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是傻子,同傻子讲道理哪里讲得清?
况且睿王又是敬帝和陈皇后最宠爱的小儿子,西昌郡王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呆在贵宾席上坐立不安。
即便睿王家世再好,再喜欢扶摇,如今变成这幅模样,哪里还入得西昌郡王的眼?
他来京的目的可不是让睿王相中自己的宝贝女儿!
不都说睿王只同昭远侯腻在一处吗?
怎会突然冒出这样一番话?
西昌郡王更怕陈皇后和敬帝突然被幼子哄得迷了心窍,御赐这桩婚事,那他父女二人就连后悔都来不及。
陆相、傅相和高太尉本是陈皇后请来做媒人的,睿王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几人皆尽怔在原处,面面相觑,又都望向敬帝和陈皇后。
睿王喜欢扶摇郡主,又该如何?
这婚事究竟是撮合还是不撮合?
敬帝和陈皇后不置可否,旁人又岂敢指手画脚?
都三缄其口。
敬帝先前对陈皇后的私下安排便多有不满,眼下也默不做声,陈皇后就有些恼。
她同西昌郡王讲的好好的,是要撮合邵文槿与扶摇,西昌郡王才携女进京的。
换言之,西昌郡王不会愿意女儿嫁给颐之,她也不希望颐之娶扶摇。
但颐之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只怕西昌郡王误以为她是有意先骗他们父女二人进京,再让敬帝指了颐之和扶摇的婚事。
陈皇后如何说都不是,才真真是骑虎难下。只得愣愣看向敬帝,敬帝原本铁定了心思不做声,心中却蓦地一软。
朝宋颐之和蔼问道,“颐之,你要带扶摇妹妹玩什么?”
宋颐之嘟了嘟嘴,自豪开口,“父皇,我在府中捏了许多泥人,我想带扶摇妹妹去看我捏的泥人。”
这番稚气话语一出,旁人便都略微松了口气。
睿王说的同扶摇郡主玩,真是一处玩耍的意思。
陈皇后也感激一瞥,敬帝领情。
西昌郡王便顺势下了台阶,啧啧叹了息,好似面有难色,“睿王殿下,微臣这几日在京中有约,扶摇怕是要随微臣走访老友。”
说得极尽委婉,旁人都懂。
宋颐之却欢喜跑到扶摇面前,“不怕的,妹妹不是要在京中呆一个月吗?我每日都可以去陪妹妹的。”
扶摇心中一慌,委屈看向爹爹。
西昌郡王就差嘴角险些没有不规则抽搐。
“颐之,来母后这里!”陈皇后终是忍不住开口,
宋颐之就急得眼泪汪汪,不住在原处跺脚,“就要同妹妹一处!就要同妹妹一处!”
阮婉强忍着笑意才没有笑出声来。

也由得小傻子这么一闹,直至宫宴结束,都没有人再提让邵文槿带扶摇逛京城一事。
恰好阮婉三人从长风送亲回来,一时间,所有话题便都绕到了宋嫣儿身上。虽然一路之上,每日都有专人负责记录并往南顺传递书信,但始终不如姜颂其描绘来得生动。
就连煜王都听得入神。
敬帝和陈皇后念女心切,心思便悉数放在宋嫣儿身上,同三人说起话来哪里还有旁的念头?
西昌郡王也不好再主动开。
眼见昭远侯好容易才将睿王哄得不哭闹了,他才不要无端招惹。
于是一场好端端的撮合,便让宋颐之搅黄了一半。

稍晚时候,宫宴结束,阮婉拜别殿中,宋颐之才急匆匆跟了过来,“少卿少卿,是不是扶摇妹妹不同我去府中,你就也不去了?”
少卿不让他哭,也不同他说清楚,他憋了许久。
少卿本来说好要同他去府中看泥人的,方才却悄声同他说,扶摇妹妹生得好看,要同扶摇妹妹一起玩。而且,如果扶摇妹妹不一起去府中看泥人,少卿也不去了。
他当时就急了。
遂才有了而后的一幕。
阮婉心生愧疚,牵起他的衣袖笑道,“她不去就不去吧,我同你去就是了。”
少卿对我最好了,宋颐之欢呼一声,自顾在一旁手舞足蹈。
阮婉梨涡浅笑,余光正好瞥到一侧,邵文槿亲送西昌郡王和扶摇郡主到宫门口。
阮婉就驻足多看了几眼,洪水猛兽在旁人面前倒是人模人样的。
心中唏嘘,恰逢邵文槿转眸,她本就有些酒意,便也这般目不转睛看他,邵文槿握拳一笑,继续同西昌郡王父女辞别。
阮婉就低眉莞尔,勾了勾手指唤了宋颐之来,“小傻子,其实我方才是看见扶摇郡主,她左手有七根手指头!”
宋颐之瞪圆了眼睛,“扶摇妹妹好厉害!”
阮婉就也跟着点头,附上他耳畔,“所以,你明日要…”
宋颐之拼命点头。

宋颐之的王府也在明巷。
三月里,正是花开的时候,十里明巷都沾染了幽幽的白玉兰香气。恬淡优雅,浸着临水的润泽气息,甚是好闻。
宋颐之袖间便时常带着白玉兰香气。
阮婉将宋颐之送回睿王府,才又打到回侯府。
昭远侯府同睿王府离得近,自睿王府出来也无需马车,由江离陪同着悠悠踱步回府。
行至大门口,却见有人在等候。
身姿挺拔,侧颜隐在昏黄灯火里,流转出温润的光泽。
闻得脚步声,就回头看她。
阮婉“啧啧”叹道,“邵将军不去陪西昌郡王,来本侯府上作何?”顿了顿,非得加上一句才痛快,“不是一路都看本侯不顺眼得很吗?”
江离识趣退开。
邵文槿才隐隐一笑,旁的也没道起,只将手中的一小包锦囊塞给她,“下次少喝些,酒醒了会头疼的。”
阮婉莫名看他。
“让叶心给你煎水喝。”拂袖离开,也没多余话语。
阮婉不觉拢眉,顷刻又望着锦囊笑了出来,原来,有人是特意给她送东西的?心情就突然大好,突发奇想,蓦地将锦囊举过眉梢,仰头一望,绣金的丝线借着月光熠熠生辉。
便好似,道道涟漪泅开在心悸。
邵文槿就也一路笑着踱步回的将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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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婉一觉睡到翌日傍晚。
头还隐隐作疼,昨夜回了侯府就将煎水一事抛诸脑后,捏着锦囊睡了半宿,还是叶心进屋来伺候她换的衣服。
睡了这般久哪有不饿的?
将才起床,叶心就去厨房准备吃食,叶莲便留下来服侍她梳洗。
叶莲素来嘴闲不住,一面紧了毛巾与她洗脸,一面忍不住说起今日听到的新鲜趣闻,“侯爷可知西昌郡王昨日携了郡主抵京?”
阮婉接过毛巾擦脸,语气不甚在意,“宫中晚宴时见过,如何了?”
叶莲嘻嘻笑道,“明明是昨日才进京的,今日晌午就离开了。”
“哦?”阮婉似笑非笑。
叶莲便凑上前来,说得煞有其事,“坊间传闻,说是睿王殿下想轻薄扶摇郡主,西昌郡王吓坏了,连行装都没有收拾,拉上郡主就进宫辞行,生怕睿王殿下喜欢上郡主,让陛下和娘娘赐婚。”
“还有这种事?”阮婉揣着明白装糊涂。
叶莲便道,“奴婢也是不信的,侯爷知道,这些年睿王殿下除了跟侯爷一起,哪里同旁人要好过?”掩袖笑了笑,接过阮婉递来的毛巾,又道,“睿王殿下哪里会去轻薄郡主,依奴婢看哪,定是何处出了纰漏。”
叶莲说得正欢,叶心端了阮婉喜欢的粥来。
洗漱过后,穿戴整齐,阮婉只觉腹中饥肠辘辘,“还是阿心知道我。”
“小姐一贯偏心。”叶莲佯装腹诽。
叶心才笑道,“方才在同侯爷说什么,说得如此开心?”
叶莲就将刚才的一席话再说一边,阮婉则在一旁心安理得就着小菜喝粥,好似全然与她无关。
叶心心中便猜到了之十八/九,“侯爷…”话音刚落,就闻得苑中急促脚步声传来,还伴随着熟悉的哭声。
于是府中都知,睿王来了。
送到唇畔的调羹就放回碗中,“啪”得一声,宋颐之推门而入,鼻尖红红的,哭得甚是狼狈,“呜呜…少卿…母后凶我…”
一脸委屈模样望着阮婉,叶心就赶紧上前拿丝帕给他擦眼泪,叶莲起身斟茶递于他。
宋颐之一把接过,也不喝,哭得一抽一抽的,看着便甚是可怜。
阮婉微楞,“小傻子,怎么了?”
宋颐之哭得更凶,“母后训我…说我不该去摸扶摇妹妹的手,把扶摇妹妹吓走了。”
叶心和叶莲皆是一骇,睿王殿下,还真去…
“我便同母后说,扶摇妹妹左手有七根指头,母后说我尽胡邹。”越哭越伤心,好似天都要塌下来一般,“皇兄也不信,他们都当我是傻子,傻子说话他们就不信!”
叶心,叶莲也面面相觑,莫说煜王和陈皇后,放在她们二人也是不信的,扶摇郡主怎么会有七根指头来!
由得叶心给他擦了眼泪,宋颐之嘴角耷拉更甚,“你们二人也不信是不是?你们问问少卿,是少卿先看到的!!”
叶莲不明就里。
叶莲却是心领神会,“侯爷!!”语气里就多有责备。
阮婉低头喝粥。

扶摇郡主的趣闻一过,转眼便至四月里。
今年雨水来得早,断断续续到了四月上旬才放晴,京中贵族子弟惯来的骑射比试也被这场雨水耽搁了。加之煜王又身在济郡督修水利,无人主持,到了四月中旬,高太尉才出面操办起了此事。
去年高太尉的侄子胜了将军府的大公子邵文槿,拔得头筹,高太尉春风得意了一年,今年便份外上心。
骑射比试的日子就定在四月二十六。
往年都是煜王主持,邀请的都是圈内的少数几个熟识。
听闻今年是由高太尉操办的,京中的达官贵族都要多少给些薄面,今年的人便来得尤其多。
就连陆子涵之流都被陆相逼得骑马到了南郊的比试场地,好歹他还能骑马,总不能让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兄长来吧?
赶鸭子上架的为数不少,都是走走过场。提前到了,也无非在讨论今年是将军府的大公子胜算大些,还是高太尉的侄子会摘得桂冠。
还有人嚷嚷着,怎么将军府的二公子你们就忘了?
那可是将阮少卿打了的人!
众人便笑作一团。
大凡这种场合,阮婉都是不会露面的,人人心中都有数,才会聚在一处,背地里调侃昭远侯。
“听闻阮少卿厉害得很,耍嘴皮子耍到长风去了,还未进京城,就将人家长风国的三皇子气得不轻!”
“那是他们从未见过阮少卿,那点程度哪里算事?你们之中,何人没被阮少卿损过?”
“损过又如何?你们谁敢吭声?”
“惹阮少卿作何?不作死就不会死,我爹还想我在京中安生些,至于昭远侯,避而远之就好。”
哄笑声中,有人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昭…昭…昭远侯…”
众人皆是面色一沉,虽然知晓有人悠哉悠哉骑马过来,却如何都没有想到那人会是阮少卿。
不都说阮少卿怕骑马吗?!
阮婉悠然上前,轻轻拍了拍那人肩膀,悠悠道,“你爹说的好,不作死就不会死,你们继续,本侯去别处逛逛。”
待得阮婉走远,那人才晓先前惊出了一身冷汗。
作者有话要说:~~~~(&gt_&lt)~~~~
这章是补20号的,我记住的,,
我会努力赶进度的,么么哒~
第四十九章 奇葩图
第四十九章奇葩图
阮婉今日兴致极高。
她来南郊并非比试骑射,实在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将京中各路奇葩齐聚到一处。
她迟早要离开南顺,换回阮少卿。
阮婉想日后画一幅南顺奇葩图留作纪念。
主角们便是这群朝夕相处的达官贵族后裔,零零散散约有四五十余人,该是大手笔,却一直没有想好取材何处。
高太尉操办的这场骑射比试就再好不过。
换做往常,想要见得如此齐全,还需等到宫中元宵宴请的时候,京中的王孙贵胄才会携妻带子一同入宫朝拜。
而且彼时人虽到得齐全,但有敬帝和陈皇后的天家威严在,这些贵二代大都谨言慎行。除却尊上问话之外,待在父亲身后近乎一声不吭,唯有几个平日里同敬帝和陈皇后走动亲近的后辈不作拘束。
换言之,宫宴时,多半都在夹紧尾巴做人。
眼下南郊这场比试,却各个都像脱了缰的野马,平素是何样便是何样,毫不掩饰。
譬如刘太尉家的长子,刘彦祁,本就生得肥头大耳,整个人比马都要魁梧上一圈,大摇大摆骑在马上,看得叫人胆战心惊。
马尚书家的次子,马鸿明,嗜书如命,此番该是应付差事来一趟南郊,手中都不离得书卷,马匹就全当座椅。
还有礼部侍郎家的长子,沈朝,仪表堂堂,风姿绰约,是京中有名的风流公子哥,腰间别着的显眼玉佩,是同落霞苑头牌私定终身的信物。
而赵国公的嫡孙赵秉通,一看便知正直憨厚,在人群中笑得也最为豪爽。

三五成群,恣意玩笑,扬手执鞭,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幅幅鲜活形象。
阮婉莞尔,遛马悠闲环顾四周,目光才停留在不远处。
这其中,自然就也少不了将军府的那两兄弟。

去年十一月邵文松奉旨增援,随父亲在军中真刀真枪历练。邵将军向来以严苛出名,作风硬派,邵文松到了军中便都是与三军将士同吃同睡,同上战场。短短几月,惯来的胆小腼腆改了不少,从前一眼可见的柔弱如今也看不出几分端倪。
不仅个头长高了,就连身子骨也结实了许多。
阮婉难免吃惊,邵文松那小子,竟然个头蹿得比她还高了!!
阮婉原本也算女孩子中纤瘦偏高的,只是混迹京中,与同旁的男子相比起来,才显得娇小了些。
从前好歹还有个矮子邵文松同她半斤八两,如今就连邵文松都比她高出了半个脑袋。
阮婉不甚唏嘘,想起叶心说过,男孩子都要长得晚些,所以十三四岁的时候,她反倒比同龄的男孩子还高些,可越到后来,她越成了娇小的一个。
她与邵文松同岁,邵文松刚满十七就突然高出了她几分。
只恐怕越到后来,她的女子身份就越难掩藏得住。
思及此处,阮婉略有拢眉。

邵文松却是全然没有留意,与邵文槿一道遛马,神情甚是悠闲自在。“大哥,我今日…是不会让你的。”打趣意味甚浓。
让他?邵文槿不由一笑,不知他的自信从何而来。
邵文松轻咳两声,“我前月里同高入平较量过,高入平输给了我,大哥你去年是输给他的。…”
高入平就是高太尉的侄子。
邵文槿微顿,他输是因为!
马被阮少卿喂了巴豆——这般理由他又委实说不出来,说出来又怕更遭邵文松笑柄。
稍作迟疑时,便听旁人议论开来,那不是昭远侯吗?
昭远侯来南郊?!
骑射?!
邵文松却有些惊喜,阮少卿?
去年十月,阮少卿同睿王日日到府中与他过不去,他气虽气,但哪一日他们要是不来,他又翘首企盼。后来奉旨出征数月,等大军凯旋,返回京中,阮少卿又去了长风送亲。而后三月里一场春雨断断续续下了许久,阮少卿便终日赖在侯府足不出户,顶多去到睿王府中,或传召入宫。
邵文松不知阮少卿窝在侯府中做什么。
自己还动手打过他,两人交情又未好到上门看他的程度。加之邵文槿近来频频进宫走动,敬帝时常交托事情于他办,邵文松又不好意思向他开口。
邵文松失语的几年,近乎没有同外人交流过。
阮少卿和宋颐之算是他的玩伴。
他其实很想念这二人。
若是阮少卿在,大抵傻傻的睿王也是在的。
兴高采烈循声望去,恰好瞧着阮婉拍某人肩膀的一幕,冷嘲热讽一席话毕,再慢悠悠骑马走开,却将方才那人吓出一声冷汗,僵在原处,就似要立即倒下去一般,诚惶诚恐。
邵文松哭笑不得,大半年未见,有人的行事风格丝毫没有变过。
正好阮婉瞥过一眼,见到邵文槿,便没有由来得倨傲昂首,遛马走开。
邵文松愕然,阮少卿可是又在同大哥怄气?
邵文槿低眸一笑,不置可否。
有人先前那副趾高气昂的小性子模样,他竟会觉得入眼。
邵文松也没有继续问,只是自顾叹道,阮少卿何时学会骑马的?
恰逢不远处高入平遥遥挥臂,“邵兄~”,立马原处,也不上前,只是嘴角微微勾勒。
高入平生得粗犷,腰间别着去年从邵文槿处赢的佩剑,特意重重握了握。语气里多为调侃,一半是招呼,一半便算是挑衅。
“唔,阮少卿是我教的。”邵文槿轻声解惑。
邵文松眸间一滞,尚在错愕,邵文槿却抬眸大方迎了上去,唇畔似笑非笑,“高兄,许久不见~”
彬彬有礼,气势却隐隐不让。
邵文槿和高入平皆出自武将世家,从来较劲,却难分伯仲。
但敬帝明显照顾邵文槿得多。
高入平多有不服。
去年邵文槿输给高入平,就惹来诸多猜测。
今年,料想他二人定会再度较劲,多数人都是抱着来看他二人好戏的心态来了。
比试尚未开始,两人就已然交锋,上前围观之人便越来越多。
阮婉也做踟蹰。
邵文槿言罢,只见高入平就扬起下颚,左臂支撑着身体稍稍前倾,也跟着笑起来,“邵兄,你我今次又赌何物?”眸光上下打量,好似在他身上搜索兴趣之处。
邵文槿握拳轻笑,“高兄随意,邵某只要取回原物便可。”
有人自以为是,高入平笑得更欢,“邵兄的剑用得甚是顺手,高某恐有不舍。”眼眸悠悠一转,眼角挑起一抹别有意味的笑意,“听闻邵将军的坐骑,是早些年巴尔国中进贡的良品。陛下御赐给了邵将军,邵将军才转送给的邵兄的?”
言外之意,他看上了邵文槿的马。
四下纷纷哗然,窃窃私语声起。
邵文槿眸色微敛,继而笑意更浓,清浅言道,“御赐之物,邵某不敢逾越,恳请高兄高抬贵手。”
高入平似是并不意外,牵起缰绳,缓缓上前些许,戏谑道,“邵兄顾虑无不道理,听闻将军府家教甚严,邵兄若是再输给高某,确实难以交待,将军府的颜面也不好看。再者,高某去年才夺了邵兄的爱剑,今年又怎好再取了御赐的良驹?”
“高入平你!”邵文松微怒。
周遭火药味渐浓,戏份却越来越精彩。
旁人岂会错过?
阮婉微鄂,不禁凝眸看他,心中自然而然站在某人立场,不知他要如何应对。
邵文槿就一把将邵文松拦下,依旧笑着看向高入平,也不接话。
态度模棱两可,便让人捉摸不透,更不失主动。
阮婉不觉一笑,洪水猛兽哪里会吃亏?
高入平果然按捺不住,轻拽缰绳,眉峰一挑,便转向邵文松,“邵二公子倒是更有男儿血性些,不如今年如此做赌。你们兄弟二人之中,若有任何一个赢了高某,高某就将宝剑双手奉回。”顿了顿,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高某如果胜过你们二人,就将邵二公子的坐骑给高某做个消遣如何?”
一语既出,围观人群骤然炸锅。
高入平先前的再三挑衅,邵文槿都退避三舍。
而眼下,高入平竟公然放话,邵文槿兄弟二人中若有一人得胜,他就将原物奉还,而他要胜过了邵文槿兄弟二人,才会取邵文松的坐骑而已。
换言之,他若赢了,赢得风风光光;他若输了,也是邵文槿二人胜之不武。
邵文槿骑虎难下,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邵文松心生愧疚,他若不冲动接话就不会…
高入平却饶有兴致等他作答。
旁人也看得津津有味。
邵文槿正欲开口,却听闻身后吊儿郎当的声音,慵懒里又隐隐透着不耐烦,“高不平,不就一匹马而已,至于眼红人家到这种程度!!你若想要,同本侯比倒是更好些!本侯的马也是巴尔进贡的!你若赢了本侯本侯就双手奉上。”顿了顿,眼睛也学他眯成了一条缝,“反正本侯也胜不过你~”
话音刚落,四下却已哄笑开来。
尤是陆子涵,笑得眼泪都险些出来,“眼红的高不平!!”
阮婉微楞,她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当下,旁人却笑得有些莫名。
邵文槿更是无语看她。
阮婉不以为然,斜眸瞥向高入平,却见他却气得面色通红,额头青筋暴起,张口便是怒意狮子吼,“我叫高入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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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是补21号的,~~~~(&gt_&lt)~~~~
今晚应该还有一章是补22号的
第五十章 马受惊
第五十章马受惊
日月入怀,修齐治平,便是高入平名字的由来。
取义于出生高贵,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寄托了高家一族的厚望。
追述三代,高家先祖曾手握众兵,是南顺首屈一指的豪门贵族,身份地位显赫一时,国中无人可及。
十几年前,先帝薨逝,不足周岁的皇太孙也相继夭折,由先帝的次子登基为帝,称南顺敬帝。
敬帝登基之初,朝纲不稳。坊间更有传闻,敬帝的皇位来路不正,是靠谋害皇太孙上位。一时间谣言四起,闹得民心惶惶。又因着南顺同巴尔、长风连年交战,国库空虚,百废待兴,时任太尉一职的高家一门却无所作为,敬帝便大胆提拔心腹之臣。
对内重用昭远侯阮家,对外提拔邵隆青为大将军,平巴尔战乱。再任命陆相为百官之首,三方制衡,就全然架空太尉一职。
高家权势逐渐没落,再无法同阮邵两家在朝中势力抗衡。
加之高家后辈习惯了舒适安逸,三代以来少有成器的后裔。直至到了高入平这一辈,才出了这么一个精通文韬武略的子弟,高家自然给予厚望,高入平也自认天之骄子,处处都要同出身武将世家的邵文槿一争高下。
高入平有自负的资本,便惯来自负,京中都晓他的秉性。
高入平也自觉旁人看他是不同的。
而阮少卿,竟然连他的名字都搞不清楚,更当众出言戏谑!
戏谑他,便是戏谑高家,这是家族颜面问题,高入平才勃然大怒!!
在高入平看来,并不认为阮少卿是在替邵文槿解围,而是阮少卿特意刁难他,刁难高家!!!
是以气得面红脖子粗,若不是一旁几人拉着,就忍不住要上前动手教训。
而这一次,却是邵文松挺身护在阮婉前,就连阮婉自己都匪夷所思,目露诧异看他,更何况旁人?
邵文松不是才同昭远侯结过梁子吗?
邵文松打了阮少卿,一战成名,满京城皆知。
眼下,这是又闹得哪一出?
不明所以的便大有人在,峰回路转,只觉更为有趣。
没有人会觉得阮少卿是在主动替邵文槿解围,阮少卿又哪里会替邵文槿解围?!便都自行脑补,阮少卿怕是故意整高入平,让他当众出丑,这符合阮少卿平日里的锱铢必较的行迹。众人心中猜测纷纷,高入平是因何事得罪了阮少卿,竟会让阮少卿借着邵文槿生事?
而邵文松兀得上前护住阮少卿,高入平更怒。
都晓这两人水火不容,竟然会为了针对他站到一处,高入平顿觉得遭受了前所未有的侮辱。
遂而更气,旁人都险些拦不住。
邵文槿便无奈瞥向阮婉,却见阮婉一幅愕然模样,好似全然没有担忧过面前的高入平会直接冲上来凑她。
阮婉也的确不怕高入平。
高入平平日里对她敬而远之,她自然不怕。
要论起害怕来,阮婉倒是只怕过邵文槿。譬如上次喂完巴豆,邵文槿寻到侯府的时候,她隐在袖间的手心都攥得死死的。但即便害怕邵文槿,也死鸭子嘴硬装得极像,坚决不输半分气势,更何况眼前连名字都记不住的高入平?
待得阮婉从邵文松先前举动的错愕中回过神来,才发现高入平嚎得义愤填膺,就忍不住嘴角抽了抽,觉得他小题大做,“喂,高不平,不就记错了你的名字而已,这么狂躁做什么?”
一脸嫌弃模样,好似失礼的人是对方一般。