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在犯难。
段旻轩就喜滋滋上前,“出去吃。”
出去?
孟云卿愣了愣。
段旻轩就道,“我们苍月的习惯,大年初一是不在家中待着的,外出才能揽福。既然苑里没有备东西,不如孟姑娘请我出去吃饭?”
他说得合情合理。
孟云卿在京中就知道两处地儿。
一是兰轩阁,端午时沈修文领府中的兄弟姊妹去的,段旻轩也去过了。
另一处,便是吃八宝鸭子的玉兰轩了。
虽然京中的玉兰轩没有郴州的玉兰轩做的八宝鸭子好吃,但她似乎也只知道这一处何时的地方了。
“饿了,早些走吧。”段旻轩兴致正浓。
不待孟云卿应声,音歌就给她取了披风来。
宣平侯毕竟是客。
侯府里能入宫的都入宫了,外出的也外出了,就只有姑娘一人了。
姑娘岂有怠慢的道理。
孟云卿只得作罢。
好在安东还在府中,就唤了安东备好马车,等到南市那头都晌午了。玉兰轩里的雅间都没有了,只剩了大厅里不起眼的角落,还嘈杂得很。
“要不换一处?”孟云卿踟蹰。
“不,这里挺好。”段旻轩却是不介意的。
他只想同她多待些时候,大厅里还热闹些。
年初一,燕韩没有外出的习俗,但玉兰轩里的人竟然也很多。
孟云卿就点了八宝鸭子和一些小菜,上桌还有些时候。
又让小二就热了些茶水来,她记得段旻轩是不饮酒的,侯府里几次,他都滴酒未沾。孟云卿又想起在客船上那次,他分明是饮多了,简直匪夷所思。许是沾酒就醉,才少有在外饮酒。她就不触他眉头了。
稍等些时候,八宝鸭子上来了。
看到八宝鸭子,段旻轩也想起玉兰轩来。
当日在郴州,他是在玉兰轩见的赵世杰。彼时孟云卿还同沈修颐等人一处,他是见过的。
她是真喜欢八宝鸭子,段旻轩想笑。
“笑什么?”孟云卿不解。
段旻轩便道,“老爷子会做八宝鸭子。”
嗯?孟云卿瞪圆了眼睛,倒是没听他说起过。
“只会做八宝鸭子,就回回都做。”
孟云卿忍俊不禁,忽觉这老爷子的形象在脑海里又鲜明了几分。
“好吃吗?”她很是好奇。
“你吃过便知晓了,不好吃。”他也直言不讳。
孟云卿忍不住笑起来。
两人说笑间,忽然听到一声,“孟妹妹!”
这还能是谁的声音!
孟云卿扭头就见韩翕——还有一侧的卫同瑞。
脸上笑容就缓缓敛了起来,不是说年关赶不回来了吗?她倒是有些意外的。
卫同瑞看了看她和段旻轩,就同韩翕一道上前。
正好是四人的位置,音歌让小二添了碗筷。
“什么时候回来的?”孟云卿问他。
卫同瑞道,“父亲让我先回来,陪母亲守岁。”
“前些日子还听说,你们年关赶不回来了,将军夫人一定很高兴。”
“是啊,母亲做了一桌子菜,许久没在家吃过年夜饭了。”
…
见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段旻轩就一直饮茶。
段岩只觉得有人怕是要惹幺蛾子了。
回过神来,恰好听到韩翕道,“今日侯府里都进宫了,我和同瑞想孟妹妹在府中定是无聊,就先溜出来了,去侯府寻孟妹妹。结果府中的人说孟妹妹来玉兰轩了,我们是特意来这里寻你的。”
怕她一个人在府中无聊,才特意来寻她的。
呵,还真是有心。
段旻轩瞥了瞥目。
就恰好和卫同瑞四目相视。
卫同瑞也在看他。
先前去侯府时,侯府的人说表姑娘同宣平侯一道外出了。
宣平侯?他确是没有多少印象。
和孟云卿一道外出,那同孟云卿应是熟络的。
等到玉兰轩,远远见到他二人一处。
孟云卿似是笑容连连,他也唇畔莞尔。
卫同瑞敛了眼中情绪,问道,“宣平侯喝酒吗?”
段旻轩就放下茶杯,“好啊。”
孟云卿就傻眼儿了,喝酒?
第091章 手感
由得段旻轩应声,卫同瑞便唤了小二上酒。
小二有眼力架,瞧见这桌的孟云卿是姑娘,就问客官是要果子酒还是马奶酒?
燕韩靠近巴尔。
巴尔是游牧民族,喝得是马奶酒,马奶酒在燕韩京中就很流行。
卫同瑞便顺势看向段旻轩,“宣平侯的意思?”
段旻轩就笑,“入乡随俗。”
“军中惯饮烈酒,宣平侯赏脸?”卫同瑞悠悠看他。
他也不移目,“难得少将军雅兴,段某奉陪。”
军中惯饮烈酒,孟云卿就有些担心看他。
别说烈酒,怕是普通的酒就沾不得的。
她欲言又止,段旻轩却适时转眸,会意一笑。
孟云卿莫名觉得是在宽慰她。
想说的话就隐在喉间,连卫同瑞抬眸打量她,她都没有注意。
段旻轩又摆摆手,唤了段岩上前,在耳边轻声吩咐了两句。
孟云卿根本听不清。
只见段岩点头,神色并无异样,而后踏步出了玉兰轩,也不知段旻轩吩咐他去了何处。
不多时,小二将酒坛抱了过来,还备了四个酒碗。
孟云卿光是见这个酒坛子和碗就吓了一跳。
小二却喜滋滋将四个酒碗都斟满酒,“来嘞~烈酒一坛,客官慢用。”
孟云卿才晓玉兰轩的烈酒是论坛的。
光是这碗就比她的面前的饭碗还大了许多。
孟云卿便偷偷瞥了瞥段旻轩。
段旻轩却唤住店小二,笑道,“给她果子酒。”
小二应声。
孟云卿则愣愣看他。
“宣平侯远道是客,先敬宣平侯一杯。”卫同瑞已然举杯(碗)。
段旻轩却之不恭。
还未端碗,就见卫同瑞已举至唇边,仰头饮酒。
韩翕也轻抿了一口,作陪。
孟云卿心中掂量,沾一口算作陪衬也好。谁知刚端了起来,就被段旻轩伸手拦下,她莫名看他,他竟然仰头,将她碗中的烈酒一饮而尽,而后才道,“等你的酒来。”
他声音温和,孟云卿怔住。
他喝了她的,他面前还有一碗?
韩翕也愣住,正好卫同瑞饮酒搁碗。
就见段旻轩端起自己眼前的那碗,又一饮而尽,豪爽之意,丝毫不亚于卫同瑞。
看得孟云卿既惊愕,又心惊肉跳。
卫同瑞笑了笑,问道,“宣平侯在军中待过?”
段旻轩就道,“嗯,自幼跟着老爷子,领过兵,打过仗,不过不如少将军身经百战。”
他应得低调简练。
但宣平侯府在苍月是赫赫有名的军侯府,老侯爷名声在外,段旻轩是他教出来的,怎么会差到哪里去?
卫同瑞就心知肚明。
一旁的韩翕就给卫同瑞夹菜,“喂!先吃菜再喝酒呀,着什么急呢,是不是孟妹妹!”
他们是早前从宫中溜出来的,并没有用过午膳,而后直接去了定安侯府,又径直往玉兰轩这里来,怎么会想到这一出,胃里都是空的。
韩翕就拼命给他夹菜。
还特意叫上孟云卿,孟云卿便会意。
只是筷煮刚伸出去,就后悔了。
韩翕在给卫同瑞夹菜不假。
她夹了往哪里放?
于是筷子就楞在八宝鸭子上,慢吞吞夹了一片。
卫同瑞碗里已经满满堆不下了。
段旻轩一直在吃,她给段旻轩夹也说不过去。
犹疑之际,余光又瞥见两人都在看她,不知她要把东西夹到何处。
孟云卿垂眸,径直夹到韩翕碗中。
三人都楞楞看她。
她便莞尔,“你别光顾着给卫公子夹菜。”
意思是你自己都没有吃。
韩翕下巴都要掉落下来。
卫同瑞轻笑。
段旻轩也莫名笑起来,她倒懂如何全身而退。
许是觉察到这道目光,孟云卿也转眸看他,一瞬间,就似默契对望,两人都楞住。
段旻轩就莞尔瞥开,唇畔含笑。
卫同瑞尽收眼底。
“这杯,我敬少将军。”轮到段旻轩,便礼尚往来。
卫同瑞端起,仰头饮尽。
段旻轩也不相让。
两人前后落碗,酣畅淋漓。
分明都在较劲,谁都不退让。
孟云卿暗自腹诽。
明明一个没吃饭,一个没酒量,愣是一碗接着一碗。
从晌午开始,一直喝到临近走了一桌又一桌。
也有人认出卫同瑞来,“这不是将军府的卫公子吗?”
便都远远看着。
卫同瑞是认识的,但对面的人却不认识,似是从前在京中并未见过。
酒过几轮,两人都有几分醉意了。
段岩才回了堂中,段旻轩见到他,眼中遂又安稳了几分。
只是□□,忽然呛了一口酒,连“咳”了几声,孟云卿想伸手拦他,又转眸看向卫同瑞。
卫同瑞也在看她。
孟云卿才来京中时间其实不久,性子又偏冷些,不会轻易同旁人接近。
卫同瑞想起驿馆时,孟云卿坐在石凳上缝补衣裳,他就站在她身侧看。那是他第一次细下打量她,个头很小,脸还没有长开,有些胖胖的婴儿肥,看上去算不上清秀,样貌也不出众,眉间认真的模样多了几分平静沉稳,心无旁骛。
再是凤凰寺时,他的两段红绸都挂得极高,孟云卿回眸一笑,“是个好兆头啊。”他心底的豁然开朗,于是便真的应验了好兆头,今年西北战事结束,他和父亲才可以班师回朝。
“宣平侯同云卿熟络?”他忽然开口。
段旻轩也看他,“我同云卿是在珙县认识的。”
珙县就认识,卫同瑞怔住。
孟云卿在珙县之事,他一无所知,更不知道段旻轩所谓的珙县认识是认识了多久。
“宣平侯去过珙县?”他又问。
“有些要使处理,一直在珙县逗留。”段旻轩也不避讳。
然后孟云卿来了京中,他便也跟来了京中。
卫同瑞心知肚明,就不再问。
往后,酒便喝得更快。
喝到周遭看热闹的人都散去了。
足足个半时辰之久,喝得两人的动作都近乎晃晃悠悠。
再一碗下去,卫同瑞迷迷糊糊趴了下来,段旻轩也勉强用手撑了撑头。
“卫同瑞。”韩翕伸手怼了怼他的头,卫同瑞“嗯”了一声,就再无反应了。
是全然醉了。
但醉便醉了,也不乱说话,就安静趴着。
“韩公子,先送卫公子回去吧。”冬日里,孟云卿担心他会着凉。
“好。”韩翕点头,想伸手拎他,似乎太沉了些,他有些拎不动。
好容易起身,便也跌跌撞撞的。
段岩见状上前帮忙,韩翕长舒一口气,“多谢!”
段岩从她肩膀上接过卫同瑞,他伸手抗着卫同瑞肩膀,就要比韩翕轻松得多,韩翕就在身后跟着。
刚走出几步,段岩就回头,朝孟云卿道,“孟姑娘,劳烦照看下侯爷。”
孟云卿点头。
孟云卿就也起身,望着他们三人往玉兰轩外走去。
今日却是再尴尬不过了。
她微微出神,就听身后音歌惊呼,“宣平侯!”
孟云卿转身,就见他晃晃悠悠站了起来,险些跌倒。
幸而她和音歌眼疾手快,一左一右扶住了他,否则这般摔下去还不知会摔成什么模样。
“姑娘!”音歌是担心她。
“没事。”孟云卿还好,有人还是半清醒的,只是刚才起身急没有站稳而已,她并不吃力。
“先上马车。”段旻轩言简意赅。
该是意识到快要不清醒了,段岩又不在,才让孟云卿先扶他上马车。
孟云卿应好。
段旻轩是半醒着的,只是走不了直线而已,她稍稍搀着他,他自顾着走,孟云卿并不非费力。
音歌就唤了小二付账,稍稍落在他二人身后。
“孟云卿。”他忽然开口同她说话。
“嗯?”她惶恐得很,生怕他一个不留神,她一人拉不住他,摔得人仰马翻。
“你这几月都做什么了,胖了这么多?”许是喝了酒,问题就也问得直接。
孟云卿愣了愣,还没想好如何回答。
他竟然伸手,在她脸上捏了捏。
竟还捏出了一小团肉球来!
孟云卿简直惊呆了!!
忽得就松手,他脚下踉跄,险些摔倒,孟云卿才将他扯住。
待他回身,却是在笑,“胖些,手感好。”
孟云卿脸都绿了,若非段旻轩是侯府的客人,她领他出来也应领他回去,她真想放手得了。
“孟云卿。”他又开口,“你长好看了。”
孟云卿恼火得很,好在见着马车就在不远处。
“孟云卿…”
他怎么就不能像卫同瑞那样安安静静的呢?
到了马车附近,安东见状上前来搭手,孟云卿才松了口气,跟在他二人身后上了马车。
马车里很宽敞,安东把段旻轩放下,他就靠在一处眯了眼,“段岩呢?”
迷迷糊糊开始寻段岩了,孟云卿叹口气。
恰好段岩和音歌也先后上了马车。
段岩就道,“孟姑娘,要麻烦马车先去趟平阳王府。”
平阳王府?孟云卿迟疑了片刻,便心底澄澈了,他是不想醉晕晕到定安侯府。
也难怪,商船上拿着银票念好诗的情形似是还历历在目。
孟云卿就吩咐安东往平阳王府去。
等到平阳王府,段岩扶了段旻轩下马车。孟云卿在马车上远远望去,心中唏嘘不已,想起他刚才捏她的脸,简直又疼又闹心,遂才放下帘栊的,道,“安东,回侯府吧。”
第092章联姻
从平阳王府折回侯府,都近傍晚了。
还在初几头,音歌塞了红包给守门的小厮。红包都是早前包好的,钱不多,节庆里图个吉利罢了。
守门的小厮谢过,说起侯爷和老夫人从宫中回来了。
二房一门也回来了,各个都面露喜色,似是有大喜的事情。
这些事情,守门的小厮自然是不清楚的。
只是二夫人那头向来阔绰,今日的红包又成倍成倍的发,小厮们便知道怕是有好事了,这好事还当是同二房有关的。
音歌回来便同孟云卿道起。
初一入宫拜谒都是几品以上的朝中大员,梅贵妃哪里会无缘无故邀请侯府的二房一门?
还赶在初一入宫这样的时候?
孟云卿就心底澄澈。
“姑娘,奴婢去打听?”音歌问。
孟云卿摇头,“既是好事,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来听雪苑的。”
二夫人又是个喜怒挂在脸上的人,没有必要特意去打听。
音歌点头,随了她的意思。
回到听雪苑的时候,娉婷来迎,只是没见到宣平侯有些意外。
听她提起段旻轩,孟云卿就觉得右脸颊有些疼。
还是音歌道,“饮了些酒,刚才送去平阳王府了。”
饮酒?
娉婷恍然想起入江客船上那幕,惊异得捂了捂嘴。
音歌见她这副模样,就一头雾水,“怎么了?”
孟云卿瞥了她一眼。
娉婷支吾道,“没…没什么…只是都没见过宣平侯饮酒,还以为他是滴酒不沾的。”
可不是,客船上喝得烂醉如泥,还被姑娘吐了一身都记不起来了…
她都觉得胆颤心惊。
音歌就似找到了知音,“说的是呢,我也从未见过宣平侯饮酒,卫公子可是将门之后,他们二人拼酒,总觉得都是宣平侯吃亏些。没想到最后两人都喝晕了,也没分出个胜负来,幸好韩公子在,送卫公子回去,否则还不知道怎么办好呢。”
言谈间,正好入了外阁,屋内的炭暖烧得正好,暖意就扑面而来。
孟云卿解下披风,娉婷去取。
披风上都沾染了不少酒气。
刚坐下不到一刻,老夫人苑中的小丫鬟又来了,说老祖宗问姑娘要不要去养心苑一道用饭,老祖宗让厨房备了。
外祖母怕是知道她苑里的小厨房还没回来。
孟云卿就点头,“告诉外祖母一声,我换身衣裳就去。”
小丫鬟应声跑开。
已经是傍晚了,她也不多耽误,唤了音歌打盆水来洗洗脸,然后赶着往养心苑那头去。
音歌才取了水来,西院那头也来人了。
孟云卿才想起,送段旻轩去了平阳王府还为同世子和世子夫人说一声,西院怕是以为她同段旻轩一处,来问问的,倒是她疏忽了。
音歌就同西院的丫鬟道,“宣平侯今日去了平阳王府,今晚怕是不回来了。”
孟云卿记得入江客船上,有人喝醉了,一直躺到黄昏过后才起来,今日喝了那么大一坛子,只怕明日都不会出现了。
西院的丫鬟就道好。
由得这串小插曲,孟云卿也穿戴整齐了,便出门往养心苑去。
听雪苑到养心苑就有些距离,不像西暖阁那般近。
地上有厚厚的白雪,踩在上面吱吱作响,孟云卿不敢走太快。
音歌和娉婷跟在她身后看着,看她滑到。
孟云卿似是想起什么,忽然驻足,吓了音歌和娉婷一跳。
“娉婷,那日让你取来的锦盒里可还装了什么?”孟云卿严肃问。
你送的东西,我很喜欢。
守岁时,段旻轩同她提起的,当时西暖阁的苑里只有他们二人,段旻轩的话不像有假,加上这两日他的举动实在怪异得很,孟云卿想了许久。
她送他东西?自然没有。
唯一还过的,还是那枚白玉雕的荷花簪子,还是就着锦盒一起还的。
她当时并未打开。
锦盒是娉婷收起来的,莫非锦盒里放了什么东西?
她能想到的只有这条。
娉婷懵懵摇头,“没有呀,那日姑娘让取的锦盒,是早前收起来的,当时姑娘还说,一起收起好了。”
一起收起来?
孟云卿拢眉。
娉婷似是也突然想起了漏了什么。
和什么一起收起来的?孟云卿追问。
娉婷也急了,只是脑子糊糊的,一时想不起来。
音歌似是听出了眉目,如履薄冰道,“不是姑娘前些日子做的剑穗子吧?”
剑穗子?
娉婷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剑穗子,就是剑穗子。”
孟云卿只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娉婷也才反应过来,脸色便都绿了。
姑娘家送人剑穗子是什么意思,还能不知晓?
可这剑穗子是姑娘做给卫公子的呀!
音歌也懵住了。
这么说,那两个剑穗子是到了宣平侯手中?!
孟云卿也只能想到五雷轰顶来形容此刻的心情了。
难怪守岁时候,他会一脸笑意,还会解下大麾,亲上她的额头。
难怪昨日在玉兰轩见到卫同瑞,明明没有酒量还要非要同对方饮酒。
原来是…
孟云卿头疼了。
“姑娘…这…怎么办呢…”娉婷慌了。
阖府上下都知晓侯夫人在和将军夫人谈姑娘的婚事,将军府又是好人家,这节骨眼儿上她出了这样的错,若是…
娉婷不敢想。
音歌也是急的。
孟云卿敛了敛眸,低声道,“剑穗子的事情,不要同任何人说起,你们两个记得。”
娉婷和音歌都点头。
“先去养心苑,晚些时候再说。”
这一路,便都各怀心思,缄口不言。
等到养心苑,听到苑中不时有笑声传来。
这声音一听便是二夫人的。
翠竹本是来苑中迎她,就道,“老祖宗让表姑娘过来用饭,结果二夫人那头也来了。”
还领了沈陶和沈妍一道。
二房有喜事,这喜事若不是落在二舅舅头上,就是二房的四个兄弟姊妹头上。
二舅舅没有功名在身,也没有什么值得让宫中注意的。
二房的喜事,不是沈修明和沈陶兄妹的,就是沈修武和沈妍兄妹的。
沈修武和沈妍又不是二夫人亲生的,二夫人这头能如此欢喜,应当是同沈修明或沈陶有关。
孟云卿就问,“那外祖母可是有事要同二舅母谈?我先回听雪苑?”
翠竹就笑,“要谈也是好事呢,老祖宗特意让奴婢来迎表姑娘。”
孟云卿就点头。
迎着笑声入了养心苑内屋,翠竹就替她收下披风,二夫人应当说到高兴时候,见了她进屋,就笑容款款道,“云卿也来了。”
孟云卿受宠若惊。
前些时候,听说因为卫家的事情,二夫人和侯夫人闹得有些僵。
卫家的事又同她有关,二夫人看她也没什么好脸色。
都是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孟云卿能避过就避过,好在外祖母和大舅母也是明事理的人,也没有说什么。
只是二夫人偶有的冷嘲热讽,让她有些下不了颜面。
今日这般热情招呼,她倒有些不习惯了。
“二舅母。”她福了福身。
“一家人拘礼做什么,门口风大,快来这边坐着。”二夫人招呼着,想得也体贴周到,像是回到了她初到侯府的时候。
孟云卿莞尔。
屋内还有外祖母,沈陶和沈妍在。
她就坐到沈妍一侧的位置上去。
她进来之前,二夫人就兴致正好,小小打断,又迅速恢复了先前的情绪,便继续道,“所以呀,我们陶姐儿和妍姐儿都托了老祖宗的福。”
孟云卿就看了看沈陶和沈妍,二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同她二人都有关的?
该是讲了许多遍了,沈陶和沈妍脸上都有些不自在了。
老祖宗却还是笑着的。
两个孙女儿的婚事定下来,她比谁都高兴。
看样子,沈陶和沈妍的婚事都还不差。
孟云卿不便插话,就饮了口茶。
老祖宗却看了看她,同二夫人道,“你也和云卿说说,云卿今日没进宫。”
二夫人得了老夫人的话,又来了精神,便同孟云卿道,“今日我同老祖宗,还有你大舅母一道进宫,梅贵妃问起陶姐儿和妍姐儿可有说亲?原来是相中了我们二房的两个姑娘。我也没想到啊,我们陶姐儿和妍姐儿有这样的福分。”
福分?孟云卿微怔,看来二夫人很看好两门亲事。
便也不打断,继续听二夫人说了此事的来龙去脉。
原来是殿上的四皇子,也就是齐王,一直没有娶亲。梅贵妃刚好记得侯府二房还有位嫡出的姑娘,殿上就让领进宫来看看。
齐王虽是亲王,生母过世得早,也不怎么得宠,封了亲王也是为了制衡太子和三皇子。
他的婚事不宜太高,又不能够不上皇家的颜面。
梅贵妃这么一提,殿上就觉得合适,年初一入宫,殿上和梅贵妃见了沈陶都觉得喜欢,正好老夫人和二夫人也在,就将婚事定了下来。
沈琳的婚事在二月,齐王和沈陶的婚事就安排在四月。
孟云卿就忽然想起前一世来。
四皇子取了沈家的小姐,大摆了三日的流水席。
舅舅和舅母向来低调。
能大摆三日流水席,恨不得昭告天下的,应当是二舅母!
她早前为何没想到。
原来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都是沈陶嫁了齐王。
孟云卿就想起西院的书房时,齐王轻佻的举动,还有那句来日方长…
齐王日后会权倾天下的,她早前想是免不了定安侯府的助力。
可她怎么也忘了,二夫人的娘家是江南的巨贾,有一方财力,商人最怕言商之人遭人看不起,钱家和齐王府结了亲,就是出了齐王妃的,凭借齐王的关系,出入官场就非难事。
换作别家,哪有这样的富贵喜事?
二夫人自然高兴得合不拢嘴。
至于沈妍那头,既然抬了沈陶,殿上和梅贵妃也想的周全。
梅国舅家的四公子梅晋安,也就是梅贵妃的弟弟,虽然继母生的,却也是正经世家的公子。
配沈妍是绰绰有余了。
其中还保不成有沈修武正得圣心的关系。
恰好梅国舅也在,梅沈两家的婚事也一道定了下来。
所以二夫人才说二房好福气。
沈陶都攀上齐王府了,沈修明的婚事日后便好说了。
难怪二夫人高兴了整整一日,怕是接连几天都会如此,便连带着过往觉得好的卫府也入不了眼了,更不会同孟云卿置气。
表姑娘就是表姑娘,哪里能同沈陶比呢!
孟云卿就起身道,“恭喜二舅母,三姐姐,四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