路上耽误了, 让她别急, 安心养胎,她心中却还是不安稳。她也没有同旁人道起, 段旻轩实则是去了羌亚。
羌亚和巴尔在开战,她哪能全然安得了心。
也不知段旻轩如何了, 燕韩国中是有宣平侯府眼线的,但眼下, 怕是消息都送不进来。
现在的京城只能出不能进。
就算出,也要费很大功夫。
昨日去见舅母时,听舅舅和沈修文说起,平帝这两日好似回光返照,精神得很,只怕京中这两日就要出事端了,为了稳妥些,府中的人都好好呆在家中。定安侯府这样百年历史的高门邸户, 有的是暗道和机关,还有通往外面的匝道,迫不得已的时候可以用。
孟云卿听得心惊肉跳。
转念想的是, 段旻轩若是此时往京中赶,遇到了混乱如何办?
他是秘密前往羌亚的,身边只有段岩一人。
双拳赤手是敌不过这股逆流的。
她忽然有些庆幸这个时候段旻轩没有到京中,兴许,是好事。
昨日夜间,孟云卿就唤了周蓝来:“你带人出京城,去来京城的方向迎侯爷。就告诉他近日燕韩京中有聚变,让他务必小心,避避再来。”
“夫人,你呢?”周蓝紧张问。
如果是因为京城不安全,才要让他们出京城去和侯爷汇合,那如何有留夫人独自一人在京中的道理?
孟云卿就道:“定安侯府内有重重暗道和机关,府中还有舅舅安排的暗卫和侍从,只怕比别处都要安全。我有身孕在,呆在侯府内比旁的地方更放心,倒是你们在路上去迎侯爷,务必小心些。”
“夫人身边不能没有人,”周蓝应道:“就算按照夫人所说,属下也要留人在夫人身边。”
孟云卿温和笑笑:“若是真到了连定安侯府这么多的机关暗道,和暗卫侍从都不安全的时候,多留几人又有什么用?倒是段旻轩身边多几人帮衬就不同。”
周蓝没有反驳,她确实说的有道理。
孟云卿从袖间拿出一枚令牌,交到他手中:“这是京中禁军的令牌。”是她昨日管沈修武要的,有这枚禁军令牌在,周蓝等人是可以出京城的。“你拿着,然后带人连夜出京城。”
“是。”她都筹谋好,他只能接过。
“记得,京中局势没有安顿下来之前,不能让侯爷入京。”她再交待,还是同段旻轩有关,“就转告他,我会好好呆在侯府中的,哪里都不去。”
周蓝心知肚明。
夫人是怕侯爷担心她,只身犯险。
孟云卿低眸,轻轻摸了摸肚子:“告诉他,让他不要冲动,我们还要和孩子一道回苍月去看爷爷。”

都是昨夜的事,周蓝也带人连夜出了京城。
结果到今晨,就听说京中落钥了,不准任何人进出。
换言之,若是周蓝等人再迟一步,只怕也走不了了。
孟云卿心中不禁唏嘘。
而更微妙的是,临近晌午时,宫中就来了人,说今日是端午,平帝的病情又有气色,遂而龙颜大悦,邀了朝中大臣入宫一道吃粽子。
近侍官前来宣旨时,身后都跟着上百的禁军,只怕抗旨的会被直接押解入宫。
宣旨时,老夫人就有些坐立不安。倒是定安侯还沉稳,接了旨,又在家中吩咐了声,再同老夫人说了一会子话,才随宣旨的人一道出了侯府。
按照往常的惯例,大凡入宫的盛宴(姑且称为盛宴)都要携家眷。
定安侯借口老夫人年事已高,近来身子不爽利为由推脱了,但侯夫人和沈修文,还有世子夫人却推脱不掉。那近侍官也是分得出轻重的,定安侯只提了一句小孩子,近侍官便道,君上没有提到小世子和小姐,就不必一道入宫了。
宝之,怀锦和婉婉便同老夫人呆在一起。
三房本来也不是朝廷命官,眼下这种时候没人记得他们,他们落得松了口气。
三房都不必去,孟云卿自然更不用。
京中的动向,定安侯早前便没有隐瞒过老夫人,老夫人也知晓这几日京中怕是就要变天了,偏偏这个时候平帝邀了宫宴,只怕会成导火索。
定安侯向来置身事外,在朝中又有不少心腹势力,此去宫中其实比旁人入宫都更安稳些,他担心的反倒是京中如果发生□□,难免会祸及侯府。
家中不能没有主心骨,三房虽然平日里鬼主意多,也不时恼得凶,但却是大事面前扛不起担子来的,老夫人就留在侯府中主事。
孟云卿知晓府中有密道和机关,还有舅舅安排好的暗卫和侍从在,她只是忐忑了些,也没有太害怕。
加上外祖母此时吩咐大家都去养心苑,她便猜到暗道的入口或在外祖母苑中。
所以,此时的外祖母苑中才是最安全的。
三房却看不明白。
现在外面有多乱,三房心中都了然,定安侯和侯夫人都被邀去了宫中,就连沈修文都去了,这侯府里就只有老祖宗了,若是外面的骚乱牵连到了侯府,那可怎么办?
侯府大门是紧闭的,守门的小厮一炷香一报消息。
最近的一次,说是鹿鸣巷开外嘈杂得很,似是动乱起来了,怕是马上就要来鹿鸣巷这端了。
屋内的气氛就越来越凝重。
三老爷背着手在堂中走来走去,也走越快。
三夫人就捂着帕子流眼泪。
几个姨娘里,有女儿的就搂着各自的女儿,没女儿的就眼巴巴看着三老爷,不约而同地哭哭啼啼。
沈修进也似是心事重重一般,只坐在原地喝茶,没有出声。
整个养心苑内乌烟瘴气。
“慌什么慌!吵什么吵!”老夫人顿了顿拐杖,这养心苑就从未有这么闹腾过。
不止三夫人,几个姨娘和孩子也停了哭声。
“娘,你这是做什么呢!”沈万安的不满流露出来,他也烦这一屋子哭哭闹闹的声音,但至少让他觉得是种发泄。京中都这幅模样了,要是还在堂中稳坐泰山,他才觉得恼火。
“老爷…”倒是三夫人先开口劝。
沈万安更来气,老夫人也就罢了,她也来找晦气。
于是不等三夫人说完,就怒吼道 :“你给我闭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三夫人眼中的委屈便涌了上来,又开始捂着手帕流眼泪,只是没有出声,不同于其他姨娘。
音歌和孟云卿对视一眼,这等场景,许久不见了。
三房内的事素来荒唐,尤其,还当着她们这些人面前,其实尴尬。
“逆子!”老夫人伸手砸了个茶杯过去。
屋内便通通怔住,彻底没了声音。
“你以为叫你们来养心苑做什么的!”老夫人训斥道:“我们定安侯府百年基业,自燕韩建立以来,什么风浪没有见过,你们至于如此!侯爷入宫前就安排了暗卫和侍从守护,这养心苑眼下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们都给我安静呆在这里,哪里都不准去。”
孟云卿抬眸看了看外祖母,外祖母还是没有将暗道和机关的事说出来。
许是,还不到时候。
“娘…”沈万安为难。
可话音刚落,就有小厮急匆匆破门而来:“老夫人!老夫人!”
屋内之人都是一惊,就连孟云卿都险些打翻了茶杯。
三房那边更是惶恐!
莫不是…有人闯进侯府来了?!
这可如何是好!
“快说!怎么了?”沈万安瞪着眼睛催促,实在隐在袖间的手都在发抖。
小厮赶紧道:“老夫人,三老爷,侯爷他出府前吩咐过,晚些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要打开侯府大门,可…可是…”
“可是什么…”沈万安恼怒,都让不开大门了,还有什么好‘可是’的!
小厮看了看他,又看向老夫人,眼中全是为难:“是二老爷和二夫人…”
二舅舅和二舅母?
孟云卿意外,屋中也都安静下来。
“外面怎么样了?”沈万安先问的这个。
孟云卿就瞥目看他,有些不可思议。
“乱哄哄的,不少人都在跑路,街上还踩死,踩伤不少人,逃难的有,官兵有,也有趁乱打劫的,…”小厮应得事无巨细。
沈万安就道:“那不能开门,一开门,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说不定就涌入咱们侯府了!”沈万安是没有考略过沈万贵一家,反朝那小厮道:“不开门,你去同二老爷说,眼下京中这么乱,我们想走都来不及,他们既然在外面,就趁局面还好,赶紧出京去。”
孟云卿匪夷所思看他。
他许是觉察到这道目光,回头瞪了她一眼,眼波横掠。
仿佛是说,她一个姓孟的外人,不要管定安侯府的事。
“可是…这样会…”小厮原本只是不想逆了定安侯的意思,但人总是要放进来的,所以快步跑到养心苑来问老夫人的。老夫人肯定是要放二房进来的,到时候也不怕侯爷怪罪下来。
谁知…谁知三老爷竟然要将二房轰走!
“这样会还害死你二哥二嫂!”老夫人终于怒极!
作者有话要说:文文应该还有一周就完结了。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从本章开始,作者君会在每章发红包,大约20-30个,发完即止。
爱你们,么么哒~
第183章
第183章闯入(两更合一)
(第一更投奔)
“我!…”沈万安想申辩, 但面对老夫人,又觉得气势低了一头, 这个声音极大的“我”字之后, 气焰又适时软了下来:“娘, 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说, 你也不能只偏心老二啊。你不想他们出事, 难道想看我们这一屋子的人因为他们的缘故受牵连吗?”
这一屋子?
孟云卿不说话。
听到沈万安这句,老夫人更气:“你说的什么胡话!”
“我说什么了?”见好好说话无果, 沈万安又顿时理直气壮起来,“我不就说了句大实话吗?当初闹着要分家的可是他们, 如今家也分了,他们好处也捞着了, 结果怎么样,出事了就想着回来了,有这样的道理吗?”
原来说到了分家的事情上,孟云卿心中感叹。
尤其是那句好处捞着了,出事就想着回来了,有一股任谁都听得出来的怨气。
可见,当初二房分家的时候,应当从侯府得了不少财务走, 引起了三房的不满。
但沈万安自己没有底气,又没有子女可以撑腰,便忍气吞声留在了侯府, 其中,心中是充满怨气的。
如今,这股怨气就冲着二房来了。
还是这种节骨眼儿上。
若是舅舅在,他断然不敢如此,只是外祖母的身子,孟云卿蹙了蹙眉头,她是怕外祖母被他气得病倒。
“你再说一遍!”老夫人气得拄着拐杖就要起身,身侧的秦妈妈赶紧搀扶着她。
音歌也下意识想上前去搀老夫人,孟云卿拉住。
老夫人身边有秦妈妈在,此时秦妈妈已经上前搀着老夫人,音歌又只是个丫头,若是音歌再上前,只怕更会火上浇油。
这屋里上有三夫人在,往下的晚辈还有她和沈修进,无论如何都轮不到一个丫鬟去出头。
先前的一幕,三夫人已经只知道摸眼泪不吱声了。
孟云卿便看向沈修进。
沈修进是沈万安的亲生儿子,他应当上前相劝的,但沈修进果然是心如明镜的,孟云卿看向他时,他正斜着眼瞥着外祖母,然后看见孟云卿看她,他便收回目光,低着头不说话了。
是全然不想参和其中。
外祖母身边就只有她了。
孟云卿正欲开口,老夫人身边的婉婉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她哪里见过这些阵仗,顿时哇哇哭得停不下来,奶娘哄也哄不下来。
孟云卿便让音歌扶着起身,去看沈婉婉。
沈婉婉就往她这里靠:“表姑姑。”
她有身孕在身,不能抱她,就轻轻俯身摸了摸她的头,再示意奶娘将她抱起来。
孟云卿便道:“看把婉婉都吓到了。”这一句也没有指名点姓对谁说的,沈万安又不好说她,毕竟她眼下是宣平侯的夫人,他也忌惮宣平侯几分。
孟云卿见他不说话,知道他怕是忌惮自己的身份,就继续道:“三舅舅,外祖母方才说的不错,二舅舅携了家眷来投奔侯府,定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三舅舅也说眼下京中乱得很,若是真不开门,二舅舅一家怕是真的要出事了。”
沈万安张口,刚想训斥,却忽然看到孟云卿狠狠瞪他一眼。
突如其来,他想说的话又咽回喉间。
她哪里见过孟云卿那个眼神,方才…是在警告他?
他有些难以置信。
再定睛一看,孟云卿似是又恢复了平常的表情,继续道:“三舅舅,您想想,这京中的禁军都是归谁管?”
还能是谁?
沈修武!
沈万安才转过弯来,脸上的怒气值仿佛一点点下降。
孟云卿又道:“二舅舅怎么说也是四表哥的父亲,这京中乱成这样,他们还能从好远的地方平安无事赶回侯府求救,只怕是四表哥叫人一路护送他们来的。”
沈万安又咽了口口水。
“今日舅舅和朝中其他大臣都被请去了宫中,四表哥应该也无暇兼顾家中,才会让人将二舅舅和二舅母送来侯府这边。若是日后四表哥知晓是什么缘故,将二舅舅和二舅母,还有赵姨娘拦在侯府外,无事还好,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怕是舅舅也拦不住。”孟云卿一面替沈婉婉擦眼泪,一面说。
孟云卿说的句句是实情。
沈万安又惊又恼。
但被外甥女这么指桑骂槐一说,这一屋子又大都是他三房的人,他颜面上实在过不去,便吼道:“没大没小,有这么和你三舅舅说话的?”
孟云卿转眸笑了笑:“三舅舅教训的是。”
沈万安何尝不知道对方是给他台阶下。
若说他怕沈修武倒是真的,恐怕在沈修武眼里压根就没有他这个三叔,他当然相信今日如果不放二房进府,日后会遭沈修武报复。
但再如何,沈修武也是沈家的人,而段旻轩就不同。
连沈万里都要让着段旻轩几分,他若是因为孟云卿的缘故惹怒了段旻轩,怕是会比惹怒沈修武下场更遭些。何况,他同孟云卿并非没有过节。当初陈家的风言风语传得跟真的似的,他就怂恿过二哥和他一道去找娘亲和大哥,结果谁知道另有实情?
孟云卿不仅不是陈家的后裔,还是老宣平侯的孙女。
他那时说的话确实有些难听,可也是形势所逼,为了侯府好啊,谁知道孟云卿这野丫头是不是记恨在心上的。
若是这次再和她闹翻,只怕就没有回旋余地。
怪只怪他三房没有个撑腰的人!
沈万安越想越气,怎么看沈修进都是一幅不争气的模样,遂而更恼。恶狠狠瞪了沈修进一眼,沈修进有些莫名。沈万安就将衣袖一甩,愤愤喊道:“要放就放吧,反正这侯府里又不是只有我们三房的人,走,都给我回北院去!”
言罢,看了看老夫人,说了句:“娘,我们先回去了。”
就往外走。
“三爷。”秦妈妈唤他,他也不听。
老夫人顿了顿拐杖,喝道:“让他走,别管他!”
秦妈妈便不再提了,只是这一屋子三房的人,虽然都不愿意离开养心苑这头,但三爷都走了,更没有几个敢忤逆他意思的。
于是竟在三夫人的带领下,依次给老夫人福了福身,先后出了养心苑去。
孟云卿心中唏嘘,难怪三夫人在府中会是这般地位。
也不怪乎旁人,这样的时候,她不站在外祖母这边,反而是迁就三舅舅…
“祖母…”沈修进这边倒是没有起身,只是为难得看了看老夫人这头,又看了看沈万安和三夫人那头,进退维谷。
老夫人叹口气:“快去看着你爹爹,有什么事就来祖母这里说一声。”
“孙儿知道了。”沈修进起身,快步往苑外走去,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鞠了个躬道:“祖母别气,将息着身子。”
三房还算有个明事理的,老夫人点点头,又摆摆手,示意他快去。
秦妈妈这边就也吩咐先前的小厮道:“快去,开门将二爷迎进来。”
“欸!”小厮应声,赶紧去做。
老夫人又朝屋内的侍卫道:“安排些人手去北院看着。”
侍卫应声。
屋内,先前在孟云卿方才的安抚下,沈婉婉似是慢慢不哭了。又许是哭得有些累了,才开始有些困了,便靠在奶妈怀中开始懵懵闭眼,孟云卿就让奶娘将她抱到一侧安静些的地方去。
而后又上前,在外祖母一侧的位置落座,宽慰道:“外祖母别生气,三舅舅也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老夫人摇头:“是我从小太惯着他了,他才养成今日这般有恃无恐的性子。他小时候落到湖中,险些丢了性命,病好以后,我就一直宠着他,依着他,什么都由着他,也不指望他能光宗耀祖,就求他过得平安顺遂。从小到大,他没少给府中添乱,也就只怕你舅舅,也幸好有你舅舅在,他才没有四处闯出祸端来。可他这些年呢,都做了什么,积了一肚子怨气,竟然恨不得将你二舅舅一家拦在侯府外!这兵荒马乱的时候啊…”
老夫人委实窝心。
秦妈妈赶紧上前,给她顺顺背。
孟云卿也翻开杯子,给她倒了一杯水,递到跟前:“外祖母,先喝口水。”
老夫人接过,慢慢喝了下去,气才顺些。放下茶杯,看了看孟云卿,又关切道:“云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先前这屋内算是乌烟瘴气,她是怕孟云卿因为这些事情动了胎气。
孟云卿就抿唇笑了笑,安慰道:“放心吧,外祖母,我没事。”言罢,又饮了口温水,补充道:“只是外面乱糟糟的,不知二舅舅他们在路上有没有遇到危险。”
这句话就说到老夫人心头去了。
“不管怎么说,肯回来就好。”
外祖母这句,孟云卿怔了怔,肯回来就好…莫非,是外祖母或者舅舅派人去请的?
孟云卿又恍然大悟,二房分了家,住在城郊,若是生乱,城郊那头是最没有保障的。舅舅知晓近日京中会有大变动,所以提前叫人去通知二舅舅他们回侯府避难。
但以二舅舅和二舅母的性子,恐怕不会轻易接受。
所以直至今日,京中忽然生了动乱,他们心中慌了,才一路逃窜来投奔侯府的。
说到底,二房再如何也是定安侯府的人,舅舅岂会坐视不管?
孟云卿不禁腹诽,一个二房,一个三房,怕是都让舅舅和外祖母操碎了心。
(第二更闯入)
思绪不久,就听苑外七七八八的脚步声。
还伴着呼喊声:“娘!”“娘!”
孟云卿自然认得这是二舅舅和二夫人的声音,从未有过的真切和慌张,再看他二人一脸狼狈入了屋内,便想他们来的路上怕是吃了不少苦头。
沈万贵一把往老夫人面前钻。
“我的儿!”老夫人就起身迎了上去。
沈万贵和二夫人就跪在老夫人面前,痛哭流涕:“娘!儿子险些就回不来侯府看你了…呜呜…”“娘,你不知道我们这一路怎么过来的,出府的时候二三十人,到侯府就只剩我们几个了。”
还好怕…侯府不肯收留他们。
定安侯两日前就让沈修文送信给他们,让他们回侯府暂避几日。但他们还觉得是定安侯后悔分家了,到如今想缓和,才让他们回侯府的。
他们才不回去!
今日早些时候,沈修武也遣了人来,说请他们务必回定安侯府。
他们还打死不回。
可到晌午时候,周遭就陆续开始有人出逃和打劫,若不是沈修武派的人刚好赶到,他们怕是在府中就遭了殃。这个时候他们才意识到,可能京中出事了,遂又想起定安侯和沈修武反复三番让他们赶紧回侯府,只怕就是其中缘故。
可这时大街上,已经有人开始厮杀。
再加上四处逃窜的百姓,简直混乱不堪。
他们能从城郊逃回定安侯府已经实属不易,结果敲了半晌门,都没人来开门,当时心慌到了极点,只怕都逃回定安侯府了,结果横尸在侯府门口。
小厮开门的时候,他们近乎是连滚带爬进府的。
从未觉得定安侯府中这么安稳过,当初是猪油蒙了心才会要分家的。
分家是捞了不少好处,但关键时候能保住性命的,还是定安侯府这个家啊。
“娘,我们错了,别赶我们出府…”沈万贵磕头。
“娘…”二夫人也跟着磕头。
回来路上就商量好了,打死也不搬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