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车速缓缓放慢下来,沈修文上了马车,不骑马了。
见他上车,奶娘才唤了唤婉婉。
提前醒,精神些,去到将军府才更礼貌。
婉婉见了沈修文,揉了揉眼睛,就伸手去搂他的脖子,“爹爹抱。”
沈修文照办,一脸宠溺,当是很护着小女儿的。
“爹爹今日要同其他叔叔伯伯一起,你要替爹爹好好照顾娘亲,知道了?”这幅口吻,俨然是父女俩之间的君子协定一般。
“好,婉婉会照顾好娘亲的。”沈婉婉明显欢喜。
这便是他父女二人的相处之道,孟云卿也忍俊不禁。
沈修文是定安侯世子,对待妻儿却如此上心,是怕婉婉今日少看到他,四处找,才特意来马车上看她的。
孟云卿觉得暖心。
“好了,不耽误爹爹做事了,来娘亲这里。”世子夫人就上前。
婉婉只得松手,任凭沈修文将她放下。
招呼完了婉婉,沈修文才朝向孟云卿处,“云卿,今日多同你嫂子一处,有事问问嫂子就是。”
孟云卿颔首。
沈修文才下了马车。
“世子爷体贴,世子夫人和婉婉好福气。”孟云卿由衷想。
相敬如宾,才可举案齐眉。
再隔不久,周遭渐渐热闹起来,马车也缓缓停了下来。
到将军府了!
女眷们都在马车里,要迟些下来。
将军府门口就有人相迎,沈修文几兄弟都下马上前,小厮们连忙去安置马匹。
看样子,侯府来得的确很早。
音歌撩起帘栊,窗外的景色就映入眼帘。
西郊不如鹿鸣巷,富丽堂皇,寸土寸金,凡是一股古朴大气迎面而来,丝毫不弱于定安侯府的沉稳厚重。
孟云卿就看见卫同瑞。
换了身华服锦袍,沾染了喜庆,又显得比早前更斯文俊朗些。
卫同瑞在同沈家几兄弟招呼,目光就偶尔像马车这端瞥来。
只是马车离得远,他应当没见到孟云卿。
寒暄几句,就亲自领了沈家几兄弟入府去。
片刻,将军府门口,就有侍女拂了衣着华贵的妇人出来,世子夫人认出,是将军夫人。
侯夫人和沈琳在前一辆马车。
侯夫人先前就下了马车,将军夫人亲自迎了上来,足见两家的关系亲近。
两人随意闲聊,侯夫人又唤了韵来去请世子夫人和姑娘们。
音歌也拂了孟云卿下马车。
世子夫人牵了婉婉走在前端,其余的姐妹们就跟在身后。
“将军夫人万福。”纷纷福身问好。
将军夫人和善点头,眼神扫了扫侯府的姑娘们,面露笑意,“都快起来吧。”
“婉婉都这么大了?”低头摸了摸沈婉婉的头。
沈婉婉看了看娘亲,乖巧唤了声,“将军夫人生辰快乐。”
奶声奶气,一听便让人心情好了许多。
将军夫人乐得合不拢嘴。
“琳姐儿?”将军夫人又看了看沈琳。
“见过将军夫人。”
沈琳是侯夫人的嫡女,将军夫人自然拿捏得清,“都长这么高了。”
侯夫人就笑,“女儿家长得快。”
将军夫人就笑着点头,其余几个姑娘都或多或少有些印象,在沈琳身侧的应当就是侯府的表姑娘孟云卿了。她多打量了孟云卿几眼,侯府的姑娘们都在,将军夫人就没单独同她说话。
“外面日头热,先进府再说话。”将军夫人提议,侯夫人自然应和。
于是将军夫人和侯夫人走在前面。
世子夫人牵了婉婉,和其余的姐妹跟在后头。
沈琳就自觉同孟云卿走到一排:“将军夫人方才一直在看你,你早前认识?”
孟云卿摇头,“不认识,但回京时候,同卫公子一道,该是卫公子同将军夫人提过。”
沈琳就笑,“卫同瑞?你同他认识?”
语气委实有些意外。
嗯,孟云卿点头,“怎么了?”
沈琳悄声道,“他可不好相处,话又少,表情又木讷,京中的姐妹都说他像卫将军。”
这么说,倒还真有几分。孟云卿起初认识卫同瑞时,她就是这般想,只是后来与卫同瑞去凤城祈福,关系才慢慢好了起来,才觉得他不像外表那般冷淡示人。
“其实卫将军还懂说笑,我倒觉得他同付三叔更像些。”沈琳打趣。
付云?
孟云卿也忍不住笑起来,想起在陶镇见到付云时,委实还有几分尴尬。
把卫同瑞和付云相提并论,卫同瑞也太遭人误解了些。
“不过今日咱们见的都是女眷,卫同瑞之类就让哥哥他们去应付就好了。”两人说着话,不觉落到了队伍最后,世子夫人就唤了声。沈琳便拉了孟云卿的手,快步跟了上去。
“今日你还能见到熟面孔,顾昀寒肯定是要来的。”沈琳就道,“就属她的马骑得好,一会儿非得骑马不可,走着瞧吧。”
孟云卿啼笑皆非。
片刻,到了偏厅,依次落座下来。
侯府来得最早,正好可以先说说话,稍后旁的府邸来人了,姑娘们怕是就得到偏厅的侧阁玩耍去了。
“云卿吧。”将军夫人这才唤她。
孟云卿走上前,福了福身,“将军夫人好。”
“上前来,我看看。”语气很和善,摆摆手示意她来身边。
孟云卿瞥了瞥侯夫人和世子夫人,两人都微微点头,她便照做。
同沈琳和沈陶想比,她年纪不大,只有十二三岁,加上原本个头就单薄,就显得更娇小了些。
“今年多大了?”
“十三岁,九月就满十四了。”她如实应道,也大方抬头,没有唯唯诺诺的颜色。
侯夫人就在一旁开口,“前几日才接回的侯府,老祖宗心疼着,就住在东院的西暖阁。”
将军夫人颔首,“我还是听同瑞提前,才知晓侯府接回了表姑娘,回来就好。”这句自然是同侯夫人说得,言罢,又朝孟云卿道,“来京中可还习惯?”
孟云卿应声:“家中都很照顾,习惯。”
“那日后多来将军府走动走动。我们这将军府同城中离得远,同瑞和将军又常年在外,平日里也没个人来同我说说话,云卿要是有时间,就常来我这里。”
将军夫人如此说,当是很喜欢她。
厅中自然意外,纷纷看向孟云卿。
侯夫人却淡定得多,“难得云卿和将军夫人投缘。”
恰逢此时,屋外婢女入厅,“夫人,相国夫人到了。”
相国夫人就是韩相的夫人,也就是韩翕的母亲?想起韩翕,孟云卿就好笑,只怕是又直奔卫同瑞争执去了。
思及此处,恰好厅外脚步声传来,侍女就领了韩相夫人入厅。
“相国夫人。”将军夫人起身相迎。
相国夫人笑容满满,“哎,侯夫人来得又比我早。”言语间,好似埋怨一般。
“就比相国夫人早一步。”侯夫人道。
“都怪我们家翕儿,磨磨蹭蹭耽误时间,将军夫人莫怪才是。”
“你能来,我就高兴得很了,也不知道将军当初迁府邸来西郊做什么,他倒是常年不在京中。”最后统统抛给了卫将军,三人就笑作一团。
韩夫人有两个儿子,没有女儿,一直遗憾。
见到侯府的众多姑娘,就亲切得很。
“侯夫人,看看你这好福气。”韩夫人羡慕得很,“我这出门一趟,都没人在身边作陪。”
“见过相国夫人。”姑娘们就巡礼问候。
韩夫人上前拂了拂沈琳,又唤了旁的姑娘们起身,“啧啧,怎的一个个的都这么出众。”伸手不打笑脸人,知晓她巧舌如簧,侯夫人就道,“将军夫人生辰,自然要隆重些。”
“咳,就欺负我没女儿。”
韩夫人一句,众人便乐了。
将军夫人请了入座,又唤人来奉茶。
许是该来的时辰都不多了,京中的夫人和小姐们也都陆续到了将军府,应接不暇。
第050章流言
(今日第一更,还有一更)
将军府的偏厅虽大,但这密密麻麻的人一起涌进来,片刻就围得水泄不通。
先到的贵女就起身给后来的夫人们让座。
京中讲究礼数,将军夫人的生辰,受邀的夫人们能来的都来了。不能来的也随了礼,遣了家人来送,一时间偏厅里就热闹得很。
将军夫人身边的赵妈妈就道:“各位小姐,将军夫人在花园置了点心茶水,请各位小姐随老奴来。”
夫人们在聚一处,相互吹捧的是各自的夫婿,说得是家长里短,论的子女的婚嫁。
姑娘们聚一处就是嬉戏玩闹。
寿辰聚会就是如此,各府的夫人一处,姑娘们一处。
用饭的时候才会聚在一起。
孟云卿等人就随赵妈妈往花园那边去。
孟云卿瞥了瞥四围,心中默默数了数,少则有四五十人之多。听沈琳说,这都还是受将军夫人邀请才来的贵女们,除了侯府等几个亲近的,家中的庶女都不会来,更不用说其余不在邀请行列的。按照沈琳的说法,若是逢到每年三四月的迎春会,京中稍有底蕴的姑娘小姐们齐齐出动,那才是衣香鬓影,人影攒动,看都看得眼花缭乱。
这厢还算是好的。
孟云卿就点头。
将军府在西郊,花园比侯府东西院加在一起还要大许多,四五十人在一处也不挤。只是京中贵女也分亲疏远近和年龄大小,玩耍也自然是分开的。
孟云卿远远见到顾昀寒,身边聚了不少差不多年纪姑娘。
以顾昀寒在京中的名气,羡慕她的人不少,想巴结她的更大有人在。顾昀寒圣宠正浓,想攀着顾昀寒多在京中聚会露脸的贵女们,哪个不是存了各自的心思?
想起顾昀寒同沈琳和沈陶两姐妹之间的诸多不对路,料想这些贵女也是分群的。
沈琳这里也聚了不少人。
有的真是平日里关系亲近的闺中蜜友,有的也是一心存了攀附心思,寻思着如何找话接。沈琳是侯府嫡女,是定安侯和侯夫人,自然懂得如何拿捏,沈陶就不然。
有些说着牛头不对马嘴话的人靠拢,她就浑身不舒服。
眼中免不了轻蔑一笑。
来的时候母亲有交待,此次来给将军夫人贺寿,侯夫人是要给她说亲的,要她注意些性子,不要同旁的姑娘落口舌,被来给将军夫人贺寿的夫人们听了去。
不然她早就听不下去。
还好这些人只是围着沈琳,她就拉着孟云卿和沈妍吃茶。
倒是沈楠和沈瑜两姐妹最为轻松。
两人都不过□□岁的年纪,说亲还尚早了些。虽是庶女出身,但自家姐姐就是定安侯的宝贝女儿,旁人也不敢怠慢,自然也不需要去攀附哪家门楣,便结伴寻了年纪相仿的小姑娘们吃糖玩耍逛花园去了。
“这位就是表姑娘?”身侧有人问起,孟云卿才回过神来。
开口的是梅国舅家的千金,梅嘉言。
梅国舅是梅贵妃的父亲,在朝中没有官职,梅嘉言的伯父却是江南几省的巡抚,在朝中地位举足轻重。
梅嘉言的伯父膝下只有儿子,没有女儿,就待她如亲生。
梅嘉言姐姐是梅贵妃,她便也京中也是极出名的贵女,只是从小身子孱弱,很少出门。常走动的世家小姐里,数来也就沈琳和旁的几个,梅嘉言就也同沈琳坐在一处。
她同沈琳关系亲近,又带了几分病弱的缘故,总让人觉得亲善。
“云卿前些日子才来京中。”沈琳应声。
孟云卿便巡礼出声:“梅小姐。”
“云卿看着小,应是云卿妹妹吧。”她的声音温柔,如小河淌水一般。
孟云卿点头,“过了九月就满十四。”
“那确实是妹妹。”梅嘉言莞尔,又朝沈琳道,“你日后多带云卿妹妹来梅府找我玩。”
她身体不好,梅国舅很让她出门,便是姐妹间的聚会她都少有出现,只盼着沈琳她们能来府中。
沈琳就笑,“要请你自己请就是,可不带这么拐着弯让我带的。”
梅嘉言难得笑出脸上两个酒窝,“来,请你们都来,沈琳妹妹,沈陶妹妹,云卿妹妹,沈妍妹妹,你们都来。”
“那便说好的。”沈陶也应声,“赶明儿我们姐妹几人一道组团去梅国舅府上吃好吃的。”
“来来来,我自然是欢迎的。”梅嘉言就很高兴,沈陶便和她煞有其事商量起时间来。
孟云卿就也跟着笑起来。
许是方才的水饮得有些急,沈妍让小婵去询问了一声,待得小婵回来,沈妍就而后起身。孟云卿正好也有意思,便起身同沈妍一道。
将军府的花园很大,若不是小婵先前去探路,怕是要转上好些时候。
这一路上就遇到不少别的府邸姑娘。
孟云卿是生面孔,认识她的人很少。沈妍虽是定安侯府的庶女,但也随侯夫人出入过几次,算是面熟的。来往的贵女都微微一笑,算作招呼,毕竟来的多是高门邸户的嫡女,如此招呼已算客气,并没有亲切之人。
沈妍的存在感并不强,还有路过的几人,瞥了她一眼,便不做搭理,各自摇着画扇各自说着自己的话。
走出去好远,还能听到声音:“刚才那是哪个府上的小姐,早前似乎没见过?”
“不知道呢,同她一处的貌似是定安侯府的庶女,叫沈什么来着…反正在一处的,也应当是哪个府邸的庶女吧,在意她们做什么?”
…
孟云卿确实不在意。
沈妍脸上却火烧似的红。
她是侯府的庶女,在家中就觉时常抬不起头来,尤其是面对二夫人和沈陶的时候。
每每外出,都觉得松口气,但接触的都是京中贵女,松口气之余,又觉自惭形秽。
可她的生母是赵姨娘,纵使她是定安侯府二房的小姐又如何?
一样遭人看不起。
小婵就有些担心的扯了扯沈妍的衣袖,“四小姐…”
她敛了情绪,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不让小婵担心。
“在意她们做什么,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分明是方才那人的一席话,被孟云卿说出,却有了旁的意味,“锦绣韶华,流年似水,有何好羡慕她人的?你若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再毒也不过尔耳罢了,更何况,只是一个旁人。”
沈妍微微楞住。
孟云卿是侯府的表姑娘,她接触的却并不多。只觉得她平日里温和有礼,话也少,是个表面上同何人都能过得去,却应当不是个好相处的角色才是。
可方才的一席话,就似她不曾见过的孟云卿。
字字笃定,沉稳有力,那里像个普通小丫头当有的语气?
还是,她自己对她真的太陌生了些。
孟云卿开口,说得都是些安慰她的话,她咬了咬唇,轻唤了句:“云卿姐姐。”
“嗯。”孟云卿应声,便上前牵了她的手,也不多说。
她掌心透着温和的暖意,徜徉过沈妍手心。
沈妍也不再多言,只是嘴角微微勾了的幅度,仿佛会意的笑容。
…
折回路上,沈妍明显心情好了许多,一直同孟云卿讲话。
她其实少有同孟云卿说这般多话,准确的说,在府中,她少同旁的姑娘说这般多话。她分明比孟云卿小不了多少,却觉她像大姐姐一般,让人心中安稳。
结果行至一半,忽然觉得手上少了些什么。
是画扇落下了。
这可如何是好?
云韶坊的画扇,她只有这一把,还是二夫人早些年送的,她走到何处去都带着,就似富贵人家的身份象征。画扇珍贵,价值不菲,若是遗失了,会被责骂是小,要是连累姨娘受责罚,她不知如何是好?
回到府中,又是无论如何都会被二夫人教训的。
沈妍很怕,小婵也慌张起来,主仆二人只能快步折回去寻。
孟云卿叮嘱声不急,就在原处等她。
其实出云坊的扇子她那里还有许多,若是真寻不到了,她给沈妍一把就是。只是瞧沈妍方才的模样真是被吓到了,她只得宽慰她——都是来将军府的客人,东西不会轻易丢的。
沈妍就点头,还是三步并作两步。
音歌就扶她在树荫深处的长凳上,坐下歇息。
燕韩地处偏北,京中又在燕韩的东北方,夏日里如果在树荫下或屋内,其实都算不得热。离晌午还有些时候,孟云卿在树荫下乘凉,轻摇着画扇,其实惬意。
她同音歌随意说些话,打发时间,等沈妍回来。
不过片刻,就有旁的姑娘上前。
她挑了凉快的地方,旁人也看不清,只知道有人了,就未上前。
那两人就寻了靠前的位置落座。
身边的丫鬟就在一侧扇扇,好让主子凉快些。
孟云卿没见过这两人,也没多在意。稍许,听两人聊天,却又是同她相关的。
“你方才可听她们说起定安侯府的表姑娘?”
(今日第二更,全啦~)
“自然有,顾昀寒不是也说,她在侯府都见过了吗?我看十有八/九是真的。”
两人说得神秘,连孟云卿都很是好奇。
她才来京中几日,今日才第一日出侯府,见过的人寥寥无几,她也只同沈妍姐妹几人在一处,不知她们口中所谓的十有八/九是指的是何事?
“我也觉得是真的,你说哪有正经人家的姑娘,放在外面十多年没管,等到家中母亲没了,才被接回侯府来的…”
“嘘!毕竟是定安侯府的表姑娘。”顿了顿,又小声道,“你说,她娘亲真的是同旁人一道私奔的吗?”
听到此处,音歌脸色都变了。
愤愤不平就要上前,却被孟云卿一把拉住。
疑惑看向孟云卿,却见孟云卿拢着眉头,眸色黯淡无光。
两人还在继续。
“听说定安侯当时是极其疼爱这个妹妹的,当年付云将军还去侯府求过亲,想求娶定安侯的这个妹妹,定安侯都没有同意,最后却同旁人私奔?当真是丢尽了定安侯府的脸!”
“那可不是!好歹也是名门闺秀,简直是给京中的贵女脸上抹黑。”
“如今女儿倒是回来了,就想着摇身一变,野鸡当做凤凰。你没听说将军夫人和平阳王妃都邀她多走动,还真当自己是正经的侯府姑娘了。”
“侯府姑娘?呵!一个来历不明的表姑娘罢了,连侯府的庶女都比不过,还想着攀龙附凤,简直贻笑大方。这么一说,我还真想去见见这个侯府的表姑娘。”
“见她做什么?自掉身份?日后见到绕着走就罢了!我看她们侯府几个姑娘都在一处,感情好着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看才不!沈琳就不说了,人家是定安侯的宝贝女儿,不可同日而语,沈陶和其余几个侯府的庶女就难说了。听说这表姑娘也十三四岁了,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了。原本出身就不好,若是不赶紧挑个未婚夫定下来,日后只怕更难说。听说侯府的老夫人疼这个外孙女得很,生怕日后营生艰难,就硬央着侯夫人带她来将军夫人寿辰。你看侯夫人这个时候带上她来,谁说不是这个意思?”
“那同沈陶和侯府的其余姑娘有何关系?”
“啧啧,这你就不懂了吧。一个表姑娘,再受宠也是个外姓的姑娘罢了,沈陶和侯府其他的庶女也到了说亲年龄,若是老夫人和侯夫人一味偏颇,只怕这个表姑娘在侯府中更难立足。多则数月,少则几日,免不了就要出矛盾,毕竟人家才是姓沈的姑娘!看吧,今日若是侯夫人替表姑娘做足了面子,就是拂了沈陶的颜面,难免那头会急得跳起来,闹得家宅鸡犬不宁。老夫人和定安侯再是护着那个来历不明的私生女,也得想着沈家不是?”
“说得就是,寄人篱下,就当有寄人篱下的本分。还偏偏这般招摇,非攀着将军夫人和平阳王妃就去了。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还当自己是顾昀寒么?”
“嘻嘻,不说了,晌午时候不就能见到了吗?”
“说得也是,走吧,也歇得差不多了,先去别处逛逛吧。”
拂袖起身的声音,而后脚步声渐远,孟云卿才松开死死攥紧音歌的手。
“姑娘…”音歌声音有些颤抖。
“我都不理会,你理会他们做什么?”孟云卿应得轻淡,“嘴长在人身上,今日堵了这两个,其余人的还能统统堵上不成?”
音歌语塞。
方才两人能堂而皇之在此处议论,那便不是第一次。
背地里窃窃私语的就更不在少数。
她来京不过些许日子,流言就传得漫天飞,这两人不是最初的两个,也不会是最后的两个。她一个外来的侯府表姑娘,只是京中贵女的闲来谈资,谁会顾及她的感受?
“走吧,回花园那边等四小姐。”
她是不想在此处久待,音歌就快步跟上。
这条是回先前苑子的必经之路,四小姐若是寻到了折扇,路过此处没有见到姑娘,自然知道姑娘回去了,也不会在这里干等。
方才之事,音歌心中总有担心。
不时侧眸打量她,见她若有所思的模样,又不好出声。
孟云卿确实在思量。
方才那两人说得,有一点是入了她心思的。
她究竟是侯府的表姑娘,老夫人和侯夫人再疼她,也不能挡了侯府姑娘们的路。
沈琳自然是不用担心的,想起临行前二夫人同侯夫人商量的模样,而后又是一再叮嘱沈陶和沈妍,要注意言行举止,给其他各府的夫人留下好印象。
二夫人是极其精明之人。
眼下与她没有冲突,自然待她和善。
侯夫人又会如何?
寄人篱下,她是应当低调行事,才不会招惹旁人眼光。
…
不觉间,走回了先前苑子。
沈琳见到她,先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妹妹呢?”
她脸色有些不好,沈琳看得出来。
孟云卿吸了口气,稍稍莞尔,“四妹妹落了些东西,折回去寻了,我就先回来了。”
沈琳瞥向音歌,音歌也是低头没有说话。
“方才将军夫人那边来传信,说今日来得人多,怕是要提前开餐了,隔不了多久便要去了。”沈琳转向思凡道,“你去寻寻四小姐,让她先回来吧。”
东西落了是小,别耽误了将军夫人的寿宴。
来得人家多,去晚了总是令人瞩目,母亲那里是不乐意的。
思凡就应声照办。
梅嘉言咳嗽了两声,用手绢擦了擦嘴角,才抿了口茶水:“何时我的身子能通你们一样便好了。”
沈琳拢眉,“说得什么话不是!我看你就比去年好多了。”
梅嘉言笑了笑,许是咳得嗓子有些疼,又多了几口水润润。
“我还羡慕你抚了一手好琴,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于耳,母亲就常说,我要是有你一半的天赋,她就欢喜得很了。”沈琳宽慰。
梅嘉言摇头,“抚琴罢了,谁让我终日出不了苑子,还能做什么?我倒是羡慕顾昀寒,可以骑马射箭,过得肆意风光。”
“好端端的,突然说她做什么?”沈琳就看她,“一个就只知道带丫鬟出来说风凉话的人,有什么好羡慕的?”
沈琳厌恶顾昀寒,并非是旁人时常拿她二人做比,而是实在看不惯她带着身边丫头四处说风凉话的举动。
梅嘉言身子弱,少有出门,一直很羡慕顾昀寒可以在马场上英姿飒爽,顾昀寒就不以为然,海好似谦虚道,梅嘉言这幅羸弱模样,她才是学都学不来。顾昀寒身边的丫鬟就接话,姑娘您身子精贵着,别胡言乱语。
气得沈琳无话可说。
总之,这主仆二人就是招人讨厌的很。
梅嘉言却是看得开,她爱说就随她去吧,你同她置齐做什么。
梅嘉言就是心宽,沈琳往后就很讨厌顾昀寒。
而顾昀寒也总是摆出一脸正义凛然的模样,训斥身边的侍女,可若是真的训斥,哪里置于还敢在旁的场合不知分寸?
说白了就是带了张嘴罢了。
“不说她了,省得闹心。”沈琳话锋一转,前几日顾昀寒来府中,她只能硬着头皮接待。如今好容易走了,见面也最多是打个招呼的事情。
顾昀寒也心知肚明,也不曾上前找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