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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京中,恰好是第五日晌午。
前夜为了赶路,宿在马车里。马车自然颠簸,她半梦半醒,真正到了黎明时候,才沉沉睡过去。等到晌午入京时,还睡得正好,段旻轩也没有叫醒她。
城外早早来了马车候着,他远远认出是东宫的亲信。
孟云卿还枕着他的腿间入睡,他轻轻揽起她,再放下,她也没醒。
他轻手轻脚下了马车。
福伯也来了城门口迎候,见了他便走了过来。
“侯爷,殿下收到侯爷的信,说晌午左右入京,特意让我来此处候着。”言外之意,眼下就要同他去趟东宫,连侯府都不必回了。
段旻轩点头。
又交待福伯一声:“还睡着,昨晚赶路折腾了一宿,到了侯府再叫醒她吧。”
福伯应好。
“人送走了吗?”临末,又问了声。
福伯笑眯眯道:“送到西郊别苑了。”
他才又点头,跟随先前的侍从上了另一辆马车。
…
“小姐,醒醒。”福伯在近旁唤了几声,孟云卿才迷迷糊糊睁眼。
揉了揉眼睛,酥软应了声:“福伯?”
福伯依然笑容可掬:“小姐,到侯府了。”
(今日第二更)
到侯府了?
孟云卿才忽得清醒了,竟然都到侯府了,但她都不知道是何时入的京城,竟然错过了。
“段旻轩呢?”马车里也没有见到他,早前还分明同她在一处的。
福伯应道:“侯爷那头回京有要事处理,刚到京城就被截下来了,怕是要晚些时候才能回府,让老奴先领小姐回来,洗漱休息。”
原来如此。
孟云卿扶了扶额头,让自己精神些。
用娉婷的话说,苍月是天/朝/上/国,京城之中恢弘大气,遍地金银,远非燕韩京中可比。她第一次入京,竟然就这般睡过去的,难免惋惜了些。
福伯先下了马车,又回头,撩起帘栊接她:“小姐请。”
福伯亲自扶她,孟云卿道了声谢,便扶着福伯的手下马车。
刚下马车,就环顾四周,目光中挂了些错愕。
周围的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夏日里绿树成荫,布了不少林荫小道。正值五月末,苑中开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蕊,姹紫嫣红,眼花缭乱。
分明是内院中。
她原本以为会是在侯府门口下马车,不想这马车却停硕大的苑门口。
上面写着“蕙兰阁”三个大字。
蕙质兰心,当是女子的住处。
苑门口和庭院间,还隔着一个好似“镜湖”那么大的观赏湖,夏日里,湖上吹着微风,在林荫路下,竟也热不起来。
福伯就道:“侯爷说小姐昨晚没睡好,老奴就做主让马车直接驶进来了。”
直接驶进来,便是没有走正门。
小姐回府当走正门的,但正门就需下马车再步行回来。
福伯解释。
孟云卿笑了笑,“还是福伯想得周道。”
“老奴领小姐进苑子,房间里的用度都给小姐备好了,音歌和娉婷丫头不在,老奴就让阿玉先来苑里照顾。阿玉自幼长在府中,小姐有什么事都可以问她。”
孟云卿应好。
蕙兰阁是宣平侯府的一隅,却比定安侯府还要大气宽敞许多,福伯说老侯爷爱清静,府里的下人很少,特别是丫鬟婆子之类,没有更多。
留下来的,也多是府里的老人,还有家生子。
阿玉就是家生子。
进了蕙兰阁,便有几个丫头迎了上来。
为首丫头十四五岁模样,看起来便很是机灵,弯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她,然后带着身后的婢子一道福了福身,问候了声“小姐好”,“福伯好。”
“小姐,这就是老奴先前说的阿玉。”福伯介绍。
阿玉会意上前,行了个大礼,“阿玉见过小姐!”
孟云卿同她不熟,只是笑了笑。
阿玉看了她一眼,又道:“听福伯说,在小姐身边伺候的两位姑娘还都在衢州城,要晚些时候才会来京中。阿玉就先跟着小姐,两位姑娘没来的时候,小姐有事吩咐阿玉去做就是了。”
几句话说得清清楚楚,先跟着她,等日后音歌和娉婷回来,再做安排。
是个心思玲珑的人。
“小姐这边阿玉先伺候着,前厅还有客人,老奴先去招呼,小姐有事便让阿玉来找老奴即可。”福伯又拱手开口。
孟云卿没想到前厅还有客人,爷爷尚在衢州,段旻轩又没有回府,府中有客人,眼下也只能有福伯照顾着,确实不好耽误太久。
孟云卿应了声“好”,福伯便离开了。
阿玉一面领她入苑,一面道:“小姐,这苑子唤作蕙兰阁,是侯爷特意同福伯说好,收拾出来给小姐住的。蕙兰阁里绿树成荫,还有内湖,是侯府夏日里最凉快的苑落。侯爷说小姐喜欢看书,便在蕙兰阁里随意挑处凉亭坐坐都可,凉亭边有溪水潆绕,还可以避暑…”
她哪里怕热?
从来只是怕冷。
她也不喜欢在苑中看书,只喜欢窝在屋内的小榻上看书。
这些,段旻轩都是知晓的。
眼前的丫鬟却说,段旻轩是因此才挑了这处蕙兰阁的?
是借段旻轩的口,说自己的话。
孟云卿就浅浅笑了笑,算是应了。
阿玉见她笑,猜想知她是满意的,又道:“小姐一路回京,舟车劳累,奴婢们先前将水和衣裳都准备好了,小姐可要现在沐浴洗漱?”
昨夜马车上睡了一宿,出了一身汗,眼下能沐浴,再换件衣裳,简直再好不过。
孟云卿点了点头。
等真正跟着阿玉进了苑落,才晓她所谓的水都备好了是何意。
蕙兰阁里有汤池。
阿玉说的便是汤池。
汤池里一应俱全,置好的物架上雕刻着各式花朵的纹路,沐浴的白纱袍就整齐叠在物架上。汤池有两个入口,顺着阶梯就可以下去,中段两侧有把手,两侧的把手一边各有一个凹状的白玉手台,手台里放着不同的皂角,香夷,凝脂,含片…光是看一眼,都叫人记不住。
光是着汤池内的陈设,就算奢华。
这样设在苑中的汤池,她在定安侯府内都没有见到过,这宣平侯府内却有。
还不是主苑,只是蕙兰阁。
孟云卿才忽然意识到,那个在茶庄子里终日嘻嘻哈哈的爷爷,还有一定要与爷爷斗嘴的段旻轩,都是苍月京中首屈一指的权贵世族。
她微微敛目。
“奴婢们伺候小姐沐浴。”阿玉身后本就跟着几个小丫头,进了汤池,就开始各自忙碌。有跪坐在汤池边再次确认水温的,有去撒花瓣的,有取白纱衣裳过来的,还有在汤池点燃熏香的。
孟云卿看了眼阿玉,吩咐一声:“不必了,我自己来就好。”
阿玉先前的一句本就是询问她的意思,她不喜欢旁人在一侧,汤池里就不多留人了。
阿玉将白纱衣裳,放在汤池入口一侧:“小姐有事唤阿玉。”言罢,得了孟云卿的意思,就领了其余丫鬟出了汤池。
耳畔传回掩门的声音,孟云卿才兴致勃勃脱了鞋袜,坐在汤池边荡了荡脚。
汤池里水很暖人,水温却温和,夏日里又不觉热。
她不由环顾四周,光是汤池就是这般模样,还不知道苑里其余地方该奢华到什么程度。
叹口气,慢慢褪去衣衫,顺着阶梯下了汤池。
阶梯再往前,有垫高的位置,当是沐浴时小憩的位置。
汤池水暖,她缓缓舒了口气,好似一身的疲惫都在这氤氲的水汽中消散殆尽。顺了顺头发,摘得三千青丝垂下,才又伸手取了皂角,一边摸一边出神。
这样的侯府,她倒当真有些不习惯呢。
就连那个阿玉,她都有几分不自在。
她并非不喜欢玲珑心思的人,娉婷虽然笨了些,音歌就通透得很,她当初便很喜欢音歌。
可这个阿玉…
看她的时候,眼神里总像藏了旁的心思。
她活了两世,不会看不出来。
但人是福伯安排的,福伯是侯府的管家,她不想拂了福伯的好意,反正也只有十余日,等音歌和聘婷来了就是。
她一面想,一面洗净青丝。
皂角的香气里带了青草和泥土的味道,在她看来,要比汤池里点的熏香要好闻得多。
“阿玉。”她唤了声。
阿玉便闻声进来,瞥了她一眼,应道:“小姐。”
“把香熄了吧。”她是有些闻不惯。
阿玉怔了怔,才上前去熄了香炉。
孟云卿在汤池里也待了些时候,趁她熄香炉的时候,正好卷了浴袍起身。
果然,这浴袍里都沾上了些汤池内熏香的味道。
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等阿玉回头,她都穿好了浴袍,也不需要她帮忙了,“奴婢替小姐梳头?”
“也好。”孟云卿没有推辞。
汤池一头是通过回廊连着主屋的,沐浴后不必再换衣裳,沿着汤池到主屋的回廊,就可以回到主屋内。
只是回廊有些长,中间又隔了好几道帘子,水汽才不会扰到屋内。
汤池里有些闷,阿玉又给她批了件纱衣,便领着她往主屋那端去。
蕙兰阁的主屋便是她平日歇息的地方,主屋很大,右侧放了红木质的梳妆台。阿玉替她擦干了头发,便在梳妆台处给她梳理起来。
“小姐可知府中来了什么客人吗?”好似一面替她梳头,一面问起的,并非刻意。
她上哪里去知晓?
分明是有意让她问起的。
孟云卿也不戳穿,顺水推舟道:“福伯亲自去招呼的客人,应当平日里走动得勤吧。”
阿玉看了眼铜镜中的人,不急不慢道:“小姐说的是呢!都是平日里常到府中来寻侯爷的,今日该是听说了侯爷回京,就都来了。”
“都是平日里常来!”“就都来了!”
一字一句,拿捏得极其清楚,她若是不好奇,都实在说不过去了。孟云卿就抬眸,也透过铜镜里的人影看她:“都是些什么人呀?”
阿玉便笑:“王太尉家的孙女王小姐,刘尚书家的外孙女沈小姐,周太傅的侄孙女周小姐,还有谢将军的女儿谢小姐,都是京中的贵女。”
哦,绕着说了半晌,原来是桃花来着…
第143章
第143章祸水
等到东宫,马车走得又是杂役过得小门。
一道进入的还有些菜农和粗使的婆子,这辆马车混在一道进入,并不起眼。
段旻轩便知此事只怕在东宫这里又做得极为隐秘。
却又与阿媛当时不同。
见阿媛那时,容觐是让他特意去了一趟华城,带了一堆人捧场,花了大价钱,昭告天下,他段旻轩弄了个羌亚美人回府供着。
可眼下,这人却是直接藏在东宫之中的。
容觐久居东宫之位,行事不可能不谨慎。
此番怕也是被逼急了。
入了杂役的小门,下了马车,东宫的亲信又带着他绕了许多路,直到东宫最偏僻的角落处,才在一扇朱红色的大门口停了下来,拱手道:“太子殿下还在宫中,并未回来。殿下早前有吩咐,若是侯爷来先来了,就领侯爷直接来此处。殿下都头疼了好几日了,总算盼着侯爷回来了。”
容觐分明还在宫中,却特意让人将他先领过来。
遂又想起那封:“救急,又来了个小祖宗”。
只怕又是个烫手的山芋。
段旻轩头疼:“还是羌亚国中的?”
东宫亲信摇头:“属下也不知晓,不过,听来貌似不是羌亚的…”
听来?
——这个词语用的有些悬乎,段旻轩幽幽看他,好似要将他看穿一般。
这名东宫亲信意识到多话了,便又拱手低头,一语带过:“侯爷,太子殿下有嘱咐,我等都不可以进入,侯爷见谅。”
段旻轩知晓再同他多说也无益,只得伸手推开了眼前这扇朱红色的大门。
大门严实,四围的宫墙又高,苑内的花草树木自行生长着,杂乱无章的,也没有多少人打理。应是东宫譬出来的禁地,这样的地方少有人踏足,人藏在这里也隐秘。
大门内往里走不久,就有一处屋子。
屋外守着一个宫娥,宫娥手中还端着饭菜托盘,托盘里满满的,看模样应当是才从屋内出来。
宫娥见到他,就似见到救星一般:“宣平侯。”
这宫娥应当也被折腾得不轻。
连饭都不肯吃,难不成要寻死寻活?
还真是个烫手的山芋,段旻轩就问:“什么都没吃吗?”
宫娥看了看盘中,尴尬道:“就吃了些甜点。”
呵,看样子不会寻死了,能专挑甜点吃,那说明绝食也绝得没那么彻底,有些意思。
“奴婢再去取些果子来。”宫娥福了福身,见他点头,才低着头快步离开。
屋内很安静,又只隔了一扇门,想来他同先前的宫娥在说话,屋内的人当是在竖着耳朵听。他就也不急,慢悠悠寻了门槛处坐下,摇了摇手中折扇。
好容易才让福伯将阿媛安置到西郊别苑,他不管容觐口中的小祖宗是何人,断然不能再往侯府里面塞了。
马车上,他一连想了好几日。
思来想去,这等难题,也只有祸水东引了。
他也不着急进去,等宫娥回来最好。
一个阿媛就已经让他头疼得很,他是能躲多远便躲多远。
结果他半晌不进去,屋门却自内向外打开了。
他心中一叹,又是个不消停的。
缓缓移目,挂上一脸不耐烦的轻视模样,回头看她。
只见那屋门穴开了一条缝,里面凑出来一个小脑袋,东顾西盼,看了半晌才看见坐在门槛处的他。
那双脑袋上的小眼珠利索转了又转,眼眶里还是红红的,显然是刚哭过才停下的。
本是好奇打量他,却又明显似被他脸上那幅不耐烦的模样吓了一跳,随即眼泪吧嗒吧嗒就掉落下来,根本止不住,扯开嗓子就嚎啕大哭:“呜呜…!#¥%%&*!(我想回家)”
——“救急,来了个小祖宗!”段旻轩眼下算是真正才读懂这封信的含义。
还果真是个“小祖宗”!
“别哭了。”他不懂如何哄小孩子,尤其是这种□□岁的小丫头。看她身上的装束并非周遭几国,更不像羌亚的,应当是草原上哪个部落的。
她说的话他也不懂。
只是这丫头精神头确实好,片刻动静,边哭边闹,声音越来越大。
难怪容觐会头疼。
不知道这又是从哪里弄来的“祖宗”!
“别哭了,听到没有!”这回声色严厉了些,更不似先前那般好说话,他原本就一脸不耐烦的模样,加上这等严厉语气,那丫头也不知听懂没有,反正果真往回一吸气,哭声骤然停了下来。
眼巴巴地看他。
段旻轩心中微舒,看来,是找到了克敌之法。
可好景不长,须臾,小丫头看他吼了一番也没有作何,便又扯开嗓门,十倍与早前的音量开始哭起来。
竟比老爷子的狮子吼还要恼人几分。
段旻轩伸手捂了捂近处那只耳朵,只觉都要聋掉。
这要是让他领回侯府去,侯府只怕不得安宁。
“!#¥%&*(我要见阿爹阿娘)…”
“!#¥%&*(这里的东西也不好吃)…”
“!#¥%&*(这里的人还这么凶)…”
“!#¥%&*(我要回家!)…”
“!#¥%&*(我不喜欢你们苍月)…”
她一面擦眼泪,一面说话。
她说五句,他问一句:“闹够了?”
“嗯?”她抬头看他,他站起来可真高,竟比乌托那还要高那么多,她就是跳起来都够不着他的头顶,还这么凶巴巴的,肯定不好惹。
段旻轩悠悠收了折扇,面色稍稍缓和了些。
这小丫头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就停止哭了,睁眼看他。他也正好腾出手来,不由分说,伸手便拎起她的衣领,直接将她拎起来。
“!#¥%&*(疼疼疼!你做什么)…”
他另一只手,扶了扶额头,果断踢门,将这个“噪音来源”直接扔进了屋中。
清净了…
等到容觐匆匆赶回东宫,就见段旻轩环臂在屋外站着,手里拿着折扇,眼睛冷幽幽透过屋外的窗户,瞪着屋里头。
他便也透过窗户,看向屋内。
那哭闹精眼睛还是红红的,嘟着嘴,宫娥阿碧在喂她吃饭。
她不想吃,又转头望了望段旻轩,才又嘟了嘟嘴,吃下去,一脸委屈又不敢出声模样。
宫娥喂得是胆颤心惊,好歹那丫头在吃了,先前是一口都不啃吃的。
哭闹精吃得是委委屈屈,嘴里都没有嚼完,又不敢停下来。
只有段旻轩站在那头,面无表情盯着,连容觐都觉得生人勿近。
“咳咳”轻咳两声,算是提前同某人招呼一声,他回来了。
段旻轩这才回头看他,方才的生人勿近,就变作了一脸哀怨。
他哭笑不得,就扯了他到一处说话:“还是你厉害啊,在我这里哭了好几日了。”
段旻轩瞥他:“这尊又是从哪里请来的?”
容觐就道:“这尊是巴尔汗王的小女儿,苏牧哈纳陶。你也知道巴尔近来局势很乱,内部几支分支明争暗斗,巴尔汗王怕这个小女儿出事,就让亲信带到京中来,托我照看她,等内乱平息了再叫人来接回去。巴尔汗王这一支年前同我苍月签定了密约,对我苍月来说,百利而无一害,只是消息还未放出去。所以苏牧哈纳陶的事情不能不管,但苍月同巴尔汗王这一支密约的事情又不能让外界知晓,这苏牧哈纳陶的身份万万不能公布。眼下虽然藏在我这东宫,但东宫之地太过敏感,若是被人窥了去,便连推脱的说辞都找不到,需得在这几日内就送出去。”
送出去,再找个信赖的人看着。
容觐就想到了他。
换言之,若是中途出了事端,这个黑锅还得找人来背。
前提还是——这人得背得动。
苏牧哈纳陶,巴尔汗王的小女儿,段旻轩转眸看他:“我这宣平侯府里还塞了一个羌亚美人,太子准备何时接走?”
是同他谈条件,容觐就笑:“巴尔虽然内乱,但巴尔汗王毕竟是名义上的汗王,巴尔的局势还算是在掌握之中,解决纷争只是时间问题。羌亚那端,情况怕是还要再复杂些…咳咳…难得一见的美人,都放你府中了,难不成你还舍得放回去?”
如意算盘都替他打好了,左右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放在羌亚都是出众的,便是身份特殊些,也是扣在苍月国中做人质的,容觐想不出他有什么好推脱的。
“苏牧哈纳陶的事,我给你出个主意。”段旻轩话锋一转,“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哦?说来听听。”容觐有兴趣。
“你把苏牧哈纳陶放去孟既明那里。”祸水东引。
“孟既明?”容觐要吐,这全京城中最不靠谱的便是孟既明!
苍月国中三大难题,邻国难民,姑娘的胸平,安平侯府的孟既明。这孟既明在苍月京中是出了名的祸事端,事情只能砸在他手中,没有见好在他手中的。
这算什么馊主意?容觐揶揄。
段旻轩就道:“你可知道京中百姓是如何吓唬家中不听话的小孩儿的?”
容觐摇头。
孟既明来了,赶紧睡觉。
再不听话,孟既明就来抓你了。
孟既明可是要吃小孩儿的,哪家的小孩儿不乖就要吃谁。
诸如此类…
他方才不过学了传闻中的几分,就甚是有效,却不晓得能管用多久,倒不如放在本尊那里还好些。
容觐错愕。
“再说了,全京城都知晓他不靠谱,谁会想到殿下会把巴尔汗王的小女儿藏在他安平侯府内?”段旻轩句句在理,又层层推进:“若是真出了事端,这京城内还有谁比孟既明更好开脱的吗?”
反正都是个闯祸精!
容觐这回倒是不说话了。
过了良久,才问:“孟既明会愿意做这事?”
段旻轩早就替他想好:“太子殿下若是答应他,年后邀请阳平郡主来京中小住一月,他一定肯。上回老爷子喝醉了,要替我和阳平做媒,这孟既明连放狗咬我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你若是特意替他邀了阳平来京中,就是十个苏牧哈纳陶他都愿意往安平侯府里放。”
容觐笑出声来,放狗咬人的一事,他早有耳闻。
如此说来,若将苏牧哈纳陶放在孟既明那里,倒是可以试一试的。
“若是这个主意可行,你要我帮什么忙?”容觐回归正题,“先说好,你府里羌亚美人的事,我还在同羌亚周旋,没这么快。你要是同我说这事,眼下我可真没有办法,只等年后再说。”
他也如实应答。
段旻轩就笑:“同羌亚美人无关,我是想请太子殿下帮忙,找君上赐一桩婚事。”
赐婚?
容觐眉眼微挑,上下打量他。
第144章
第144章阿媛
“小姐真的不去前厅?”阿玉一面替孟云卿更衣,一面问起。
先前她才同孟云卿说起了前厅的事情,孟云卿当是有兴趣的。谁知道听她讲完,孟云卿却只是笑了笑,就将此事搁置下来。还说困得很,没怎么睡好,要先补一觉,就先不去前厅了。
阿玉只得一步步从主屋里往外退,步子有些迟疑,眼中还是写满疑惑:“那小姐有事,就唤阿玉一声,阿玉就在外面候着。”
孟云卿没出声,只是侧身躺在床榻上,枕着手臂笑眯眯朝她点头。
分明没有留她的意思。
阿玉这才从内屋退了出来,到了外阁间,眉间还纳闷得很——那个孟云卿,对外面那些贵族小姐们都不好奇吗?
福伯回来时分明说了,老侯爷是有意将这位才寻回来的孙女,嫁于侯爷呢!
让她好好伺候着。
也不知这孟云卿是哪里修来的好福气?!
做了老侯爷的孙女,还要嫁给侯爷。
过往哪里听说过老侯爷有什么孙女,也不知道这孟云卿是从哪里忽然冒出来的,竟然就有这等好的运气。侯爷可是京中贵女们都争相追逐的香饽饽,白白便宜这个不知何处冒出来的孟云卿了。
若说是前厅那些世家小姐们也就罢了。
身份地位都高贵。
就不知这孟云卿被老侯爷寻回来前,是不是同她一样也是个婢子呢!
但她可是侯府家生的婢子。
侯府里的婢子本来就少,老侯爷也是疼她的,别家的丫鬟哪里比得?
就算是前厅里那些个小姐们,哪个不是有意讨好她?想从她这里讨得侯爷一星半点的消息?
她本是要伺候侯爷的,孟云卿一来,身边的丫鬟没跟来,福伯竟然让她亲自来蕙兰阁伺候孟云卿。
这个孟云卿倒好。
她都贴面服侍了,还一脸不冷不热模样。就算是燕韩国中的大户人家,恐怕也比不上前厅那些苍月国中正经的小姐们吧。
前厅那些小姐们还都以礼相待,这孟云卿生得胖乎乎的,模样也不见得有多好看。
连她都及不上。
侯爷只怕也是看不上的。
连汤池都不敢要人服侍,也不知道是真不习惯,还是有隐疾。
指不定还是老侯爷硬塞给侯爷的,侯爷都不正眼看上一眼呢,要不,能让福伯领了她回来,侯爷自己却去了别处吗?
她是真想看看这孟云卿如何在前厅出丑。
前厅里坐得可都是京中有头有脸的世族贵女们,凤凰和山鸡一眼就见分晓。
只要孟云卿在这些贵族小姐面前丢了人,日后在府中也会收敛些。
这侯府里,向来都只有侯爷,没有什么小姐!
她本来是侯爷身边伺候的丫鬟,她心中咽不下这口气。只盼着孟云卿的那些个丫鬟早些来,自己早日脱身。
至于前厅那些,都不晓得老侯爷想将孟云卿指给侯爷的意思,若是知晓了,还不知这孟云卿会有多尴尬,今后在京中也当是夹紧尾巴做人的。
不管谁都好,给这个孟云卿一个下马威看看才是!
“阿玉姐姐。”有人撩起帘栊,入了外阁间,阿玉定睛一瞧,是前厅伺候茶水的小茶。
“怎么了,你不在前厅伺候,来蕙兰阁做什么?”她笑呵呵得,对待府内其余的丫鬟婢子们都很好,俨然主事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