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杨大人?
沈修武不解:“是哪里不舒服吗?”
她才回侯府第二日,家中就唤了太医来。
孟云卿知晓他会错了意,便笑道:“没大碍,这是外祖母不放心,请杨大人过来看看。”
她如此说,沈修武也不多问了,又道:“我正好要去看祖母,一道。”
“好。”孟云卿点头。
方才的话说到一半,眼下,周遭除了音哥又没有旁人。
“京中形势已经如此混乱,更别提宫中了。四表哥,你一直在宫中当值,不可能能够置身事外,那你站的那边?”孟云卿直截了当得问。
沈修武脚下迟疑,似是没有想到她会这样问他。
孟云卿,又道:“你刚才说,君上对太子和三皇子的人都起了疑心,其中也包括曾经最受宠信的冯国公和陆都统。陆都统是禁军头领,掌管着宫中乃至京中所有禁军,君上还会放心让他带兵留在身边?”顿了顿,又凝眸看向沈修武:“四表哥有一日会取而代之吧。”
换言之,沈修武会成为平帝的亲信。
也就是说,沈修武如果接受了禁军统领的位置,就会成为支持齐王的人。
而无论沈修武如何想,他都没有旁的选择余地,君上疑心最重,要除掉他,比除掉陆都统还容易。
更何况沈修武还是定安侯府二房的人,齐王又取了沈陶。
在平帝看来,他支持齐王,天经地义,不容置喙。
沈修武垂眸,半晌才道:“云卿,我已经是禁军统领了。”
孟云卿微怔。
沈修武看了看她,不再说话,而是转身继续往养心苑去。
“姑娘…”音歌这个时候不知当说什么话,只是见四公子离开,姑娘还立在原处,有些错愕。
“没事,去外祖母那里吧。”孟云卿淡然应声。
音歌便上前,给她打伞。
这一路,孟云卿也没有再说话。
她想起上一世的事情来。
上一世,最后和太子斗得天昏地暗的人是齐王,而这一世齐王韬光养晦,直到这个时候才锋芒稍露。
只是上一世的局面和眼下不同,或者说,上一世,她根本无心留意过国中局势。
即便上一世的局势和眼下有出入,也逃不过凶险二字,而那个时候的宋景城置身其中…
她没有想过。
当下,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她从脑海中秉去。
上一世她死后,是太子还是齐王上位,她根本无从知晓。
更何况这一世,还有一个权力在握的三皇子。
孟云卿摇摇头,不想再去想。
她要做的,应当是留在侯府,安安静静等段旻轩来。
算一算日子,苍月京城外分开也有五十多日了。段旻轩…应当会在端午前到吧。
思忖之际,已不知不觉到了养心苑门外。
翠竹迎了上来:“四公子,表姑娘,你们来啦?”
沈修武和孟云卿都点了点头,翠竹就领他们朝屋内去。
“祖母。”“外祖母。”入了屋,两人都出声问安。
老夫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上前,还意外道:“修武同云卿一道来的?”
“正好遇到了。”沈修武一语带过。
老夫人没有多想,看了看身侧落座的人,又朝他们道:“这位是太医院的杨大人。”
孟云卿福了福身:“杨大人。”
沈修武也巡礼问候。
杨大人赶紧起身:“沈都统,侯夫人。”
如今,沈修武已经是禁军统领,官阶和品位都比他高,应当是他行礼。至于孟云卿,虽然是侯府的表姑娘,却是宣平侯的夫人,他应当行礼。
老夫人便出来打圆场:“都快坐下说话。”
众人纷纷照做。
老夫人又道:“杨大人今日去顾府出诊,正好得空,我便邀了杨大人过来。”
顾府?
孟云卿心中微楞,难道是,顾昀寒?
他想起腊月时段旻轩从燕韩回京,提起过顾昀寒未婚有孕,沈修颐想娶她过门,被舅舅制止了。腊月的时候就有身孕,应当不是一月两月,眼下已经快端午了,那顾昀寒…是要临盆了?
孟云卿指尖稍稍一僵。
快要临盆还在顾府,那是…
有人入赘顾府?
顾家不会不遮掩丑闻,要遮掩丑闻,就只有招婿入赘一条。想借顾府的势力往上走的人很多,愿意为顾府遮羞的人也多。
孟云卿就想起前一世的宋景城。
“昀寒是尚书府的千金,为我育有一双儿女。蒙岳丈多番提点,三年间,我从六品一跃至从三品。今时今日,断然不能让旁人知晓我已有妻室,我的发妻从始至终只能有昀寒一人…”
宋景城…
她攥紧掌心,那些久违的记忆就如浮光掠影一般,从脑海里一闪而过。
前一世,宋景城就是入赘的顾家
顾昀寒的孩子…
孟云卿失神。
“侯夫人…”杨大人接连唤了两声,还是老夫人开口:“云卿!”
“外祖母。”她才回过神来。
“我先给侯夫人把脉吧。”杨大人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杨大人本就是外祖母专程请来的给她把脉的,她便点头。老夫人就吩咐翠竹领她到屋内,而后又有丫鬟来置了黄金子的托垫放手。
这样事要查的仔细,杨大人要慢慢把脉。
把脉时候又需要安静,还需要不时问话,为了不让孟云卿分心,老夫人就同沈修武在外屋说话。
屋内便只剩了杨大人,孟云卿和秦妈妈,音歌四人。
有秦妈妈在,老夫人放心,孟云卿年纪小,怕她忽略过去,若是杨大人有交代,秦妈妈也好记着。
孟云卿心中不免紧张。
前一世,她成亲六年都没有孩子,早前也看过一些大夫,后来就慢慢淡了。
她有些怕。
许是这般心理忐忑的缘故,只觉杨大人把脉把得太久,就不时抬眸偷偷打量他。
杨大人也不时开口问:“夫人是否自年幼时,就怕冷。”
怕冷?孟云卿点头,是,她很怕冷,冬日里要裹成粽子才觉得暖和些,否则便四肢冰凉,对天气转寒也特别敏感。
“夫人只喜欢饮热水,很少口渴,怕冷,耐热?”
是,孟云卿又点头。
杨大人又补充,“听老夫人说,夫人年幼时在珙县,珙县天气比京中寒凉,一年中阴雨天气又多,寒气极易入侵,易成寒性体质。夫人月事来时,下腹坠痛感是否明显?”
是…孟云卿应声:“近来似是好些了…”
杨大人点头。
孟云卿忍不住又问:“那寒性体质,是不能受孕吗?”
杨大人应道:“不是不能,是不易。”
“那需要怎么调理?”孟云卿问。
杨大人便笑:“夫人不是调理过了吗?”
调理过?她怎么不知晓?孟云卿意外。
杨大人就道:“从夫人的脉象来看,调理得很好,如果不是用药,便是食疗。”
食疗?孟云卿不解。
“对,有意的食疗,也可以。”杨大人就笑:“夫人在府中的饭菜可是有人精心照料的?”
孟云卿便想起在宣平侯府的时候,小茶说过,段旻轩怕她吃不惯苍月的饭菜,专门添了府中的厨子,菜式都是定好的,怕她吃腻了。
是那时候的事?
前前后后也有一年多了…
“那…需要调理多久?”一侧的秦妈妈也问。
杨大人起身:“调理说到底也是集中一时力气,不如平日里多注意,月事时不沾凉水,天寒时注意保暖,饮一些暖宫汤,冬日里热水泡脚之类…下官会写一个帖子给到夫人,夫人日后多留意便可。”
孟云卿应好。
杨大人便乐呵呵看了她一眼:“不过,夫人眼下也用不到了。”
孟云卿抬眸,看了看他,又和秦妈妈面面相觑。
杨大人道:“下官反复确认过了,脉象虽然很弱,但确实是喜脉。夫人才有身孕不久,眼下最要做的是安心养胎。”
喜脉?身孕?养胎?
孟云卿懵住。
秦妈妈却是大喜!赶紧撩起帘栊去唤老夫人。
直至老夫人都进了内屋,孟云卿还未反应过来。
“哎哟,你这糊涂孩子!怎么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老夫人难免责备,责备里又全是疼惜,赶紧让音歌扶她躺下,不让她起身了。
“杨大人,这…大人和孩子都还好?”老夫人一时语无伦次。
杨大人温和道:“老夫人别急,月份还小,侯夫人不知晓也在理。从脉象上看,侯夫人和孩子都好,只是早前有些宫寒,更要注意保养,尤其是前三月,静养为好。下官先开一副方子,老夫人让人照着煮水给侯夫人喝便是,都无大碍,只是切忌受惊受凉就好。”
“秦妈妈,你同杨大人去。”老夫人赶紧吩咐。
秦妈妈应声领了杨大人去外阁间。
老夫人又朝翠竹道:“去…去告诉侯爷一声。”
“是。”翠竹欢天喜地就要往外跑。
老夫人又唤了回来:“再把侯夫人请来。”
“知道了,老祖宗!”翠竹这回便真的撒腿跑开了。
“音歌,快去倒杯温水来。”老夫人又吩咐。
音歌赶紧去做。
…
孟云卿看着这忙忙乱乱的一屋子,不由伸手摸了摸肚子,仿佛还在梦中。
她有身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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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探望
往后的三两日, 侯府上下都忙乱了起来,围着她团团转。
孟云卿有了身孕, 算是近期府内的大喜事, 给一直阴霾笼罩的侯府添了一丝丝喜气。侯夫人亲自在听雪苑叮嘱, 将一些不合适安胎的摆设的器具移走, 又放了一些安神静气的陈设来。
孟云卿在小榻上看着, 也插不上手。
音歌就在一旁给她扇扇子。
五月里, 天气热了,听雪苑虽然也算南北通透, 但这股子热气涌上来也叫人忍不住燥热。
老夫人说孕妇最怕热。
热了对肚子里的胎儿也不好,总归, 冷不得,也热不得, 这些琐事就全交到了音歌手中。
不过自家姑娘有了身孕,音歌别提有多高兴。
尽心照料着,就只盼着侯爷早些来侯府了。
“屋内的东西都换好了,你安心住着。小厨房日后也不能空着了,我先从厨房里调了些人手过来,都是府中伺候过身孕的熟手,那些个汤汤水水,不能嫌烦, 该喝的还是要喝。夏日天热,也不要贪嘴,我让厨房将那些做吃食的冰都拿走, 这几个月就辛苦些。”
看着人按照好了屋内的陈设,侯夫人就过来内屋这端同她说话。
孟云卿点头,“多谢舅母。”
她娘亲过世得早,自从她到了定安侯府,舅母就像娘亲一般照料她。
虽然有外祖母的意思,却改不了舅母待她好的事实。
“以后就别在舅母面前说谢字了,好好在听雪苑里养着,你外祖母说了,也不必每日清晨去看她,每日多睡些时候,想去的时候再去养心苑,休息好最重要。”侯夫人再叮嘱,“你这前两月都在马车上折腾了,再不好好养着,你和肚子里的胎儿都吃亏。”
孟云卿点头。
末了,侯夫人才又笑起来:“别怕,舅母也是过来人,有什么不明白的事就让音歌来西院寻我。”
“好。”孟云卿应声。
等侯夫人离开,孟云卿才发现,这不习惯的日子怕是才刚刚开始。
早前听雪苑里的丫鬟和婆子都不多,她也喜欢清净,舅母吩咐了不要乱走,好好养过三个月再说,她就在屋内看看书,写写字。
后来屋内的陈设换了,舅母又从厨房调了些人手过来,每日都要补上不少汤汤水水。
除此之外,苑里的丫鬟和婆子又多添了好些。
她本来也是想推脱的,却见音歌实在是忙不过来,也只有收下舅母的一翻好意。
…
又过一两日,沈琳和沈陶回了定安侯府看她。
外面局势太乱,许镜尘和齐王陪着一道来的。只是女眷们见过老夫人之后就到了听雪苑说话,而许镜尘和齐王先去见了老夫人,而后再去了定安侯那里喝茶。
沈妍嫁去了外地,又有沈媛,加上她人并未在京中,眼下京中又不太平,老夫人也没有让沈妍再回,只让她安心养胎。
孟云卿同沈琳是年前在苍月才见过的,沈琳也知道孟云卿近况。
于是三人说起话来,倒成了沈陶问,沈琳和孟云卿两人一起作答。沈陶就斜眼睨了她二人一眼,“我可羡慕二姐姐得很,我也想什么时候去苍月散散心。”
她和沈琳不同。
因为许镜尘的缘故,沈琳可以同他四处游历,今日苍月,明日西秦的,可她,在齐王府内就有烦不完的闹心事。
她说到齐王,孟云卿愣了愣。
齐王今日也来了侯府。
而沈琳却没有多大反应,听到沈陶抱怨,她便拉着孟云卿一道打趣:“怎么,我们齐王妃也有烦心事?”
怎么没有烦心事?
沈陶叹了叹,过往觉得嫁进王府做正妃多好多好,可等真正嫁过去了,才发现府中的侧妃妾侍比她原先苑中的丫鬟婆子还多。齐王爱美色,在京中是出了名的,这些还只是养在王府的。王府外的,还有那些说不出口的,她数都数不过来。
她就算有心将齐王圈在王府中,也无心应对王府里那些女人。
她的家世并不比旁的女人好,而二房还偏偏和定安侯府分了家。
娘亲精明一世,糊涂一时,这个时候分家不但没有帮到自己,还害得她在王府中的地位每况愈下。
这一日复一日的,倒还不如早前在侯府里的日子自在。
她这些抱怨,也只能在侯府中同自家姐妹说说,出了侯府,哪里还有人值得信赖?
“二婶婶没替你出主意?”沈琳问。
沈陶叹息:“她不添乱都好了。”
沈琳和孟云卿都会意。
二夫人平日在侯府跋扈惯了,在二房内就更不用说了,平素里有老夫人宠着她,如今没有侯府做屏障,又有谁会打心眼儿里看得上一个商户家的女儿,还是个眼高手低的?
沈陶就摆摆手,“不说了,今日是来看云卿的,快让我看看我的表外甥。”
沈陶不愿意再提,沈琳和孟云卿也不多问。
沈陶起身来看她肚子,沈琳也一道。
身侧的秦妈妈便赶紧上前:“几位姑奶奶,小心些,这早几月的肚子轻易摸不得。”
秦妈妈虽然在老夫人身边侍奉,老夫人却担心孟云卿苑内没个懂事儿的管事妈妈照应,孟云卿又是要回苍月的,就让秦妈妈来帮忙看着些。
这几个姑奶奶都是没有过身孕的,不知道轻重。
她只能看着些。
果然,听到秦妈妈制止的声音,三人都楞住。
沈陶伸到她肚子前的手都僵了一下,便收了回来,沈琳也是。
孟云卿也滞住,她自己还不时摸一摸,听秦妈妈这么一说,也犹疑起来,真怕对肚子里的胎儿不好。
见几人都唬住,秦妈妈心中石头落下来,才上前道:“摸也是可以的,只是要轻些,也不要摸太久,次数也不能太多。”
沈陶和沈琳都闻言点头。
秦妈妈也道:“表姑娘也是,一日之内不能频繁去动它,三个月前都算不得稳当。”
孟云卿也跟着点头。
见秦妈妈退了下来,沈陶和沈琳才上前,一人摸了不长一下。
“踢你了吗?都没踢我。”沈陶便笑。
沈琳也摇头。
秦妈妈也跟着笑起来:“哪能这么早,要五个多月去了。”
五个多月?
沈琳和沈陶都觉得神奇,但转念一想,又失望得很,孟云卿哪能在燕韩呆这么久,怕是最多过上半个月就要回苍月去的。
“那等你日后带表外甥回来。”沈陶话锋一转,孟云卿笑着称好。
…
晚些时候,又在老夫人养心苑内用饭。
这回齐王和许镜尘都同定安侯和沈修文等人都一起来了。
二房分家之后,人便少了,一个大圆桌也能坐下。
孟云卿拿起筷煮,余光便瞥到齐王那里。
而齐王似是一直在同外祖母,舅舅还有许镜尘一道说话,眼光也没有特别往她这里来。只是在外祖母,舅舅和舅母提到她时,仿佛正常得看过来一般。
又在沈陶同她说话时,礼貌加话。
但孟云卿怎么可能忘了他在书房的轻佻举动。“本王就喜欢婀娜多姿的女人。”“孟姑娘出落得越发好看了。”“孟云卿,来日方长…”
她垂眸,再看他的眼光有些冷。
正好四目相视,齐王恰好微微笑了笑,堂而皇之问道:“怎么没见到宣平侯?”
一旁的沈陶应道:“路上有时耽误了,端午前会到的。”
齐王嘴角扬了扬,又道:“那改日再来拜访。”
说得好似随意一般,旁人也不会留意。
孟云卿攥紧了掌心,她厌恶这个人,余下的时间,便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希望这顿饭早些结束。
实在等了好些时候,齐王还没有离开的意思,还一直在同舅舅,许镜尘,和沈修文几人说话喝酒,孟云卿才起身,朝外祖母道起,她有些困了。
都晓她是有身孕的人,老夫人和侯夫人关切了几句,就赶紧让秦妈妈带她回听雪苑歇着。
她福了福身,同秦妈妈一道往听雪苑走。
都过了黄昏了,天气还是有些闷热。
秦妈妈怕她中暑,让她慢些走。孟云卿也照做,由音歌搀扶着慢慢走。
等到听雪苑门口,才有小丫鬟迎上前来:“夫人,有客人。”
客人?
孟云卿疑惑,能说是客人的便不是定安侯府内的人,她才回燕韩不久,谁会来寻她?
小丫头又道:“来了些时候了,奴婢告诉她姑娘在养心苑,她说不必去通传,等姑娘回来便好,似是不着急。”
哦?孟云卿更觉奇怪。
一面由音歌搀扶着往外阁间走,一面问:“是谁?”
小丫鬟迟疑了一下,轻声道:“相府的大小姐。”
相府的大小姐,孟云卿一时没反应过来,等走出好几步,脚下才忽然滞住。相府大小姐,韩翕?
丫鬟便点点头。
孟云卿也恰好走到外阁间门口,音歌提醒了句:“小心门槛。”
屋内的人听到就站起身来。
孟云卿正好跨了过去,抬眸一看,正好看见一身女装的韩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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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第181章倾诉
“孟…”妹妹二字尚在喉间, 只是被韩翕生生咽了回去。
她早前她一直都是唤孟云卿作‘孟妹妹’的,而眼下, 许久不见又忽然见到她, 却不是从前圆润憨厚的模样, 而是…身轻如燕, 冰肌玉骨, 不知要比早前好看上多少分!
她都有些难以相信。
于是再开口, 就变成了‘云卿’二字。
与旁人而言,‘云卿’听起来比‘孟妹妹’更亲近些, 但于韩翕而言,她惯有的‘孟妹妹’却其实比‘云卿’要亲厚得多。
她开口唤的是‘孟云卿’。
“音歌, 去给韩小姐泡茶。”孟云卿缓步上前,牵起她的手往内屋去, 音歌赶紧照做。
来的是相府家的小姐,秦妈妈便知趣道:“表姑娘,我去小厨房看看莲藕汤。”
“好,辛苦秦妈妈了。”孟云卿应声。
“秦妈妈不是老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吗?”韩翕问。
她小时候就同沈修颐,卫同瑞走得近,她和卫同瑞也经常到定安侯府来玩。
沈修颐最受老夫人喜欢,她和卫同瑞也跟着时常去给老夫人请安,秦妈妈是老夫人身边伺候的老人。每回老夫人拿东西出来给他们吃, 都是秦妈妈去做的。
沈修颐还说,他祖母最离不开的就是秦妈妈了。
怎么…孟云卿一回来,秦妈妈就来了听雪苑中?
她早前也来过听雪苑, 那时候只有音歌和娉婷两个丫头的。
孟云卿嘴角牵了牵,不瞒她:“韩姐姐,我有身孕,外祖母让秦妈妈来照顾我一阵子。”
身孕?
韩翕诧异看她,而后低头去看她的肚子,手都有些僵。
片刻,又觉得自己有些失礼,便低声道:“他们说你同宣平侯已经成亲了,我…想来看看你…”她脸色有些红,支吾道:“原来你已经有身孕了…”
韩翕低下头,不知喜忧。
当初卫叔叔来提亲,爹爹也是同意了的。结果后来卫同瑞却拒绝了,还同卫叔叔起了不少争执,最后是将军夫人出面缓和的。
她那时就想,卫同瑞一定还是喜欢孟云卿的。
哪怕卫叔叔极力反对,哪怕孟云卿去了苍月。
她还记得她同他一道,在京城目送孟云卿的马车离开。那时卫同瑞还被卫叔叔关在将军府,她不知他是如何逃出来的。只是卫同瑞那日的神色,她一直都忘不了。
她想,卫同瑞是想等孟云卿回来的。
毕竟陈家的风声都过了,将军夫人和侯夫人又要好。
后来,听说宣平侯来了京中,来给定安侯府下聘礼。她就去找沈修颐打听,果真是孟云卿要同宣平侯段旻轩定亲了。
当初孟云卿离京,他们都以为孟云卿是去苍月见老宣平侯,不久后还是要回燕韩的。
而当时陈家的风波刚过,孟云卿的身世还敏感了些。许是,等孟云卿从苍月回来,说不定卫家就会同定安侯府再谈婚嫁之事了。
按缘由,她应当不喜欢孟云卿这个人。
但她却讨厌不起来她,甚至,在身世快要被揭穿这样忐忑不安的时候,想起的还是在苍月的孟云卿。
她是当孟妹妹是好朋友,这一点上,与卫同瑞无关。
…
她没想到的是,孟云卿竟然和宣平侯定亲了。
可定亲也不是什么没有转机的事,但消息传出不过半日,君上就亲自下旨给两人赐婚。她又才听闻,孟云卿和宣平侯在苍月原本也是奉旨定亲的。
君无戏言,更何况是两国国君同时下旨昭告天下的事。
昨日,听说孟云卿和宣平侯回京了。
还说两人已经成亲了,此番是特意回定安侯府省亲的。
她心中复杂意味,又说不上是为何,却总想着要来亲自看一看才好。
孟云卿并非不讨厌卫同瑞,只是机缘巧合出了陈家的意外,否则,兴许今日娶孟云卿的人,就该是卫同瑞了…
良久,韩翕才回神过来,遂又莞尔:“孟妹妹,恭喜你!”
音歌也端了茶水来。
韩翕若有所思,端起茶盏,问道:“孟妹妹,你见过卫同瑞了吗?”
孟云卿微楞,继而点头:“我同付三叔一道回京的,他来京城外接付三叔的时候,见过一面。”她如实应道,并未隐瞒。
“哦。”她也应声。起初孟云卿点头,她还以为是卫同瑞去见的她。
“韩姐姐,你怎么样了?”孟云卿开口,顺势问起了旁的话题,当初接到韩翕的信,说她身份兴许被发现的惶恐之意,都透在字里行间里。她不敢贸然写信给韩翕,只在沈琳来苍月时问起过韩翕的近况。而似乎那个时候,韩翕的女儿身就已经被识破了。
早前的担心成了现实,韩翕的应当过得不易。
韩翕怔住,捏着杯盖的手也紧了紧,而后,浅浅笑道:“起初时挺难的,后来…就慢慢好了…”
她没有说谎。
起初时,爹爹接受不了,同娘亲大吵了一架。
大哥也回了京中看她们母女的笑话。
爹爹在朝中做了二十余年的宰相,从前最宠爱她,人前人后都是‘我的那个逆子’,口口声声的‘逆子’实则是骄傲自豪,任谁都知道韩相家有个宠得像宝一样的二公子。而如今纸包不住火,一朝颜面丢尽,爹爹在背后被人议论纷纷,在朝中也抬不起头来。
都是因为她。
她原本也以为爹爹是不会再原谅她和娘亲了,要将她和娘亲赶出相府。
没想到,爹爹除了早前气得暴跳如雷,咬牙切齿外,也没有旁的了。
她日日去哄爹爹,围着爹爹面前转,不过多久,她都能感觉到爹爹也只有佯装的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